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涉天机,老掌门便命我亲自跑一趟送于您过目。”
李瀚星手中灵光一闪,双手捧起一块朱红色琥珀玉令,显然上面记录之事涉及甚广,故而只以这火德灵物承载密言。
厉渊闻言抬手一引这玉令便被其摄入了掌心,他面无表情道:“千家执掌?”
“不错,如今千家掌事之人正是当年曾在门中修行过的千世妍千上位。”李瀚星恭声道:“方彦师弟能修成神通,也多亏千上位照拂。”
“她也算是有心了。”厉渊微微颔首,回想着这位故人,虽然相处时日不久,可还是看得出她对祁灵门颇有深情。
他神念探入玉令之中,只是一扫之下便不由面上寒意更重,山底隐隐有重重杀意若隐若现。
“此事必须早做打算,李师弟,你即刻启程回山,告知掌门,全山戒严备战,不可抱有分毫的侥幸之心。”
“是,上位。我这便回山传告。”李瀚星心中也是一惊,只怕是这些年的安稳终于到头了!
等到李瀚星出了地底,王朝邱见自家师尊仍旧杀意若隐若现,不由得问道:“师尊,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自然是大事。”厉渊冷笑一声,“却也是我祁灵门四千年上下历代报此血海深仇之机!”
这玉令中千世妍所言,千家在玲珑派的暗子传来消息,玲珑派上下倾巢而动,欲南下诛灭某一道统。
她怀疑大有可能涉及祁灵门,故而特意遣了新修成神通的方彦亲自传讯,只怕祁灵门对此事疏忽失了防范之心。
别人不清楚此事真假意图,可如今他和本尊心神相通,自然知道其中缘由。
那位东沧山主修的是元水道统,且是姜真人后辈,本尊都能心血来潮感应到元水道统之争,玲珑派怎么说也曾霸临南绝数千年,对方多半是已经猜测到了本尊存在。
又或者,是某位天宫上的大人授意,试探动一动祁灵,试探玄命未土的踪迹。
自从天祁仙宗治地崩塌之后,天地间能直接牵引到玄命、未土的也唯有祁灵门这一脉道统了。
其余弟子要么早已经投入他宗,要么身死道消,要么就是弃绝道统重修它道,彻底与天祁仙宗划清界限。
无论出于哪方面的衡量,玲珑派倾其所有之力南下,其目的只有祁灵门了。
无论是道统之争,亦或者是两家的千年仇怨,再或者是甘为真君棋子探路,又或者是其他真君试探太阳的底线。
两家宿世累怨,多少代先人的仇恨与不甘,多少代弟子舍身弃命投入那食人之地,无论是陈观,还是如今的三上位,哪怕是本尊,都无法替代先祖先人释怀仇恨。
不为天祁仙宗,不为真君,不为天地,只为祁灵门中那宗祠之上的一尊尊灵位,只为那青山无数坟冢里的尸骨,只为祁灵门历代四千余年无数弟子门人。
为的是祁灵,祁灵门。而不是天祁仙宗,更不是为真君棋子,做马前卒。
厉渊只说了这么一句,王朝邱便明白自家师尊所言为谁了。
自从陈观掌门开放宗史族记,并强制勒令众弟子必须铭记宗史诸历,祁灵门弟子心中便知道自家有一个宿世累怨的大敌,那就是玲珑派!
王朝邱忧心道:“玲珑派如今纵然衰落,可毕竟有金丹真人存在。如若战,可有胜算?”
“呵呵,胜算?”厉渊冷笑一声,带着嗜血的声音响起,“不共戴天累世血仇,要什么胜算?
便是死,也要拖着它一起死。”
山底无边杀意汹涌而动,惊得愁云山千里飞鸟惊惶尽起,厉渊眼中的杀意隐去。
王朝邱暗自心惊,他刚才在师尊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极度的渴望,对杀戮的嗜血欲望。
“如今南绝大洲不比往昔,天上大人定下规矩,无论是谁都要遵守。更何况,玲珑派的那位虎王是不敢踏入扶桑灵木所照之地的。
天下皆视我祁灵为肉,玲珑如狐,扶桑便是虎。
狐纵然想食兔,可有虎在侧,狐也不敢踏足。
至于金丹之下,如蝼蚁。无论是狐是虎,亦或是其他环伺群狼,都不会在意一些蝼蚁的。”
厉渊收了杀意,这才看向他,略缓了音色,“你如今已是炼气后期,观想道参可有选定?”
“回师尊,弟子此行正是为此而来,想请教师尊指点一二。”王朝邱恭声请教道。
“你修的是未土大道,为燥为灼,乃木气之库,又续丁火之衍。虽然如今不算显盛,可古时却也显赫。
你若求大道朝天,那便观天而冥,谓之以神,定为神鸟商羊。”
“神鸟商羊?”王朝邱心中微愣,“门中所记,并未见有商羊神鸟本像啊。”
“想来你一路修行有我关照,门中上下自然不会缺你供养。虽让你修行进境极快,可也少了些阅历。
门中藏书阁内,书经不下十万卷书,你且仔细去寻吧。”
……
祁灵门,藏书阁内。
一排排浩如烟海的书籍堆放在楼中,一共放置了九重楼阁才勉强堆砌得下。
古书录前,王朝昕的目光流转在繁杂的书录中,这些古书原本是没有那么多的。
只是数十年前霞光坠天,南绝百道都几乎没落。不少散修前来投奔,都会带上些门中古籍,再加上祁灵门颇为重视书籍经传,甚至派遣专门的弟子趁机收罗了大量古籍。
如道统已经破灭的百花门,其门中的双修密法颇受男弟子欢迎。
还有曾经的近邻,青华观、青松观、青阳观这样的道统都已经覆灭不存,更有中天城郭氏这样的大族也有不少族人前来投奔。
如今祁灵门的书经古卷,已经有十数万卷之多,称之为浩如烟海都不算是夸张。
她前些时日去太极殿听了门中传经长老左长老的讲道阐法,听说如若能参悟道统本源古象,哪怕还没有到炼气后期观想道参的境界,可于修行之上还是颇有加持效果的。
所以王朝昕这才来舍得花些贡献点入藏书阁内查阅古卷。
虽然门中先祖有未土一道的大神通者,可到如今早已没落。门中诸道百花齐放,未土这样的没落道统哪怕是本门也没有了流传。
她只能从这些古老的书籍中寻觅,可看到眼前如此多的古籍,王朝昕也是两眼发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寻。
忽然她想起宗史记载,门中第十八代执掌,曾经善编集古书,上古玄谈。
王朝昕忙来到收录着这位执掌的书籍前,一本本寻觅翻阅起来。
直到寻了大半日都没什么收获,却也让她知晓了许多曾经没见过的天地奇谈。
日影西斜,黄昏暮色照进书阁中,不时有弟子进出往来,王朝昕在一本本古籍中看得如痴如醉。
她腰间的身份令牌忽然亮起玄光,吓得她身子一抖,打落了本古籍。
“原来是时辰到了,这大半日过的可真快。”王朝昕心中嘟囔了一句,她可是花了十点贡献点才能入这第一层看上五个时辰。
虽然没有找到想要的,可收获甚多,她也颇感满足。
王朝昕拿起掉落地上的那本古书,哪怕有隔尘法禁,毕竟存放了上百年,这些古书也都十分尘旧了。
她轻轻拂去上面一层浅浅的灰尘,随意的拿起翻开一页,正要将其放置到书架上。
可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身躯都为之一颤。
只见那泛黄的书页上画着一只单足青羽的神鸟,头顶雨幕重重,身下大地干燥龟裂,其画像旁还写着:
“古之未土,本象神鸟,商羊。”
第184章 祁元湖上
祁灵门下辖雍州,首府雍城之内。
城北占地千丈之广的社稷坛上,数以百计的民夫在坛上中央修建着一座巨大建筑。
一众官兵来回巡视着各处民夫有无偷懒怠工之人,各种颜色稀奇古怪的泥土混杂在泥浆中,被一位位精通雕刻建筑的老师傅仔细无比的堆砌在那座巨大建筑上。
城中令万民敬仰的雍州知州大人,常日里走到哪里都要受人跪拜行礼的存在,如今却十分谦卑的跟随在几位年轻人的身后,面上神色亦谄媚无比,恭敬弯腰礼道:“几位仙师大人,本州之内共有六府三十二县,每一座城镇中皆按照仙门吩咐起立社稷坛,收集天下百土,造尊神之像。
其中十八县四府已经开始动工兴建,余下的都在准备调动之中。”
五名修士中为首的男子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此事已经交代下去了月余,怎么还有县府尚未动工?
你且将尚未动工的诸府县名录交上来,我请几位师弟走一遭催促些。若有抗拒懈怠者,下至吏役小民,上至知府知县,皆可立斩之。”
此言一出,其身侧的众多官员都变了脸色,一个个心中有鬼的都开始担忧起来。
沈清风见他们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清楚官员们之间的各种利益勾结。只等着知州将名录呈上来,再震慑一番。
知州顾之明额头上肉眼可见的浮现出冷汗,他只能颤抖着双手递上了一份公文,谨慎的回道:“仙师大人,这便是各州府的前几日情形。”
接过公文,沈清风只扫了一眼,便冷声道:“如此推脱,当真是不把上令放在眼里。
下面的官老爷们是承平日久,忘了这个官这个民究竟是谁的地盘了。
几位师弟,劳烦你们走一遭,这其中五县一府的知县知府全都斩了。”
几名弟子接过公文确认了一番后皆齐声称是,遂各自驾着法云离去,当众腾空离去。
“这是门中的头等大事,五州一城莫敢不从。即便雍州多出仙修,宗亲甚多,可若敢耽误了进度,那也是唯死无恕的。
便是谁家的后人弟子都是无用的,这是掌门亲自嘱咐之事,如若你们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怕麻烦把你们整个雍州城的官员全都换上一遍。”沈清风眼神冷冷的扫过在场诸官,再次警告道。
“是!是!仙师大人放心,我等全州上下必定一心办好此事。”知州忙带头恭声应道。
沈清风依旧面上寒光不定,挥退了众人,这才盯着眼前巨大雕像沉默不语。
这雕像即便只修筑了两三成,可依稀可见是一尊兽像,那庞大锋利的兽爪已经被雕刻成型了。
他心中暗暗思索,五州之地百余城都在修建这传说中的上古神鸟雕像,据说是门中老祖亲自要求,掌门分派各弟子到诸州监查。
这神鸟古名唤做商羊,门中所言是先祖本命之象,用以纪念行祀。
为此雕像劳民伤财,只怕要苦了凡间百姓。但只要对门中有益,便算是值得的。
沈清风的目光远眺,雍州城外成千上万的凡夫百姓从山中挖土取石,采集各种罕见的奇土,再一路不辞辛苦的运送归城,送到这社稷坛旁进行锻造堆砌。
不止如此,青州、听祁、下幽三州也在进行着如此浩大的功事。
而靠近祁灵山门的大契湖与新建立不久的沅州则有些不同。
沅州境内,众多县镇动用大兴劳役,成千上万的农夫民夫,甚至官兵将士兴修运河,将沅州境内十七条大小江河疏通成两条巨江,一南一北划分流域,但尽头都是注入大契湖。
大契湖旁,两岸相隔仿若汪洋,湖面之广有近千里之宽,湖上则是漂浮着一艘艘大小船只,天空上还飞着一座座灵舟。
数百祁灵门弟子架着法云,在大湖中央忙碌着施法运石,沉入湖心。
而湖心处则是呈现一种恐怖的漩涡之状,流水不停被吸入湖心漩涡,好在四周千丈处皆有一道大阵光幕隔绝湖心引力,防止舟船被吸入漩涡之内。
半空中,站着两位真修凌空而立。
已经两鬓斑白的吕飞望着湖心的阵法,对这身侧修士得意笑道:“我这观虚封水阵可是地品灵阵,调动丑、己、戊三土之力,这才能在湖心立起祭坛。
数百名弟子加上数万凡人,可是辛苦了一年有余,总算将这石基投入湖中够数了,接下来就要请师弟你动用神通立起神像了。”
他身侧的汉子高过八尺,身躯魁梧,额阔顶平,一双虎目颇有压迫感,只听得其粗着嗓门道:“我只离开门中不过数十年,这当年的契河竟然成了如此模样,都能叫的上一声内海了。
这里远离大地,只怕我的神通也要凭空削弱三成了。”
此人正是刚刚归山没多久的方彦,门中难得的己土真修。
“有我这灵阵加持,师弟你尽施为便是了。”吕飞笑着道:“再不济,还有掌门赐下的己土灵物压底。”
“好,师兄这般说我便放心些了。”方彦心中宽慰许多,扬声传音于湖上道:“众弟子都退开些,免得伤了你们坠入湖中还要吃上一番苦头。”
此言如同雷声阵阵,吓得百余名祁灵门弟子纷纷架起法云逃离出了漩涡四周。
方彦身形一闪,立在漩涡中心,目光中亮起淡淡的土黄色,穿过微微泛蓝的湖水,看到了在湖心之下沉着数十里的土石。
这些土石都是祁灵门弟子昼夜不停运送而来的己土灵矿“玄阴湿土”和“己阴石”。
虽然都只是黄品灵物,可如此数量也算是价值不菲了。
他心神一沉催动神通,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土黄光芒,重重玄黄雾气以方彦自身为中心散发出浓重的雾气,沉入不停旋转的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