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把本王弄到这里来,想做什么?!”奕一张颇有几分英武的脸此刻涨得通红。
“不是回过王爷了么?奴才姓段,段兴年,是宫里的太监,如假包换。王爷要是不信,要不要奴才脱了裤子给您瞧瞧?”来人——段兴年笑嘻嘻的说道,并且礼数周到,还不忘了请了个单腿安。“至于做什么,王爷恕罪,我家主子吩咐过,只要王爷不走出这间石屋子,想做什么都成。呃,包括女人,嘿嘿。”
“你……又是这一套!你家主子到底是谁?肃六?老五?老七?懿妃?……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家主子既不是神。也不是圣,至于是谁么,现在还是不能说。反正不会害您就是了,王爷您想想,要是想害您,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地力气么?”段兴年一边笑着。一边取出一沓信件,一件件的搁在桌子上,“这一封,是军机大臣文祥文大人给您捎来的;这一封,是内务府大臣宝鋆宝大人的;这个是您的岳父,桂良桂大人的……”
“不看!滚!通通给我滚蛋!”奕根根了起来。抬手划拉,把那书信全都拨到了地上。段兴年也不生气。笑道:“成啊,我家主子吩咐了,王爷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一切随意。不过肃中堂那边说话儿可就杀回京城来了,内务府的第一批铜也已经采购齐备,连‘祥淇重宝’的钱样子都铸出来了。王爷要是不急,我个太监急什么呐?”
奕化为无奈,沉默了好一会儿。重重的叹了口气。段兴年道:“王爷何必跟自己个过不去,我家主子其实这是在帮您呢。给您透露个内部消息,大约再有个十天半月的,反正在肃六回到京城之前,主子一定送您完好无损的回去,连汗毛都不会少一根的。有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这石屋子不必恭王府宽敞气派,但是无论您想做什么,联系什么人,都绝不会耽搁您就是了。您瞧这两天让奴才帮您送地信,哪一件不是平平安安的送到?”
“你……我为什么要信你们?”奕在段兴年的脸上。
“很简单,”段兴年无声的笑了,笑容就象小孩子一样的天真无邪。“因为,你跟本没有选择!”
恭王恨恨的一捶大腿,猛的低下头去。段兴年笑道:“王爷想开些,尽管这里是委屈了您一些。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奴才我给您做了首曲子,特地的给您解解闷儿,您听着啊!”
挺胸叠肚的拉了个架势,段兴年用他那特有地发育不全、连五音也不怎么全的嗓子唱道: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滚!”奕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
“滚!!!”
……
承德行宫,东暖阁。萧然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抽着水烟袋,皇后却是一脸的焦急。
“等?我们真的就这么等下去么?说话就要回銮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偏弄出这么一道折子,不是明摆着跟肃顺他们八大臣作对么?他们肯这样乖乖的就范?”皇后全没了往日的雍容沉稳,连珠炮似的道,“死太监,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姐姐慌什么,懿妃自然有办法的。喛,给我倒杯茶来。”萧然满不在乎的对皇后道。皇后气得很想一茶杯丢到他脑门上,可犹豫了半天,也只好乖乖地去倒茶。
“如果我猜的不错,懿妃这却是要投石问路。无论这道折子最终是否被驳回,八大臣都要倒大霉!”萧然品了口茶,收起笑容,缓缓说道,“这道折子挑明了针对八大臣,主张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不驳的话,八大臣将从此无立足之地;但搁着肃顺的嚣张跋扈,一定是要坚决驳掉地,而且必是痛驳。如果估计的没错,懿妃便可趁机与八大臣闹起来,回头这话儿穿了出去,便成了京里那边清议的口实。等到回銮之后,那一切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发动了!”
“清议?”皇后微微怔了一下,“可是六爷现在踪影不见,京里头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主持局面?”
萧然忽然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皇后,低声却肯定的道:“需要恭王出面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他冒出来地!”
现在的皇后见识已今非昔比,瞧见他这模样,稍一思量,忽然惊讶道:“啊!六王爷他……在你的手里!”萧然手头暗暗的积蓄了一股力量,这事早就跟她说过。她虽然没有追问的那么详细,但此时也想明白了。震惊之余,不免为萧然的大胆做法感到担
最后真的跟肃顺他们僵起来,那时怎么办?还能顺利回銮么?”
“这世上不论任何事,闹到任何一个不堪的局面,总会有人出来收场的。”萧然若有所思的道,“至于懿妃。她一定会有自己的算计。倘使真的跟八大臣闹僵了也不怕。姐姐想一想,当初她进宫时,两年都不曾被万岁爷召幸,只是一个卑微的秀女,但是今天,却能跟你并尊为两宫太后,这是为什么?”
“这……”
“忍耐!她地忍耐,远比她的为人可怕的多!”萧然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想她现在心里面,早已经做好了算计。这个女人……”
皇后见萧然如此肯定。也就不再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小三子,你对懿妃,真的这么有把握?你怎么对她象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恩!”萧然不容置疑的道,“姐姐还不知道,我已经在她的身边。悄悄的埋下了一颗钉子!”
“谁?”皇后一怔,萧然正要说话,忽听门外一个声音道:“奴才给太后请安!”
“说曹操,曹操到。”萧然笑着道,“滚进来!”
“小宝子!”皇后这一回真的糊涂了,“你说的……就是他?”
宝禄回到行宫之后,一直没有分配个差事,整天的见不到人影儿。因为萧然地关系。皇后也就懒得管他。但实际上宝禄这一回却肩负着一个重大的任务:接近安德海!
宝禄是个极为聪明伶俐的人,跟人打起交道来滴水不漏。回到行宫,便千方百计的拉着安德海赌钱。小安子因为有把柄在他手上,本来对他就有几分忌惮。不敢不依。渐渐的赌了几回,瘾头便上来了,一发不可收拾。他虽然是首领太监,懿妃身边的红人,私下里也存着千八两地银子,但架不住越赌越大,几天便输了个精光,又急着翻本,反而欠下宝禄一屁股债。
况且这安德海又有个独特的癣好,宝禄把他圈在屋子里,隔三差五的发狠蹂~躏一回,竟把他弄得神魂颠倒,∶。|宝禄了。两人倒好的如胶似漆,西暖阁那边不论有什么风吹草动,萧然就会立刻得到消息,正是这个原因。
萧然憋着笑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后,然后问宝禄道:“小安子呢?”
“正爽呢!”宝禄灌了一大杯茶,气喘吁吁的道,“刚才玩捆绑,鞭子铁钎,还得滴蜡烛!***好累!”
皇后目瞪口呆,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忍不住了,对不起想吐……”
……
事情就象萧然预计地一样。
象这样的折子,肃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淹掉,计较了一番,由内奏事处呈给两宫。懿妃早有算计,把这道折子不动声色的搁下了,而皇后按照萧然所说,不露声色,一切只由懿妃做主。照着惯例,第二天一早,军机章京到内奏事处领折,逐件核对地结果,前一天的奏折就少薰元醇的一件,而奏事档上写着一个“留”字,表示留中。
肃顺等人当然不肯让这样的折子留中,直接派人来催要,逼得两宫太后非做出措置不可。懿妃等的也就是这一步,当即与皇后商议,把这道折子上说的三件事一一批答:将所请垂帘暂理朝政,饬群臣会议。其请于亲王中简派一二人辅弼,开具空名谕旨,只候简派。并于大臣中择其所可充师傅者共同保举。
载垣等一听太后公然允准了董元醇的奏请,立即暴跳如雷,提出抗议:“启奏太后,这折不该这么办。”
懿妃不动声色却又针锋相对的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大伙一看不能硬顶下去,便答应去拟旨,但心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肃顺挑头。决定写一道明发上谕,痛驳薰元醉之奏,先由军机章京吴兆麟写了一份初稿,交给肃顺看后,肃顺觉得语气太平缓,就让八大臣中地杜翰重拟一稿。杜翰果然不负重望。将薰元醉之奏折批得体无完肤,然后交与两宫太后。
第二天上谕呈上来,两位太后只读了开头几句,便只觉得血直往头上涌,气得发晕。只见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着:我朝圣圣相承,向无皇太后考大行皇帝付托之重,御极之初,何取更易祖宗旧制?且皇考特派怡亲王载垣等赞襄政务。一切事件,应行降旨者,经该王大臣等缮拟进呈后,必经朕用图章始行颁发,系属中外咸知。该御史奏请皇太后暂权理朝政,殊属非是!……该御史必欲于亲王中另行简派,是诚何心?所奏尤不可行!
这道谕旨分明是表明八大臣之心迹,明明白白地表示:垂帘听政,祖制不允。除了措辞强横无比,全无对两宫尊重。“殊属非是”一句,简直就是在借皇帝的口气训斥太后!更为过分的是那一句“经该王大臣等缮拟进呈后,必经朕用图章始行颁发”,竟公然想将这御赏、同道堂两枚印玺也夺了去。这简直就是要造反了!连打定了主意坐山观虎斗的皇后也觉得无法忍受,当即在烟波致爽殿召见顾命八大臣。
这一回双方都窝着一肚子气来的,气氛竟比上一次因为请安折地事情还要紧张。小皇帝载淳显然感觉到了什么。还没等进殿就吓的小脸发白,憋着嘴要哭,皇后连搂带抱的好歹哄了去。
“这道上谕,是谁让这么写的?”懿妃首先发难。
“是臣等共同商定的。”载回答道,又觉得语气不够,加了一句:“臣等受大行皇帝遗命,辅弼幼主,这一切都是按照祖宗家法来办!”
“哼!你们辅弼得好!借皇帝的口气训斥太后。天下有这个理吗!”
杜翰在一旁接口道:“上谕上,并无对太后不敬之词。”
“那么,这‘殊属非是’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指斥董元醇的话。”
“董元醇为什么该指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