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
“是!”常大淳是做老了官了,很是稳重的站起来,戴上暖帽恭恭敬敬的站在皇帝面前:“常大淳,你可知道朕为什么会简派你到桂省担任巡抚一职?”
“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没什么,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是!臣以为,皇上简派下臣,当是为桂省民变之事,皇上心中记挂,又知臣略有微德,于捕盗之事上小有所长,因是之故,才派臣到桂省任职。”
“你说对了一半。如果仅仅是这样的原因,就如同你说的那样,天下人皆知道你常大淳有捕盗之能,便也都知道,此次简派你到广西,是以肃清邪教余党为尚,又何必要你进京来?”
“是!臣愚昧,请皇上赐教。”
“广西之事哄传全国,不但朝野震惊,更且引起中外观瞻,洪秀全等匪逆虽已被明正典刑,然桂省境内尚有大批邪教余党在逃,朕不愿骤兴大狱,弄得当地百姓人人自危个个惊惶,若是那样的话,只怕有人登高一呼,便又不知道有多少如洪秀全之类的匪逆现行。所以,你此番到广西,查案便查案,万万不能以查案为名激起民变,这一节你要记住。”
“是!臣记住了。便是查案,也当以皇上天语奉为圭臬,万万不敢因查案之事,激起百姓有至惶恐之意。”
“这便是了。第二件事是,拜上帝会反贼头目石达开,于金田城外逸去,至今不知下落,虽是已经将其家人捕获,不过朕考虑到此人在逃,也便没有把其家人与同案之人一体处理,你到广西之后,可以以此为据,示人以朝廷宽免之意。朕想,石达开若不是那等丧心病狂到了极点,也当体会朕心,谢恩来投。若是石达开真的能够弃暗投明的话,”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斟酌着语句说道:“朕允许你和他接触,只要他能够放弃与朝廷为敌的念头,你可以许其不死!”
“皇上?”常大淳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洪秀全等人的故事,也知道皇帝在这件事的处置上是多么的正确,只是,石达开身为会匪首脑,怎么能以‘不死’之言相许呢?将来传扬出去,天下人会怎么想?他是做老了官的,尤其又是在按察使任上多年,于律例更有心得,像石达开这样的会首,都是要照洪秀全等人的成例,凌迟处死以彰显天威的。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啊,据洪秀全等人供述:石达开其人于拜上帝会邪教中很有地位,而且追随者甚众,若是真能说服此人归顺朝廷,不但东南一地可保无虞,更可为大清添一员干才。当然,若是此人终究不肯归顺的话,则派兵进剿,也就是应有之义了。”
“是!臣明白,总要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正是此意!”皇帝很为他的明了事理而觉得高兴,脸上带出了笑容,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尚有一件大事。朕派孙瑞珍等人到江宁与英夷商谈入京一事,你可知道?”
“这,臣略有耳闻。”
“英夷以其事重大,暂不能决为由,将此事拖延了下来,总要等到明年改元之后才有回复。想来到时候英夷还是会从广东北上,而桂粤两省密迩相邻,有时候,广东那边的事情,叶名琛未必能够做得很顺应朕心,更且造成英我两国邦交不睦,事体重大啊!”
常大淳有点不明白,叶名琛在广东那边做得好与不好,和自己这广西巡抚又有什么关系?但是立刻的,他就恍然:皇帝是不是有意改派自己担任广东巡抚,增加和英夷的沟通呢?
他胡乱的想着,只听皇帝继续问道:“你这一次进京,准备几时出发?”
“臣想,三天后出发,赴省上任。”
“太赶了。不用这样着急的,在京中过年吧,过完年之后,你再递牌子进来,朕可能还会有些话要交代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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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过了几份折子,皇帝放下笔站了起来:“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嗯,传祯嫔,今天晚上到养心殿来。”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算了,还是朕到她那里去吧。你去传旨,朕今天晚上在钟粹宫休息。”
“是!”六福等了一下,看皇帝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这才转身下去了。
用过了晚膳,皇帝起驾,穿堂过殿,在钟粹宫门口下了软轿,祯嫔钮钴禄氏正等在宫门:“奴才,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朕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要再在门口接驾了,天气太冷了。”
“回皇上话,奴才不冷的。”
“还说不冷?”皇帝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你的手很凉啊,走,我们进去吧。”
“是!”给皇帝拉住手,这是一种很失礼的举动,钮钴禄氏不着痕迹的抽了几下,皇帝握得很紧,只得红着娇靥,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大门。
“奴才给皇上请安。”放下棉门帘,正中央放着的炭火盆烧得正旺,殿中一片温暖如春,两个人分了开来,祯嫔重新跪倒,正式见驾,行了一跪三叩首的大礼之后,她说:“皇上请升座。”
上面是炕坐,三面皆空,宜于躺而不宜坐,皇帝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就在这里坐着就好。你这里很暖和啊。”
“是!”祯嫔笑了一下,她说:“知道皇上要来,奴才命人……”
皇帝立刻注意到了她话中的问题:“平时呢?朕不来的时候,这里就不会点起火盆的吗?”
“啊!不是的。”祯嫔大惊!这样的说话若是传到敬事房太监的耳朵中去,自己怕又无端的得罪了这群无根之人,好端端的怎么把这个说出来了?正要分辨几句,皇帝摆摆手,制止了她要出口的话:“六福?”
“奴才在!”
“传敬事房总管太监!”
“喳!”六福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正要转身出去,祯嫔突然跪倒在身前:“皇上,新年将近,正是普天同庆的好时候,主子爷不要为此事坏了心情。还是饶过他们这一次吧?”
皇帝心中喟叹一声,拉起了她的手:“秀儿,你是当年在潜邸的时候就在朕身边的人,便是朕也当和声以待,那些奴才是用来伺候你和宫中其他姐妹的下等人,你怎么……”
“皇上?”
“今后,有什么委屈不要忍着,要拿出主子的仪态来,万事有朕给你做主,明白吗?”
“是!奴才明白了。奴才叩谢主子爷天恩!”
六福在旁边听了片刻,适时的插言:“天晚了,万岁爷和祯主儿安歇了吧?”
“哦,是!”钮钴禄氏从地上爬起来,温柔的一笑:“奴才伺候主子宽衣。”
只看她丰若有余,柔若无骨,如玉笋,如春葱的一双手含羞解衣,尚未真个销魂,皇帝心中已有神魂具醉之感了。
“秀儿,”皇帝的手在绸子面的缎被下抚摸着她滑不留手的肌肤,轻吻着枕边人耳畔的茸发,低声说道:“这一年来,朕总是不能过来,可委屈吗?”
钮钴禄氏把一张滚烫的小脸向皇帝胸前更贴得紧了,“不委屈的。奴才知道皇上忧劳国事,从不敢因为自己有所冀求而耽误到主子爷的正事的。”
“难为你能够认识到这一层。”皇帝轻轻地叹息一声,手臂更加搂紧了她:“新君临朝,有太多的事情都等着决断,偏生……”话到一半,他又咽了回去,何苦和她说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
“皇上所说的,奴才也不懂,更加不敢打听,只是,皇上若有什么烦心的事,就到奴才房中来,有什么火气也向奴才身上发便是了。”
“朕这不是来了吗?”皇帝一笑:“怎么,想让我多多来你这里吗?”
钮钴禄氏羞得连脖子都红透了,却仍然坚定的‘嗯’了一声:“奴才很想让皇上多多来的。”
“好吧,朕答应你,今后会多多的到这里来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