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208节

走入花厅琴室,杨凌不由得惊讶,十指纤纤,正曼妙无比地敛眉抚琴的女子竟是高文心。她穿着银貂鼠皮的对襟短袄,衬得姿容淡雅、唇红齿白,一眼瞧见杨凌进来,高文心眸中一喜,忙伸手按住了琴弦。

琴音戛然而止,高文心溜下罗汉床,素净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微微福了福道:“见过……大人。”

自从宫里递出旨意,高文心食朝廷俸禄,任太医院女官后,杨凌便在后院数亩地的园子里另辟了一处宅院,专门给高家姐弟居住,平素日常用度仍由杨家供应,不过也算是独门独院了,高文心也不好日日上门,彼此见得就少些了,想不到今儿却见到了她,杨凌还不知道她抚得一手好琴。

高文心原来叫杨凌老爷,削了奴婢身份后又是幼娘的结拜义姐,便该称杨凌为妹夫,高文心哪里肯,这一声妹夫叫出口,一个如意郎君就要叫没了,所以她一直按官职称呼杨凌为大人。

杨凌见她穿着浅蓝色挑线襦裙,下地时隐现裙底淡红色的妆花膝裤,金红凤头高底鞋儿。这一站定,高高挑挑的个儿,元宝般纤巧的耳下一对青宝石的坠子轻轻地摇着,别具一种优雅的美态。

杨凌笑道:“《风入松》?幼娘学的就是这首,我十分爱听呢,晚上听了这么淡雅的曲子极易入眠,想不到你也喜欢这首曲子。怎么只有你在,其他人呢?”

高文心听得俏脸儿一红,她就是听幼娘说过杨凌最喜欢听这首曲子,手中又没有曲谱,才来向成绮韵认真学过的,这番女儿心事怎好说与杨凌,她向床里含笑看了一眼,轻声道:“喏,还有一位呢,您的成二档头也在。”

杨凌这才注意到床里,一瞧里边床近头儿成绮韵斜倚着一床锦被,身上又搭了一层湖水绿的被子,只露出一张如雪似玉的脸庞,腮上两抹嫣红,美眸迷蒙,睡得正香。

杨凌忍不住笑道:“难为了她,长这么大没到过北方,没受过这么冷的天气,人说猫冬,猫冬,她倒真像猫儿似的整天价睡个不停,都快成了冬眠啦。”

高文心吃地一笑,随即飞快地瞧了杨凌一眼,神色有些怪异,杨凌却没有察觉。他过了年才二十,成绮韵比他大了六七岁,瞧他这不经意间带出的口气似乎把成绮韵看得比他还小,高文心怎知杨凌真实的心理年龄比现在大了十岁都不止。

成绮韵隐约听见男人声音,双眼微微睁开,瞧见是杨凌来了,忙挣坐起来,掀了身上被子,说道:“大人回来了,卑职失礼。”

杨凌道:“难为了你,不适应北方天气吧?现在还不算大冷呢,真冷的时候,那是滴水成冰啊。”他说到这里,望着那床被子微微有些失神。

成绮韵腮上微热,她不自在地看了眼自己的打扮,香色潞绸雁衔芦花样的对襟袄儿,外边又套了件青衬桃花红的比甲,白绫竖领,妆花眉子,溜金蜂赶萄纽扣儿,虽说略嫌臃肿,可那纤细的腰身,丰耸的酥胸并没遮掩起来,大人怎么这么看我呀?

成绮韵见杨凌眼神儿还直勾勾的,被他看的地方被子下的大腿都似麻麻痒痒地热起来,她咬了咬唇,轻轻撑着手向床边儿挪,轻轻地道:“大人,您怎么了?”

杨凌愣怔了一下,才恍然道:“啊?哦……”他长长吸了口气道:“我想起了去年这时候,比现在还冷得多呢,山沟里的破房子,窗棂都透着风,家里就一床旧棉絮的被子,和这床差不多,幼娘晚上都是给我盖在身上,自己盖床薄薄的夹棉被,就那么熬了大半个冬天呐……”

“啊!”高文心和成绮韵都瞪大了眼睛,尤其从来没到过北方的成绮韵,一想象比这还要冷上几分,炕边儿上没有炭火盆,窗棂子还透着风,那不是要人命么?难怪……难怪他对韩幼娘那般好,为了她圣旨都敢不听,砍头都不怕。

“唉……”杨凌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那时候,我就想,闯荡出份家业来,不让幼娘再受那种苦,那样我就知足了,谁知……人心永远没有知足的时候呀,如今家业是挣下了,我想的也更多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有机会使大明更强大,有机会让百姓更富足,试问一个稍有责任心的人,谁能抵抗这种诱惑?

成绮韵和高文心不知他的心事,只当他指的是功名利禄,成绮韵微笑道:“大人想的原也没有错,昨日为夫人打算,那是尽了夫君的责任,今日为朝廷打算,那是尽了臣子的责任,来日还要为子孙后代打算,人的一生,总是有各种理由逼着你不断去争的,想置身事外,你肯别人也不肯的。”

她这一说,杨凌倒想起来了,回来一个多月了,自己辛勤耕耘,三房娇妻年纪不大,身子稚嫩,常常娇呼承受不起,如今那暖窖里的地瓜秧都疯长不停了,她们的身子咋还没个动静呢,莫不是高文心的医术失败了?

杨凌想到这里,有些怏怏不乐,他叹了口气道:“你们继续抚琴吧,我去后边。”

成绮韵匆匆下地,趿起鞋子,抚了抚海马潮云纹的羊皮金沿边褶定线裙子,嫣然笑道:“夫人在后院儿暖窖呢,卑职已睡得足了,陪您过去瞧瞧吧。”

暖窖里试种了些作物,同时培育了许多红薯和马铃署的秧苗,杨凌想到来日要在四地同时开始播种,需要大量人手指点,是以高薪聘请了数十名本地种田的行家里手跟着那一家南洋华人学习培秧栽种技术,雅各思传教士也时常过来指点些在不同地域种植的技巧和注意事项。

韩幼娘见夫君十分重视此事,自己又擅长农活,便时常去暖窖里帮忙,同时也学习这些作物的耕种。高文心和成绮韵对于这些活计一窍不通,加上对于农活确实本能地有种轻视,却没有那么热衷。

玉堂春和雪里梅无论心中怎么看,但是夫人亲自动手了,她们怎好坐在家中,于是两位娇娇怯怯的美人儿,也换上粗布衣衫,跟着幼娘施肥浇水,侍弄起庄稼来。

后园的暖窖极大,是内厂官兵在皇家暖窖种菜师傅的指点下搭盖起的,三分之二在地下,三分之一在地上,篷上覆了密匝匝的庄稼杆儿,设有专门的通气孔道,上边设了六处天窗,引入光线后在里边折射处置了二十几处巨大的铜镜,映得暖窖中亮如白昼。

杨凌和成绮韵、高文心经过二十多级台阶,走下暖窖去,只见整整齐齐三排棚架种满了各种绿油油的秧苗,这些主要是拿来试种,开春后直接移植本地的,至于其他三地就要到时派遣培训好的农匠带着粮种去当地培植了。

那家从南洋回来的老爷子王东怀领着几个农夫正指着一丛地瓜秧讲着什么,然后掐下一截儿插进土中,瞧见杨凌和成绮韵二女,他忙住了手,恭谨地叫了声:“老爷。”

杨凌摆摆手笑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夫人呢?”

王东怀往里边一指道:“夫人在那边,正侍弄老爷起了新名叫辣椒的东西呢。”杨凌发现这辣椒籽儿时又惊又喜,不过王东怀说的那名字十分拗口,他现在已记不清叫什么了,当时便顺口给它正了名,直接叫它辣椒。

这东西只要温度适宜,四季都可生长,前两日看,辣椒苗儿已长起很高,隐隐吐出白色的花蕾了。杨凌点点头,领着二女走了过去,远远正好一束光线直映在一丝鲜绿上,韩幼娘和玉堂春、雪里梅三人穿着直领对襟小袖的青衫,套着灰色坎肩,正兴致勃勃地轻轻抚弄着那些绿苗儿。

杨凌唤道:“幼娘!”韩幼娘闻声扭头,欣然道:“相公,你快来瞧,这些辣椒开了花了呢,将来就会结出你说的涮火锅时用的红红的辣子吧?真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说着向高文心浅浅一笑道:“文心姐姐。”

杨凌听说辣椒开花了,脚下紧了两下,兴冲冲地赶了过去,韩幼娘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笑盈盈地指着绿苗儿道:“相公你瞧,开了好多呢,这一片都是我侍弄的呢!”说着眉飞色舞,开心得不得了。

旁边那片西红柿抽枝发芽儿长得也极茂盛,杨凌知道这东西是需要剪枝的,可惜他也不知道是在开花前剪还是开花后,更不知道该剪什么,只是估摸是为了防止秧苗疯长,光生叶子不长果实。

所以他叫农夫将那些柿子秧两棵一组,分成十组,准备开花前后按照不同的方法剪枝,并把剪枝情况记录下来,再从生长情况判断出哪种方式是正确的。

杨凌看了看那片辣椒,果然才两天的工夫,就冒出了大片花朵,有的刚刚绽开,下边的花萼仍带着浅绿。

韩幼娘笑吟吟地挽住他胳膊,巧笑嫣然地道:“相公,什么时候才能结果子,你说的那种红红的、尖尖的果子?”

杨凌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这样子长,可长不出几个果实。”

“啊?”韩幼娘惊愕地瞪大了眼,只见杨凌微微哈下腰,挑了一朵长得较大的白花伸手掐了一下,韩幼娘忍不住心疼地叫了一声。

只见杨凌捏着花萼部分,将那花蕊小心地在一朵朵已盛开的花蕊上轻轻扑扫着,笑道:“幼娘,东西结出花来,是需要授粉的,你平时只在地面上栽种,想必不知道了吧?

授粉的方式有用风力的,有时一点微风就能带起一朵花上的花粉,授给其他的花朵,更多的是靠蜜蜂呀,或者其他昆虫在花朵上爬来爬去的,沾了一身花粉,再传给另一朵花,在这暖窖里冬季种菜还行,种可结果实的东西,风力太小,又没有蜜蜂,就得人工给它们授粉。”

这番道理,莫说会种庄稼的韩幼娘不明白,饱读诗书的成绮韵、高文心不明白,就是旁边恰巧经过的御田暖窖派来的师傅都极为惊讶,奇道:“竟有这样的道理?我说平日种的瓜果都长得极好,怎么冬天想在暖窖里为皇上种些瓜果吃却极少结果,只当是节气不对,不能逆天行事,原来是这个原因,大人真是……真是博学多才,小的回去后一定要尝试一下。”

杨凌干笑道:“这是个原因,不过冬季种出来的瓜果总是不及正常节气的口味好吃,因为温度、阳光、气候差得太远,嗯……你想种得口味好,尽量模仿出相应节气的环境吧。”

那位御田师傅连连点头,恨不得立刻就赶回去试种两棵。逐棵地授粉是个细致活儿,没几下工夫杨凌就失了耐性,他丢掉花朵道:“走吧,这里通风还不错,不过还是有些气闷,今儿文心来看你,咱们出去喝杯茶吧。”

韩幼娘乖巧地任他拉着手,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外走。杨凌随口问道:“玉儿、雪儿,我从内厂派来六个账房随你们学习记账之法,现在都教完了么?”

玉堂春一边将袖子撸下来,一边答道:“嗯,那六位先生都是老账房了,只不过学一种新的法子,快得很,没两天工夫就会了,还揣摩出许多道理,连我和雪儿都没想到呢。”

杨凌道:“那是自然,这些先生记账盘账是行家里手,这种记账办法我也就记得这么多了,教给他们,只要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们自然会补充得更完善。既然他们都已会了,那便好办多了,过些日子我得让他们去户部、工部等处教教那些账房,朝里要统计些数目现在是太费劲了。”

雪里梅一直跃跃欲试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杨凌左右人多,她也插不上口,直到到了暖窖口儿,要沿阶而上时,她才趁机凑过来,在杨凌耳边低低地、飞快地说了一句话,杨凌一听霍地扭过了身子,惊喜地叫道:“真的?”

然后他又扭回头,扶住韩幼娘的双肩道:“你这丫头,是不是想让相公家法侍候了?怎的……怎的有了身孕,也不告诉我?”他说着,声音都惊喜地颤了起来。

这一下声音太大,成绮韵和高文心刚刚迈出一步,脚下一软,差点儿没摔倒,两个人也都刷地一下转回身来,飞跑到韩幼娘身边,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七嘴八舌地问着话,把玉堂春和雪里梅都挤到了一边。

韩幼娘顿时满脸羞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谁也不敢看,最后局促地盯着地面,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轻轻地道:“嗯……可能……大概……也许……哎呀,雪儿,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她轻轻顿足,嗔怪地瞪了雪里梅一眼,才羞羞答答地垂下头对杨凌道:“相公,人家也不敢确定……怕空欢喜一场,所以才没马上……”

高文心立即扯过幼娘的手腕号起脉来,四下立即寂然无声,杨凌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韩幼娘紧咬着嘴唇,她不敢去看高文心的脸色,只是定定地望着相公的脸,眼睛糯糯的,略黑的脸庞涨得通红。

过了半晌,高文心才长长吁了口气,轻轻放下幼娘的手腕,杨凌急问道:“怎么样,文心,幼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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