“是!”郭春亮答应着,先拿出几枚火榴弹,狠命的扔过去,爆炸声连天价响起,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日军的视线虽然一时被烟雾所阻,但清军的意图却很清楚,轻步枪、重机枪不分目标的猛烈扫射,也顾不得观察战斗结果,先把敌人阻截在大门之前再说!“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郭春亮迎面被子弹击倒,后背炸开碗大的窟窿,还不及身体倒下去,一颗子弹鬼使神差一般击中他腰间的火榴弹,轰然一声巨响,弹片击中了友军的几个战士,死伤者轰然而倒——反倒比他的尸体更早一步落地。等爆炸停止,郭春亮的上半截身子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刘沛霖痛苦的呻吟一声,转头又再大吼,“燕子,小陈,你们带人也上去!周海、万劫,火力掩护!”
眼见军中的弟兄死得如此凄惨,清军士兵都有些红了眼圈,两个连队的士兵怒吼一声,挺身加入战团,“打,冲过去给我使劲的打!”
越来越多的士兵倒在庄园的大门前,三个百人连队出击,最后能够顺利到达两扇紧闭着的庄园大门之下的,不足三十人,储燕子后背靠在门上,这才觉得胸腹一阵阵疼痛,解开衣服看看,肩膀和小腹各中一枪,好在是轻步枪子弹,一时间还不会有致命的危险,“哎?头儿……”
“我没事。先把门炸开再说。”
大门处是日军的射击死角,一时间倒还不至于被敌军的火力袭扰到,储燕子把众人手中的火榴弹集合起来,紧贴着大门就地埋好,先示意战士躲开,随即拉燃引信,向外猛扑!爆炸声响过,大门被彻底炸碎,飞溅出来的除了火榴弹的弹片和大门的木屑以及铁制门环等物之外,还有数不清的碎石和尘土!
等到一切休止,刘沛霖这才发现,大门的另外一侧已经被麻包所拥堵住, 数个麻包已经被扎得支离破碎,里面装填的灰土和碎石缓缓滚落下来,他向直起身来的储燕子一瞪眼,后者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没有了!”
“来人,把火榴弹给他扔过去,别***拉引信啊!”战士们为长官这句话逗笑了,谁还会不记得这个呢?
把散落在身前的 火榴弹捡拾起来,再远一点的就不能要了,储燕子流血过多,已经不能再动,只好由弟兄们学着他的样子,埋下炸药,拉开引信,向外就跑,“你个呆子,趴下!”
储燕子话声未落,爆炸声和那个倒霉的士兵的惨叫声几乎同时 响起,但让人觉得讨厌的是,也不知道日本人到底堆砌了多少麻包,炸过之后,仍旧是没有很大的变化,“***!”储燕子破口大骂,忽然灵机一动,反手在自己身后摸了摸,是湿软的土地!真该死,怎么忘记了,就不能从墙根炸开吗?失策,太失策了!
再一次让战友把火榴弹抛过来,这次却不会选择在麻包附近,而是就着墙根,挖开一个硕大的窟窿,把所有火榴弹一股脑的放进去,将引信拧成一股,拉燃它,起身猛冲几步,一个鱼跃卧倒!
剧烈的爆炸声惊天动地!耳边传来日军战士的呻吟和惨叫声,不用问,不是被弹片所伤,就是为横飞的 碎石砸到了。刘沛霖眼见庄园的墙被炸开,第一个冲了起来,“弟兄们,和我进去杀鬼子啊!”
还不及周海和万劫带队冲杀,身边轰隆隆如同过火车一般冲过一支队伍,“哎!怎么还有这样抢功劳的?”万劫大骂着,“这是谁的部队?”
“我们是十四营!”跑在人后的一个战士百忙中回头答应了一句,跟进前面的弟兄,飞快消失在破损的大洞中。紧接着,园子内响起了爆豆一般的枪声。
“是刘珩的人?”
“你管他是谁,总之是友军就是了。”周海用力一招手,“弟兄们,我们也进去!”
园子中的深处给人的感觉是雾气重重,他们不知道这是因为温泉的作用,只以为是日本人搞的鬼把戏,子弹的撞击声和敌我双方的士兵的惨叫声混成一团,也分不清谁在哪里,一个清军士兵脚下一软,低头看看,是个满身是血的日本兵,伸手摸一摸,还没有断气,“喂,来人……”
这句话还不及说完,躺着的日本兵手中突然多出一支匕首,从这个好心的中国小伙子的小腹扎了进去,士兵只觉得下腹一凉,紧接着就是彻骨的疼痛袭来,“哎呦!”一声坐到,正要爬起来,那个日本兵鼓起勇气一跃而起,反而把他按在身下,手中的匕首连续在他小腹和胸膛进出几次,二人的喉咙中同时发出含义绝不相同的呼号!
刘珩一步跨上,扬手一枪,从他的后脑打进去,半边的脑壳被掀起,尸体猛然趴倒,战士上前,把他推到一边,他身下的清军战士大睁着眼睛,也已经断了气,他的胸腹之间,一片血肉模糊!
“大人,您看?这群狗杂碎!”
刘珩鼻子一阵酸胀,扭过头去,“告诉弟兄们,不要有丝毫的手软,免得为日军所伤;还有,知会各营管带,都小心一点。”
庄园外的大火熊熊燃烧,漫天飞舞的草灰被热气席卷着落在园子中,地上像是下雪般,落了一层灰白色,脚踩上去,就是一个浅浅的坑,鲁秉礼、盛泰符、马玉麟、张兆泰、郭牖心的部队也冲了进来,日军便是再强横,也抵抗不住清军越来越多部队的猛烈攻击,战斗逐渐向庄园内移动。
刘珩带领部队冲在最前面,耳中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转头看看,一条冒着些微热气的小河绕园子流过,他弯下腰去,用手捞了一把,水是温热的。刘珩这一次想起来了,在来此的海船上曾经听人说过,日本有温泉,当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就是这样了。
把湿漉漉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鼻子中有一些硫磺的味道,不会是日本人想在水里下毒吧?糟糕!自己刚刚摸过脸,是不是会中毒而亡?“头儿,我刚才看见里面有人。”
“在哪里?”他顾不得多想,在水边站了起来。
“好像就是在前面的房子中,不过一转眼就不见了。”
刘珩本想等更多的部队到来之后再行动,又一想到鲁秉礼的一张臭脸,火撞顶门,“我们进去,告诉弟兄们,各自小心。先拿步枪招呼,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没说的。”
刘珩带领部队跨上门廊,小心翼翼的端着枪,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刘珩向身边的战士使了个眼色,自己向右一闪,后者大吼如雷,一脚踢碎横隔拉门,木屑纸片纷飞中,一步抢了进去。里面是日式榻榻米摆设,中央靠门的位置放着一套茶具,刘珩伸手探一探,“水还是热的,他们没走远。分头追!”
士兵领命而动,从各个角落冲击了出去,片刻之后又转了回来,“没有人。”
“再找!”刘珩说道,“这还要我教你们吗?”
片刻之后,屋后突然响起枪声,刘珩几步冲出去,是自己的弟兄正在和日军的部队开始激烈的交火,“突突突突,哒哒哒哒!”之声不绝于耳,清军士兵不时有倒地者。刘珩眼睛一转,已经看清了战场态势,房舍的后面是一片硕大的温泉池水,中间和四周都有假山,日军或者隐藏在假山后,或者隐藏在……***!这些人竟然趴在水里!
刘珩一伸手,掏出一枚火榴弹,向池水中一扔!漫天的水花轰然溅起,把站得近的清军士兵全都浇成了落汤鸡,水中隐藏的几个日军士兵被震得向喝醉了酒似的,歪歪斜斜的站起,被清军一举击毙,原本混沌却洁净的池水,立刻被染成一片红色。
“攻过去,全部干掉他们!”
十四营的战士已经折损大半,剩余能够坚持战斗的不足二百人,一股脑的冲过面前的障碍,假山后隐藏的敌人也是一愣,不想清军的胆子会这么大似的,为众多士兵包围在其中的一个身穿军装的老者用日语哇啦哇啦的叫了几声,双方战士像是得了号令一般,同时向对方开火!
彼此的人数差不多,战力也大体相当,而他们的拼火更的进行得史无前例,双方士兵几乎是面对面,对着对方的阵营扣动扳机,“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各自有三十余人轰然倒地,剩余的战士似乎有意要和敌人比拼血气之勇一样,上前半步,继续开枪射击!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穿透身体,打的中枪者不由自主的晃动身体,咬紧牙根,扭动腰肢,猛烈的开枪!
这种开枪作战的方式没有任何取巧处,全凭上天眷顾与否,刘珩甚至想不通情况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肩膀、大腿、小腹、胸膛就连续中枪,不自觉的跪倒下来,枪也扔得不知道多远去了。
用左手抽出手枪,砰砰砰的连开数枪,几个日军士兵哼也不哼翻身倒地,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枪口一转,砰的又是一颗子弹打来,这一枪从刘珩的喉咙右侧打进,擦着颈椎飞了出去。
刘珩一愣,血已经喷了自己满脸满身,顺着胸膛流淌而下,让他只觉前胸滑腻腻的一片难过,微微张开嘴巴,血沫从口鼻涌出,耳边传来更加猛烈的枪声,他的反应更加迟钝,胸口,小腹被重锤击打似的震了几下,仰面躺倒下去!
鲁秉礼正看见一个己方的战士摔倒,也分不清他是谁,一步跳进水池,越水而过,手中的步枪连续点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日军即便是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仍旧保持着高昂的斗志,掉转枪口向他瞄准,但还不及发射,就为四周围拢过来的清军猛烈的枪弹逐一放倒在地。对面站立的二百余清军除三人幸存之外,尽数战死!
鲁秉礼分开人群,从假山一边绕过,“你们是几营的?”
“十四营。”
“十四营?”鲁秉礼心中一惊,“你们管带大人呢?”
士兵也不知道管带刘珩是死是活,茫然回顾,“刚才还在呢……”
鲁秉礼懒得多说,弯腰下去逐一寻找,终于看见了刘珩,他躺在碎石铺就的池边小径上,脖颈中、胸膛上的伤口清晰可见,血已经流尽,身子变得一片冰凉!
鲁秉礼呜咽一声,落下泪来。他知道,刘珩的性情有些孱弱,若不是为自己言语相激,必定不会选择这样一种贸然突进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老刘……对不起!”
巨大的痛苦涌上心头,鲁秉礼疲惫的在他尸体前坐下,把额头顶住膝盖,呜呜咽咽的痛哭起来。
……
第125节 兵部议军(1)
第125节兵部议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