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种事情要靠运气,目前看来,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至今,他们一家,在京中也算是彻底的站稳了脚跟。
虽然和那些动辄有着数十年底蕴,在京中根基错杂的大家族相比,背景还略显单薄,但背景这种东西,不能一概而论,党派再强大,关系网再密,也没有背靠着皇帝这棵大树来的安全。
临近年末,唐人旗下的各大商铺,因为十六卫大比一事,进入了京师百姓的视野,销售额倍增。
唐宁和唐夭夭商量了一下,对于产业结构做了一定的调整,最大的改变,就是将报纸从唐人斋择出来,单独成立一个京师日报。
这个机构是不赚钱的,若是算上人工费,甚至还有一定程度的亏损,但这也是战略性亏损,作为陈国第一家官方新闻机构,这其中的意义,不是那么几千几百两银子能衡量的。
临近年末,报纸没有什么大事可登,各大官衙都在狠抓治安,最近这两天,有不少人家都失了窃,其中不乏管家府邸,权贵人家,岳父大人昨天特地提过,让他在报纸上提醒京中广大民众,提高防范意识,做好防盗工作。
礼部,年末祭典的差事由祠部司完全扛了下来,祠部郎中刘进这两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披星戴月,呕心沥血,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却还是不忘每天看看报纸。
虽说如果京师发生了什么大事,各大官衙往往是最早得知的,但是传言怎么比得上白纸黑字更让人信服。
让他失望的是,这几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尤其是刘侍郎,每天都红光满面的,似乎老夫人天天六十大寿。
不过他还是坚定自己的信念,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黎明之前,总有一段极致的黑暗,这么多天他都熬过去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毕竟,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报纸上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提及最近京中有不少人家失窃,盗贼极其猖狂,偷完了东西,还会在现场留下一支梅花,自称是什么怪盗一枝梅……
也不知道这一枝梅除了劫财之外,还劫不劫色,如果能去刘家把他家里那恶婆娘劫去了,他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想想让真让人期待。
……
怪盗一枝梅,是这几天忽然出现在京师的一名大盗,他不偷百姓,只偷官员,只偷权贵,不知道为何,无论那些人家的防卫多么严密,对于一枝梅来说,都形容虚设,不过几天时间,就有十余户人家被盗,只在现场留下一支梅花,表明自己的身份。
京兆府衙已经发出海捕文书,若是有人能捉住此大盗,赏银千两,只可惜这大盗来无影无无踪,根本难觅其踪迹。
深夜,京中某高门之中。
寿全伯揽着新纳的小妾,走入房中,又回头对下人吩咐道:“晚上派人多巡逻巡逻库房,千万别让那些贼人进来偷东西。”
府中护卫立刻道:“是,老爷!”
寿全伯满意的点了点头,搂着小妾走进房中,刚刚将其剥成小白羊,捂上被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院内忽然传来了一声锣响。
“抓贼,抓贼啊!”
“是一枝梅,快抓住他!”
“千万别让他跑了!”
……
寿全伯正在紧张刺激的时刻,被忽然传来的锣响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哆嗦了两下,便觉得一阵索然无味。
院中,寿全伯府的护卫眼看着一道身影跃上墙头,轻点几下就不见了踪影,手中持着火把,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支梅花,站在院子里,脸上露出不甘之色。
寿全伯穿好了衣服,匆匆从房间内出来,问道:“抓到了吗,抓到了吗?”
那护卫低下头,说道:“老爷,刚才不小心让他跑了!”
“废物!”寿全伯恼怒的连踹几人,大声道:“都是废物!”
他胸口起伏,呼吸急促:“连一个蟊贼都抓不到,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这时,一名护卫举着火把小跑过来,说道:“老爷,地上有东西。”
寿全伯皱眉道:“什么东西?”
那护卫从地上捡起了一本小册子,说道:“好像是从一枝梅身上掉下来的。”
寿全伯回到房间里,翻开这册子,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文字,凑近一看,整个人不由的怔住。
只见这上面记载的全是京中的富贵人家,这也就罢了,居然连各家都有什么珍贵的宝贝都记载的十分清楚,王御史家收藏了一副苏轼的原帖,米芾的真迹流到刘侍郎家中了,户部齐大人家中有很多银子,都是贪污得来的,偷了他也不敢报官……
这些消息林林总总,共有数十条,有些上面还打了一个“√”,寿全伯仔细想了想,好像就是这几天失窃的那几户人家。
这年头,做贼的准备都这么详细吗,果然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也怪侠一枝梅能成为京师第一大盗,原来他私底下也下了这么多的苦工。
寿全伯随便翻了翻,忽而有一张纸片从小册子里掉了出来。
他捡起来一看,诧异道:“礼单,什么礼单?”
看完了之后,他整个人怔立原地,喃喃道:“这哪里是六十大寿,这分明是抢钱宴啊……”
喃喃了一句,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目光再次望上去时,忍不住倒吸口气,“这,这……他们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一个七品小官,还是御史台的清流,每年的俸禄不过百两,送上一份贺礼,动辄便是一千两两千两……
这上面罗列的,全都是参加刘侍郎母亲六十大寿的官员,而这些人——都是唐家和端王派系的人。
“发了发了……”想不到抓贼居然有此等大收获,寿全伯面露喜色,说道:“快,备轿,去康王府!”
……
天然居,苏媚将一身夜行衣脱下来,不满道:“什么一枝梅的,你就不能取一个好听点的名字吗?”
唐宁想了想,说道:“一笑倾城二笑倾国千娇百媚超级可爱小狐狸怎么样?”
苏媚挥了挥手,说道:“算了,一枝梅就一枝梅吧。”
她将夜行衣扔在一边,说道:“你可真够小气的,刘风不过是弹劾你岳父一次,你就这么报复他……”
“这不是报复。”唐宁纠正道:“如果他真的两袖清风,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如果他不是,我们就算为民除害,代表的是正义。”
苏媚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他不是两袖清风,那些送礼的人,怕是也要恨死他了……他们说你小心眼,一点也没错。”
“这可不是小心眼,这是在保护我在乎的人。”唐宁看着她道:“谁要是欺负你,我保证让他的下场和刘风一样凄惨。”
苏媚道:“我算是你在乎的人吗?”
唐宁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道:“你说呢?”
“好了好了,知道了……”苏媚脸上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挥挥手说道:“我要睡觉了,你快回去吧。”
唐宁坐在床边,说道:“反正这几天也没有宵禁,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每天都要让她扮演大盗一枝梅,唐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主动哄她睡觉,好不容易将她哄睡着,唐宁才退出房间,走出天然居。
“你这两天天天晚上跑出来,就是来这里私会苏狐狸的?”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声音,唐宁转过头,看到唐夭夭站在黑暗里,两只眼睛闪着危险的光。
第四百八十七章 进击的康王
唐宁很怀疑唐夭夭是不是经常在院子的另一边窃听他,不然怎么知道他天天晚上出来。
不过他这几天出来都是干正事的,身正不怕影子斜,看着唐夭夭,说道:“什么私会,我们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唐夭夭走上来,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果像萧珏那样谎话连篇,花言巧语,那么迟早有一天会翻车,如果本就问心无愧,那么就可以在路上尽情的漂移甩尾,不用担心翻车之祸。
于是他将和苏媚这几天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唐夭夭。
唐夭夭诧异道:“你是说,苏狐狸就是一枝梅?”
苏媚似乎对自己的称呼很在意,唐宁看着唐夭夭,说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叫人家苏狐狸苏狐狸的,听起来像是狐狸精,怪难听的……”
唐夭夭横了他一眼:“那你还叫我唐妖精!”
唐宁挥了挥手,“当我没说。”
“你真的只是和她商量这件事情?”唐夭夭双手环抱,看着他,问道:“不是你们已经暗中在一起了,每天晚上偷偷来这里私会?”
“你怎么会这么想?”唐宁看着她,问道:“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吗?”
唐宁无比遗憾的发现,唐妖精已经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纯洁的唐妖精了,总是会胡思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就好。”唐夭夭放下心来,又想到一事,看着他问道:“苏媚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你为什么找她不找我?”
唐妖精说这句话就有些自信的过头了,苏媚会吹箫会弹琴,她会吗?
苏媚会嗲嗲的说话,让人听了骨头酥软,她会吗?
苏媚武功高强,潜行匿踪,踏雪无痕,她行吗?
唐之所以找苏媚不找她自然是因为苏媚的武功高,不用他担心,当然,这个理由不能用来说服唐夭夭,除非他想被她打服。
回答也不能随便回答,万一让唐妖精觉得他和苏媚更熟悉更亲密,后果比被她打一顿还可怕,之后不知道要费多少唇舌才能将她哄回来。
唐宁看着她,真诚道:“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放心让你去做……”
唐夭夭心满意足的望着他,又问道:“那你就放心苏媚?”
唐宁解释道:“她武功高……”
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对,正要改口的时候,唐夭夭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的武功,其实我这些日子又进步了不少,你要不要试试?”
“还是不要了吧……”
“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嘛……”
唐夭夭勾着唐宁的脖子向回走的时候,四名轿夫抬着一辆轿子,从他们身边小跑而过,穿过了大半条街道,停在了一处高门大宅之前。
寿全伯从轿子里下来,快步走到大门前,用力的拍了几下门,大声道:“开门,我要见康王殿下!”
片刻后,康王府内,康王披着一件外套,从房内出来,来到暖房之内,沉着脸看着寿全伯,问道:“寿全伯深夜来此,找本王何事?”
任谁在冬天的夜里被人搅了美梦,都不会有好脸色,更何况他做的梦十分美好,梦里他打败了端王,被立为太子,入住东宫的第二天,父皇就重病不治,忽然驾崩,就在他穿着龙袍,迎着群臣的目光,准备坐上龙椅的时候——寿全伯就来了。
寿全伯拱手躬身,说道:“殿下,属下深夜到此,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康王看了他一眼,说道:“什么事情,说。”
寿全伯立刻道:“刚才臣在家中,正要和五夫人欢好……”
康王看着他,怒道:“谁要听你和五夫人欢好的事情,说重点!”
“哦,哦!”寿全伯哆嗦了一下,立刻道:“回殿下,刚才京师第一大盗一枝梅来属下府上盗窃,被府中护卫发现,可惜没有抓住他,让他跑了……”
康王眼皮跳了跳,看着寿全伯,问道:“你大半夜跑过来,不会就是想要告诉本王,你家进了贼,又让贼跑了吧?”
康王的眼神很恐怖,寿全伯身体微微颤抖,哆嗦道:“不,不是,一枝梅虽然逃了,但是从他身上掉下来了两样东西,臣,臣觉得可能对殿下有大用……”
他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册子和一张纸笺,放在桌上。
康王拿起来看了看,皱眉道:“刘家礼单,这又是什么,这东西有什么用?”
寿全伯看着康王,表情呆滞,极度怀疑他是不是跟错了主子。
他心中叹了口气,走上前,说道:“殿下您看,此人不过是一个监察御史,年俸不超过百两,可送给刘侍郎母亲的贺礼,却一送就是两千两,还有这幅米芾的真迹,若是遇到懂字的人,卖出数千两不是问题,殿下应该清楚我朝官员的薪俸,属下已经查过了,这些人既不是什么豪门大族,也没有什么生意在身,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本王怎么知道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康王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康王居然还没明白,寿全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我$%*@#^……”
康王皱眉道:“你说什么?”
寿全伯心里将康王骂了个体无完肤,脸上却还保持着笑容,说道:“属下是说,殿下有没有发现,这些人,全都是唐家和端王拥簇者,他们俸禄不多,但却家底殷实,这些钱必定来路不正,如果殿下将这一份礼单交给陛下,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