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六福响亮的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命御膳房伺候开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晚膳呈上,皇帝这会儿也觉得有些饿了,据案大嚼,另外一边,六福自去办差。等到养心殿中皇帝用完了晚膳,六福笑眯眯的进殿请安,“主子,已经办好了。”
“哦?”
“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奴才未敢惊扰,不过,谦妃主子的宫中还亮着烛光呢。奴才到宫中传旨,谦主子说,她沐浴之后,即刻到养心殿中来。”
皇帝心中一动,忽然一摆手,“不必她过来了,朕过去相就更好”
尤佳氏得到六福到宫中传旨,心中大喜皇上离京多日,也算是久旷之身,本来以为,今天晚上一定会宣召皇后伺候,龙凤和鸣的,不想皇上居然早早睡下了,还很是 为皇后姐姐抱一番屈枉,不料临到睡前,忽然有六福传旨,说皇上宣召?女子命宫婢准备热汤,净面抹身,孰料刚刚毕事,还不等整衣,殿门开启,凉风灌入,尤佳氏只听暖阁外有宫婢惊呼一声,随即门帘给人一把打起,皇帝双眼冒光的闯了进来,“唔,朕今天来得正是时候”
尤佳氏又羞又窘,彼此夫妻多年,这等情形下相见还是第一次,小脚一跺,大发娇嗔,“您这人……”欲待再说,却给走上前来的男子拥入怀中,以自己的唇吻住了她的。
长长的一吻过后,皇帝拥着爱妃,坐在软榻上,双手胡乱的在她光滑而温热的皮肤上游动,“嘿嘿朕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出浴后的美样儿呢今天真该感谢上天保佑了。”
尤佳氏给他放浪的情话逗得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强忍羞意,伸出双臂拦住丈夫的脖颈,“皇上,奴才……还当您今儿晚上不会招奴才呢?”
“怎么?你不愿意朕到你这里来?”
“嗯~”尤佳氏在丈夫怀里使劲扭动腰肢,乳波荡漾,臀浪摇摆,惹得男人又一阵火起,“人家才不是呢奴才只是觉得……吧?皇后娘娘数月辛苦,皇上回京,自然会宣姐姐侍寝的。”她羞怯的一笑,又说道,“可是啊,奴才心里也想皇上,盼着皇上来呢想不到天从人愿,真是……太好了”
她小女儿家风情脉脉,皇帝心中亦觉得无比感动,“唔,这一年来,你倒是又听话,又老练了很多呢”
“不许说人家老”
“好,好。是朕说错了。”皇帝将爱妃拢在怀中,深深地吻上一片红唇,鼻息咻咻,二人都觉情动,“你有这样一番为他人着想的心思,上天必佑,朕这就还了你当年为他故所夺的封号,今后,还是叫佳贵妃吧。”
尤佳氏眨眨眼,挣扎着欲起身谢恩,终究还是挣不脱,只好倚在男子怀里,羞怯的一笑,“奴才,谢皇上恩典。”她说,“皇上,夜深了,奴才伺候皇上休息吧?”
皇帝满足的叹了口气,翻身将她置于榻上,胡乱扯下小衣,挺着胯下昂扬的物什,嬉笑着爬上床,将佳贵妃搂在怀中,两个人将欲化作一个人似的,滚成了一团。
十二月十八日,和俄国人的谈判继续进行,涅谢尔罗迭身为正使,更觉得苦恼——他知道中国人新年之前,有封衙的习俗,而今年的封衙之期,是选在十二月二十一日,距今还有四天时间,要是在这段时间内完不成沙皇陛下的嘱托,将和谈之事谈妥,就要白白在中国的首都呆上一个月的时间,如此迁延时日,如何得了?
因此,这一天彼此坐定,他不等中国人开口,先说道,“贵国纠缠于本来不属于贵国的领土问题不放,致使半月以来,会商之事,并无半点进展——照如此看来,贵国竟似乎是全然没有半点和平解决贵我两国矛盾纷争之意了?”
“外相阁下这是什么话?”文祥老神在在的恬然一笑,“若是没有和平解决争端之意,我天朝皇帝陛下,又何必罢兵休战?我天朝兵士,群情激昂,正欲提铁骑直捣黄龙。还是我皇圣明,顾念俄国百姓,同为良善小民,这才有本官奉旨而行,和阁下商谈两国各自关注之边境界址问题——怎么到了阁下嘴里,倒是我国没有和谈的诚意了呢?”
“如是如此的话,何以纠结于本不属于贵国的领土,做今日这般斤斤计较之言论?”
“这话怕是不对吧?贝加尔湖古称北海,西汉年间,有苏武持节于此,经十九年光阴方始得还;到三国和西晋时期,贝加尔湖在鲜卑的控制之下,亦曰北海;宋朝时,贝加尔湖八剌忽部所控;前明时,贝加尔湖则是被瓦剌不里牙惕部控制”说起贝加尔湖的历史,文祥滔滔不绝,旁征博引,把贝加尔湖的历史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说罢一笑,“我说得可是的?”
这样的历史,是俄国人不知道的,涅谢尔罗迭也不与对方做这样的口舌之辩,转而说道,“那,1689年的时候,贵国皇帝陛下和我国签署的《尼布楚条约》 中载明,……”
“鄙人正要说到这里。”文祥说道,“诚然,圣祖仁皇帝年间,我天朝皇帝陛下为图两国友好,俯准所请,将布里亚特蒙古的贝加尔湖以东地区尽数划分给贵国——但外相阁下入朝多年,往来负责之事,又是与列邦交好差事,当还记得,国际准则之中,从来是以新约条款,代替旧约条款的,是不是?”
“这,”涅谢尔罗迭一愣,“是的。阁下没有说错。”
“那便是了。既然如此。贵我两国当年所签的条款,难道不应该是为新约所截止的吗?还是您认为,这一次阁下前来北京,只是为尼布楚条约修约而来?”
“贵专使阁下这样纠结于言辞小道,令人齿冷。”涅谢尔罗迭冷冷的瞪了文祥一眼,口中说道,”专使阁下,让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如何能够快速而有效的解决彼此边界问题上的纷争吧?”
文祥不以为忤,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再重申一遍我大清的条件。”
“专使阁下,不必了。如果贵国还是抱持着这样的态度的话,那么即便回国之后,我要面对我国皇帝陛下的怒火的话,我也只能遗憾的说,这一次倒贵国的首都来,是一次枉费精力的旅行了。”
文祥和袁甲三、倭仁两个交换一番眼神,放低了身段似的说道,“不瞒外相阁下,眼见临近新年,封衙在即,一般而言,各部公事,都要到了休止之期。贵专使一行人,实在来得不巧。不但衙门中人为阁下等的到来,而未能安心过年私心不满,就是本官,也深以为难——新年是我天朝第一重大节日,人心思归,不瞒阁下,便是老夫,也深觉为难。皇上命我三日之内一定要有一个令彼此满意的结果,若是做不到的话,则谈判之事,就此作罢,一切等来年春天,冰河解冻之后,你我两国,就又要在东北大地上,以兵戎相见了。”
文祥的话,半真半假,自然也瞒不过一国外相的涅谢尔罗迭和俄国使者,但若是 就此纠缠下去,耗费时日,休想能有尺寸之进。这时候,也由不得他不退后几步了,“鄙人通过电报线路,请示我过皇帝陛下,对于这一次的两国边境界址纠纷,我国亚历山大二世皇帝陛下深感忧心,又感念贵国百姓为祖先土地之事,群情激荡,故而决定,将亚布力;亚布罗浮山脉以东之土地,沿音果达河、格尔比奇河,尼布楚一线,交归贵国所有;北线则以斯塔诺夫山脉为界,所有土地、河流,尽数划归贵国所有,我国承诺,……”
文祥微笑着听对方说完条件,摆手笑道,“两国纷争,名为大义,但在本官看来,也不过彼此讨价还价,为一己之利,反复磋商。如今眼见贵国肯主动退让,我天朝也不好做强势凌人之举。我国承诺,放弃伊尔库茨克城,并在适宜的时间,将该城交还贵国掌握,但我方要求得到上乌丁斯克、色楞个斯克两处小镇在内的亚布罗浮山脉以西并尼布楚、雅克萨以南的土地;第二,俄国要赔偿中国4,000万两军费银子作为战争赔款。”
“不但如此,我天朝皇帝陛下感于中俄两国边界之地,多有商贸往来,日渐繁荣之景,百姓互通有无,互利互惠,圣心欢喜。因此降恩于民:自两国签订正式和平文约文本之日起,准许贵国商船航行、停靠于黑龙江各处关碍、要口,以补充食水,并开放库页岛,允准贵国商船停靠、使用。阁下以为如何?”
涅谢尔罗迭和伏龙科夫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黑龙江流域自然是俄国孜孜以求的通航重要水道,但比较起库页岛来,还是等而下之的。若是能够得到允许使用库页岛上的码头,对于俄国经略北太平洋的北国四岛、堪察加岛来说,都有着极大的作用,本来按照俄国人的设计,若是能够得到黑龙江通航权的话,下一步就要谋夺位于海面上的这座常年不冻港口,但东北一战,将俄国人的算盘彻底打碎,想不到中国人居然主动答应,将这座岛出让给己方了?
到十二月二十日,又经过一番口舌争辩,中俄两国在北京签署了《北京条约·初稿》,在文约中规定,中国得到上乌丁斯克,伊尔根斯克两处小镇在内的亚布罗浮山脉以西并尼布楚、雅克萨以南的土地,俄国赔偿中国军费银子3,200万两,分十年还清;同时,拆除所有黑龙江流域俄国军民设施的城镇、寨垒等处,在恰克图、齐齐哈尔、瑷珲、雅克萨城开设集市,允许中俄两国商贾到此经贸商务,并按照中国税制办法缴税;第三,中国开放黑龙江流域,允许俄国商队经由河口出海;第四,开放库页岛上的港口、码头,允许俄国商船在此停靠;第五,俄国军制舰船确有需要,要经由黑龙江河口的时候,要由俄国政府向大清政府投递公文,在得到中国政府的批准之后,方得以实行,在中国政府未曾允许的情况下,俄国军舰航行于额尔古纳—黑龙江一线水域的情况,一概视为俄国对中国的武装侵略,中国有权利进行武装还击。
把这份初稿的文字奏呈御前,皇帝认真的看看,批一个‘览’字,随即归档,在二十日下午军机处叫起的时候,皇帝说道,“总算是赶在年前将这件事确定下来了。文祥、袁甲三、倭仁三人为国奔劳,不避辛苦,堪为表彰啊”
“臣等不敢。这也是仰仗皇上天威浩荡,兵事战场两皆如愿,俄人色厉内荏,不敢与我天朝为敌,心怀畏惧之下而略有尺寸之功,比诸皇上、绿营军士在前敌浴血奋战,臣等的这一点小小劳动,又算得什么?”
“这话倒也不为虚妄。”皇帝得意洋洋的笑着,“若是没有战场上的一番搏杀,不要说最终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就是想把俄国人逼迫得坐下来和你谈判,都是不可得的呢”
众人自然奉承几句,谀词如潮,文祥又说道,“皇上,奴才有一事,与同僚商议之后,以为非我皇上聪敏天赐,不能决矣。”他说,“上乌丁斯克、伊尔根斯克两处城镇,按照合约所载,日后将归属于我;以上二处,皆是俄国旧城旧称,如今重回天朝怀抱,宜乎另行构建城池,并赏赐嘉名,以慰天下百姓。以上奴才愚见,请皇上定夺。”
皇帝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这样的名字确实非乎所宜。上乌丁斯克着改名永固;伊尔根斯克着改名为北海。至于城镇建设,着黑龙江将军公署衙门与蒙古八旗都统衙门照瑷珲城旧例,另行奏报。”
肃顺在一边碰头大声说道,“贝加尔湖古称北海,湖边两处,皇上以北海永固之圣意拳拳为至嘱之言,奴才既为我皇上高瞻远瞩,断然用兵于前而钦敬;更为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我天朝时至今日,新开疆土于圣祖仁皇帝当年始终缅怀之事达成之万民卞舞于后。奴才斗胆,恳请皇上上大帝封号,以慰天下人寄望之心”
“臣等合辞吁请,请皇上早上嘉号,以彰显我天朝圣祚绵长,抚慰天下百姓寄望之重”
第89节旧事重提(2)
第89节旧事重提(2)
这不是第一次了,咸丰七年安山湖一战成功,柏葰也曾经进言,请皇帝上大帝徽号,不过给他拒绝了。这一次也是同样,“尔等以为,打败了一个俄国,就可以令朕有沾沾自喜之意了吗?不怕告诉你们,征战俄国,不过小可之比。……”皇帝悠然叹息,“等到日后啊,你们就明白了。”
看皇帝一脸向往之色,肃顺心中奇怪,俄国堪称幅员最辽阔的国家,犹自大过中国,打败了这样的国家,怎么还说是小可之比?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国家,更难对付的敌人吗?但看皇帝的脸色,知道问也是白问,只好沉默不语。
“对了,旗人安迁之事,办理得如何了?”
自从六月中旬,朝廷决议以武力解决中俄两国边境问题之后,皇帝的注意力都尽数放在这件大事上,旗人安迁、生计之事继续交由奕负责,已经多日不问了。这一次从东北返京,半路东巡至盛京,问过盛京将军萨迎阿,他说,旗人固然畏惧苦寒,但迫于朝廷严旨,不敢不尊,等动身到了关外,这些人在京中都是过惯了悠游旗下大爷的日子的,受不来苦,十户人家竟有六七户偷偷跑回去的闹到最后,朝廷除了按照先前的旨意所定,每家发上百十两银子之外,根本没有见到效果。
听文祥、肃顺奏陈一遍,皇帝脸色铁青,“那,这些人回来之后,并无户籍,如何为生?”
“据奴才所知,这些人大多将土地交给关外仅存的汉人耕种,坐收田谷,自己则……”肃顺看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则在京中,逍遥度日,一如往……”
皇帝的手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吓得众人赶忙跪倒,“皇上,何必为这些人动怒,开年之后,容奴才切实查办,将这些人尽数遣返关外,也就是了。”
“不必等到年后”皇帝用力咬着牙,冷酷的格格一笑,“就让这些人在半路上过年即刻下旨,以顺天府并治下诸县及九门提督衙门,各自派出兵弁,在城中搜查所有从关外逃回来的旗人,到腊月二十七日为止,尽皆北送出关,有敢于抗命者,着刑部、九门提督衙门逮捕问罪。朕就是不过这个年,也要把这些人全数赶出北京,就不相信,制不住他们?”
肃顺心中叹了口气,明知道这又是一个特大的烫手山芋,这一会儿也说不得了,“喳奴才下去之后,即刻办理。”
“还有,奕自咸丰九年起,承办旗人生计差事,数年之下,未有尺寸之功,多有揣测反复之心。着夺去其亲王爵衔,改封郡王”
十二月二十一日君臣见面,不过是新年前最后一次的例行朝会,为旗人偷偷返京一事,惹得皇帝龙颜震怒,一朝旨下,北京城中缇骑四出,大肆抓捕从关外返回来的旗下人家,一时间大人呼喝,孩子哭号,响彻四九城,百姓大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街面上关门闭市,本来热热闹闹的北京城,瞬间变得冷清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