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困难没有功劳,那就自己创造困难,创造功劳,黄池老怪正是为此而来。
两人打过照面,下一战,就要在歙州相见。
自那一日黄池河大战功成,便再没有其他阻碍。
虽然折损了一千二百个猖神,但水部将军行事也更加警惕。宣州郡的其他同道,那些弄妖法糊弄信众的,都被他带兵一一破去,或是收编成了五猖,或是直接诛杀。
难的是地部猖神折损了一些,镇守五通庙的人不够了。
左右大局已定,金庭大仙便返回姑苏上方山,同通惠大王禀报了此行的功过,又禀报通济大王,调了几队地部猖神前往宣州郡坐镇。
等到这批前往宣州的猖神坐定,水部将军才领着水部兵马归来。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到通惠大王面前请罪。
金庭大仙已经原原本本备述功过,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拿水部将军挡刀,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
水部将军请罪,通惠大王便摆了摆手,道:“金庭大仙已经说过了,便罚你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轻拿轻放,水部将军迟疑道:“不知统领是怎么说的?”
水部将军原本就是通惠大王的心腹,虽然是家奴,也是比较器重的家奴。
通惠大王并不意外他会问出这种话,便将金庭大仙的话原本告诉了水部将军,而后隐含深意地看向水部将军,道:“你应该听得出来,他并不在意你是否立功,又或是犯错。于而言,只要做得好,他就会为你请功,做得错了,他也不会为你遮掩。”
“你此行也已经见识过他的本事,好好辅佐他才是正道,不要把他当做争夺权势的对手。”
水部将军垂下头,道:“属下明白。”
一千二百名猖神,说多也多,因为修行之路并不好走,不是五通神想要点化他们就能修成的,下三品倒也罢了,香火供奉,倒也不难功成。但到了中三品,便每一个都弥足珍贵。
这次死去的猖神,多是下三品,中三品死去的并不多,因此也不算什么大事。
五通麾下,六品猖神只凑出来五十个,刚好十队,每一个都很珍贵,都有继续培养的价值。
但这些猖神加起来,也没有金庭大仙有价值。
通惠大王不会为了这等小事惹恼金庭大仙,某种程度上,金庭大仙和他们五个立在同一层,而猖神,始终都是家奴。
水部将军听出来了通惠大王隐含的意思,对金庭大仙生出极为复杂的感情。
恨,却又没有那么恨。佩服,却又没有那么佩服。
但金庭大仙有一点说得对,他这家奴,始终不是主子。
水部将军去了石湖狠狠地操练兵马,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金庭大仙已经被通惠大王招来宝光殿议事。
通惠大王道:“你们在宣州郡盘桓的这些时日,三哥和五弟已经破了歙州,随着吴王转去豫章了。”
金庭大仙便明白了,道:“需要我领兵去占据歙州?”
通惠大王点了点头,道:“但是歙州与宣州不同,只怕不太容易。”
金庭大仙沉吟道:“确实不太容易。歙州多山,藏着许多豺狼虎豹、野怪妖魔、邪道鬼修,山林分隔百姓,只怕同道极多,不似宣州,一马平川,修行人少。”
通惠大王有些烦躁,道:“正是这个道理,不是一件易事,你能做得成吗?”
金庭大仙踱了两步,道:“我打败黄池老怪的时候,他就放言要给我们找麻烦,只怕也会在其中作怪。”
金庭大仙自语道:“不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些高手陪我过招,总好过同那些蝼蚁呛声。”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道:“上次湛老和尚破了我的神通,我还没有养好,有这些高手做资粮,想必就能恢复我的神通了。”
通惠大王见状,不由得高兴起来,道:“既然你有信心,那我就全权托付给你了。”
金庭大仙没有接话,而是眯着眼睛缓缓演算,才缓缓道:“但这次三千猖神肯定是不够用了,我要把水部全都带上,必要的时候,还要向你求援。”
通惠大王道:“我如今也没有多的兵马给你,各部兵马都有要做。”
金庭大仙道:“天部不是守着上方山没什么事吗?拨给我一些天部猖神如何?”
通惠大王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天部镇守上方山,不能轻动,外头有折损还罢了,若是家里出了问题,就得不偿失了。”
金庭大仙眉头就紧锁起来,道:“水部一万猖神看着多,加起来也未必能斗得过几个高手,全靠我一人周旋,只怕越打越亏。”
通惠大王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再想一想,不要着急。”
第541章 再祭法器 月孛不动
金庭大仙道又道:“你要留在姑苏,通佑大王要处理公务,那请通贶大王必要时来助我呢?”
通惠大王失笑,道:“那不如直接叫长兄去了,还不必你走这一遭。”
他叹了一口气,道:“长兄也不能去,他主持造化,最不能动。”
金庭大仙埋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给我兵马,准备我去挨家挨户刺杀吗?”
通惠大王眼睛一亮,灼灼地看着金庭大仙。
金庭大仙连连摆手,道:“不去,谁知道人家山门是什么情况,若是一不小心陷在其中,我命都要没了。”
通惠大王连连劝道:“大仙,你的神通在月夜之中最为广大,来去自由,不受拘束,如何不行?”
金庭大仙道:“我的神通被湛破了,月相仪也不曾祭炼完全,跟着受损,太过凶险。”
通惠大王道:“这样,天部猖神虽不能随出阵,但帮你祭炼法器却不成问题,到时候你借着水部和天部的猖神施展神通,一定不会有事的。”
金庭大仙连连踱步,摇摆不定,似乎有些松懈了。
通惠大王又加了一码,道:“如今留在上方山还有些地部猖神,都是为了在各地收集香火选拔出来的,还不曾委任,叫他们也帮你祭炼法器。我传下令去,叫那些在外的地部猖神也帮你祭炼法器,只不过肯定是来不及了,要过些时日才能一一通传。”
金庭大仙终于停下脚步,看向通惠大王,道:“通惠大王啊,这样以利相诱,我怎么拒绝。”
通惠大王拉着他道:“你的本事我知道。那太湖的老龙尚且不愿意跟你作对,不就是怕你找他麻烦?此事虽难,以你的本事,如何做不成呢?”
金庭大仙平复了心情,道:“也罢,你这样信任我,我也不能辜负了你的信任。”
他将月相仪取出,拨弄到暗面,道:“月相仪乃是我的神通所炼,与我道行相合。这暗面原本经过祭炼,已然神通不凡,但被湛击破之后,便一直不曾完全恢复。要行刺客之道,非得此神通不可,大王,立刻传令去吧。”
通惠大王早已窥探过他的月相仪,也窥探过他的修行。
月相仪一体两面,正面的明镜乃是他的法力源泉,上接太阴,可以让他的法力在月夜肆意挥霍,无穷无尽。
反面的暗影乃是他的神通所在,最能勾魂摄魄、诅咒杀人,魔性深重、杀性最强。
当日他能把金庭大仙请回到上方山来,还多亏了这神通被破,否则还未必能说服他,更未必能降服他。
他比金庭大仙想象中更了解他的神通一些,当下便应道:“放心,我亲自去说。”
他带着金庭大仙去游说大大王通贶,二大王通佑,请他们令天部、地部猖神帮忙给金庭大仙祭炼法器神通。
通贶大王连天卷都传了,哪里会在乎这个,挥手叫来天甲,便将此事吩咐下去,天甲就取了金庭大仙的咒文去了。
通佑大王分化十几个在处理公文,分不出神来,胡乱点头道:“你同意就行了,不必来问我。”
“老四,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看看这个公文。”
“老四?”
他抬起头来,哪里还有通惠大王的影子。
通惠大王跟金庭大仙已经逃了出来,通惠大王笑道:“还好我跑得快。”
金庭大仙道:“我看通惠大王确实很闲,亲自带水部去打仗不是更快?”
通惠大王道:“我是闲的时候闲,但忙的时候比谁都忙。你以为姑苏那些旧神是好对付的?你看我有空闲,其实我无时无刻不在观照宿命,避免乱局。”
金庭大仙便道:“那还真是辛苦大王了。”
通惠大王摆了摆手,道:“你且去歙州吧,拿下宣歙之地,便有源源不断的香火和命格,我们才能更加壮大。”
金庭大仙停留了两日,看着月相仪当中的气机不断增多,越来越多的神文落在死籍当中,便生出一种满足的感觉。
月相仪确实变得更加强盛了。
月孛法克制天下鬼神,向它臣服的鬼神越多,它的力量就越强,向它供奉的鬼神越多,月孛法相就凝聚得越快。
金庭大仙正心守念,紧守太阴星,才不会被月孛法误导。
月孛虚星,乃是太阴之影,并非真正的星辰。若是以此虚星为根基,便成了漂浮的泡沫,难以驯服这凶神。
非得太阴根本不动,才能叫月孛不动。
只不过显露在外,就让人看着金庭大仙,都觉得心惊肉跳起来,觉得他的魔性和凶性十分凶猛。
在通惠大王面前逛了一圈,露一露自己的修行,便向他辞行,金庭大仙着水部将军领着水部猖神出了石湖,带着这一万兵马浩浩荡荡往歙州去了。
临行前通惠大王借给他一件阵盘,专门用来收摄猖神用的。
这一万鬼神出行,浩浩荡荡遮天蔽日,什么都要惊动了,根本瞒不过有心人。
但有阵盘在身,便可令众猖神在其中安营扎寨,不露于外。
此行歙州凶险重重,要刺杀敌人,当然不能闹得震天响。
从姑苏往歙州去,地势便不断变化,山峦不断变多,当中藏着的异气也不断提升。
金庭大仙直奔歙州城。
歙州城早已经收拾干净了吴王留下的遗患,城隍都不曾更换。
这位五品城隍不知是早就投靠了姑苏大城隍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留下了有用之身。
是以金庭大仙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地甲领着猖神去拜会歙州城隍。
地甲是熟手,笑脸相迎去了城隍庙,奉上礼品,却没有得到城隍的接见。
歙州城隍倒是也没有晾着他,直接让左右告诉地甲,要做什么随他去,城隍庙只当做没看见,只是不许闹出来乱子,否则被人告到城隍庙来,就让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了。
话中有话,总有些告诫在身。
地甲自然应下,而后故技重施,在歙州城当中建立了第一座五通庙,让众人有了落脚之处。
第542章 四处征战 真是无用
落脚歙州城,地甲便率领地部猖神,在水部猖神的护卫之下去调查歙州的情况。
歙州多山。
多山的地方,十里不同俗,五里不同风。
语言、风俗都不一样,神明、忌讳也不相同。
一马平川的宣州郡,吴王亲自管辖的吴郡,都难免皇权不下乡,到了歙州,那就更是另外一种场面了。
山水相隔,风俗不一,就要用不同的手段去应对。
那些靠着山水讨生活的人,对每一座山都有信奉,对每一条水都有祭祀。
在这信奉和祭祀之中出现各种鬼神便都是五通神的同道,称之为淫祀。淫祀和淫祀也不相同,全看鬼神心有何求。
五通神需求香火,要放阴债,夺命格,是一种长线发展的圈养行为,短时间内瞧不出什么危害,甚至还有庇护一方免遭邪鬼侵害的善举。但从更长的时间段来说,无疑以神道奴役人道,是窃取天地权柄的行为,流毒无穷。
其他鬼神,也许同样渴求香火,也许更加原始和血腥,渴求血祭,也未必没有得道的鬼神虽没有正神之名却行正神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