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费奇认真的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以军舰搭载联军士兵踏上归程,同时又可以提供海上火力支援。我同意。”
于是,内阁达成了一个紧急援救远征军将士的名为‘火炬’的计划,这个计划的第一个组成部分,就是要从香港驻军抽调十二艘战舰,同时从驻越南的法国军队中抽调十艘军舰,英国军舰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赶赴中国的山东半岛,将滞留在中国的联军将士接回香港。
而法国军舰的任务,则是尾随其后,第二次攻击广州城,并不是为了攻陷这座东南名城,只是为了牵制清军,使其无暇他顾,最好能够让中国皇帝顾不上考虑联军的撤退事宜,才是最好的结果。
同时,给格兰特发报,让他带领军队转向,沿陆路回归到当初登岸的登州府左近,寻找一块合适的地点,固守待援,只要坚持三天,香港派出的军舰,就一定能够到达海岸。
格兰特接获电报,无奈的苦笑起来:“固守待援?哪里有这样容易呦这两万余士兵,能够有一半平安的登上搭载的兵舰,就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了”
第40节二鸦之战(10)
第40节二鸦之战(10)
正如尤金.费奇说的那样,联军的左右,到处都是清军的探子,见联军停止前进,转而有大批的军官将佐进入到一间行军帐篷中而去,出来之后行色匆匆,指挥士兵紧急集合。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探子掉头向上层层报告,很快的,电报到了北京御前案头,皇帝只看了一眼,立刻坐直了身体,认真看着电文,嘴里喃喃自语:“联军是要逃跑,还是要进攻?不对,他们要逃跑”
奕问道,“皇上?您……是如何推详的呢?”
“暂时不必给你解释,立刻给驻守在临沂的僧格林沁和身在前线的赛尚阿等人发电报,告诉他们,英国人要跑。”皇帝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想来便来,想走就走,世界上的事情,没有这样便宜。告诉僧格林沁和赛尚阿,英国人一定是要重新回到登州府海岸旁,固守等待英国军舰来搭载。只要在路上阻截住他们,就不怕军舰能够长脚上岸”
“皇上,英国人的军舰不是都已经为我军俘获了吗?哪里来的军舰搭载这么多的兵士?”
“你糊涂香港所有的,难道不能拿出来吗?”皇帝劈头骂了载垣一句:“英国人想跑?朕偏不叫你们如愿告诉僧格林沁和赛尚阿,朕不要他们的伤亡数字,只要把联军给朕留下”
电报发出,僧格林沁不敢再多做停留,他本来的任务是要在临沂等待,和赛尚阿等人的新军前后夹击,毕其功于一役的,不想英人多变,情况逆转,倒要让自己成为在身后追击的部队了。
当即把副将多隆阿传了来,下令:“三军拔营,向登州府方向快速进军,路上再给你解释。”
一万三千的蒙古马队并七千名步军从临沂启程,快速向南推进。与此同时,赛尚阿下令,全军备战,一等英国人的前锋出现,就立刻开炮阻击,不论英国人从任何一个阵地前突破,营属长官即刻以军法处斩
军令如山,人人何敢怠慢,把本来已经收拾好的火炮重新架设起来,弹药箱重新打开,新军每人手中一支的后膛快枪,也全数顶上了子药,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格兰特终究是老于兵伍,深知越是勾留得时间长,情况就越对自己不利,一旦等到清军完成正式的集结,这中原腹地,就是自己埋骨之所,所以在召开紧急会议之后,片刻不停,命令联军把武器之外的全数装备一应舍弃,轻装前进——左右坚持三天,兵舰就能够赶到,士兵就是三天不吃饭,也是饿不死的。
联军的动向随时有斥候飞报军中,:“距离此地还有六十五里……还有五十里,还有四十里,还有三十里。”
“涤生老弟,英军如此行军,怕是即便到了我方阵地前,也已经是人困马乏,再无一战之力了吧?”
“我想,英军统帅也是通晓兵事之人,断然不会在今日就与我军开战的。总要休息一夜,养精蓄锐,以待来日。”
赛尚阿一皱眉,若是这样的话,又何必让下面的兵士早早的做好准备呢?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精力吗?曾国藩见识深刻,怕是早有所料,刚才为什么又不说?
曾国藩看出来了,平淡的一笑:“汀公,我以为,即使英军今天已是疲不能兴,夜来也一定会采取行动,故而方才大人有所布置的时候,卑职并未建言。还请大人莫怪啊。”
赛尚阿赶忙拱手——他深知,自己和奕山不过是沾了身为蒙古、满洲人的光,若说起新军建功,第一自然是皇上,第二便是眼前的这个形容消瘦的曾国藩了“涤生老弟言重了,言重了。”
暂时停下休整,格兰特也是无可奈何,舰队全面投降,在军中已经传播开来,士兵不知前路如何,心中自然害怕,总算有士官将佐弹压,才不至闹出事来,而要在一天之内,赶到当初下船的安山湖边,未必做不到,只不过若是那样的话,士兵体力耗尽,又如何作战?
当下传令,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启程,一鼓作气赶到海边,等待救援。而这一停下来他才知道,自己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士兵大多数都没有带食物
出发的时候为了逃命要紧,从印度抽调来的印度士兵8千人中,倒有6千人是只背着身上的步枪和子弹随队前行的,这些人只当今天晚上就能够和清军接战,辎重太多,没的耽误身体的灵活性。再有一个想法就是,路上到处可见中国的村落,便是没有吃的,从中国人家中拿一些或者买一些,难道不行吗?
谁知道进了村子一看,四壁空空,不要说人,连一只牲畜、家禽都没有联军立刻知道,中国人这是行坚壁清野之策,不让联军得到一粒米,一块肉这时候顾不得抱怨,只好吩咐,带着粮食的士兵,分出一部分给同伴、战友,总要度过这漫漫寒夜才是的。
于是,所有的联军士兵只勉强吃了个半饱儿,额尔金派了双岗,在村口巡逻,剩下的人,做好一切准备,枕戈待旦,和衣而眠。
总算是上帝保佑,夜里平安无事,到了第二天天亮,重新整军,再度出发。格兰特和额尔金骑着马,在队伍中穿行,不时看见士兵从怀中取出带着体温的十字架,用冰凉唇瓣轻轻吻着,口中念念有词。
眼见如此,额尔金眼圈通红,澄蓝的眸子中几乎淌下泪来:从广州城出发的时候,士兵们是如何的意气风发,此刻,一个个形容枯槁,……前路上重兵堵截,后面怕也是有清朝的军队兜尾而至,随同自己出征的帝国的小伙子们,又有几个人能够看到故乡的日出啊?
胡乱的想着,只听格兰特吩咐:“快,加快脚步。”
到了上午的十点钟左右,联军的前路部队派人回报:“将军阁下,前面已经到了我们和西马将军分手的安山湖边了。”
“中国的军队呢?”
来人干干的咽了口吐沫,“也已经排列在了湖边。似乎早在等待着我们了。”
格兰特和额尔金纵马上了前面的山坡,果然,湖岸边满是中国军队的兵士,数百门火炮分成三列在前,步兵在后,是那种标准的排列方式,“只是这一关,就不好闯过去啊”
他叹息一声,在马上吩咐一声,“命令……”
“将军阁下,您看?中国军队有人出来了。”
众人转头看过去,果然,两个身着中国官员服饰的男子快步出了阵营,向这边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和己方进行谈判的。格兰特明知道拖延得越久,于自己一方越不利,但绅士的觉悟,让他怎么也做不出射杀来人的举动。只好任由两个人越来越近,一直到了自己是身前。“尊敬的英国远征军将军阁下,希望您能够命令您的部队放下武器,向我方投降。”
格兰特断然摇头,“很感谢中国人的好意,但是,鄙人是绝对不会答应这样屈辱的条件的。”
“这样的话,我也曾经听西马将军说过,不过在一个小时之后,他给出的,就是完全不同的答复了。”前来进行劝降的仍旧是刘铭传,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有意拖延时间,故而不再骑马,改为步行。
刘铭传微笑着说道:“当然,是在联军的战舰上牺牲了超过190名水手的情况下。不知道将军阁下愿意付出多少士兵的生命为代价之后,才肯像西马将军一样,有更加明智的选择呢?”
“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的决定也是不会更改的。”
“先生,我希望您知道,从这里,到登州府的海岸,还有130公里的距离,在这段距离中,您认为我大清皇帝陛下,能够允许贵国的军队安然离开吗?”
刘铭传说,“我不想欺骗您,在您的身后,有超过六万的大清军队正在衔尾杀来,距离最近的,只有不到两个时辰……哦,对不起,也就是四个小时的路程。在这安山湖边只要能够拖延贵军四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形成合围之势。与其到那时再选择投降,将军先生,您又何苦将这么多的士兵的生命视为儿戏呢?”
看格兰特沉吟不语,刘铭传又说道:“阁下,我方可以向您保证,所有联军中的英、法士兵,都可以受到和他们的身份相抵的待遇。甚至,属于您个人的物品,也是仍旧可以由其个人保管。中国士兵,绝对不会有任何侵犯之举。”
格兰特呆了片刻,举手碰了碰头上的帽子:“非常感谢您的话,年轻人。在我看来,您是一位受过教育的,真正的绅士,如果我们两个人能够在正常的情况下相见的话,语言和种族的不同,大约不会成为我们作为朋友的障碍。遗憾的是,我作为帝国的军人,有着自己的荣耀。我绝对不能在眼见被中国军队包围的情况下就做出侮辱我的名字及我自己尊严的选择。所以,请原谅,我必须拒绝您的提议,即使这种提议在很多人听来是无比具有诱惑力的。”
刘铭传叹了口气,向对面的老人无比庄重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兵戎相见吧。”
看着中国人转身走远,格兰特回头向额尔金苦笑了一下:“爵士阁下,希望您能够理解我做出的选择。”
“爵士先生,我们愿意追随您,为祖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第41节二鸦之战(11)
第41节二鸦之战(11)
上午十时四十五分,以联军第二十六步兵团、第四十九步兵团、马德拉斯土著第三十七步兵团共计三千九百人,排列成六个方阵,在一阵对面的清军听来非常古怪的,类似唢呐一般的音乐声中,从山坡后缓缓出现的眼前。
若是除了新军之外的任何一支部队,都会为眼前的景致看呆了眼睛,幸好新军有华尔等的美国教习,清军才不致一时迷失,不过也大感有趣:“真的如安迪教官所说的那样呢这样行军过来,难道是他**的的做活靶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