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聊斋开始做狐仙 第76节

  宫梦弼看着天上的层层阴云,已经看不太清那头奄奄一息的黑龙了。

  层云交叠,如同倒悬的峰峦。

  电光雷火在云层中穿梭着,露出短暂的或蓝或紫、或青或赤的光华。

  雨水打在屋檐上劈啪作响,飞檐上坠落的雨水练成银线,在大风中左右飘摇。

  宫梦弼长叹一声,难以化解心中的郁气。

  这一夜风骤雨,明日又会是什么光景呢?

  天明之后,雨水若有若无,宫梦弼得到了答案。

  狐狸坡下的谷地被水淹没,举目望去,好似江中孤岛。

  而更远处的陆地,连树都被淹了半截。

  不必多说,他就知道一夜之间,所有流民都损失惨重。

  若是不能找到地势高的地方挡雨避水,这一夜倾盆,就算是成人都要被水冲走。

  宫梦弼抬头看天,阴云在空中盘桓。

  大块噫气、天地吹息而凝聚来的阴云仍旧没有散去,这雨还没有到终了的时候。

  宫梦弼无法理解,也不能想象。

  他闭上眼睛,清空了思绪。

  紧跟着流民的黄衣鬼神回来报信,道:“主上,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宫梦弼就随着黄衣鬼神去了县城外。

  大量的流民聚集在城外,黑压压一片。

  沉默的黑色似乎是火炭一般,只要一丁点火星就能点燃。

  斑寅将军费尽心思,多方引诱,大肆煽动,将流民从四面八方引来的县城,将县城围住。

  这把火本来是由他来点,方能如他的意,聚成军队,受他驱使。

  如今这火自己烧起来,虽过程一致,但斑寅将军已经无法见证它的结果。

  天灾把人逼入绝境,城内有安全的住所,有足够的食物。

  如果要人饿死冻死,那人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流民当中也不全是普通老百姓,当中有乡绅,有富户,有响马,有水贼。

  在天灾面前,什么身份也没用。

  但在流民面前,煽动人心,求一条活命,又或者别有用心,这些身份和经历又突然有用了起来。

  有响马出身的流民道:“我们有弟兄在城里,可以作为内应。”

  “等夜里可以先拉进去几个好手,把城门打开,到时候打进城里,自然能活。“

  这一批人中还藏了几个能人异士,虽然飞天遁地很难,但身轻如燕、攀墙上树、飞索连勾的本事却足以应付这样的场面。

  等到了夜里,果然有人在城内接应。

  几个人以飞索勾住城墙,爬上墙头,将流民中的好手引入城内,成了一只足有二十人的小队。

  借着雨声和暗夜,没有被守城的士兵发现。

  到了后半夜,守备松懈的时候,这些颇有手段的异人才骤然出手,其中更有人能使阴风迷眼。

  阴风一吹,这伙人立刻趁乱出击,或是使奇门兵器,或是直接就夺了守备的刀,将几个看守城门的守备打翻在地,立刻准备打开城门。

  这些动静隐藏在黑暗里,甚至没有引起守城官兵的注意。

  直到轰隆一声。

  “城门开了!城门开了!”

  呼啸声骤然而起,无数被惊醒的流民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

  不管在不在计划之中,此时此刻,所有的流民都疯了一样往城中冲了过了。

  守城官兵此时再来,就根本拦不住汹涌的人潮,被逼得节节后退,一路退进城里。

  一声响箭在空中响起,炸起一团红光。

  更多的官兵汇集过来,刀锋相对,被挤在前面的流民身不由己,一旦停下,就会被身后更多的人践踏而死。

  血肉横飞。

  雨声,哭声,喊声;刀光,火光,电光。

  “刘县尉,刘县尉。”

  刘胜正在睡梦中,被一个声音叫醒了。

  

  赤夏站在他的床边,道:“流民攻进城了,已经打起来,若是不能镇住场面就,吴宁县倾覆在即。”

  刘胜猛地床上爬了起来,两道剑眉紧锁,眼中俱是凝重。

  刘胜立刻披甲持刀,挎着弓出门。

  待刘胜赶到城门前的巷道,官兵早就冲得不成阵形,巡检拼命的喊叫着,但声音淹没在人群当中,根本听不清楚。

  流民的尸体,官兵的尸体,挤在一处,血流得满地都是。

  刘胜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列阵!鸳鸯阵!”

  刘胜自黑暗中行来,火光照在他脸上,如同一头雄狮。

  巡检已经陷入绝望,但看到刘胜前来,顿时又是恨又是喜。

  恨他临阵夺权,恨自己不能把握不住机会,喜的是能活下命来。

  官兵们还在犹豫,巡检已经扯破嗓子高呼道:“听刘县尉指挥!”

  刘胜身先士卒,钻进人群之中,以肘击、腿击将流民纷纷击倒,并不多造杀戮。

  他就像一把尖刀,刺入流民的漩涡当中,官兵们跟在他身后,不断汇聚。

  但官兵们就没有那么心软了,手起刀落,杀得血流成河。

  后面的流民看到前面的流血,就再不敢向前,被逼着不断往后退,后面的流民往前走,前面的流民往后退,就堵在一处,不能进也不能出。

  狭小的巷道成了官兵最有力的武器,能够让挡住流民前哨,堵得后面的人无法动弹。

  刘胜站在流民前,官兵们还要再上,却被刘胜伸手拦住,道:“有没有能够话事的。”

  一个彪形大汉推开人群站了出来,他面目凶狞,骨骼粗大,冷笑道:“某家曾繁,说话还有点分量。”

  刘胜道:“带着他们退出去。”

  曾繁道:“官老爷,我可以退,我退出去也能找到饭吃,找到落脚的地方。但他们怎么退?他们没有地方落脚,没有吃喝,退出去就是死。”

  “别说我只是有把子力气,帮了几个人,因此说话还算有用,但若是让他们退出去等死,你问他们答不答应。”

  火光照应着,黑暗里流民的眼睛像是狼一样。

  没有说话,也无需说话。

  刘胜皱起了眉头,他虽然带着官兵杀退了一批流民,但只是站着地利的便宜。但真的打起来,双拳难敌四手,在等死和打垮官兵活命之间,他们选择的一定是后者。

  刘胜看向巡检,道:“去请县令大人定夺。”

  今天加班到九点,来不及写完,先放一章,下一章也先放一下保个全勤,你们先不要看,等标题上的修字去了再看。

第113章 流言

  巡检连忙跑向城里,两脚一通乱踩,一个趔趄摔到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刻也不肯耽搁。

  两方人马对峙着。

  刘胜劝说道:“你们攻打县城,袭击官兵,都是重罪,不要一错再错,否则即便活过这个时候,也一定会被镇压。”

  陆陆续续又有人从人群中钻出来,包括乡绅和富户。

  想把事情捅破天的,都是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些响马水贼是想趁机捞一笔大的,但乡绅富户却有田产有家业,水退了之后就又是富家翁,哪里肯把事情做绝。

  流民和官兵对峙着,直到巡检带着县令的命令下来,许他们进城,但只能在城门一带活动,官兵会把守交通要道,不允许流民离开。

  刘胜最终带兵缓缓退出了巷道,巡检早就命人在路口布置好了各种障碍,防止流民在城中乱窜。

  曾繁看着流民当中的野心家和地主,就知道流民的命只能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曾繁原来是在永康县当土匪,后来蒙宫梦弼指点,把手下都送进了沈家谋出路。

  他自己则因为夫人是狐狸,不愿意分离,就在吴宁县外住下了,当了个打猎的猎户。

  这一次水灾,他也是受难的人,就带着夫人跟着流民一路到了县城。

  因为颇有些武功,又做过山大王,一路上保护弱小,击退歹人,就渐渐以武力聚集起来一批流民,成了可以话事的人之一。

  流民在城中安顿下来,县令大人召集了城中商贾富户,商议如何处置流民的事情。

  说白了,就要逼着商贾富户放血拿钱消灾。

  而流民这边,几个话事人同样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应对。

  其实到了城里,流民安顿下来,这些人就已经失去了力量。

  天下的普通人都是这样,只要能活命,就充满了妥协。

  只不过因为城里官老爷的主意看还不明白,为了防止官老爷使些过激的手段,他们还不能放弃这些聚集起来的势力。

  进了城只是第一步,活下来才是第二步。

  没有庇护所和食物,流民迟早还是要造反的。

  官老爷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这些话事人更明白这个道理。

  曾繁商议归来,在屋檐下找到了自己荆钗布裙的夫人。

  他总能找到她,不管她躲在哪里。

  这位脸上带着疤的野性狐女跟着曾繁一起隐居,做了个猎户的妻子,穿上了荆钗布裙,也确实像个妇人。

  狐女问道:“他们怎么说?”

  曾繁呼出一口气:“吵了半天,谁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几个响马水贼恨不得闹得天翻地覆,把吴宁县的富户都洗劫了。但富户和地主老爷哪里肯同意,就吵起来了。”

  “那几个地主老爷认不出响马和水贼的气味,我可嗅得清清楚楚,指望他们,都没救了。”

  狐女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那些官老爷又是个什么章程。”

  县官老爷是什么章程狐女不知道,但神官老爷此刻确实是迷糊了。

  “没有打起来,怎么会没有打起来?”城隍皱着眉头问道。

  阴阳司文武判官清点着人魂,文判吴判官道:“确实没有打起来。我们引渡的亡魂只有少数精壮,多数都是老弱病残,指着他们充军,只怕不顶用。”

  城隍冷哼一声:“我已经在使者面前夸下海口,要募集精兵一万,如今这些老弱病残我怎么交差?”

  “那山君也不知道在弄什么把戏,说好的挑唆流民打进县城,造成伤亡。再加上受水患而死的一批,就绰绰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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