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聊斋开始做狐仙 第459节

  邵狐正道:“你照照镜子看看,不睡一宿,我怕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先死过去了。”

  苗狐会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邵狐正打趣了一句,便指着城阳庄外,道:“不过你醒的也正是时候,你看看外头,已经等你半日了。”

  苗狐会看向庄外,就见两个白面鬼神站在树荫里打着转,焦急地看着城阳庄的方向,却又像没头苍蝇一样始终进不来。

  “这是?”

  邵狐正不答,示意他仔细听,就见那两个白面鬼神停下脚步,高声呼道:“天狐院高足苗狐仙可在家中?城隍老爷有请,还请拨冗相见。”

  “这是何意?昨日不是才将我轰出门外,怎么今日又以礼相邀?”

  苗狐会看向邵狐正,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了?”

  邵狐正笑道:“明甫狐正只是略施手段,他们就已经急了。”

  苗狐会懊恼道:“早知如此我就更不该睡了,错过了许多事情,快同我说说。”

  邵狐正也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把自己的命保住要紧,别的都好说。”

  苗狐会抿了抿嘴,道:“宫狐正呢?”

  邵狐正道:“在神游。”

  “那外面两个?”

  “晾着便是,等明甫狐正发话吧。”

  那两个心焦火燎的白面鬼神还在城阳庄外徘徊,不肯离去。

  宫梦弼确实在神游,以小金炉升起烟气封锁了虚空,隔绝了耳目窥探,便入定灵台,见了那株枝叶繁茂,宝牒虚垂的宝树。

  玉叶锒铛,从祈愿树上一左一右飞出日月,悬浮在宫梦弼身前。

  像太阳的是日轮金丹,当年神女就窥见了他修行的破绽,赐下了此丹。日轮金丹在宫梦弼的灵台中日日温养,越养越灵,越养越神,有一种孕育着金乌神鸟的错觉。宫梦弼始终没有参透纯阳之道,所以金丹里的灵性也始终没有破壳而出。

  像月亮的是太阴玉卵,这还是从五通神手中得来的仙胎,虽然其中的灵性早已死去,但借着玉卵的形,宫梦弼在其中孕育着自己的神,这仙胎竟然也渐渐复苏过来。

  日月左右呼应,落在宫梦弼脑后的玄光之中。

  宫梦弼抬头看着这株宝树,狐狸结缘问道,结善缘则挂宝牒,断恶缘则生宝树。

  宫梦弼伸出手来,宝树上便垂下一枚白色的宝牒,上面写着张承祖的名号。

  他闭上眼睛,目无所视,便看见了遍布虚空网罗的亿万根缘线,手中所持,正是与张承祖所结之缘。

  宫梦弼已经不太常用这一招了,自他修行高深之后,缘分深浅,一目而知。正如昨夜拨弄缘分,扭转了张承祖的师徒缘分,早已不必特意祭出宝树了。

  之所以来一探究竟,是张承祖实在有趣。修行的根苗固然难得,但还系不住这样大的局面。

  宫梦弼向来比较警觉,金庭大仙那好干娘都没把他网住,宫梦弼更是玩弄因缘的好手,岂能被动卷入局中?

  苗狐会和邵狐正也没有久等,很快宫梦弼的房门便打开了。

  苗狐会便来问询,道:“宫狐正,那两个游神在外面叫了多时了。”

  宫梦弼道:“既然请你,你就去吧。”

  “我一个人去?”苗狐会傻眼了。

  宫梦弼点了点头,道:“放心,他不会难为你的,到时候问起你什么事情,你如实说来便是。”

  苗狐会惴惴不安地打开了城阳庄的大门,那两个白面游神便大喜着上前来拜见,做足了规矩,也没有擅闯,老老实实在门外等候传唤。

  苗狐会也不是摆谱的人,尽管心里犯嘀咕,还是跟着两个游神去了城隍庙。

  过了照壁,那庙祝便躬身指引,道:“苗狐仙,城隍老爷有请。”

  

  苗狐会看了他一眼,不期他有这样的表现。

  等进了城隍大殿,便见得那大殿中城隍换了一个样子,两侧的持水火棍的阴差不见了,只余下侍女仆从在一边伺候。

  城隍坐在主位,穿着便服,见他来了,便亲自来迎,道:“苗狐会,你可算是来了,倒叫我好等,来来来,看座。”

  侍女引着他落了座,倒拘束得苗狐会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落座以后,苗狐会才发现在殿中除了他,还有一个清瘦的老道。

  城隍介绍道:“这位是侯道长,在虎山修行,乃是有道真修。”

  苗狐会便和侯道长相互见礼。

  城隍笑呵呵道:“请苗狐会来,是要向苗狐会认个错,昨夜我左思右想,确实是我没有一视同仁,怠慢了狐会。”

  苗狐会倒是受宠若惊了,道:“不敢,不敢。”

  城隍道:“那张家小儿有失管教,惊了狐仙修行,实在不该。我可做主,请他来夜审,让这小儿向狐仙赔罪,归还狐书。”

  苗狐会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就这样解决了,一时间多少有些喟叹,却也真心实意道:“多谢城隍神秉公处置。”

  “本就是我的疏忽,惊扰了狐会,实在不该,我敬狐会一杯。”城隍亲自向苗狐会敬酒赔罪。

  苗狐会更不曾为难,饮了酒,也算不再追究。

  城隍便又道:“苗狐会,那张家小儿有错在先,但念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也还请狐会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啊?此话何解?”

  侯道长起身道:“张家小儿与我有师徒之缘,他有错在先,不该窃夺狐书,我愿代他赔礼道歉,只请狐会高抬贵手,断了他的缘分,收回他的修行,不要让他误入歧途,积重难返。”

  “老道感激不尽。”

第762章 息事宁人

  侯老道稽首行礼,言辞恳切。

  苗狐会知道一定是昨夜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睡了一宿一概不知,只好道:“我道行浅薄,道长怕是求错人了。”

  苗狐会九品道行,尾巴都收不严实,当然不是他。

  侯老道恳求道:“张承祖本没有异类修行的缘分,如今却以狐书入道,离人间修行越远,离鬼神修行越近。我知道是因狐书之事,冲撞了狐子院,冒犯了狐会,因此获罪天狐院,受了这样的惩治。城隍愿秉公处置,老道亦愿意为此事赔罪,只求狐会原谅,从中说和。”

  苗狐会便全然明了为何宫梦弼会让他来了。

  一切的引子都起于张承祖强夺狐书,这其中最直接相关的,便是张承祖和苗狐会。

  苗狐会是当事人,而邵狐正、宫狐正都是来为他撑腰的。

  宫梦弼让他来,却什么嘱咐也没有,显然是要他这个苦主自己拿主意,不论他是什么主意,宫梦弼都会支持他。

  以狐狸性子,自然是要息事宁人,再借机狠狠敲上一笔赔偿款的。

  但城隍神前倨后恭,侯老道避重就轻。他们越是这样表现和善,就偏偏越叫苗狐会心里不舒坦。

  为着狐书一事,狐子受了惊吓,心有余悸、神思不宁。他为了讨回狐书前后奔走,费尽心思却屡次受挫。邀来老前辈邵狐正相助,却连累他被砍伤了胳膊,不能痊愈。来城隍庙焚香告状,却反遭奚落,被轰出门去。

  若非宫梦弼神通广大,只是一夜的功夫,就扭转了局面,换做他自己,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耗费半生心血,本为教化野狐,谁知无妄之灾,却险些将半生心血都付之一炬。

  城隍神和侯老道脸上堆着期盼和讨好的笑,苗狐会很想大声呵斥,很想大闹一番,很想照着城隍神和侯老道的脸打上几巴掌。

  但他既要为日后还在下邳讨生活考虑,也不肯过多消耗宫梦弼的情分,更明白此刻如何叫嚣,其实都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

  他们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而赔礼道歉,只是因为不小心惹到了不好惹的人才低声下气。

  他这野狐,哪里真的入了他们的眼?他们看到的不是苗狐会,而是苗狐会身后站着的宫梦弼尽管他们连宫梦弼的面都没有见过。

  苗狐会把心里的不甘和怨愤顺着喉咙吞入腹中,脸上却露出笑容,道:“原来如此。”

  “此事皆因张承祖而起,也该由他而终。若城隍神秉公处置,张公子送还狐书,我便奏请前辈,握手言和。”

  侯道长和城隍神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多谢苗狐会。”

  二人又亲自将苗狐会送出门去,等苗狐会走远了,侯道长和城隍神才对视一眼,道:“此事能这样解决,那真是万幸了。”

  城隍神道:“张承祖还得拜入你门下,以你门中道法洗去心中恶性,才能有你我早日脱身的一天。”

  侯道人叹息一声,道:“若不同意新觉以狐书做局点化张承祖,就没有今日的事情了。”

  “新觉呢?怎么不见他人?”

  “他昨日在虎山与我对弈,半路上被人梦中拘了魂魄,醒了便匆匆离去了,想必当时就是天狐院那位高手出的手,这老东西却说都不说一声就跑路了。”

  城隍神摇了摇头,道:“算了,他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不必管他了。”

  侯道人道:“先让张承祖把狐书归还,了了最要紧的事情再说吧。”

  城隍神问道:“现在?”

  侯道人露出心烦意乱的神色,道:“我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事情有变数。”

  城隍神便道:“那便依你所言吧。”

  城隍神当即差遣了左右阴神前去拘魂,虽然青天白日,但左右阴神俱是阴阳司判官,足以白日用法。

  只是左右阴神匆匆去,却又匆匆回来,高声禀道:“大老爷,张承祖去镜塔寺了,不在家中。”

  “他去镜塔寺做什么?张家当值的小鬼怎么不来禀报?”

  “大老爷,没有见到张家当值的小鬼。”

  “坏了!”城隍神眼皮跳动,脸色猛地沉下来,随即看向侯道人。

  侯道人心血上涌,他掐动指诀,随后便大怒道:“我等谋划多年,这新觉老贼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先去镜塔寺,你随后就来!”说话间,侯道人便鼓动风云,飞虹而去。

  苗狐会还在回城阳庄的路上,张承祖已经到了镜塔寺。

  不仅仅是他自己要来,更是那五个修行不得其法的好朋友一早便拜访张家,结伴游玩似的把禁足的他从家里捞出来,催着他到镜塔寺取回狐书。

  于是这六个年轻人又到了镜塔寺外,却被拦在了寺外。

  

  武僧一左一右挡在门前,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请回吧。”

  张承祖上前道:“还请禀报尚义法师,我是来赔罪的。”

  剩下几个年轻人本来胆气旺得很,还要争辩,但武僧守门,面目威严,却把他们慑住,让他们心气弱了下去,这会儿反而鹌鹑一样缩在张承祖身后。

  “主持有令,不许你们打扰尚义法师。”

  张承祖道:“请向尚义法师代为转达一句,昨日他问张承祖的问题,张承祖已然省悟,特来向他赔罪,也向他求教。”

  武僧原本不理不睬,但既然与尚义法师本人有关,还是遣人去问了一句。

  很快,就有随侍的僧人过来,道:“张公子,请随我来。”

  那几个年轻人正要一起跟进去,却被随侍僧拦住:“尚义法师只说要见张公子,没说要见你们。”

  这几个人便又都被拦在门外。

  随侍的僧人将张承祖带到尚义法师的僧堂,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去,而是道:“尚义法师在等你。”

  张承祖推门而入,就见尚义法师与一个衣着锦袍的老者在案前对坐。

  尚义法师看向张承祖,脸色带着几分愁苦,问道:“张公子想明白了?”

  张承祖上前见礼,道:“我想明白了,无有善始,何来善终。不是缘分,强求反而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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