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聊斋开始做狐仙 第446节

  “夫子,你去天上以后发生了什么?”

  “今日天变晴了,可是夫子在天上行法?”

  先生们都对天府、对天上的神仙充满了好奇,宫梦弼也不吝解惑。

  然后就发现庭院的墙头上爬满了狐狸藤,庭院外头种的树上也开满了狐狸花,还有土遁钻出来躲在花草里的狐狸果,都聚精会神、兴致满满。

  宫梦弼笑了起来,道:“说起昨日,也是一番奇景了。”

  宫梦弼就将风部大将军盛情相邀,青蛟拉车、二神伴驾,天舟横渡虚空、八风纵横捭阖,熏风引路、仙神弄法,梳风理气、天地清明这一系列的事情挑拣着说了。

  听得众人如痴如醉,仿佛跟着宫梦弼一道去了一趟天上,与众神相会了一般。

  乡下小狐、草野众生,对这些天上的神明总是充满了想象和向往,如果说以前都只是想象,如今这真正与仙神同游的狐夫子活生生就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有一种幻想变成了现实的感受。

  这个时候,狐子们终于认识到,他们对宫梦弼的含金量的认识还是太低了。

  宫梦弼作了结语,道:“故事听完了,还不快去吃饭?”

  狐子们如梦初醒,一个个钻地的钻地,跳墙的跳墙,爬树的爬树,很快就消失在宫梦弼的眼睛里。

  几个先生止不住的赞叹,钦佩道:“夫子与天神合气同流,已非凡间之人了。”

  “天上的神仙是天上的神仙,我还是狐子院的狐夫子。”

  先生们也笑着起身告辞,他们也要赶着去吃饭,不然那些狐子可不会给他们留。

  狐狸之间没有秘密,各个都有风闻使的潜质。

  也没有一个月,吴宁县就没有狐狸不知道宫梦弼的传奇故事了,也不光是狐狸,消息灵通一点仙道神道,也都知晓了。

  再远一些的,也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样的金字招牌挂在那里,就很少有不听劝的狐狸了。

  宫梦弼号召狐狸回归草野,在皇权触及不到、正祀抵达不了的乡野草莽之中为泰山娘娘弘法立信。

  这些灰色地带,或者说本就被无视甚至忽视的地带,也正是欲念兴起,需要引导的地方。

  这些地方狐狸不去,就会有其他的妖鬼邪神去,受苦的还是草野百姓。

  孙文远理解其中的道理,认同夫子的理念。再说这香火与其便宜了那些妖鬼邪神,不如便宜了狐狸,起码狐狸奉行泰山娘娘的神道,不会害人。

  他是个有些学问的狐狸,学问是从石桥乡村塾里老学究那里偷学来的。不过在狐子院念过书之后,又被授予了新的观念。

  孙文远年纪不小了,哪怕幻化人形,也是半个老年人。不是不喜爱年轻貌美的躯壳,而是资质有限,身老心也老,等到修行入门以后,反而改不过来,成了障碍。

  他没考上天狐院,但还是愿意做些事,一来是防老,二来是积德,不考虑今生,就考虑来世。

  石桥乡没有社神,但是有一家神汉,平日里婚丧嫁娶、驱邪招魂都是求着这家神汉。

  孙文远原本是不愿意同他们打交道的,狐狸又不是什么法力高强的深山老怪,碰上厉害的角色也要退避三舍。

  这一家神汉手里脏得很,又会两手祖传的巫术,孙文远斗起来也不占优势。更何况他们一家在乡里也有些威望,万一斗起来,呼喝来村民,说不定就被锄头打死了。

  孙文远在石桥乡也住了很久了,在老学究的墙根下打了洞做邻居。老学究是很看不起那几个神汉的,怪力乱神之辈,只能骗一骗愚氓。

  但孙文远自己就是怪力乱神之辈,也不敢瞧不起神汉。他懂得凡事预则立的道理,总要先探探消息。

  老学究眼睛早就不太好了,平日里是有族里的供着。孙文远等着天黑,从墙根爬出来,看见送饭的庄稼汉,就吹了一口气使了个幻法。

  那庄稼汉心里想着要给老学究送饭,风一吹,眼睛迷了一下,眨了眨眼,就看见老学究站在门口接过了竹篮,跟他说:“给我吧。”

  

  他也没细想,把篮子递过去,就说:“叔爷,我先回了,明早再来送饭。”

  孙文远把竹篮提在手里,粗布盖着的竹篮里头有一碟猪油拌的咸菜、一碗熬烂的米粥,他敲了敲门,叫道:“叔爷,我来送饭了。”

  里头传来了老学究的声音:“进来吧。”

  进了门,只有一盏豆大的灯亮着,老学究埋着头琢磨着书上的字,满头花白,在灯辉里稀稀落落的。

  孙文远把竹篮放下,把饭菜放在饭桌上,道:“叔爷,先吃饭吧。”

  老学究掌着灯慢慢走过来,就着咸菜慢慢吃粥。

  “你有事?”

  “我有点疑惑,不知叔爷能否为我解答。”

  老学究抬起头看过来,但豆灯的光实在有限,孙文远站的又远,所以尽管老学究脸上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当回事,问道:“什么疑惑?”

  “叔爷是不是不喜欢西边那家神汉?”

  “装神弄鬼,谋财害命,根上就没一个好东西。”老学究把筷子放下,骂道:“少跟他们来往。”

  “谋财害命?”

  “害了病的说中了邪,符水能救命吗?香灰能救命吗?”老学究生气了,语气严厉得紧,却忽然停了一下。

  他看向孙文远,警告道:“别去招他们。”

  孙文远知道老学究眼睛看不清,但还是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讷讷道:“我知道了。”

  老学究挥了挥手,道:“回去吧。”

  他不想开口,孙文远只好躬了躬身退去了。

  老学究坐在桌前怔怔出神,不一会儿,门忽然被人推开,那侄孙在门口嚷道:“叔爷,我篮子忘拿了。”

  老学究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拿走。”

第739章 老菩萨

  老学究已经是乡里最有见识的人了,还是个老秀才,虽然性子古板,但名望很高。

  孙文远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好另辟蹊径,从亲近那神汉的人家入手。

  婚丧嫁娶,是为了订吉时吉日,被孙文远排除在外。

  那治病驱邪,就是见真本事的时候。

  孙文远一大早就去河边蹲守,躲在大柳树的空心肚子里,等着天明了,浣洗的老少妇人就陆陆续续来河边洗衣服。

  远远就能听到熟人之间的寒暄,随后就是拉家常,很快就转入谁家小媳妇跑了、谁家小孩子病了、谁家男人窝囊废、谁家老人难伺候这样的话题里,这里面就不可避免夹杂着些许奇闻轶事。

  棒槌捶衣的声音间或着妇人之间调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又很快在太阳渐渐升高的时候都隐匿了去。

  孙文远在大柳树的空心肚中待了五六天,发觉没有什么新鲜事了,才从里面钻出来,又去追寻奇闻轶事的主人。

  这里头有些人还健在,有些人已经没了。

  孙文远最先拜访的是一个玩泥巴的小孩子,七八岁的年纪,拿着棍子在门前的柿子树底下戳泥巴,鼻涕流到嘴巴上也不知道擦。

  孙文远静静看了一会儿,那小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看向他,对他咧嘴一笑,鼻涕就进嘴里了。

  孙文远眼皮直跳,转身离开了。

  这小儿的灵智很高,但心智已经损毁了。至于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心智损毁,那孙文远就没办法判断了,他还没有这么高的道行。

  在外人的口口相传中,是中了邪,被神汉驱邪救回。

  孙文远又陆续调查了几家,最后的收获其实寥寥无几。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些发生在过去的事情,要想追根溯源,要么有足够的眼力,可以看出来术法遗留的痕迹,要么有足够的道力,可以推算事情发展的因由。

  这两样孙文远都不具备,想要依靠人本身的状态来判断,实在太过艰难。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对神汉家颇为尊重。

  像那心智受损的小儿,家里都认为若不是神汉驱邪,小儿都救不回了。比起不大聪明,活命显然更重要一点。

  这么一看,似乎是一家真有道行的巫觋之流,并不是老学究认为的“谋财害命”。

  但孙文远却知道,老学究是对的。他虽然没有和这家神汉打过交道,却撞见过他们往山沟里抛尸。

  虽然此一时彼一时,孙文远好歹是从狐子院学过一些东西回来的,但当年撞见的时候,心里的忌惮和害怕还犹在眼前。

  定了定心神,孙文远还是决定试探试探。

  还是去了那小儿家,因他心智损毁,缺乏抵抗能力,最易受术法影响。

  天黑的时候,那小儿本来要去关门,孙文远就冲他招了招手,道:“来。”

  那小儿就咧嘴笑了起来,跟着孙文远出去了。

  转个头小孩不见了,这户人家发现以后立刻到处出来找。

  “狗子!”

  “我看狗子往那边去了,本来想叫一下,但转个头就没影了。”

  有晚归的乡人指了路,狗子的父母立刻寻过去,被惊动的乡人也都在帮忙找。

  最后在河边找到了,狗子坐在岸上,一动不动。

  “狗子!”

  狗子妈大喊了一声,就听到狗子僵硬的回头,然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随后仰倒在地上。

  那僵硬的又诡异的笑吓了狗子父母一跳,来帮忙的乡人都被惊到了。

  “是不是中邪了?”

  “去请老菩萨看一看吧。”

  神汉家供养的就是菩萨,至于是何名何姓的菩萨就没人知道了,一说起来,都只知道是“菩萨”,再加个“老”字以表尊敬。

  狗子爸把狗子背回家,狗子妈流着泪去请神汉家的老爹爹。

  老爹爹是神汉家年纪最大的神汉,牙齿都掉的差不多了,说话嘴里都漏风,但身子骨倒是康健。

  平日里都是他家老大出门做事,他已经不轻易出山了。只有老大解决不了,他才会亲自出马。

  狗子妈哭道:“老爹爹诶,你不能不管啊,我家狗子就是你救回来的,现在又撞了邪,你不能不管!”

  老爹爹已经躺下了,被小儿子扶着出来了,咳嗽了一声,道:“我跟去看看。”

  

  大儿子、二儿子收捡了行头,小儿子把靛青的道袍给老爹爹披上,勉强把莲花冠在他稀疏的头顶扶正,就搀扶着老爹爹去了狗子家。

  狗子家里里外外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还有几个亲戚在帮衬着。

  老爹爹一过来,人群就让开了,呼着:“来了,来了,老菩萨来了。”

  老爹爹进了屋,就见狗子已经醒了,坐在床上不哭不闹,不笑不语,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盯过来,让人心里发毛。

  老爹爹眉头一拧,知道是遇见了真货。

  真货和假货不是一回事,遇见真货,一不小心是会惹上大祸的。他如临大敌,向三个儿子使了个眼色,三个儿子立刻开始清场。

  把房里的人尽数推搡出去,狗子爸妈想要留下,也被拦住。

  “这邪祟不好收拾,老菩萨不能受惊扰,们在外面等着就行。”

  把人都拦在外头,回过头来,老爹爹已经摊开了布囊,三个儿子搬来桌子,做了一个简易的供台。

  老爹爹敬了香,道:“大仙、菩萨,小孩不懂事,要是冲撞了你,你大人有大量了,我请他们家赔罪。”

  香是点燃了,但并没有回应。

  老爹爹加码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一定叫他们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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