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宫梦弼只是以阴气附身,运转太阴之功,便将这些鬼仙道法拒之门外,难以近身。
烟尘四散,道法余波消弭,西麻山众人期盼地看着那烟尘之处,希望已经看到马庆吉的尸骨。
只可惜他们失望了。
烟尘尽散,才见黑烟滚滚,如同盘龙一般。
那如龙如蛇一般凶厉的阴气呼啸着往中心坍塌,最终尽数被宫梦弼吸收,重新露出那面色苍白、一双死鱼眼的年轻人。
西麻山掌门心脏似乎都漏跳一拍,死死地盯着宫梦弼,“怎么可能!”
宫梦弼身形瘦长,死鱼眼看向西麻山掌门,嗤笑道:“你虽侥幸修成六品,却是借着诸位前辈之力,得鬼仙加持,为你炼神,自身功行不足,哪里见得道法玄妙。”
“却不知各位前辈自己都没有修成六品,哪里能为你指点修行。”
西麻山掌门顿时又惊又怒:“一派胡言!”
宫梦弼伸出左手,细密的鳞片迅速从皮肤中生长出来,五指生出利爪,如同蛟龙一般。
“这小辈,怎知我炼形奥妙,我得了蛟龙之珠,炼形一体,虽不曾反阳重生,但阴类之中,难逢敌手,速速束手就擒!”
西麻山掌门露出厉色,道:“口出狂言!杀!”
他摇动百魂幡,那阴风呼啸之间,数百鬼仙穿梭在阴风之中,朝宫梦弼攻去。
而后伸手一指,周身旋转的十二枚髑髅连成一片,朝宫梦弼杀了过去。
他怒视左右,道:“还不出手!”
西麻山众人已经从“马庆吉”的话中听出来了他的意图,知道落在他手中绝无好下场,随着西麻山掌门指挥,一颗颗髑髅飞天而起,一道道阴魂幡当空游动。
一瞬间西麻山便成了鬼域,白骨横空、阴魂索命,朝宫梦弼奔袭而去。
宫梦弼怒喝一声:“冥顽不灵!”
从他脖子上蔓延起了密密麻麻的鳞片,转瞬之间便覆盖了他的面颊,他的双眼也化作蛇类的尖锐瞳孔。
赤红色的鳞片散发着火一样的光芒,赤色的瞳孔更像是两颗赤红的大星。
宫梦弼周身阴气扭曲盘成阴气蛟龙,转瞬之间,他便冲入了阴风之中。
鬼仙扑向宫梦弼,清灵之鬼受百魂幡所制,早已难免身染血孽,扑向宫梦弼,便要将他的七魄夺取,让他的炼形之身就此崩解。
但宫梦弼只是伸手一抓,便将近身的鬼仙摄到掌中捏散,被周身盘旋的阴气蛟龙吞噬。
十二髑髅当空飞舞,喷吐着更加可怕的碧火,连阴气、法力都能腐蚀。
宫梦弼一声怒吼,吐出一道阴雷在空中炸开,遍布的如同鬼火一般的阴雷闪烁着,便将碧火炸开,四散而飞。
阴雷横空,击打在髑髅神上,这十二颗髑髅便如同下饺子一般落到地上,洁白的骷髅头上闪烁着电光,难以动弹。
宫梦弼朝西麻山掌门扑了过去,拉出细长的幻影,阴气如同流云之尾,直扑西麻山掌门的面门。
鬼仙飞扑上来,要拦住宫梦弼,却被他身后的阴气蛟龙长吸一口气,将空中的阴魂、鬼仙尽数摄住,往腹中吞去。
西麻山掌门并指成剑,怒道:“我才是西麻山的掌门,尸仙派的余孽,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掌门秘传!”
西麻山掌门一指点出,层层咒法在空中盘结,打向宫梦弼,“万灵退避!”
是驱灵咒!
西麻山道法都离不开阴灵寄托,不论是鬼仙寄身在他物之上,还是寄托在自己尸身中修炼尸仙,都是一灵不昧,以阴神为主导。
不论是鬼仙还是尸仙,只要被驱灵咒击中,都要被击退阴神,一瞬间便能奠定胜负手。
宫梦弼当年仗之杀山君,便是以驱灵咒将他的灵神从军旗之中击退。
驱灵咒乃是掌门秘传,仗之降服三派的秘诀,却早已被髑髅神传给了宫梦弼。
宫梦弼躲闪不及,被驱灵咒一指击中。
西麻山掌门顿时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道:“你这蛟龙炼形之躯,归我了!”
宫梦弼停在了西麻山掌门的面前,伸出的手转瞬间就能摸到他的喉咙,但却停住了,如同失去操控的傀儡一般。
他身后浮现一道黑影,扑入背后阴气蛟龙之中,转瞬间便被无数鬼仙、阴灵扑了上去。
西麻山掌教看着近在咫尺的锋锐龙爪,额头浮现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心有余悸,却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转身对西麻山的众位修行人道:“此獠冒充我西麻山长辈,亵渎老祖阴灵,已经为我所伏!”
西麻山掌门大笑道:“今日收服此獠,得了他的尸身炼法,我神通将成了!”
西麻山众修行人跟着哈哈大笑,道:“恭贺掌门再添神通!”
他们的笑着恭维西麻山掌门,但笑容却在瞬间凝固在脸上。他们的脸上带着恐惧,牙关打颤,看向掌门。
西麻山掌门见他们的声音停下,目光恐惧的看着自己的身后,心中狂跳起来,连忙转身,却感觉脖子一凉,而后便是剧痛传来。
宫梦弼的利爪扣入他的脖颈,抓住他的脊柱,将他生生从地上提起来。
“笑啊,怎么不再笑了?”宫梦弼靠近西麻山掌门的耳朵问道。
西麻山掌门挥舞着手中的百魂幡,却被宫梦弼一把夺过,阴气一重,便夺取了百魂幡的控制权。
西麻山掌门身上血如泉涌,堵塞了喉管,从口鼻中喷涌而出,艰难问道:“怎么……可能……”
宫梦弼叹道:“驱灵咒,我也会。”
宫梦弼摇动百魂幡,将这长幡当做长枪,从背后刺入西麻山掌门的体内,将他刺在幡顶,高高挑在幡头,立在地上,无力挣扎着。
宫梦弼看向西麻山众人,冷笑道:“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掌门身死,这些西麻山的修行之辈毫不犹豫,转身纵着阴风四处逃窜,朝山下逃去。
第362章 拨乱反正 肃清纲纪
宫梦弼身后阴气蛟龙一声长啸,“哪里逃!”
他一道法力打在百魂幡上,驱使着幡中鬼仙朝他们追了过去,“速速将他们通通拿来!”
这些鬼仙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马庆吉”嘴上师叔、师伯、师祖的叫着,使唤其他们来却半点不犹豫。
这些鬼仙对付起宫梦弼十分费力,连龙鳞的防都难破,更近不了宫梦弼的身,但对付起西麻山的弟子,那可就一抓一个准。
宫梦弼站在原地,身上的鳞片尽数隐没,他抬头看着百魂幡被鲜血染得通红,西麻山掌门气绝在幡顶,伸手一抓,便将他的魂魄从尸身中抽出来。
西麻山掌门六品阴神,却如同小鸡仔一样被他拿住,瑟瑟发抖地与他对视,哀求道:“老祖饶命!”
宫梦弼冷漠地看着他,问道:“我问你,四苦阵中的婴灵、老鬼、病尸、死魂都是什么时候养在其中的?”
西麻山掌门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是晚辈五年前养在阵中的。”
宫梦弼面色更冷:“谁叫你改的四苦阵,把好端端的炼心问道之阵改成了这等邪阵!”
西麻山掌门哀求道:“晚辈是受吴王所托,在阵中豢养阴鬼邪兵,以供起势之时所用。”
宫梦弼怔了怔:“吴王……”
西麻山掌门道:“我西麻山攀上吴王,吴王有问鼎之兆,若是功成,我西麻山立刻就会因为从龙之功而拥有享不尽的好处。老祖功高盖世,弟子愿为老祖引荐,即便只是得吴王册封,也能聚敛珍宝财货、人气龙气修行。老祖,饶弟子一命。”
宫梦弼叹了一口气,道:“世间王者,哪怕私欲再重,也要有心怀天下的志气。若没有心怀天下的德行,靠着阴邪小术,如何坐得稳王位?你只看成功,却不知若是失败,西麻山又会沦落到什么样的境地。”
西麻山掌门抬头看着宫梦弼,眼中全是惶然和恐惧,全然听不进宫梦弼的话。
宫梦弼垂眸道:“也对,西麻山尽是一人之资粮,损众人而肥你一人,你确实不将西麻山放在心上。吴王如同你一般,损天下百姓而利他一人,也难怪你们能走到一起。”
宫梦弼袖子一卷,便将西麻山掌门收入袖中,困在维摩丈室之中。
一个个鬼仙抓着西麻山的弟子、长老回来,整个西麻山只有掌门一个六品,剩下的都是七品道行的长老,八品、九品的弟子,哪里敌得过百魂幡当中鬼仙。
更不提宫梦弼的法力祭起这百魂幡,加持众灵鬼,更是远胜西麻山掌门不知多少。
宫梦弼将百魂幡拔起来,把幡顶西麻山掌门的尸身抖落。
这养尊处优、作威作福的掌门跌落在尘土里,更是让西麻山的教众都不由得发起抖来。
宫梦弼拿着百魂幡,道:“走,上山。”
鬼仙押解着西麻山的长老弟子上山,把西麻山掌门的尸身卷起,直到西麻山的大殿之中。
宝殿富丽堂皇,不知裹着人间多少财富。
殿前是演法场,乃是众弟子修行道法之所。
宫梦弼立于台上,将西麻山掌门的尸身扔在地上,伸手一点,解了一位长老身上的束缚,道:“将西麻山上所有人都给我召集过来。”
这长老磕了磕头,“老祖稍等。”
他立刻敲响了殿前金钟,金钟响起,响遍西麻山。
不过片刻,那些法力低微,不足以飞纵到战场的西麻山弟子、仆役、侍从都尽数汇聚到殿前来。
宫梦弼站在高台之上,看着西麻山所有人都在跪伏在殿前瑟瑟发抖,宫梦弼缓缓开口,道:“我乃西麻山十六代弟子马庆吉,尸仙派弟子。算起来,你们都该叫我一声师祖。”
没有人敢搭话,也没有人敢附和。
宫梦弼道:“我西麻山的道统,传承自祖师西麻道人。祖师天资不高,人人都道他没有修行的天赋,但祖师向道之心坚定,既然受限于禀赋,那就寻来不需要禀赋的法子,由此,才和几个道侣落在此处修行,留下了道统。”
“西麻道人和几个道侣留下的传承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乃是鬼仙、尸仙和世俗三派。一派求阴中超脱,一派求死中还阳,一派求富贵修行。”
“我西麻山弟子别的可以没有,却唯独不能没有向道之心。我西麻山问道之法虽然是旁门左道,却绝非邪道魔道。”
“当年我出西麻山寻找机缘修行炼形法,今日才有所成,也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本以为归山乃是荣归故里,面见故人,却见西麻山如今已经沦落至斯。”
“四苦问心阵,成了豢养邪灵妖尸的魔阵。鬼仙派和世俗派灭了尸仙派,把尸仙派弟子尽数祭炼成髑髅神。修行鬼仙之道的前辈被封禁在百魂幡之中受驱使,不知造下多少杀孽。”
“好好的西麻山,变成了这等藏污纳垢的邪道魔宗!”
宫梦弼落下泪来,“我如今回来,非但一个故人也见不着,却见着自己的家门变成这等模样!“
西麻山的一众长老弟子趴在地上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从宫梦弼悲怆的语气当中感受到了无穷的杀气。
宫梦弼拭去泪水,道:“今日,我便要拨乱反正、肃清纲纪,告慰先辈,为西麻山立下规矩!”
他走上前来,一脚把西麻山掌教的尸身踢到众人面前,道:“身为掌教,不敬先辈、不教弟子、戕害同道、豢养厉鬼邪灵,当诛!”
“押上来!”
立刻便有鬼仙押解着西麻山的长老上前,押着他们跪在众弟子面前。
宫梦弼眼睛一扫,便看得清他们身上染着的怨气和煞气,道:“身为长老,不教弟子、杀人夺魂、戮害群生,当诛!”
“老祖饶命!”
“饶命啊!老祖!”
“弟子愿意悔改,求老祖饶命!”
宫梦弼的死鱼眼睛一片通红,眼中含泪,道:“悔改?都晚了!”
他伸出手来,阴气结成长剑,落在他的掌中,“今日不斩了你们,如何平息那如山如海的怨愤!”
剑光一闪,一个头颅落在地上。
那没了头的身子向前扑倒,腔子里的血喷涌而出,殿前的石砖染得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