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学着人类生活,或者说进化成人的必经之路。
拿出一块赭林水蜂的蜂蜜塞进嘴里,然后又从背后的包里翻出一堆食物。
有沟中崖壁上的特产赤力藓,也有沟中湿润角落特产蓝茵苔。
这两种都是他最喜欢吃的苔藓类灵草,鲜嫩可口,灵气十足,还有几枚拳头大小的千藤果,这就是他今夜的食物。
比起五十年前,他现在的食量已经大幅度向人类靠近了。
越是修炼到后期,一切举止日益向人类学习和模仿,修炼进一步升华,食物种类也日益挑剔,但数量上就大大缩减了。
像腐肉原本是自己八十年前的最爱,但现在连闻都不想闻了。
在一百多年前在梯云坑时自己对吃人并不忌讳,但现在来了野蜂沟后就已经从心理上禁忌了。
瞟了一眼那个仍然昏迷不醒的家伙,壮汉纠结起来,到底救不救?
他提起对方身体的时候,就已经摸了摸对方身体各部。
全身上下的骨骼几乎都碎裂了,五脏六腑也都受到了巨大的震荡,经脉阻塞,七窍流血。
不过这个家伙的骨骼似乎特别密实厚重,骨髓也凝实坚密,才能经受得起这样强烈的撞击,否则早就毙命了。
五脏六腑似乎因为提前服用了一些特殊丹药催发了药力,加上其似乎已经触及到了人类修行的门槛,所以在这一击中反而还能扛得住。
当然受损是免不了的,但是人类的修行秘术似乎尤其注重对脏腑经脉的保护,他的体内有一些特殊的丹元灵力萦绕运行,所以也不足以致命。
问题是现在他继续这样昏迷着,没有其他外力帮助的话,灵力缺乏外界滋养补充,自然就会慢慢孱弱窒息而亡。
他翻了翻对方怀中的物事,两瓶丹药,打开其中一瓶闻了闻,药性中补。
还有一枚带着腥气的纸包,像是兽体中的物事,他都懒得打开。
另外还有一本书册,几张符,一把灵石,两块金属,一块赤色石头。
石头带着浓烈的火性,应该是这玩意儿才帮助对方没受沟中阴瘴的侵袭。
帮对方服用那瓶中丹药?
但这家伙现在昏迷不醒,丹药入口也难以融化入体,而且他也不确定这丹药是否足以帮助对方催发体内灵力运行。
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的认知有限。
思忖再三,壮汉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地从自己怀中珍而重之的拿出一个只有三根手指宽半尺长的皮囊。
浑圆粗壮的手指灵活地扯开塞子,闻了闻,脸上露出迷醉爱惜的神色。
用手指拨开陈淮生的嘴唇,在粗鲁地将手指伸进对方嘴中撬开牙缝,然后将皮囊小心翼翼地倾斜,囊袋口流出一抹宛若凝霜白华的乳液,缓缓流入陈淮生口中。
似乎是感觉到已经足够,壮汉迅即收回囊袋,然后又贪婪地舔舐了一下囊袋口,一滴不剩地舔干净。
这才重新塞入塞子,放入怀中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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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甲卷 蓼花繁 灵种
陈淮生只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全身上下就像是被置于铁砧上,用巨锤一一捶打过一遍,疼痛得他难以忍受,呻吟出声。
整个身体处于一种奇异漂浮状态下,经脉阻塞,丹元凝滞。
但是入喉的一股清凉之意似乎正在缓缓流入自己经脉中,慢慢催动着经脉内原本死气沉沉的灵力重新活跃起来,而且还在进一步加速中。
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但是却无能为力。
整个身体几乎都失去了控制,除了体内的灵力还能流淌运行,陈淮生发现自己想要动一个手指头都困难。
忍不住呻吟出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把眼皮撑开,陈淮生看了看眼前。
映入眼帘的是侧面的一团篝火,一具庞大的身影在火堆旁坐着。
“谁?谁救了我?”陈淮生抿了抿嘴,嘴中那股子清凉味道余韵无穷,舔舐一下都觉得十分舒服。
壮汉没有作声,他没想好回答之后接下来后续话题怎么继续。
陈淮生努力地想要挪动身体,这样斜躺着很难真正调息运气。
“兄台,可否帮小弟一把,将我扶起来,正面坐定,小弟想要调息疗伤,……”
陈淮生也不知道坐在火堆对面的男子是个什么情况,面部因为篝火阴影看不清楚,而不做声更让他感到奇怪。
救了自己,怎么还不好意思了不成?
心里叹了一口气,壮汉挪动身体,走了过去,将自己暴露在火光下,这个时候陈淮生才看到了对方的尊容。
溜圆的大脑袋额际微秃,面部似乎有些花斑,像是患了某种皮肤疾病,深一块浅一块,但是肤色差异并不明显。
嘴唇微鼓,鼻头浑圆硕大,短脖粗颈,一副憨厚老实却又有些闷骚的感觉。
粗壮的双臂只是这么随意一拨弄,就把自己搂了起来,然后将自己靠着洞壁坐定。
“劳烦兄台,将我双腿叠加,双手置于腿上,五心向天,……”
感觉到对方似乎不太明白打坐调息的姿势,陈淮生诧异之余也只能小心提点。
好在对方似乎不以为忤,径直按照陈淮生的指导做了。
弄得陈淮生都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一位救命恩人可真有些古怪但却热心周到。
“兄台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与小弟说话?”陈淮生坐定,一边调息,一边问道。
壮汉仍然是不言,摇了摇头。
陈淮生有些不明所以,但此时体内气息紊乱,急需调息疗伤,也就顾不得了:“兄台既如此,那小弟就要唐突了,此时须得要调息疗伤,烦请兄台帮忙护持一下,……”
壮汉看着陈淮生,点了点头。
见对方点头,陈淮生立即松了一口气,含胸收腹,闭目吐息,五心问天,……
他很快就感觉到体内灵力的变化。
虽然骨碎筋断,但是体内灵力却迅速流转,几乎是一下子就冲开了阻滞之处,而骨髓筋丝也像是获得了某种特殊的滋养,焕发出无穷的活力,迅速弥补着先前造成的伤口裂口。
惊喜之余,陈淮生毫不犹豫地催动灵力沿着经脉冲向丹田气海,灵力连过三转,终于在丹田气海中激荡起来。
两个原本蛰伏的灵轮终于触动起来,但很快一个就陷入了沉寂,而另一个自己命名为灵种的灵轮则生机勃勃地壮大起来,贪婪地吞噬着涌入地灵力,膨胀起来。
当灵种膨胀到极致时,似乎终于明白过来,开始沿着经脉上行,原本还有些阻滞的经脉迅速在灵种带动灵力奔行过程中一路畅通,这种畅意感让陈淮生都舒服得忍不住呻吟做声,看得旁边的壮汉忍不住咧嘴。
那可是自己的珍藏了一百二十年的洞天真青石乳功效,若非梯云坑中的天青石笋干涸,再无石乳滋生,自己也绝不会离开那里。
六十年的积攒就只剩下这小半皮囊石乳了,每月一滴这么积攒下来的,这么些年来对自己修炼裨益良多,可今日却被这个人一口气喝掉了起码三年积攒。
陈淮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毫无疑问自己最终那一抹清凉肯定和对方有关,佐元丹不是这个味道,也绝无可能有如此厚足的劲道,那灵力涌荡之凶猛,简直难以控制。
此时的陈淮生也顾不得旁边这一位“救命恩人”还在一直等着了,他需要把这份灵力彻底吸纳,并将其借力催发丹海中的灵种滋生中去。
灵种得此滋补,倏然壮大,忽地膨胀起来,变得异常蓬勃活跃。
犹如江河溃堤,大潮倒卷,澎湃磅礴地在经脉中滑行,引导着灵力沿着经脉不断蔓延浸润。
奇经八脉中原来一些不可觉察的细微旁经支脉也都被涌荡蓬勃的灵力冲击洗刷得清晰起来。
灵力不断溢入,使得这些旁经支脉也变得生机盎然起来了。
这一刻陈淮生感觉到自己百会之上那一株连通脊柱直到会阴的灵根根系都有了几分松动乃至多了几分生气,让他竟然有些不敢置信。
灵根松动?
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深想。
竭力排除这份意外带来的种种臆想,陈淮生告诫自己稳住心神,先把眼前之事解决好,好高骛远要不得,不切实际的奢望更是虚妄,要稳。
好容易平复心境,才让一度紊乱的灵力在灵种的牵引下继续不断地游走奔行于经脉中,同样也在不断冲刷滋润着旁经支脉。
碎裂的骨质开始弥合,丹元勾动精髓,重塑整个身体的骨骼,让其重新凝实紧致。
虽然还不可能一下子就让整个受创的骨骼恢复原状,也不可能使得所有经脉彻底修复,但是只是通过调息就能达到这种状态,还是远远超出了陈淮生的预料。
他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服下的东西就算不是天材地宝,但是也相差不远了,尤其是对自己灵根的滋养活润,这是前所未有的。
一般说来,灵根乃是先天所生,与生俱来,基本上一旦过了十四就定型,要让灵根重塑,那可就要是改天换地夺造化之功了。
但今日这种感觉却更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活养。
灵种的培育发自丹海,这灵种究竟是什么,他现在也无法确定。
但灵种爆发从诡狼嘴中救了自己一命却是不争的事实,单就这一点,陈淮生都觉得值得自己去冒险滋养培育这枚灵种,不,应该是两枚。
今日灵种突然得了补养而疯狂壮大,远远超出了以前修行时催动调息运行时的状态,也使得陈淮生对今日灵种运行之后,关元灵轮光瓶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充满期待。
这种喜悦甚至大大超过了被中年修士一击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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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甲卷 蓼花繁 救命恩人
壮汉看着陈淮生就这样微闭双眼鼻息间白雾吞吐不定,头顶更是烟云缭绕,内心也是艳羡无比。
自己三百年才修炼到今日这般地步,而且还有无数芝草灵药滋补,但看看眼前这个人类,不过二十岁左右,就已经达到了炼气境界。
人类(蠃)独占五虫之首,但毛类都更认为人类先祖实际上也是毛类一员,只不过数万年前得了五仙始祖授了天地秘法修行,才逐渐得以脱离毛类,独成人类。
而这些修行者其实就是人类中的那些得了天地秘法传承者。
这些修行者据说还有禀赋更强者,如果得了好的功法,三五十年就能修炼到和自己现在相若的境界。
这也许就是种族差异,也是为什么像自己这种毛类要想修行上岸,就必须要走人间道游历这一遭。
上苍在赐给人类天地秘法时,也给了其他四类以赐福,毛羽介鳞各得其所。
如毛类有更强健和特异的体魄,羽类能飞善走,介鳞可栖息于地底水中等等。
可人类的修行秘法则可帮助人类得以超脱其他四类所得的赐福。
但除了人类,其他四类无修行秘法,唯有靠天生禀赋和天地灵宝来自我伐骨洗髓。
但天地之间灵宝何其少,这注定毛羽介鳞四类中只能有少数禀赋卓越者和气运加身者才能从中脱颖而出,而且还需要历经无数劫难。
就在壮汉浮想联翩时,陈淮生已经完成了七十二次运行周天。
一滴光润莹洁的精元开始凝结与百会下,就像以往调息运行之后,开始从百会天顶沿着经脉缓缓下滑。
但这一次略有不同,不断凝结膨胀的精元超乎寻常的巨大,缓缓渗出的精元成长成为硕大的一滴,陈淮生内视观识之下,这一滴起码相当于以往调息运气一轮之后数倍,甚至数十倍。
看着不断膨胀然后缓缓注入经脉的精元,仍然还在不断凝结,陈淮生惊讶之余也是喜出望外,
以往一滴注入丹田和关元之间的灵轮光瓶中几乎见不出什么变化,一般都要三五日的修习才能有所变化。
从第一滴精元滴入灵轮光瓶中开始,十五日里也只能见到肉眼可察的菲薄一层,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硕大饱满的元精液滴滑入经脉中,但是仍然在不断渗出凝成,源源不断地进入。
陈淮生屏住呼吸地内视着这一幕。
从沙漏形的光瓶第一滴落入形成了一个细长的光线,有如油葫芦向碗中倾倒油液一般,细密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