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风 第171节

  这笔钱,终归是落在了她的头上!

  钱,钱,钱!

  每日里,颐和郡主一睁开眼晴,就能听到白花花的银子‘叮叮当当’从自己口袋里流淌出去的声音!

  内务府织造处这些年,在江南区域疯狂敛财积攒的小金库,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被搬空了几乎一半,但是万国租界的重建,想要完成,还遥遥无期。

  就那座设计中占地三千亩,最高的塔楼高达一百二十丈的圣母教平海大圣堂,几个月过去了,这才刚刚挖好地基,刚刚往地基里打入了三根地基桩子!

  就这,已经一百多万两真金白银砸出去了。

  “有一笔钱,是万万不能动用的。”颐和郡主将团扇盖住了自己的面庞,冷声冷气的说道:“给古三家的甲子行走的供奉银子,只能多,不能少,绝对不能动用一分一毫。”

  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颐和郡主细声细气的说道:“实在不行,考虑考虑,再卖一批官职罢?给焚天城行文,就说,多少挑一批偏僻地方的实缺官儿出来。”

  “江东行省,那些土财主藏得深呢。他们的地窖里,总是有银子的。他们现在人均一个闲职候补官儿挂在头上,最高不过从四品,这种官儿,卖不出好价钱来。得给实缺!得给高官!”

  颐和郡主咬咬牙,轻声道:“实缺官职,价格是候补官儿的十倍罢!以他们的手段,去了辖地治所,总能捞回来的,不是么?”

  一名老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实缺的官儿,给到几品呢?”

  颐和郡主手指头抽了抽,沉声道:“豁出去了,先度过这次的难关罢。

  给太后老圣母发电,就说,不拿出几个实缺的三品官,这一关,姑奶奶我是过不去了。”

  “八个实缺的三品官,四品怎么也要二十个,其他的五品、六品,凑一百个缺儿出来吧。”

  眸子里寒光一闪,颐和郡主手指头轻轻的敲了敲大椅的扶手,轻声道:“西北那边,好几个行省,不是正在闹叛匪么?消息,不是被压住了,

  根本没往外报么?不是说,就连行省总督,都被干死了三个么?”

  红唇微微一撇,颐和郡主笑了:“得了,胆子放大一些,就在西北地界,多弄点实缺给他们罢?胆子放大一些,多卖点。官衔么,也尽可能高一些!”

  “甚至,可以让西北的暗桩,给那些叛匪通风报信,等这些土财主屁颠屁颠去西北赴任,直接半路拦截,绑架勒索,让他们签署投名状,让他们和叛匪合流啊。咱们这边给他们扣一个勾结叛匪,谋逆造反的罪名,哎,九族一抄,这家当不全到手了么?”

  手指头飞快的敲击著扶手,颐和郡主兴致勃勃的说道:“这法子妙啊?

  甚至,行省总督都能卖,为什么不卖?卖了,封疆大吏,从一品的国朝重臣,他们不拿出两千万两银子,休想拿到这个职司!”

  “等将他们满门抄斩了,这个空出来的总督官儿,还能再卖嘛!”

  那老太监可怜兮兮的看著颐和郡主:“就怕,坏了名声!”

  颐和郡主沉吟片刻,“啊呸’”,朝著老太监的老脸了一口:“名声?

  坏的也是朝堂的名声,和姑奶奶我有什么关系?哎,哎,哎,你说,重建万国租界,凭啥全压在姑奶奶我头上啊?”

  “他内务府一钱银子都不出?”

  “他户部就一两银子都不拨?”

  满国朝,有钱的衙门多了去了,就说那漕运衙门,就说那盐政衙门,

  那都是金山银海哪!凭啥让姑奶奶这小小的内务府织造处,承担这笔重建银子?这万国租界被毁,是姑奶奶我惹出来的事端么?国朝的事情,凭啥全压姑奶奶我头上?”

  一耳光抽在老太监的脸上,颐和郡主不耐烦的呵斥道:“赶紧去发电,

  姑奶奶我这次,是只管杀人,不管埋,先把这次的难关度过了,以后哪怕是洪水滔天呢,和姑奶奶我有什么关系?”

  得意洋洋的一扭腰,颐和郡主笑道:“姑奶奶我也闹点小花帐,从里头克扣点嫁妆钱,忙完了这一趟,直接两袖金风去嫁人,以后就体体面面的逍遥快活,我管它国朝的名声呢?”

  “再说了,大玉朝现在这稀烂的德行,还有名声么?”

  “皇帝都在皇宫里叫了荤班子,唱上了荤戏了---啊呸,咱玉族的祖坟都冒黑烟了,还要个屁的名声!”

  老太监愁眉苦脸的应了一声,身体一晃,快若奔马的疾驰而出,就听“刷刷’声不绝于耳,他身形如青烟,脚踏著刚刚生长出来的青翠芦苇,

  一溜烟的跑得远了。

  江面上,一行三条英吉土王国的驱逐航拉著汽笛,极其猖狂的占据了江心主航道,顺流而下,冲出了大江出海口。在出海口附近的海面上,它们突然开火,低沉的炮声中,远处的海面炸开了数十根水柱。

  三条驱逐舰刚刚招摇而过,几条同样悬挂著英吉士海军旗的高速炮艇又拉响了汽笛,在江面上横冲直撞的高速驶过。

  不多时,又是一条万吨级的英吉士主力,一前一后跟著两条护卫舰,

  慢吞吞的,极有威镊感的,几乎是紧贴著大江南岸慢吞吞的驶了过去。

  颐和郡主和身边的一众随员,一个个神色复杂的看著这些英吉士舰船在大江上肆虐。

  数月前,那般强大的联军舰队,居然被规模小了十倍不止的英吉士增援舰队,用新式鱼雷一通齐射彻底干沉。

  英吉士王国以最强硬的手段,向世界宣告,论海军,就是当世最强。

  强,就是道理。

  这次万国租界的重建,甚至是五百万死难侨民的抚恤金,倒是有一半落入了英吉士王国之手。

  颐和郡主呆呆的看著那条战列舰从面前缓缓驶过,过了许久,许久,她才狼狠一脚,低声咒骂道:“你们这些爷们,一个个都是没用的。”

  颐和郡主身边,一群老小太监面色一滞,齐齐低头看了自家一眼。

  嗯,自家也不能算是纯爷们。

  所以,郡主娘娘不是在骂自己罢?

  嗯,不是自家挨骂,那就没问题了,至于说,郡主娘娘是在怪怨谁呢,

  和他们这些做奴婢的有什么关系?

  英吉士战舰掀起的浪头,一波波的扩散到了岸边。

  出海口附近,好些挂著白帆的木船,被浪头冲得摇摇晃晃,好些木船上,一些身穿绫罗绸缎,养得白胖丰腴的男子,就操著各地方言,扯著嗓子问候那些横冲直撞的英吉士洋鬼子。

  颐和郡主眯著眼,看著那些木船,面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银子,可都是银子啊!”颐和郡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给两位老祖宗再交待一次,这一笔银子,万万不能出了纰漏。”

  手指轻轻敲击扶手,颐和郡主一个字、一个字的轻声道:“若是可能,

  不,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要,将那掏空了南浔镇各家地窖的贼,给姑奶奶我抓出来。”

  “这么大一笔金银,呵呵,就不信他不心动!”

  颐和郡主一番交待,远处海面上,低沉的汽笛声响起,颐和郡主猛地掏出一支小怀表,认真的对了对时间,极兴奋,极雀跃的一跃而起:“妙哉,

  是平波伯回来了么?著下面的人都准备妥当了,这批货,还有那些银子,万万不能出任何纰漏!”

  “姑奶奶我现在缺银子,谁敢动姑奶奶我的货,谁敢动姑奶奶我的银子,管他是谁,姑奶奶要他的命!”

  颐和郡主“咯咯”冷笑,颇有点歇斯底里的她突然从身边小太监腰间,

  拔出了一柄象牙柄的转轮手枪,冲看远处海面“光’就是几枪。

  江面上,百多条挂著白帆的木船上,那些翘首以盼的男子纷纷抚掌大笑。

  “妙哉,平波伯回来了。”

  “妙哉,极乐香回来了。”

  “哎唷,老夫这颗心啊,再不续货,那些客人真要造反啦。”

  “可不是么?这两月,咱家往极乐香里掺了多少面粉啦,烟铺的伙计,

  都被打坏了十几个了-可是,断货了,能有啥法子嘛!”

  “老天爷保佑唷,平波伯可算是回来了,他的这批货,也不知道,能有多少!”

第138章 沉重一击(下)

  流云悬浮在高空。

  货轮停泊在港口。

  大队大队精壮的郡兵,肩膀上搭著牛皮坎肩,在身披黑衣的织造处秘谍的监视下,大声喊著号子,将一口口厚重木板钉成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扛了下来。

  近千名衣衫华美,佩饰奢华的男子,气喘吁吁的,好似菜市场争抢打折鸡蛋的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涌了上来,三两下就将一队郡兵挤到了一旁,喊著号子,用撬棍撬开了一口大木箱。

  “咚”!

  沉重的盖板落地,拨开上面一层柔软致密的丝绒状干草,就露出了一块块用棉布袋包裹得严严实实,人头大小的球状物体。

  一名白胖肥腻的中年男子一把扯开布袋,就露出了里面色泽金黄,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金蓝色蛤光,其质地温润滑腻,宛如宝玉一般的极乐香。

  苏菲、玛索她们了,用秘法制造的极乐香,单单从外形表现来看,简直就是一等一的‘灵丹妙药”,谁敢相信,这是勾魂夺魄,让人倾家荡产、死无葬身之地的毒药?

  刑天青书站在最大的一条货轮船头,看到下面哪些争先恐后的二级分销商,得意洋洋的鼓掌脚,恣意张狂的叫嚣著:“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伯爷我亲自出卖,还能坏了事?哈,一等一的极品极乐香,十成十的陈酿老酒,没有掺一点水的!”

  “看看,看看,这是什么?看看那色泽,看看那质地,这就是金子,这就是银子,这就是泼天的富贵!哈哈,你们猜,伯爷我带回来了多少货?”

  “不要争,不要抢,足够咱们宽宽松松贩卖一年的!”刑天青书“啪’的一声,打开了一柄折扇,扯著嗓子,撕心裂肺的嘶吼著:“伯爷我为了这批货,可是连自家祖宅都给抵押出去了。”

  “现钱!”

  “必须是现钱!”

  “不收银票,不收抵押,黄澄澄的金子,白晃晃的银子,只要金子和银子,赶紧的,麻溜的,往白潭送啊!”

  “一车金子,一车银子,换一车极乐香,多简单的事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钱货两讫,老少无欺啊!”

  刑天青书兴奋过度,面皮烧得通红的他嘴角喷著白沫,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说胡话了!

  原本就停泊在这处码头上,这些富态的男子带来的船队里,一箱箱的黄金,一箱箱的白银,被大群精悍的汉子喊著号子,气喘吁吁的抬了出来。

  刑天青书在飞云港接收了极乐香后,就紧急向大玉朝拍了电报,

  颐和郡主动用织造处的情报网络,用最紧急的通讯方式,将刑天青书带著巨量极乐香的情报,传递给了这些年来,和他们合作密切的分销商。

  来自周边各大行省的经销商们,第一时间打开了自家的地窖,将堆积如山的黄金、白银扛了出来,一箱一箱的打包整齐,带著大批护卫,动用了自家商队里速度最快的货轮,通过江南地带四通八达、极度发达的水道,宛如百川归海一般,汇聚到了大江主航道,顺风顺水的顺流而下,一个个都赶在半月期限内,赶到了平海城。

  织造处的大群帐房先生,在码头上一字儿摆开了长桌。

  大群经销商你争我抢,相互撕扯谩骂,疯狂的拥挤到了这些帐房先生面前,将自己带来的金子、银子,一箱一箱的交给他们清点。

  现场有高明的钱庄老朝奉,认真的清点这些金子、银子的成色;有大型磅秤,一箱一箱的称量这些金银的份量,折算成纯金、纯银,直接装车,运往南浔镇白潭旁的刑天氏祖宅。

  一车一车的金银,就这么流水一样的运走。

  沿途有江东行省标兵营、碣石郡的郡兵,以及织造处的秘谍严阵以待,

  每一车金银都有数十名兵丁随行押送,安全措施严密到了极致。

  在道路两侧,更有一些体积庞大的黑犬,乃至目光深邃的青狼出没。

  他们无声的在路边穿梭,认真的端详著沿途遇到的所有人。

  在几处紧要所在,更有体格壮硕,袒胸露怀,身边依靠著重型兵器的壮硕汉子,看似懒散的盘坐在树荫里,拎著酒坛子,大口大口的灌著老酒。

  无论是这些黑犬、青狼,还是这些壮硕汉子,他们身上气息蛮横而霸道,充满野性气息。他们时不时的身体抽搐一下,动作会短暂的停滞三五秒,好似被丢上岸的鱼儿,对于这一方天地的环境,很有点不适应的感觉。

  刑天鲤盘坐在浮云上,一边吞吐太初之,一边祭炼几件宝贝,斜著眼,冷眼看著下方忙碌的诸人。

  忙碌吧,忙碌吧,到了最后,尔等一切忙碌,全是为他人做嫁妆!

  冷冽一笑,刑天鲤放出神魂之力,朝著下方认真的,逐寸逐寸的扫了一遍。没人埋伏,起码,在这码头附近,没有修为足够的高手埋伏。

  通天御灵幡化为一缕灵光飞起,小幡轻轻摇晃,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阴气急速坠落。

  下方一箱一箱堆积如山的极乐香,每一口箱子里,都藏入了一缕阴气。

  刑天鲤看著下方那些身穿绫罗绸缎,保养得珠圆玉润,腰带上挂看的玉佩等配饰,轻轻松松一枚就能卖出上万两高价的分销商们,沉吟片刻,手一指,通天御灵幡一抖,一缕缕极细的阴气垂落,轻盈的钻进了这些家伙的七窍,潜伏在了他们的五脏六腑中。

  这般施为的时候,刑天鲤目光清冷,毫无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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