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异 第171节

  他们不属于那种修真门阀世家,而是纯粹以姓氏聚居形成的宗族家族,仅有的优势就是人口优势,而这个优势带来的道种人才优势。

  但没有修行宗门作为支撑,这种道种人才优势毫无前景,也毫无意义。

  所以他们需要宗门。

  一个宗族家族多则数万人,少则几千人,这与大赵那边这类宗族家族所占比例只有不到三成的比例恰恰相反。

  当修真成为这些个体的追求极致目标时,很显然个人利益是绝对凌驾于宗族家族之上的。

  挑开了这个话题的薄纸,就没有什么话题不能提了。

  重华派需要这些地方宗族敬献什么,而重华派能给予这些地方宗族什么,都可以挑明来说。

  闵余荪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青年老练世故程度大大超出了他最初的预计。

  但对于闵家来说这是好事。

  如果能够把闵家的想法诉求带给重华派高层,让闵家成为重华派最早接纳的一拨种子,闵家强盛可期。

  三日行程走下来,陈淮生觉得这闵家父女还真的是良伴。

  闵余荪健谈,而且对河北之地情况烂熟于胸。

  或许是危机感压顶,让闵余荪这一二十年来一直在寻找闵家图存的路径,所以对河北之地宗门、世家、散修、异修乃至妖兽活动情形都花了许多心思去了解,这正好成了这几日二人之间的最好谈资。

  闵青郁虽然不及其父那么健谈,但是却言之有物,言必中的。

  穿过翟谷道,进入汤水道,三人一直走到了天王渡。

  就是那个遭遇鳌龙的天王渡。

  “鳌龙只能算是大河上最凶悍的存在,水性和土性双属性凶兽,虽然比起赤螭、青蛟这一类鳞类神物略逊一筹,但其寿命悠长,嗅觉感知灵敏,防护力极强,基本上都是五百岁以上才会从河底泥泞中出来抛头露面,就算是紫府也很难一击斩杀,除非有水性神器。”

  看着滔滔大河,这时候正是大河水势最凶猛的时候。

  眺望河对岸,因为水汽云雾在河面升腾,只能隐约可见,飞槎不能渡,只能船过。

  如果不是朱凤璧和商九龄扎在渡口,散发紫府威压,守着渡船渡过,面对如此多的灵体过河,那鳌龙绝对不肯罢休。

  “这大河上有多少头鳌龙,既然是堪比赤螭、青蛟的妖物,难道就没有强者来打它们的主意?”陈淮生也好奇地问道。

  “具体多少头没人知道,但是单单汤水道这一段几百里河道上,起码不会少于七八头吧?卫怀道那边也差不多。”闵余荪摇摇头:“我都说了,除非有水性神器,否则你就算是杀伤了它,不能一击毙命,它便能借水而遁,而且它防护力极强,一击斩杀很难。可如果是威能太强的仙师一来,它便能感知,根本就不会露面。”

  面对这种妖物,还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初境紫府不能一击而杀,而要让高境紫府花上许多时间来守株待兔,又做不到。

  看着一叶扁舟缓缓而来,陈淮生对二人拱了拱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番我归来便会将闵家想法告知掌门师尊和首席长老师伯,定会给闵家一个答复,……”

  闵余荪目光不动:“陈道师,小女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从十二岁开始便跟随族中长辈游历四方,大赵、吴越、大唐乃至北戎都曾去过,若是陈道师不嫌弃,让小女作伴,也能为道师做些日常琐务,……”

  陈淮生讶然,难道自己心思暴露的这么明显,让对方看出些什么不成?

  再说这姑娘符合自己审美观,性子也挺相投,但自己很克制啊,这个时候提出要相伴,什么意思?

  叠床铺被送温暖?

  不至于吧。

  看着身体微微发颤,幂篱遮帘却早早住了面部的女郎,女子脸红耳赤的模样都能想象得出来。

  挠了挠头,陈淮生才道:“闵前辈,无须如此吧,我是赴约……”

  闵余荪见对方没有断然拒绝,内心一喜,知道自己观察判断没错,对方对女儿印象颇佳。

  他很清楚,像女儿这个年龄要入重华派难度有多大。

  尤其是重华派下一波招收弟子肯定还会继续向东边白塔城和西南八角寨方向倾斜,这种希望就更渺小。

  虽然表面上自己和对方相谈甚欢,甚至对方也流露出对闵家的看重,但他很清楚自己掌握的这些情报对重华派现在似乎有些作用,随着想要投入重华派膝下的宗族越来越多,这点儿优势会越来越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

  而眼前这个重华掌门亲传弟子的地位分量却非比寻常。

  修行天赋超群,而且颇通人情世故,又是掌门亲传弟子,用脚想都能想得到日后这一位的前程不可限量。

  一旦失去了这样一次机缘,等到人家三五个月之后赴约游历归来,只怕这层偶遇的情分早就淡薄下去了,再要想谋求,也许就不可能了。

  正因为如此,昨夜他才苦口婆心地花了大半夜工夫才把女儿思想作通。

  所以他今日便要厚颜无耻一回。

  无论怎样,总比青郁去给那田明贵的徒弟做妾强百倍。

  “陈道师,小女性子道师这几日也应该有所了解,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带她在身边,倒是若是能闲暇时指点一二,也是她的一份机缘,这期间倒是若是觉得不合适,随时打发她回来便是,……”

  陈淮生张口结舌,还能这样?

  可自己能做得出这种事情么?

  看着闵余荪一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形象,泰然自若地说出这番话,再看看旁边已经羞臊得如筛糠一样瑟瑟发抖,全靠幂篱遮帘掩住了面孔不敢作声的女孩子,陈淮生觉得自己若是再峻拒,只怕这女孩子日后就真的要没脸见人了。

  沉吟了一下,陈淮生终于点头:“也罢,那就劳烦闵姑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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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丙卷 伴侍,道侣

  扁舟南渡。

  进入魏郡自后,陈淮生都自我感觉精神一松。

  在河北那边,随时随地都要保持高度警惕,除非在山门里。

  妖兽的频频出现,让每个人只要踏出山门,就要紧张起来,以便于及时应对不测。

  但在大赵,却没有这种担心了。

  除非在绝域禁地周边,寻常阡陌,驿道大路,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陈淮生也忍不住感慨,也难怪谁都不愿意去河北,哪怕是修真强者,精神随时紧绷,一样也会觉得疲惫的。

  没人喜欢那种环境。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危险重重同样也是对修士的一种历练挑战,在修行中所主张的一张一弛,属于张这一类。

  一旁的闵青郁也都感觉到了陈淮生全身上下的变化,她立即就明白了。

  “道师,您现在轻松下来了?”

  “嗯,河北之地让人紧张压抑,那种氛围环境仍然疲惫,在大赵这边,也许是太熟悉,或者是潜意识觉得不会有事,所以就会松弛下来。”陈淮生淡淡地道。

  闵青郁脸上露出一抹向往之色,“道师,其实这几年里,我也来过大赵、吴越几回,或许因为我不是这边人,所以在陌生环境里,一举一动仍然需要保持警惕,感受不到道师这种轻松,但我很羡慕,……”

  陈淮生瞥了闵青郁一眼,沉静地道:“作为一地修真宗门,其责任就是要为地方上创造一个这样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安宁祥和过日子的环境,重华派在大赵时,在朗陵郡就是如此做的,到了河北,在滏阳,在燕州也一样会如此做,而且我也坚信用不了多久,滏阳和燕州的百姓就会感受到这一点。”

  闵青郁心中一震,望向陈淮生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崇拜和仰慕。

  虽然对方还只是一个炼气六重,但是哪怕是作为闵家原来的庇护修真米富华,筑基三重,似乎都难以给她这种沉稳中隐含霸气的感觉。

  似乎是感觉到了女郎目光中的那份特殊,陈淮生笑了笑,“并非重华一派如此,宗门本当如此,但重华派更尊崇这一理念罢了。”

  “小女子亦愿跟附骥尾,追随道师,行此宏愿。”女郎脸色多了几分酡红,但目光却更为执着。

  陈淮生有时候也有些看不穿这个女郎的心思了。

  若说她只是单纯坚执,未免太小瞧这些宗族嫡女了,但若说她心思诡谲,利欲使然,似乎又不尽然。

  陈淮生很信任自己的神识直觉,但也知道也不能过于全信,但这个丫头给她的感觉就很复杂。

  与其父一道陪着自己南下这几日里,时而沉默,时而健谈,时而纠结,时而爽利,一个背负宗族期望无法放弃,压力下意欲出人头地,但骨子里却又渴望自由的复杂形象,呈现在自己面前。

  人本来都是复杂的,但这样一个几日里就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女郎,恰恰却又很符合自己审美观,现在却又被其父“赠送”给了自己,真的让自己有点儿心神不宁了。

  没错,这就是其父“赠送”给自己的。

  虽然没明说,但闵余荪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闵青郁身上的一切,自己可以任取任予。

  只是陈淮生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取予。

  他不是圣人,只求付出不求回报,宗门也不允许这样。

  从天王渡走出二十里地,便到了魏郡常阳府官庙县境内的马头集。

  这里是大赵进出河北三大要地之一,天王渡,白马渡,茂云渡,由东向西。

  天王渡过河之后必经马头集,从马头集转向西南便可以一路南下抵达汴梁府,而转向东则直入济郡,走东南则进入睢郡。

  马头集相当热闹,二人走进集镇时,就能感受到那份喧嚣繁华。

  看着女郎满脸震惊,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陈淮生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是说这丫头这几年游历大赵吴越,履历颇丰,可以帮自己处理日常琐务么?

  怎么却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前边就有专门租用健马的马行,青郁你去租用两匹龙驹,我们也好赶路。”陈淮生吩咐道。

  “啊?”闵青郁吃了一惊,“租用龙驹?何用啊?”

  陈淮生斜睨对方:“怎么,你还打算一路走路到汴梁府?六百里地,我可以,你吃得消么?不租用马匹,我背么?”

  闵青郁讷讷道:“不是,那我去便是……”

  看着对方东张西望走入街巷,满脸惴惴的模样,陈淮生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上了闵余荪的当?

  这哪里是什么能帮自己做日常的帮手?

  恐怕还真的只能叠床铺被干“日”常了。

  在一旁颇为有趣地看着女郎与马行的伙计争论租用马匹的价格,当伙计问及需要哪类马匹已经走什么地方时,闵青郁一脸困惑不解的模样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每类马匹不一样,走山路,还是走平路,是驮货还是人骑,都各不相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手指绞在一起的女郎一脸羞惭的模样,陈淮生轻叹一口气:“我也是昏了头,居然相信了令尊的说辞,你怕是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些事务吧?或者你根本就没来过大赵?”

  越发忐忑不安,女郎抿嘴摇头:“道师,我来过大赵,但是几年前了,跟随族中长辈来过,具体这些事情我的确未曾做过。”

  陈淮生端坐在炕沿上,淡淡地道:“那你可知道你父亲将你交给我,用意何在?”

  女郎全身一颤,半晌不语。

  陈淮生也不做声。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小院院墙外客栈内偶尔传来模糊不清的话语声。

  许久,女郎才涩声道:“小女子知晓。”

  “知晓?”陈淮生眨了眨眼睛:“你知晓?既然知晓,却还藏藏,不肯……”

  似乎是听明白了对方话语中隐藏的意思,闵青郁心中轻叹,但瞬间反而轻松下来。

  当父亲说服自己时,自己不就早有心理准备了么?

  飞快地看了一眼窗外和身后门,闵青郁深吸一口气。

  飞快地脱下直领对襟长衫,然后在解开内里窄袖短衫夹衣,露出圆润丰腻宛若古瓷的肩头和粉颈,一抹紫红色抹胸将整个饱满的胸房包裹住,但却更让人心动神药。

  浅紫色的马面裙随着裙带一松,脱落坠地,露出雪白的及膝和裸露的小腿。

  然后盈盈一福。

  “道师若是不嫌弃,小女子便侍奉道师入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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