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鲤的身体微微颤抖,一颗道心几乎失守。
只是,他脑海中勉强维持著一线清明善德坊,有三千多户人家,但全部是群租房,一套房子,少则两三家,多则三五家,平均一户人家里,总住了十口人罢?
这就是,三万多人。
抛开老人和孩子,总有一万多、两万的青壮转化成这种可怕的战斗工具。
累死刑天鲤,他也扛不住过万变异战士的围攻。
更不要说,还有数十名实力不详的传教士在外。
更有不知道多少圣诺曼王国的士兵和巡捕,刑天鲤可不想硬扛他们的先进火器……万一这些家伙掏出了火箭筒,甚至是更可怕的玩意儿?
一声长啸,刑天鲤直接从小楼露台蹦了下去。
他倾尽全力,撒腿狂奔,脚踏禹步,身体带起一抹残影,几个跳跃,就冲出了独栋小楼所在的区域,撞入了东北角的街坊内马路。数十条狼头、熊头的变异人围了上来,冲着刑天鲤就是一通疯狂的嘶吼撕扯。
刑天鲤一声轻喝,左手结印,每一步落在地上,大地都微微震荡,地面裂开,一块块人头大小的土石腾空,带著刺耳的破风声冲着这些变异者乱打。
土石飞溅,撞在这些变异者身上,打得他们骨断筋裂,发出沉闷巨响。一条条皮包骨的身影被大力轰飞,刑天鲤只是一个呼吸,就跑出了数十丈远,前方已经看到了善德坊的出口,稍远点,就是白鹅浜,距离那条钢拱桥,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
‘嘭’!
突然有人开枪。
几发大口径子弹几乎是擦著刑天鲤的身体划过,他甚至闻到了弹头急速摩擦空气迸出的热气。
刑天鲤回头看了一眼,一小队圣诺曼士兵就在不远处,一名士兵手中步枪正指著他,而那士兵身边,一名军官模样的男子正在厉声呵斥。
‘活捉’啊?
刑天鲤微笑,心脏中大鼎微震,金光燃烧,五色氤氲之气充塞全身。法力催动,他的身形骤然加速,‘唰’的一下,只是一步就迈出了二十几丈,身边光影更是一阵斑斓闪烁,几乎完美的融入了排楼投下的阴影。
四周一片大乱,到处都是谩骂声、嘶吼声。
刑天鲤冲出善德坊,冲过北面一条两车道的马路,也不走那钢拱桥,直接跳下了白鹅浜。
河面上,赫然有两条悬挂圣诺曼铁十字剑盾旗的炮艇巡弋。
刑天鲤眯起眼睛这些圣母教的家伙,还真是下了本钱。
右足微踏水面,借力腾空,直接跳上了一条内河炮艇,刑天鲤在那些圣诺曼士兵惊恐的呼喊声中,团身冲进了驾驶舱,通天妙竹一旋,一道道弧形血水喷溅,整个驾驶舱顿时化为死地。
身带旋风,从驾驶舱中冲出,内河炮艇不过四五丈长短,刑天鲤剑芒尽能笼罩全船。点点寒芒闪烁,十几名在甲板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水兵头颅齐齐飞起。
神魂笼罩全船,刑天鲤一跺脚,然后一个腾空,脚尖在水面微微一点,人已经到了河对岸,跑过一条四车道的马路,穿过一条种满了枫树的绿化带,刑天鲤就没入了那一片英吉士人的侨民区。
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一栋栋尖顶的别墅中,河面上,被他屠戮一空的内河炮艇,船舱内,几箱子炮弹轰然爆开,小小的炮艇轰然炸成了两段,在河面上绽开了极绚烂的烟火。
爆炸声传出老远,万国租界到处都有警哨声响起,一些屯扎了驻军的据点内,更是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大队大队的各国驻军纷纷整顿军械,冲进了战位。
少顷后。
一栋极有英吉士乡野风情的尖顶、砖木材质的别墅顶部,背靠著一座极其宽敞的四方烟囱,刑天鲤眺望著白鹅浜对面的善德坊动静。
那厢里,枪声阵阵,喧哗声声。
他看到几条挂著不同国家旗帜的巡逻船,顺著白鹅浜快速驶了过来,他看到圣诺曼的那条炮艇靠岸,有水兵站在岸上,和那些巡逻船上的各国水兵交流著什么。
若有若无的银铃声中,一头身高七尺,头上生出一对大弯角的牛头人低沉的嘶吼著,宛如疯魔一样从善德坊中冲出,一个虎扑跳上了一条赶来的,悬挂著法璐仕联邦旗帜的巡逻船。
巡逻船上,十几名身穿上黑下白制服的法璐仕士兵嘶声尖叫,手中短枪打得‘嘭嘭’直响。
大部分子弹不知道打去了哪里,小部分子弹落在牛头人身上,却不见任何反应。牛头人闯入他们的队伍中,双臂只是一个旋转,就将这些水兵打得骨断筋裂,扭曲的身躯被轰飞了十几丈远,甚至有人直接被打得飞过了白鹅浜,坠入了河这边的马路上。
数十名巡捕正吹著哨子,从附近的巡捕房中冲出,冲向钢拱桥的方向。
猛不丁的看到有人从空中坠落,这些巡捕吓得‘哇哇’怪叫四散闪避。
刑天鲤瞳孔一凝,在这些赶来增援的巡捕中,赫然有著小半的东云人?
不用看长相,就看他们那四尺出头的身高,就知道,这些家伙,肯定是东云人……也就是东国老百姓口中的‘东云岛奴’!
那条牛头人在巡逻船上大肆破坏,三两下几乎将整个驾驶舱给拆了下来。
突然间,几名黑衣教士在一队圣诺曼士兵的簇拥下,从善德坊中走了出来。他们高声呼喊著圣母之名,掌心同时喷出了夺目的光芒。
众目睽睽之下,这头牛头人就在光芒中化为灰烬,‘砰’的一声,黑灰被河风一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仁慈的圣母在上,邪魔已经被彻底消灭。”
一名黑袍教士站在岸边,河风吹动他的长袍,衣袂飞舞中,颇有几分神圣慈悲之意。
他高声道:“仁慈的圣母啊,您的光辉笼罩之地,不容任何邪魔的存在!”
几条巡逻船上,亲眼目睹牛头人大开杀戒,又看到传教士们果断的降妖除魔的各国水兵,全都诚惶诚恐的跪在了甲板上。
刑天鲤骂了一句极难听的粗口,然后转身就走。
第32章 艾美特工(上)
天时变换,狂风从海上推来了厚重的雨云,掩盖了明亮的月轮,天地一片昏暗。
一声闷雷过后,倾盆大雨洒落,风声,雨声,雷霆声,顿时盖过了其他一切杂音,天地之间反而变得纯粹了。
刑天鲤站在街道边一株高大的洋槐行道树下。
电光透过浓密的树冠,在地面上洒下一闪而逝的斑驳光点。
暴雨洒在身上,刑天鲤没有将雨点震开,而是任凭风雨泼洒,顷刻间湿透了衣衫。
风吹过。
雨打过。
天地间一片黑暗,只有偶尔闪烁的雷霆带来极短暂的光亮。
这种感觉,就好像行走在洪荒原野上的野兽,直面大自然恐怖的威能,四周黑暗中,隐藏了无数凶可怕的敌人。孤零零的,唯有以自身的力量,战天,斗地,屠戮强敌,在这原始而血腥的洪荒世界,夺取一线生机!
体内血脉,悄然沸腾。
在这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下,血脉感受到刑天鲤沉重的心理,骤然燃烧起来。
灵台紫府中,《原始巫经》腾空,无数大大小小的太古巫纹闪烁,迷离的光阴照耀得神魂都一片明暗不定。刑天鲤浑身骤然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深藏在他血脉中的,某种奇异而可怕的本能,突然被唤醒。
这是,‘巫’的真谛!
“天地之间!”
“挺直脊梁!”
“与天斗。”
“与地斗!”
“与万物相斗!”
“打不死,压不跨,折不断,繁衍生息,血脉相传;肉身不灭,思想不泯,文明长存,浩气长存。”刑天鲤喃喃自语道:“这才是,巫!”
数百枚金币从袖口飞出,一块块下午兑换的银锭从袖口飞出,金币、银锭围绕著刑天鲤急速旋转。一缕缕极细的青铜色幽光从全身毛孔中喷出,吸附住这些金币、银锭,以比平日正常速度快了数倍的效率,极速的炼化、吞噬。
一缕缕精纯、醇厚的太初之不断被心脏中小鼎吞噬,刑天鲤浑身滚烫,体内血脉沸腾,大量精纯的精血不断滋生。他胸口一阵酥痒,原本只有一条手臂紧握一块四方兽面盾牌的图影,在另外一侧,一条紧握奇形战斧的手臂也逐渐显现。
短短一刻钟,数百枚金币,数百斤银锭被吞噬一空。
刑天鲤浑身气血再次满盈。
灵台紫府中,遍体裂痕的青铜剑微微一晃,一抹剑芒激斩而下。神魂一声惨嚎,之前恢复到全盛状态,更有溢出的神魂这一次只被斩落了七成左右。一缕剑芒护著这一抹神魂,从灵台紫府强行破开四周无垠混沌,直落刑天鲤肝脏。
四周无垠混沌中,再次有数百条巨大的触手成型,狠狠抓向了灵台紫府,一如之前无数次一样,这些触手被青铜剑斩断,被剩下的七口大鼎虚影一通熔炼,悉数化为刑天鲤神魂的养料。
剑芒裹著七成神魂,裹著一口大鼎虚影轰然降落,肝脏骤然开辟。
漫天青绿色生机滚荡,浑身满溢的精血向那肝脏狠狠涌去,和斩落的神魂骤然交兑,呼吸间,一团青铜色神光在肝脏中稳稳成型,一口黄豆大小的大鼎静静悬浮在神光中,内有一线头发丝般金光冉冉生长。
刑天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舍不得再耗费金币、银锭,白天里,收集的两尺见方的一堆破铜烂铁从袖子里飞出,被他一口气吹成了无数碎屑,青铜色幽光一闪,这四五千斤破铜烂铁悉数化为淡淡流光,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清灵之气上升。
重浊之气下降。
中和之气内敛。
刚刚几乎枯竭的精血滚滚而生,剧痛的神魂迅速安定下来,肉身内,从骨髓到骨骼,从脏腑到血肉,从经络到皮肤,无数厚重古朴的巫纹一枚枚不断浮现,不断烙印在身体各处。
浑身骨节‘咔嚓’作响,身体又有长高的趋势。
刑天鲤强行压制了肉身的生长,将这股生长的能量,全部一点点烙印进了肉身中。
纯粹的肉体力量、肉体强度不断提升,当这数千斤破铜烂铁被彻底熔融后,刑天鲤单纯的肉体力量已经稳定在了一万斤之上。
‘轰’!
头顶一道狂雷汹涌滚荡而过,刑天鲤抬起头来,双眸璀璨如寒星,心脏、肝脏内,一大一小两口大鼎微微震荡,神魂之力扩散开去,赫然已经足以覆盖半径三十丈的范围。
刑天鲤心头狂喜!
两尊大鼎合力,居然能遮盖灵台紫府四周无垠混沌的感应,自己能够调动的神魂之力,增强了数倍,足以覆盖方圆三十丈的区域。
半径三十丈内,哪怕是一粒灰尘掠过,都清晰可辨。
在这范围中,每一滴雨水坠落的轨迹,它们的形态,它们的大小,甚至它们的重量,在刑天鲤神魂的扫描下,所有数据尽在心中。
“只是,不持久!”刑天鲤微微摇头。
绝大部分神魂,全都变成了铸造两口大鼎的材料,能够调动使用,外放扫描的神魂之力,相比消耗的神魂,真的是九牛一毛。
若是倾力释放神魂,覆盖半径三十丈的空间,‘掌控’这个区域内的所有细节,刑天鲤如今的神魂之力,只能持续一刻钟。
如果单单是用来观察四周,当做肉眼的补充,‘掌握’四周大致的风吹草动,而不是那等纤毫可见的全面扫描,那么以刑天鲤如今的实力,倒是可以坚持好几个时辰。
“倒也足够了。哪个正经修道人,没事外放神魂,到处偷窥来著?”刑天鲤满意的收摄神魂,一点点将修为暴涨,导致双眸外泄的神光也收敛于内。
“圣母教!”刑天鲤轻声嘟囔:“有几个金袍的大人物空降?”
轻轻呼出一口气,刑天鲤掏出白日里记者奥格给他的名片看了看,身边一片光影斑驳,如同一缕幻影,顺著阴暗的街道快步走出。
刚刚搜魂了那圣母教的白衣神棍,刑天鲤得到了一些圣母教的重要机密,同时也顺手截取了这厮对于平海城的记忆起码,现在平海城的地理地貌,各处重要所在,那些街道分布等,他是一点儿都不陌生了。
但是,这个白衣神棍的记忆中,居然还有著数十处不正经场所的详细资料,这就让刑天鲤颇为震惊了圣母教对于神职人员的戒条,还是蛮严苛的,男女之事,那是绝对禁绝的啊!
“都是什么垃圾玩意儿!”刑天鲤轻轻摇头:“果然是糊弄鬼的神棍!”
一路行来。
沿途可见,各处街道的路口,都有身穿深色制服的巡捕驻守,一些重要所在的附近,更有各国驻军士兵布下了岗哨。
刑天鲤从这些巡捕、士兵的身边掠过。
神魂之力温柔的扫过这些人的身体,他终于发现,在某些巡捕,某些圣诺曼王国的军官体内,有一些极细微的,异于常人的地方他们的脏腑,更强大,他们的骨骼密度,更致密,甚至在同等身形下,他们的体重,都比寻常人要重了数十斤!
常人无法察觉,刑天鲤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些人的脏腑内深藏的气血能量,好似沉睡的猛兽,端的比正常人强出了数倍。
如果不是凝聚了第二口大鼎,神魂之力可以扫描的范围更广,可以深入他人肉身,更加细微的辩证一些细节,刑天鲤都难以察觉这些人体内的异状。
“有空,弄你们几管子血研究研究。”刑天鲤突然一阵心动。《原始巫经原始血脉注》中,一些奇妙、玄奥的内容涌上心头,他莫名的对这些身躯有异的家伙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灵台紫府中,七口大鼎虚影上方,更是喷出了一片片迷离的光影,其中尽是一些衣饰极其古老的人影,用各种手段,剖开各色奇异的类人生物,各种奇异的神兽神禽身躯的景象。
还有一道极苍老、却遒劲有力的声音,从七口大鼎中传来。
这声音缓缓的,向刑天鲤阐述关于‘血脉’,关于‘血脉传承’,关于‘血脉’中的某些‘细微结构’,可以让生物的外表、内在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玄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