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要现款现货,咱们供应不过来。这个生意只是定了以后生产扩大了,随时可以启动。我现在跟他们谈的生意,是……”雨来朝萧莹看了一眼,脸上一红,欲言又止。
萧莹倒也聪明。知道有正事要谈,不待萧然吩咐,一撇嘴道:“神神秘秘的,准没什么好事!哼!我去美容会馆瞧瞧去。”扭身就走。刚刚还哭得雨打梨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已雨过天晴。
等她出去了,雨来才道:“现在谈地生意,是按摩棒的传销。我想着这是个赚钱的门道儿,洋鬼子的钱,不赚白不赚。”
原来雨来这一次联系的福来洋行,便是英国鼎鼎大名的FLY商贸公司。这家公司实际上是当年英国垄断对华贸易的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之一。随着鸦片战争洞开了中国国门,通商口岸地增加,FLY公司也不满于现状,在京、津、沪等地都设立了福来商行,开展对华贸易。
在当时的商业领域中,还没有传销这样一个概念。因此看到按摩棒销售如此火爆。许多洋行都红了眼,意识到这将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蛋糕,纷纷找到同然堂,要求合作,代理海外的销售权。几轮竞标之后,福来洋行以首批打款白银六十五万两的天价拔得头筹,拿到了按摩棒的英国销售代理权。而法国、美国、俄国等国的代理权,现在还在激烈的竞争中。
对于同然堂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巨大馅饼,萧然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脸上犹然稚气未脱地少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作为一个贸易学博士生,居然没想到这一步棋。而雨来一个学徒出身的十八岁少年,竟然有着这样超卓的意识跟智慧!要不是自己当初亲手把他从刘记杂货铺给弄出来的,现在说什么也不敢相信他居然就是那个曾经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家伙,忍不住就想:哥们儿你不会也是从哪里穿越过来滴吧?
天才!绝对的商业天才!简直就是比尔盖茨重生、李嘉诚附体啊!
雨来看萧然眼珠子瞪地老大,活像一幅要吃人的架势,还道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不禁一阵紧张,额角都见了汗了,嗫嚅着道:“姐夫,那个,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我,我只是想着能多赚些银子……我这么做,不算是汉奸吧?”
“靠!”萧然好容易回过神儿来,兴奋的满脸通红,一把将他抱住,连着转了三四个圈儿,发狂似的叫道:“什么汉奸!兄弟,你简直就是我的财神爷啊!我真是,真***爱死你啦!”
雨来得到了他的肯定,久悬的一颗心也真真正正地放了下来。当即拿出起草的合同样本,给萧然过目。毕竟他肚子里的文化有限,这种正规的协议在主修贸易学地萧然看来,委实存在着不少的漏洞,但是大致的思路是对的。于是亲自操刀,修改了一遍。对于他来说这就象课堂作业一样的小儿科,不到一个时辰,一份责权清晰、条款严密的商业合同便成形了,作为范本,以后的合同直接照此誊写便可。
当时的贸易还远没有形成一个具体的学科,这一份正规的商业合同就是经商多年的洋人也没见到过。后来这份合同一递到福来洋行经理艾顿的手上,立刻被惊为天物,对雨来更是奉为商界领袖、前辈、精英,从此不敢对同然堂小觑,这却是题外话了。
弄完了合同,雨来奇怪的道:“前些天听我姐说,你一直在忙着搞发明,怎么今儿个这么有时间了呢?”
萧然一拍大腿,道:“嗨,别提了!我那事情,可远不如你这头这么顺利。”当下把自行车生产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说到缺少机床,很是郁闷,道:“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连个趁手的家伙都没有,这自行车,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搞起来。”
“机床?”雨来忽然皱了下眉头。若有所思地道:“这是什么床,我也不大明白。不过我倒像是听过一嘴,福来洋行的艾顿曾说过,他私运了几台叫做‘龙门床’什么的,结果一台也没卖掉,正准备卖废铁呢。”
“龙门刨床?!”萧然一个高儿蹦了起来。目瞪口呆的道:“我太阳!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吧?”
事情还真就是这么凑巧。早在1817年,英国的R。罗伯茨就率先发明了龙门刨床,一年之后,美国地B。惠特尼又发明出了卧式铣床,至于床、钻床、冲床等等机械,更是在这之前就已经问世。事实上,正是这些机床的大量应用,才能够推动蒸汽机时代的工业革命。其实在年。英国的远东洋行就曾经绘制了龙门刨床跟卧式铣床的图纸,希望清政府能够订购,但却被视为“奇技淫巧”,根本不予理睬。到了鸦片战争之后,列强对华实行了武器封锁政策,这些能够推动火器生产研发的重型机械,自然也被列为禁售行列。
福来洋行为了赚取利润,漂洋过海,千辛万苦的走私来几台龙门刨床,谁知根本不为国人理睬。这些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铁家伙。都被当成了邪法妖物,价格一落再落,甚至是赔了血本儿,干瞪眼儿也是卖不出去。又不敢再偷运回国,正打算着要卖废铁。对于萧然来说,这真不是普通地运气!
一时兴奋的几乎抓狂。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福来洋行去,但实在是天色已晚,只好作罢。一遍遍翻来覆去的叮嘱雨来,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第二天便一同去福来洋行,听的雨来头都大了,忍不住道:“姐夫,你对我姐。好像也没这么上心过吧?”
萧然哈哈大笑,道:“那些个铁家伙现在对我来说,就跟老婆一样呢!”忽然眨了眨眼,道:“对了雨来。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我不知道!”雨来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儿。
切!”萧然很不赞成这种口是心非的态度。
除了购买机床的事情,还有一件事需要尽快办,那就是上回曾国藩说过的,希望能在江南一带开设同然堂的分号。但是现在雨来实在是分身乏术,只能再往后拖一拖。不过他倒很有先见之明,已经在手下的业务员里边选拔了几个头脑、意识、品行都不错地骨干,重点培养。如果这些人能够迅速的成长起来,一切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了。
雨来把这段时间的生意情况也做了个简单的汇报,萧然是个甩手掌柜的,对雨来越放心,对这些事情也就越不上心。这一点让雨来都替他头疼。最郁闷的是他连现在自己究竟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雨来轻声报出一串数字,居然把他自己吓得一哆嗦。
六百七十余万两!!!
“奶奶地,老子居然有这么多钱!”萧然眼圈儿一下就红了。雨来早有心理准备,劝道:“姐夫,千万别激动……”
“不,我不是激动。我他妈是难过,这么多钱,老子这辈子恐怕是花不完了!呜呜,好难受!”
“……”
单只这些,还仅仅是账面上的结余,不算工厂、商铺等固定资产。现在的萧然,已经真真正正的成了个极品暴发户,如果再加上大兴山的那些宝贝,富可敌国也不过如此!
两人一直谈到酉时。店铺早关门了,萧莹等的不耐烦,三番五次的跑来催促。萧然跟雨来约好明日一同去福来洋行,便准备打道回府。同然堂正好有马车,雨来一直送出胡同口了,还恋恋不舍的不肯回去,萧然忍住笑,把他拽到一边,道:“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呀?”
“这个,那个……”忸怩了半天,雨来用蚊子一般地声音嗫嚅道:“她……好……好漂亮!”说完撒腿一路狂奔而去,头也不敢回。萧莹心里奇怪,拽住萧然道:“哥,他这是冲了哪门子邪了?”
“我哪知道。”萧然一脸的坏笑,冷不防的道:“妹妹,你觉得雨来这人,怎么样啊?”
“挺好呀!”萧莹不暇思索的道。接着就发现上了当,俏脸一红。淬道:“好什么?流氓,色狼!”
“色狼?”萧然一怔,“他有色过你么?”
“你,你欺负我!看我不告诉娘去!”萧莹羞地不知如何是好,一头钻到马车里去了。萧然却还在那纳闷儿:这个小舅子,看着挺纯洁的啊。怎么着说下手就下手了呢?……
这一夜兴奋的几乎没能合眼。第二天一早,萧然便兴冲冲的赶到了同然堂,叫上雨来一起杀奔福来洋行。那个洋鬼子经理艾顿正因为拿到了按摩棒的代理权庆幸不已,听说同然堂东家亲自来了,恨不能三叩九拜的迎接大驾,等一见面,居然是个比雨来还小着一岁地英俊少年,一时目瞪口呆。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然主修的贸易学,而英语是必修科目,学的还不算赖。不单是口语,对于西方的礼节也颇知一二。只是简单的用英语寒暄了几句,便足以令艾顿刮目相看,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年轻公子竟能有这般渊博的学识、非凡的风度!一时对萧然大为心折,从前对华人那不屑一顾、颐指气使地派头哪儿还敢拿出来?自然将两人奉为上宾,恭敬有加。
由于事先没有具名帖,这突然的造访。不免令艾顿心里N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心说这位东家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这时候出面,难不成是代理权的事情出了什么变动?要是反悔,那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这么一想,脑门儿登时泌出了一层汗珠子。言行越发的陪着小心。
萧然猜出他的心思,不免暗暗好笑。也不跟他闲扯,告诉他生意上的事情,由掌柜的方雨来全权负责,一切都按照约定办理。艾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的道:“那么这次萧东家来,不知有什么指教?”
这厮汉话十分生硬,指教也给说成了“洗脚”。萧然笑了笑。单刀直入地道:“洗脚就不必了,我这一次来,是想购买你的龙门刨床。”
这话一说出来,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一个是艾顿,自然欣喜若狂;另一个却是雨来,慌忙用袖子遮了嘴,咳嗽了一声。他心思极为细密,知道这时候若想压价,就千万不要装出懂行的样子,巴不得当废铁收购来才好呢。这“龙门刨床”四字一出,可就交了实底儿了,艾顿经商多年,岂有不趁机加价之理?本来这事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跟萧然说明白了,他那么聪明个人,怎么就突然犯了浑呢?又是着急,又是纳闷儿。
艾顿眼珠一转,道:“哎呀不巧!这批货,昨日沪上传来消息,已经有人打算订购了。这可如何是好呢?要说鄙行跟同然堂的情谊……”
还没等他说完,雨来已经沉下了脸,茶杯砰的一撂,冷冷地道:“怎么着,艾顿先生这是要坐地起价么?”
萧然笑着朝雨来一摆手,道:“艾顿先生,看来我这一次来的,真不是时候。唉!既然已经先有人订购了,那我……”说着摇了摇头。
艾顿就觉得眼前一黑。忽然想起西方的一句名言:在孙子兵法的故乡,千万不要使用三十六计。自己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一时肠子都悔青了。不料萧然笑了笑,轻声而坚决的道:“我可以给你比他们多三成的价格。以后你所有运到中国的机械,我全部收购,跟你长期合作!”
“什……什么?!”两个声音同时叫道。雨来霍然站了起来,几乎想冲过来摸摸他脑袋是不是烧掉了;艾顿更是难以置信,这惊喜实在是来的太过突然,忍不住眼泪都滚了出来。
“我说过地话,从来算数。”萧然淡淡一笑,“需要多少定金,直接到同然堂账上去取。第一笔成交之后,我会跟
个长期供货的合同。不过速度要快,我不喜欢办事的。”
艾顿的脑袋几乎点到裤裆里面,语无伦次地道:“一定一定,洗脚洗脚!”
价码开的够足,一切都不成问题。激动的艾顿非要以最尊贵的礼节请萧然跟雨来赴宴,但被萧然婉言谢绝了。雨来则脸色铁青,对他这种抠门儿的人来说,拱手送出大把白花花的银子,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因此一出福来洋行。立刻冲萧然吼道:“姐夫,你什么意思?咱们明明可以用废铁地价格收购回来的,你,你却……!难不成你真的是觉着银子多了烧手,这辈子花不完,所以才可着劲儿的败坏不成?”
“靠!要败坏。我也把银子败坏到中国人手里,干嘛给洋鬼子啊!”萧然大笑着道。
雨来一怔,道:“那你为什么……”
“雨来,我给你讲个故事。”萧然微一沉吟,不紧不慢的道,“据说乾隆皇帝,特别喜欢王羲之的字,尤其是一幅失传多年地《兰亭集序》。做梦都想弄到手。这天昭告天下,说谁要是能献出兰亭集序,赏赐千金。你别说,还真有人给送来了,而且的确是王羲之的真迹,可惜的是只有‘兰、亭、集、序’这四个字。大臣们都说,这是公然侮辱皇上,要求将那献字之人杀头。乾隆却说:不能杀,而且要赏千金!雨来,你猜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这……我不知道。这摆明就是投机取巧吗,饶他命就不错了,为什么还要赏千金呢?”
萧然没有回答,却笑了笑,道:“其实为了求购《兰亭集序》而赏赐千金,乾隆开出的价码。已经高到不能再高了。但是一直没有人肯献出这幅字,你说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