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只能靠手中仅有的这点儿东西一搏了。
当中年修士的身影刚一出现时,陈淮生手中尖石正巧落到了星蜂蜂窝的上端。
“嘭!”的一下,被砸中的蜂窝顿时炸了营。
“呜”地一声,十余只星蜂如旋风一般卷出,寻找着挑衅者。
蜂虫的习惯就是靠的最近的活物就是敌人,而“好巧不巧”,中年修士又走到了星蜂蜂窝最近处,不到两丈之遥。
已经高度警觉的中年修士第一时间就催动了剑气爆发,瞄准了来袭的星蜂,正在庆幸自己反应够快时,他才发现这一窝已经不是先前的黑斑王蜂了,而是个头大得多的星蜂。
每一只星蜂大概有婴儿拳头大小,已经不比鬼喙山雀小多少了,其上下飞舞盘旋能力犹有过之。
剑芒过处,三只星蜂拦腰斩断,但是剩下十余只星峰却已经分成了三群,逼近到了中年修士贴身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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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甲卷 蓼花繁 你死,我活
来不及多想,中年修士知道星蜂不好惹,一个懒驴打滚,剑芒迸发,护体盘旋,又是五只星蜂被斩落,但是却有两只星蜂沾上了中年修士的衣衫。
骇然间,中年修士灵力爆震,两只星蜂顿时被震飞落地,但此时另外三只星蜂却寻机飞旋而入,狠狠地扎在了中年修士的脊背上。
剧烈的疼痛让中年修士忍不住大叫起来,全身灵力疯狂运行,将烈阳丹的阳气催发到极致,以抵御星蜂阴毒寒气的渗入肺腑。
陈淮生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星蜂的阴寒之力就有着强烈的僵直作用,即便是中年修士炼气三重,也一样有短暂的效力。
当然要说几只星蜂就能蛰死一个炼气三重的修士,那也不现实,甚至可以说只需要一个周天的灵力运行,就能将阴毒逼出大半,但是这给对方带来的短暂麻烦已经足够陈淮生发起一波攻击了。
将内心澎湃勃发的灵力全神贯注于剑上,青锋剑终于凝聚起了一层薄薄的霜华,宛如一层白雾缭绕,若隐若现,。
陈淮生已经有些驾驭不住体内沸腾的灵力了,他急需释放这种内心的狂躁之意。
怒啸一声,陈淮生埋首猛冲,青锋剑将那一式仙人指路发挥到了极致。
一剑定乾坤!
中年修士早已经看到了狂冲而来的陈淮生,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还真以为利用几只星蜂的突刺就能让自己手足无措么?
一轮周天的灵力运行便已经将星蜂阴毒逼出大半,这个时候中年修士内心只想要好好戏弄和虐杀一下这个以为得手的家伙。
让自己出乖露丑差点儿就阴沟里翻船,若是不好好折磨一下这厮,如何能释去自己内心几欲爆发的怒火。
面对着剑尖直抵自己胸膛的青锋剑,修士轻描淡写地微微侧身,手掌很随意地在那剑叶上一拍,青锋剑一震之后断裂成了三段飞溅而出。
另外一只手却已经狠狠地扼住了陈淮生的颈项,粗重而灼热的呼吸几乎要喷在陈淮生脸上,恶狠狠地道:“你这个该死的狗杂种,居然敢戏耍老夫这么久,浪费了老夫这么多时间,老夫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最后一声声调突然变得凄厉无比,握住陈淮生脖颈的手猛然甩出。
陈淮生偌大的身体竟然被抛出十余丈,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在地面滑行两丈,蹭出一个巨大的泥坑来。
此时的修士骇然地看着自己嘴中、鼻孔、耳孔冒出的熊熊阴火,紧接着指缝、眼角、眉梢,乃至整个肌体都迅速泛起青白色的火焰,瞬间将其吞没,哀嚎声回荡天际。
修士被阴火幽焰所吞没,但身上的衣衫物件却丝毫没受波及,这是来自体内的阴火反噬,足以将身体一切烧成灰烬,神魂俱灭。
那具身体终于燃烧殆尽,一身衣衫委顿下来落地,只有残留的一层薄薄的烟灰覆盖在衣衫上。
任谁也看不出几息之前,这还是一名强横无比的炼气三重修士。
沟口的陈洛生焦急无比地等待着,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天已经黑尽,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淮生没有出来,而那个修士也没有出来,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最终的结果如何,他也无从知晓。
可一进野蜂沟就阴气浓烈,没有了赤阳石,他不敢进去,否则几息之间阴气就要侵入肺腑,走不出两里路,自己就得要变成路倒尸。
他只能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奇迹在哪里?
陈淮生静静地躺在那里,距离烧尽了骸骨的修士衣衫十丈开外,遥遥相对。
偶尔有几只暗夜金环蜂从空中掠过,并没有在意下边发生过的事情。
陈淮生当然没有能力一击击杀一个炼气三重道师,但是他在最后时刻倾尽全力将炎阳符催发,插入了对方体内。
并不是陈淮生杀死了那名炼气三重的白石门道师,而是炎阳符爆发的神火引燃了道师因为服用大量烈阳丸抵御阴瘴侵袭的体内孽火。
本身就因为超强度的爆发对抗斩杀了星蜂,身体状态就处于临界状态。
谁曾想被贴身进逼的陈淮生发动的炎阳符勾动体内炽燃的孽火,一下子就从内到外烧了个通透,就算是紫府仙尊在此都没法救。
一直在崖壁另一端的一个巨大身影终于动了。
从陈淮生闯入沟内到中年修士跟进,一直到陈淮生用石块击中星蜂蜂巢,再到二人搏命,他都一直在崖壁另一端的藤萝后,静静地观赏着两个人类的决斗。
他站起身来,拨开密织宛如一道厚重的藤帘,从后边走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陈淮生面前,探下头,嗅了嗅。
硕大的头颅比起寻常人来还要大一圈,粗壮雄健的身躯起码八尺有余,头顶微秃,有些花白的面颊红一块白一块,看上去有些丑陋。
就这样认真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陷入沉寂的陈淮生,壮汉又步履蹒跚地走到了修士,只能说那一堆衣衫面前,打量了一下。
蹲下身体,伸出手去拨弄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
不明白怎么这个人就突然从嘴里、鼻孔里、耳孔里冒出了火焰来,自己燃烧了自己?
最终壮汉还是站起身来离开了,回到了陈淮生面前,坐下。
陈淮生并没有死。
虽然中年修士的含怒爆发一击将他扔出之力巨大,但是那个时候觉察到体内阴火突盛的修士已经无暇来对付陈淮生了。
所以只是这一扔,将其撞在地面,但即便如此,巨大的撞击之力还是让他全身骨骼几乎都碎裂了。
如果不是他的道骨凝实异于常人,这一扔一撞,他也该身死道消了。
此时的他呼吸微弱,但细密绵长。
壮汉大概是有些好奇陈淮生此时的状态,与自己冬眠时候相似。
哪怕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冬眠了,但只要到了冬季,他都更喜欢窝在屋里一动不动。
现在这个人类就有点儿像以前的自己冬眠一般,只不过这个家伙一样是七窍流血,看上去应该是受创甚深陷入了昏迷才对。
他有些犹豫。
从北面的梯云坑搬到这野蜂沟有多久了,八十年了吧?
这么多年来,见过的人类不算多,但也不少,林林总总有二三十来个吧?
不过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看到他们,而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有那么三五个打过照面,不过都相安无事。
敢来沟里的,都应该是人类中有些道行的。
有些是来采药,有些是来探险,还有的就是图个新奇,看一看。
不过沟内的阴瘴和蜂虫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威胁,所以真正感兴趣的人并不多。
而真正有价值的蜂虫巢穴都在沟北去了,像在南段筑巢的星蜂、黑斑王蜂这些蜂虫几乎不会产有价值的蜂蜡蜂精。
可北沟对人类来说,就有些太挑战了,几乎没人会去北沟。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陈淮生,壮汉似乎陷入了沉思。
上一次看到人的时候都是几年前了,三四年前吧?
可现在自己也越来越面临着修行上的突破,他很清楚,自己最终可能不得不踏入一个对自己是一片空白和陌生的世界,这让他感到恐惧。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修行要想再进一步,继续走下去,就不得不踏入人类世界去历练,自己的终极目标也就是要修炼成人。
当年自己还懵懂无知时,那个义无反顾走出山岭去游历的狡兔女,现在在哪里?
他无从得知。
但是连胆小如鼠的狡兔女都会战战兢兢迈出那一步,难道自己还不如她?
或许狡兔女这么多年回过梯云坑?
只可惜自己离开了那里,再无机会遇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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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甲卷 蓼花繁 施救
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开始还小,后来越发大了。
雨水沿着那藤蔓枝条滑下来,摇曳的雨幕和藤蔓形成了一个禺山秋雨的最好写照。
整个沟中地面凹陷处迅速积水。
已经回到藤萝密织起来的幕帘后,壮汉迟疑地看了一眼已经慢慢被积水浸润漫淹了半边身体的陈淮生。
人没死,他当然知道,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应对这个情形。
把他弄到干处?救他一命?
自己八十年来在这沟里,既见过那些被蜂虫蛰杀的人类,也见识过那些为了一份蜂精蜂蜡或者几株灵药而白刃相向的人类,有些甚至本身就是朋友同伴,却背后一刀。
自己都是冷眼旁观,从未理睬。
最初他不太看得懂人类之间的杀戮所为何事,但后来也渐渐明白,尤其是有一个人得手之后得意洋洋地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为皆为利益。
兽类也一样为利益而搏杀,但这份利益更多地是为生存,而有些人类似乎已经超出了为生存而搏杀这一范围了。
这让他也很震惊和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修行要更进一步,就需要去人世间历练感悟,获得更多的修行法诀来提升自我,他很清楚自己的天赋不算好,但运气还算好,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而要想再继续走下去,那就要面对人类,和人类那些修行者打交道,所以当初狡兔女义无反顾地出山了。
现在自己也慢慢走到了这一步,即将要面临这种大考难关。
狡兔女比自己聪明机敏,适应人类世界生活更快,而自己能行么?
可若是不去走这一遭,自己就始终难以脱去山野旧貌,真正融入到人类生活中去,只有自己都认为自己成为人类一份子了,才能真正进入修行世界,追求无上大道。
踟蹰半晌,壮汉终于还是迈出了第一步,走到了雨中,来到了陈淮生面前。
陈淮生昏迷依旧,微弱的呼吸带来的胸部起伏能证明他仍然一息尚存。
注视着这具身体,还皱着眉略显痛苦的面孔,嘴角、鼻孔耳际的血沫都被雨水冲淡,壮汉终于探手抓起陈淮生的肩头,轻松将其抓起。
走回到藤蔓背后斜凹进去的一处天然石槽,壮汉将陈淮生放在干处。
这里不是他的常居之所,而是他偶然来南沟这边的一个临时栖息地,北沟那边才是大部分时间逗留的所在。
不过这几年也是考虑到了自己即将进入人世间,不得不和人类打交道,他才来南沟时间多一些.
南沟出没的人也比北沟要得多,他可以在南沟这边仔细观察人类的语言和活动方式,用这种方式先行来熟悉了解。
这十年里他一直跟踪、模仿和学习人类的语言,学会了较为简单的交谈,大概意思也能理解,至于说再深层次一些的东西,就比较难了。
壮汉身上的衣衫是一件不太合体的老旧长袍,那是前几年他从一名死者遗留下来的包袱里得到的。
这么些年里,在野蜂沟中死去的人少说也有十来人,他也见惯不惊了,对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壮汉也没有客气,能用则用。
就这样坐在距离陈淮生五尺处,天色已暗,壮汉闷闷地燃起了篝火。
用火也是壮汉从人类那里学来的,最初他是对火有着天生的恐惧,但是久而久之,也就慢慢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