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你统领火器营,肃清城内曾国藩乱党,暂时接管步军衙门,署理京城防卫。”
“臣遵旨!”
“军机处、内务府大臣安在?”
文祥、宝鋆等忙驱前一步:“微臣在!”
……
兰儿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萧然在她身后,看着她高挑而窈窕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不能不说,这是一个精明强干地女人,一个机智果敢、杀伐果决的政客,如果没有她,今天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委实难料。而她今天地所作所为,在朝臣们看来是为了大清江山对付曾国藩窃权篡政,萧然心里却是无比地清楚,兰儿所做地一切,都是为了他萧然。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萧然眼前又浮现出她在自己怀里时地温柔娇媚,还有在冷宫里的恬静淡然……
这还是历史上的那个慈禧太后么?难道她真的宁愿为了爱,而放弃一切?
偶然回头,远远的能瞧见林清儿在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似乎在说:怎样,我说的没错吧?
萧然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长久以来固守在心里的所有芥蒂和防备,都已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庆典取消,群臣退去,重新整备京城事物。走出午门的时候,所有大臣都一扫连日来心中的压抑积郁,心情振奋,而经历了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早晨,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驱散了浓重的阴靈,巍巍紫禁城更显焕然一新。
兰儿由安德海伺候着,返回养心殿处理积下的政务。扳倒了曾国藩,还有许多善后的事情需要处理。盛左忙着安顿紫禁城的防卫,把昨夜偷偷抓起来的原班侍卫一并解送步军衙门。剩下萧然,带着两名弟兄来到武英殿后身的一带小厢房,倒霉的曾国藩就被关在这里。
推开门,正面是一铺短炕,曾国藩被五花大绑的丢在炕梢。萧然命看守的弟兄都出去,又掩上房门,道:“怎么样曾帅,昔日座上客,今为阶下囚,这滋味儿,您也觉着难受吧?”
曾国藩满脸血渍未干,犹然嘿嘿的不住冷笑,道:“我不怕,我不怕!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拜相封侯,什么荣华富贵也都享尽了,死有何憾?倒是你萧老弟,老朽拼着这条老命,换你满门良贱,值了,值了!”
他数颗门牙被盛左一拳打掉,说起话来满嘴漏风,含混不清。不过萧然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禁哈哈大笑,道:“曾帅视死如归,这份勇气当真教人佩服!只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天底下的事情,终有你算计不到的地方。好吧,今儿个就让你开开眼界!怎么样戴大哥,出来见过你家大帅吧!”
门呀的一声推开了,一名汉子低头走了进来,慢吞吞的架势似乎颇为踌躇,冲曾国藩单膝跪倒,道:“属下……属下……参见大人!”
“戴?!”曾国藩霍然往起一挺身,却因身上被绑缚着,又重重跌了回去,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你好!我一向待你不薄,怎敢背叛于我?!”
戴满脸愧然,憋了半晌,才像下定决心似的道:“大人,属下也是逼不得已!萧总管于我戴家有举荐之恩,想戴家素已家传火器为傲,然自曾先祖没落,无数辈人的心血竟器藏于家,无人问津!多亏了萧总管一力保荐,才能够重见天日并发扬光大,让戴氏列祖列宗得以含笑九泉,此等恩情,戴永生难报!属下愿为大人粉身碎骨,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愧对先祖!要是真的伤害了萧总管的家人,我戴,我戴还是人么?!”
去了最后的筹码,曾国藩万念俱灰。想想多年来的然功亏一篑,彻底的葬送在了萧然、兰儿这两人的手上。默然良久,道:“萧老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想不到我曾国藩出生入死、沙场征伐,拼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不如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假太监,可笑,可笑!看来今天这一局,你赢了,伯函输得心服口服。只是有一点老朽死也不明白,京城五里之外都是我布下的哨卡,自认苍蝇都飞不进来,你的火器营,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地下钻出来的?”
萧然哈哈一笑,道:“没错啊,实不相瞒,我的人还真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怎么,这三天来我的那些个氢气球在天上呼呼啦啦的飞来飞去,难道大帅真的以为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么?”
“啊!……”曾国藩猛然醒悟:感情这满天乱飞的氢气球,明里是用毒气弹来威胁我,暗地里其实是运兵的!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太绝了吧?又气又急,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说来也真是难为他了,曾国藩自认熟读兵书战策,古往今来各种战法莫不是了然于胸,但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敌人会从天上来啊!也甭说是曾国藩了,就是诸葛再世武侯重生,估计也一样迷糊。
其实在十九世纪中叶,氢气球就已经被投入实战中了,但是由于载重跟机动性有限,一般只是作为高空侦查、军事瞭望等任务。比如同时期的美国南北战争中。就曾经使用过氢气球。萧然这次采用气球空投士兵,说来可谓战争史上地一大创举了。刚好六月的北京风和日丽,平均每个气球一次搭载大约十名左右的士兵,二十余只氢气球,一次飞行就能运送二百余人。利用三个晚上的时间,大兴山原班六百余弟兄全部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了北京城中,除了占领紫禁城,剩下一部分弟兄由段兴年、花和尚率领,秘密包围萧府。解救萧然的家人。负责看守萧府的曾国藩侍卫营佐领戴,感恩于萧然,一看救兵到了,便即投诚。里应外合将人质平安解救,叛军全部落网。事实上就算戴不投降的话,对于大兴山特种部队来说,这种营救任务也实属小儿科。只要能够避开曾国藩的警戒潜入京师。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够抵挡地住特种部队的突袭。
曾国藩似乎整个人都一下子委顿了下去,目光也登时变得呆滞,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神采。萧然看着这位前世曾经的偶像、今日地手下败将,禁不住暗暗叹息。事实上萧然是个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是穿越来的,就算十个、一百个萧然绑在一起,也绝对不会是这位文正公的对手。
“曾国藩。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地么?”
萧然笑容一脸。冷冷说道。曾国藩楞了半晌。凄然一笑,道:“没什么。败就是败了。只希望萧公公你……祸不及妻儿,我虽也抓了你的家人,但是真的没有加害之意。只望萧公公大人大量,能留下我曾氏一门骨血,伯函原来世结草衔环,来报答你的恩德。”
一番话从这位位极人臣、疆臣之首地曾帅口中说出,委实无比凄凉。戴毕竟跟随曾国藩已久,心中不忍,脱口叫道:“大人……”便哽咽着说不下去。
萧然轻叹一声,伸出手道:“刀来!”戴大吃一惊,双膝跪地,抱住萧然腿道:“公公开恩,戴愿待曾大人一死!”门外段兴年跟花和尚连忙进来,将戴拉过。
萧然道:“我自有主张。”来到炕前,嚓的一刀割断了曾国藩身上的绳索。曾国藩一呆,道:“萧公公,你这是……”
萧然扶起曾国藩,取一方绢子替他拭净脸上血迹,笑了笑道:“曾大人,不管你相不相信,在萧然心里,对大人一直是心怀敬佩。这许多年来,大人南征北战,平定长毛,功不可没。如果不是您运筹帷幄、力挽狂澜,恐怕江南直到今天,也仍然是遍地战火,民不聊生。而大人操持洋务,先后创办军械所、机器局,帮助同然堂开拓江南市场,如果不是您地高瞻远瞩,江南地工业、商业也断不会取得今日之成就。如此种种,不单是我萧然,相信历史也不
您地丰功伟绩!”
曾国藩脸上浮起一丝激动神色,胡子抖了几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萧然又道:“那日在春秋楼,你说的那番话,我相信是出于真心地。你说你肯放我一马,许我归隐田园,萧然感激不尽。不为别的,就因为你肯对我网开一面,今天我也不会赶尽杀绝。我已替你在京郊选好了宅子,回头会把你的家人也接过去,让你安度晚年。做了一辈子官,打了一辈子仗,相信勾心斗角、刀光剑影的你也累了,好好享一享天伦之乐吧。曾大人,最后再跟你说一句:今日之变故,乃大势所趋,历史的洪流是谁也无法阻挡的。你虽一时误入歧途,但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明白萧然的良苦用心。”
曾国藩默然无语,良久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曾国藩这辈子也没真正佩服过几个人,但是老弟的胸襟气度,不容我不服啊!老弟的恩德,伯函恐怕今生是无法报答了,那么就送给你一句忠告吧:古往今来,败者为寇,但胜者也未必为王。江南不比北方,那是一盘散棋,切不可为人所误,做了他人嫁衣啊!”
这句话,的确是肺腑之言,江南时局远比北方要复杂的多。想曾国藩已经将湘军遣散,仅凭新接手的直隶兵马,就险些酿成大祸,如果是他的九万湘军仍在的话,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而李鸿章、左宗棠、骆秉章之流,无一不是拥兵自重、雄霸一方,想让这些个封疆大吏乖乖的臣服于脚下,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然暗暗叹息:曾国藩这话倒是出自好意,只可惜,他还是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啊!点点头,道:“多谢大人提醒。”
离开小屋,交待段兴年安排人将曾国藩看好,毕竟余波未平,还不能马上放他出去。自己带上花和尚,先到后面坤宁宫去看望解救出来的家人。坤宁宫自打眉搬出去以后,一直空着,正好让家人暂时住在这里,比较安全些。
一进坤宁宫,就瞧见太监总管陈胜文在里里外外的忙活,指挥着一大批太监宫女来服侍,那架势搞的跟伺候太皇太后一样。萧然忙让他把人都撤了,他可不想搞的那么张扬。
到了寝宫,老太太跟老婆孩子们都在,萧于氏正打斜坐在锦榻上,丽妃彦琳跟宁薇一左一右,正给她捶腿。老太太到底有些不安,眼睛又看不见,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宅子这么大,得是那位官爷的府上啊?”
彦琳忍着笑道:“这是萧然置的新宅子,赶明儿您老就在这养老啦!”
萧于氏道:“哦,又置宅子啦?小四儿就是有钱烧的。”想了想又道:“咦,那你是那家的姑娘啊?莫不是小四儿又……又……”
彦琳羞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解释,雨婷姐妹们都忍不住的笑。宁馨眼尖,瞧见萧然,欢喜叫道:“好啦,相公回来了!”
姐妹们一拥而上,将萧然团团围住。尽管这些天来曾国藩并没有难为萧然的家人,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心里都是担心的要死,此时相见,竟恍如隔世。宁馨第一个哇的哭了起来,然后是小竹小月,一家子抱在一处哭成一团。
萧然抱起两个孩子,看着这一帮子老婆,也是颇多感慨。老太太惦记儿子,但是儿媳妇太多围了个严实,竟然挤了半天没挤到***里去,气的大叫:“逆子啊逆子,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雨婷姐妹这才想起婆婆还在呢,羞惭不已,连忙让开。
老太太将萧然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确定胳膊腿儿都没少,这才放心。一家子守在一起说了会话,萧然这才发现萧莹不在,想来应该是跟雨来一起,也被曾国藩看起来了。同然堂那边,他安排了马超带人去解救,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刚好这时景寿派人过来传话,说整个京师已经基本控制住了,除了东门跟北门仍有少量曾国藩的残部,残敌已基本肃清。驻扎在城外的曾国藩部,已被僧格林沁、若阿纳颜等四省兵马团团围困。主帅完蛋了,叛军群龙无首,也就只有乖乖的缴械投降。
♂ 第8卷 混迹后宫 ♀
→第175章 - 重温旧梦←
然也正要到同然堂看看去,这可是发家的本钱,什么丢的。雨婷担心弟弟,也跟着萧然出了皇宫。京城这阵子戒严,百姓人心惶惶的,再加上今早大张旗鼓的全城搜捕叛军乱党,老百姓都吓的藏在家里不敢出来,大街小巷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的。两人先乘车赶到雨来的府上,只有萧莹在,已经身怀六甲,挺着个大肚子,正张罗着要去同然堂找雨来。原来曾国藩的手下都被马超带着弟兄给抓了,萧莹安然无恙,而雨来却一直给关在同然堂里,这阵子也一直没能回家。
三人一起来到同然堂,雨来正安排伙计们整理封存的账目,处理这阵子耽搁下的生意。做买卖就讲究一个稳妥,像同然堂出了这么大的事,难免引起各地加盟商的恐慌,纷纷来电询问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都需要一一安抚的。萧然看雨来忙的满脑门子汗珠,心里一阵感动,语带责备的道:“臭小子,再怎么忙,也不能媳妇都不顾了吧?人家可是一大一小,好歹你也先回家看看啊。”
萧莹在一旁哼了一声,道:“他?这辈子是掉钱眼儿里去了,还能顾得上我们娘们?”一边说着,却又一边抽出绢子去替雨来擦汗。
雨来摸了摸萧莹的肚子,赧然一笑,道:“我是听马超大哥说了,家里都已经安排妥当,这才在这头先忙着。生意上的事又多又咋,耽搁不得。”
萧然这才注意到马超不在。问了雨来才知道,原来是安排他带人去工厂那头了。曾国藩这一次做地很绝,把同然堂旗下的产业,包括商号跟工厂全部封掉,雨来担心工厂会遭到破坏,那损失可就大了,所以叫马超加急赶过去。
关于这一点,萧然倒不担心。曾国藩一向对洋务比较看重,篡政归篡政。但也不至于毁了辛辛苦苦构筑起来的中国工业。正琢磨着要不要去那边看看,电报局忽然来了个伙计,带来一封江宁拍来了电报,萧然结果一看。却是眉拍来的,原来圣驾已经抵达南京。
电报是直接拍给兰儿的,内容很简单,询问了一下最近的战况。以及京城近况,末尾只加了一条,命萧然着即南下侍驾。看来京城这边的变动,消息已经传到南方去了。眉是在担心萧然的安危。萧然忙拟了一封回电,告诉她京城这边已经控制了局势,曾国藩倒掉。兰儿暂时主理政务。
京城动乱的消息传到江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圣驾南巡这件事情。无论对满人还是汉人来说都是件十分敏感地事情,京城再一乱。只怕会引起各省督抚的恐慌。唯一值得庆幸的,江宁是李鸿章的地盘,淮军目前在江南一带实力最强,有李鸿章在那里镇守,还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萧然拿了电报,准备回宫去跟兰儿商议,雨婷便与他一道告辞。回宫地路上,坐在马车里头,雨婷就一个劲儿的瞧着萧然偷偷的笑。萧然道:“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花啊?”
雨婷笑道:“是啊是啊,有花,好大的一朵桃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