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梦弼笑了一声,指着法坛道:“嬷嬷请看。”
老嬷嬷看向法坛,只见那法坛中绯色的烟霞已然染上一层劫灰,灰气层层叠叠,不知蕴藏了多少凶险。
那印纽之上的龙气已然被宫梦弼以婺江水神所赠的另外一分龙气勾出,两道龙气纠缠在一处,于法坛之中飞舞,好似双龙戏珠一般。
老嬷嬷道:“你既然已经破了他的命格,咒杀他只在反掌之间,怎么还不动手?”
宫梦弼咳嗽一声,道:“嬷嬷,我为了破他的命格,已经法力大降,无力再攻破他的运数,将他咒杀。不如嬷嬷助我一臂之力,攻破他的运数,我便顷刻间夺了他的狗命。”
老嬷嬷尖锐的声音立刻高亢起来:“你想让我帮你担这气数反噬,休想!”
宫梦弼便平静地看着她。
老嬷嬷色厉内荏道:“这是你做臣子的职责!好啊,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没想咒杀张文玉对不对!”
宫梦弼笑了起来:“嬷嬷明鉴,我也不想受气数反噬,已经破了张文玉命格,他自然会运数不断衰落,最终走向灭亡,何必我再出手?”
老嬷嬷立刻举起手中一枚令牌,整个水府都亮起辉光,无形的庞大阵势朝宫梦弼压了过来。
老嬷嬷眯起眼睛,眼中带着凶厉的神色,道:“你欺瞒主上,是何居心?”
宫梦弼道:“当然是看着他死啦。”
老嬷嬷脸色骤变,伸手一指,数十道水流所化的冰晶长索朝宫梦弼捆了过来。
宫梦弼轻笑一声,伸手将法坛中纠缠的两道龙气取出,须臾之间,便从法坛前消失。
冰晶长索捉了一空,老嬷嬷厉声道:“我已经封锁水府大门,你休想逃走!”
宫梦弼的身形在她身后出现,道:“我何时想要逃了?”
老嬷嬷脸色一变,反掌朝宫梦弼打过去。
这一掌得了水府阵法加持,有无穷巨力,化作巨大的手印,拍向宫梦弼。
那无穷巨力的手印落在宫梦弼身前,却忽地消散于无形之中。
宫梦弼身前一尊四足小鼎滴溜溜地旋转着,把这手印的力量吞于无形,正是镇龙鼎。
宫梦弼将镇龙鼎朝老嬷嬷飞掷而去,如同流星一般。
那镇龙鼎向老嬷嬷砸过去,在飞行途中便越变越大,整个水府奔涌的阵法在镇龙鼎前一触即溃,完全不能运转。
老嬷嬷想要移形换影逃走,但镇龙鼎似乎把虚空都镇住,让她法力运转滞涩起来,一时间不能逃走,只能借助水府当中的阵法,激起巨大的水幕,拦住镇龙鼎。
宫梦弼笑了一声,头也不回,转身向婺江水神的宫殿走去。
只听身后一声惨叫,水幕破碎,镇龙鼎的鼎足压在老嬷嬷身上,将她压得不能动弹。
她躺在地上,双手托住鼎足,水府的阵法加持着无穷法力,想要把镇龙鼎逼开。
但镇龙鼎却越变越重,让她连喘气都难。
“该死!该死!”
老嬷嬷声嘶力竭,却什么也做不了。
宫梦弼也不提醒她,镇龙鼎是借力打力的神器,她越是用力,镇龙鼎便越是沉重。她越是借着水府的力量与镇龙鼎抗衡,镇龙鼎便越是强大。
宫梦弼虽然学会了龙文,又通晓狐文,但至今也才将镇龙鼎的奥秘参悟了个四五成,还没有完全窥探出涂山铸鼎的奥秘。
但用来镇压敌人,就已经有几分无往不利的意思了。
本来是为婺江水神准备的,但婺江水神自己找死跑去攻打金华城,就剩下他这一手了。
留守水府的水兵早已听到了动静,不断向宫梦弼赶来。
宫梦弼将小金炉放下,小金炉之中云霞喷涌而出,弥漫在整个水府当中。
原本宫梦弼还要花费一番心思封锁水府,如今老嬷嬷代他做了,又省下他一番力气。
云霞弥漫,便是层层叠叠的幻境,把这些水兵尽数困住。
只有惨白着脸的龟将军得到优待,走到宫梦弼身边,目中生出畏惧来。
他目睹了宫梦弼镇压老嬷嬷,这老嬷嬷甚至还有水府令牌,可以调动水府的阵法,但仍旧被他轻易镇压。
这样的本事,已经超过了龟将军的预料。
“水月……上仙,你现在要做什么?”
宫梦弼道:“不要拘谨,我要进水神的寝宫,给他添一把火。”
龟将军如今一条路走到黑,反而开始用心,提醒道:“他的寝宫有阵法和秘咒封锁,只怕不好进。”
宫梦弼伸出手,手中两道龙气纠缠,道:“你看这是什么。”
龟将军张了张嘴,道:“水月上仙早已将一切都算定了。”
这两条龙气化作烟霞缠绕,将宫梦弼和龟将军笼罩起来。有婺江水神的龙气开道,宫梦弼没有花费什么功夫,就进了他的寝宫。
婺江水神的寝宫极其奢华,明珠如同列星一般镶嵌在寝宫的天顶上,一枚枚水晶、琉璃堆砌成珊瑚、宝树,灵玉垒成云床,散发着种种宝光。
龟将军伸长了脖子,两只眼睛都被闪耀得发花。
婺江水神实在太有钱了!
第321章 婺江水图 如何能救
何等巨富,藏于神宫,不见天日,只作观赏之用。
宫梦弼倒不是嫉妒,只是见着这样的景象,仍旧万分感叹。
要汇聚这样的财富,绝非清修能做到,也绝非势单力薄所能为。
宫梦弼最先反应的不是发财了,而是轻叹一口气。
龟将军回过神来,问道:“上仙为何叹气?”
宫梦弼道:“我是不知道我所作所为是否应当,是否恰当。”
龟将军不解道:“上仙入此门之前尚且无所顾忌,怎么入此门之后反而犹疑?”
宫梦弼看着宫室之中的层层宝光,道:“你见到这些财富了,你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吗?”
龟将军道:“有人间进献来的,也有水族进献来的,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宫梦弼随手摘下墙上悬挂着的一枚火红的玉髓,道:“这火玉是火山之中孕育的奇珍,一如你不认得的剩下部分,都是天下各地收集来的宝物,并非等闲人所能得。宫外的老嬷嬷也认识,她跟随着水神多年,你可知道她的来历?”
龟将军摇了摇头道:“我虽认得嬷嬷,知道她是水府老人,却不知她的来历。”
宫梦弼抛着火玉,道:“我是担心水神背后的人,他是龙种,又有乳母,谁知他亲族如何。”
龟将军更是一无所知,摇头道:“我入府多年,也不曾见水神的亲族来访。”
宫梦弼眯了眯眼睛,道:“罢了,都已经做了,岂有回头的道理。”
他看也不看这寝宫之中的宝物,在宫室之中四处搜寻着。
龟将军跟着他到处寻找,见他以法力不断试探寝宫,便明白他在找什么了。
巡视过各处,宫梦弼最终走到云床之前,看着云床靠着的那面墙壁,墙上绘着一副婺江水图,栩栩如生,仿佛是丹青圣手所制。
宫梦弼的细眉挑了挑,捉住身边盘窜的一道龙气,塞入了婺江水图之中。只见那水图泛起波澜,波光粼粼,露出真容。乃是婺江流经区域水文图,时时变幻,似乎将整个婺江都纳入其中。
“原来在这里。”宫梦弼笑了起来。
龟将军看着婺江水图,惊讶道:“原来这便是婺江水府的镇水神器。”
宫梦弼问道:“你没有见过?”
龟将军摇头道:“这等神器,只有水府之主见过,我们哪里有这样的缘法。”
宫梦弼伸手一抓,婺江水图便从墙上脱落下来,落在宫梦弼手上。
宫梦弼将婺江水图塞在龟将军手里,道:“你要不要,要的话就是你的了。”
龟将军连忙把婺江水图捧在手里,生怕它落在地上,听着宫梦弼这话,只觉得捧着一枚烫手山芋一般,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他连连讪笑道:“上仙不要拿我开玩笑,婺江水图只有水神能拿,我不敢要。”
宫梦弼便笑了一声,道:”帮我捧一会。“
他抖了抖袖子,整个寝宫便都摇晃起来。
那金的银的宝树银花、赤的白的宝石灵玉、水晶珊瑚、列星明珠,乃至灵玉雕琢的云床,都被他的法力卷起,朝袖囊里钻进来。
宫梦弼自然是没有袖里乾坤的本事,但他的袖囊是以维摩丈室之法祭炼而成,这一宫室的宝贝,还是盛得下的。
龟将军见着这大贼在寝宫中洗劫,不过片刻功夫,只剩下斑驳的墙壁,坑坑洼洼的地面。
宫梦弼看了一眼龟将军:“劳驾,让一下。”
龟将军呆呆傻傻后退一步,就见大贼勾一勾手指头,把他站着的那块玉砖给撬走了。
许是见他神色过于呆滞,那大贼想了想,把这块玉砖截出一块玉牌来,递给他,道:“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龟将军拿着这块玉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宫梦弼笑了一声,道:“走!”
他抓起婺江水图,甩着大袖朝宫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龟将军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出了宫门,龟将军才缓缓醒神,道:“上仙,婺江水图乃是镇水神器,万万不可轻动。此物乃水神所掌,你若是动了,必然要被他知晓。”
宫梦弼道:“放心,我这是防止他狗急跳墙,拿婺江和金华城陪葬。”
宫梦弼侧过头看着他,道:“你退下吧,若是有人问起,尽管推脱给我就是了。”
龟将军摇了摇头,道:“我重伤未愈,一直在洞府养伤,不曾到水府来。”
宫梦弼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走入重重叠叠的烟云之中。
宫梦弼走到镇龙鼎前,那老嬷嬷已经完全不能动,化作原形,乃是一头猪婆龙,被镇龙鼎压得喘不过气。
见到宫梦弼,便咒骂道:“奸贼,你不得好死!等大人回来,一定剥了你的皮!”
宫梦弼把婺江水图扔进鼎中,道:“我现在就想剥了你的皮。”
那猪婆龙便顿时言语一窒,不敢再呛声,而是苦劝道:“水月上仙,你和我家大人无冤无仇,何必要害我家大人?”
宫梦弼奇道:“我何时害了你家大人?我还苦劝他不要攻打金华城,他就是不听,怎么是我要害他?”
猪婆龙顿时语塞,片刻后又道:“你可知我家大人是何出身?”
宫梦弼道:“这我怎么知道。”
猪婆龙耐心解答道:“我家大人乃是长江水神金龙大王的子嗣,你害了我家大人,金龙大王不会放过你的。”
宫梦弼眉头一跳,耻笑道:“你敢拉金龙大王的旗子,若是金龙大王真的在意他,又怎么会多年与他不曾见面?”
猪婆龙支支吾吾道:“我家夫人是金龙大王的爱妃,每年大人生辰都会遣人送来珍宝……”
宫梦弼叹道:“想必是慈母惦记着儿子,背着金龙大王做事吧。”
猪婆龙咳嗽一声,道:“虽然我家大人不为金龙大王所喜,但怎么也是他的血脉,不会不闻不问的。”
宫梦弼敷衍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就请金龙大王跟钱塘君说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