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座高山之下,则有一群身披兽衣草裙的人类围绕着篝火吟唱祭祀。
而山上,则是一座道观,上书“祁灵观”,观中步入修炼的吕飞已经大致到了练气中期,他还收了几个野人弟子教授文字,音律,天时历法。
一座小观十余人,却已经有了文明的种子。
山下,野人们将山上的修炼者称之为炼气士,而吕飞也为了让人族更好易懂,便将境界划分为了先天后天炼气士,甚至还有所谓的人仙之称,即为筑基真修之境。
李元从不曾插手玄元新界的秩序和文明演变,他只用心壮大玄元新界的天地,任由他们自行发展。
这天地是他的,却也是这些界中生灵的。
李元看着新界,想到了外面的古界,是不是也是这般逐渐衍生成为今日天地的呢?
所谓境界之称,也只是一个统一承认的境界,筑基并非只能叫做筑基,金丹更是有多种称号,至于真君已是众生不敢想的存在。
他之所以对于世界的演化如此上心,便因为古籍中曾有传言,万物皆水,太一生水。
元水,或许也曾为世界之源,他参悟位格时常会念想起前世所记得的古时先贤圣人的哲理。
他的道行境界,以及对天地的认知,已经超过了五命之下的金丹,他甚至能感受到元神和元水大道的本源在逐渐靠拢。
毕竟,他在玄元新界里相当于世界之主,哪怕古界中的第一显也不敢以此称。
故而李元的真正元神已经不能用古界的境界来衡量了,唯有在古界的战力可以七命境金丹划分。
李元身影散入虚空,在出现时已经来到了玄元新界的天外。
这里是虚空模糊的边界,玄元新界外有一层淡白色的光晕绵延至无尽虚空,将虚空与世界一分为二。
此处是他成为金丹后第一次踏足,李元望着深邃万古的虚空,轻声念道:“这便是真君之境方可踏足的九天之上,世界太虚吗?”
偶有太虚中的点点灵萃飘落,便会被这层淡白色光晕吸收其中,作为世界之主他能感知到这些灵萃进入玄元新界后便会被各种位格法炼化,融入壮大世界。
只是这般速度还需要无法计量的时间积累,才能成长为古界。
李元看到这里心中明白了些,古祭坛献祭所需要的不是生灵,而是神通中的法,与位格牵引之物,亦或者就是位格!
“位格!金丹位格!”
李元轻念出声,他需要无数的位格,来壮大玄元新界。
新界将来要么融入古界显世而出,要么,就是成为古界!
前者,必然会沦为其附庸,新界一众生灵将会成为古界真人真君们的奴隶。
后者,必要和古界,开战!
侵吞古界,新古之世更替!
李元的意志在颤动,渺小的新界,要和坐拥百位真人,数十真君,亿兆生灵所在的古界开战吗?
他缓缓地闭上双目,玄命真君,你到底留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无底洞?
以玄命、未土、元磁,再加上其余附和的真君,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消失的霄雷,都不曾胜,即便转世再生,便能赢吗?
他不清楚这些真君为何而战,或许单纯的利益、地位,对于位列天宫四主的玄命而言并不能让其如此倾尽全力。
定然有什么其他的未知,让这些真君们放弃高高在上的真君不当,一个个沦落到或假死走脱,或藏形隐匿。
想要弄清楚这一切,便必须成为他们,成为真君之列,方可解清一切谜团。
李元独自一人站在世界的尽头,这里无风无雨,无声无形,万古的虚空里唯有寂静。
他的身上背负着玄元界的万万生灵,还有祁灵道统的上万性命,他要面对的是比姜真人更无法比之的普天真君。
良久,李元抬起掌心,心刃高悬头顶,重重斩落。
曾经的恐怖剧痛对他而言不过如蝼蚁撕咬般,但丝丝缕缕的情绪自他元神中分裂而出让他一点点丧失七情六欲。
他的身躯化为元水,不再为人形,自此刻起便不再为人。
“玄元,原是这般。”
李元的七情六欲合而为人,看着投入玄元新界的与之融合的本尊,他心中明悟。
本尊斩尽七情六欲,一切情绪,以身合玄元,以玄元之界与元水大道勾连。
如此一来,本尊便是元水,元水道化的本尊意识能够凭借玄元世界的勾连而不会彻底道化。
“妙极!”李元的意识笑而赞道:“如此一来,我之分身,即为元水显化,可真正的身化万水,谋划古界百般诸事。
而本尊则是道化元水,借我无穷无尽的元水之力!
只要玄元界不灭,元水道化就不会彻底融合,元水本尊便能让我真正的不死不灭!”
……
古界,太乙九卯合炎塔中,李元醒神归来。
他看着塔阙内无数的纹路法印,犹如万重囚牢封锁着自己,反而轻笑着道:“太乙乃神,清玄仙宗妙法。借用十方天尊位格封印九天、罡风、十方,再以卯木、午火尽克之。
此塔玄妙,实乃为小修所制。卯木真君有心了。”
塔中翠绿之光显化,一道模糊的青影浮现而出,传出玩味的笑意:“小小金丹,竟然有如此胆量?如此直呼本君名讳,不愧是元水玄命。”
李元仍旧端坐宝塔中央,身子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起身行礼恭敬参拜的想法。
法华盖立于他头顶,光彩如莲,坐塔中央,笑而视之,一时间反倒像是他成了主,这青影成了宾。
“小修都已经被诸位大人镇在这里了,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那青影见对方如此胆大,笑意反而更浓,“老友何必装傻?不如你我做个交易,还了我的一缕卯木命数,我私下放你出塔,如此一来大可瞒天过海,你们与第一显的争斗我可没什么心思掺合进去的。”
“真君说的什么?小修只是个一命金丹,当不得“老友”二字。”李元摇头叹道:“如若我真是玄命,定会交还真君的命数。
可惜我当真不是。”
“呵呵,玄命非命,不是玄命的反而更能让人笃定。”青影笑眯眯的继续劝说道:“只要你何时想通了,何时唤我便可。
当年那般情况下,我等木德除去甲木可都没有掺合一丝进去的。我等立场,玄命应是心中有数的!”
第214章 白骨坛
“那为何还要镇压我于此?”
塔中的李元神色漠然。
“此非我所愿,实乃天宫之上诸位同道皆不愿看玄命大行世间否则只怕到时更难处置了。”青影显化的卯木真君叹道:“毕竟元水聚大势,玄命又能改天换命,如若阁下当真来个空证“元命”之位,只怕天地都要换一换了。”
“空证?元、命合一?”李元沉思道:“原来证位还能这般?”
卯木青影当即闭口不言,换了句话道:“只望阁下执掌玄命道时,看在我等三位木德昔年立场,勿毁命数。
告辞!”
话音未落,眼前的青光便弥漫散去,仿若从未出现一般。
当塔中只剩下李元一人时,他情绪上并未有什么变化,对方的言语间皆是撇清关系的意思,看似两不相帮,可实际上换个说法就是墙头草,两头吃。
虽然他不曾去过天宫,可根据各道真人的态度也能揣摩出来天宫之复杂。
能位列真君的皆是世间身具大智慧、大毅力的存在,谁也轻看不得。
天宫之上,卯木仙府里,不似其他仙府那般宏伟壮观,反而充满了烟火俗气。
放眼看去,却见是数不清的烟柳画桥,看不完的红楼楚馆,湖上歌舞不绝,明灯不熄。
一艘画舫上,俊俏的男子横卧美人膝,笑仰含玉酒,身侧的美人满面柔情的侍奉着饮酒,这男子笑道:“我已把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他如何去想,我倒是也不知了。”
红木圆桌旁坐着一个宽庭横眉的英武男子身穿黑衣劲装,正襟危坐于这画舫中仍旧散发着一股正大之气。
他眉心跳动,有些无奈道:“你就是这般办事的?”
“怎么?还不满意?”卯木真君笑着从少女怀中坐起,“那玄塔炼就时,借用了十方那群老东西和午火老贼的位格,我若说的多了他们自然就能感应到了。”
“但你就这般轻提一嘴,当玄命是什么了?”英武男子不满道:“你如此一说,用心太过明显了。”
“呵呵,那又如何?他自然能明白其中道理。可他被第一显看着,被诸天列位真君盯着,他,还有的选吗?”
卯木真君似笑非笑的捏住了身侧少女柔弱的手腕,惊得少女身子一颤,面色绯红,被他提起琉璃酒壶将酒水倒入口中。
看着眼前一幕,英武男子似乎当这场景不存在一般,仍继续道:“下一纪的镇界仙君便要轮到我了,乙木数千年来和太阴走得有些近了,你需留意着点。
那些老东西回来后,只怕天宫会出更大的乱子,如若力有不逮,不妨借癸水和寒的势。大不了真让他们打开地府,佛魔之势再起,古尊位重出,天下越乱才越好。”
“难得你这正大光明的寅木也会转性子了,放心便是,我能顾全大局。甲木位格生阳,乙木生阴,他乙木真不想和我二人联手,即便得到了也用不上。”卯木真君眼神微冷的说道。
“那可未必,太极都显世了,你可不能再像往常那般松懈了。”寅木真君提醒了他一句,便站起身来走出了这画舫烟柳。
……
祁灵派,山间桃花相映开,别样春日红。
峰下有弟子在为灵药园的一棵棵灵草施展润生增灵的法术,而众弟子身后则是白宣化这位灵植峰主默默巡视着灵药园。
其身后还跟随着两位灵植峰的执事,皆面色不大好看。
其中一位身躯矮小的男子开口道:“峰主,这座壬辰字号的药园是今年第六次施展润生术了,但也只是勉强保持其灵机不失。”
白宣化点点头,单手背在身后来到一株灵草前,仔细看着其上的灵机,这是一棵乙木属的灵药,已经种养了四五十余年,可用于炼制凝血增补元气之用的丹药。
此药上的灵机在他的神念感知中隐隐有向南流失的趋势,即便药园里有阵峰专门布置的聚灵法阵,可仍旧还是难以阻断这种现象。
他叹息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看了派中内外大小五十多座药园,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情况,乙、卯木属的灵植尤甚。
我查阅古籍,方才得知,这是金丹之势,非我等小修可改变的。”
一旁的两位执事听闻此言都面色吃惊,其中的貌美女修惊声道:“那岂不是说,时日长久后,派中灵药会损失大半?”
白宣化沉默的点点头,看向自家的两个后辈,开口解释道:“我们祁灵派距离上虚万鼎域已经隔了这般远,仍受影响,只怕其他几道近邻只会更严重。
卯木收归天下春机木气,我等真修也只能干瞪眼看着。哪怕有这古术润生法能滋养灵木生机,可也只是勉强维系灵草灵药不枯罢了。”
身材矮小的男子白歧试探问道:“那问一问二位老祖呢?”
白宣化摇头道:“我早在这等异像出现后就上报了掌门,掌门也请示过了老祖,只可惜老祖尚在闭关中修炼秘法,一时间还出不得关。
再等等看吧,让灵植峰弟子有所取舍,只保百年以上的灵药,百年以下的便都送往各峰,物尽其用,减少损失。”
“是!峰主!”二人皆领命而去,白宣化则是转身离开了此地。
见峰主一走,白歧与白芸二人便商量着哪几出药园的百年灵草略多。
“芸师妹,我那不成器的侄子如今正在学习炼丹术,倒是欠缺了些育息草,我替他取上几株罢。反正都是送给自己人用,师妹也不会多想吧?”
白芸听闻此言,顿了片刻,对方毕竟是自己族兄,再加上不过是几株黄品的育息草,值不了多少灵石。既然师兄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便笑道:“些许小事罢了,师兄尽管取了去。”
“既如此,多谢师妹了。”白歧笑呵呵道:“等到那混小子炼丹有成了,师妹有什么炼丹上的事尽管指他就是。”白歧笑眯眯的回谢了一番。
他得了白芸的法令,随后便进入几处灵药园中的一处。
看守药园的十余位弟子见他来了,为首的弟子连声问好。“执事可有什么吩咐?”
白歧板着脸道:“我奉峰主之令巡视药园,百年一下的灵草皆要送到各峰,我来巡查一二。
你们且退下吧。”
那些弟子也不敢多问,只忙领命告退。
等到诺大的药园只剩下白歧一人后,他才不由得感叹,“我派底蕴之深,上千年传承,这药园里竟然有如此多的数百年份的玄品灵药。
这般规模的药园,派中加上在外驻地不下二三十座。山中当真是富有至极,怪不得宗门贡献点中能够兑换各种奇珍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