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这个姓很少见啊?不像是咱们大赵这边的姓氏,倒像是南楚那边的大姓?”陈淮生漫不经心地问道。
蔡晋阳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个家伙资质不佳,但是这等思考能力却如此细致严密,难怪吴师伯都对他这么看重。
“淮生,你是说鹿师兄有妖族血统?”蔡晋阳似笑非笑。
熊、鹿、羊、胡(狐)、袁(猿)、侯(猴)、牛、鲍(豹)、扈(虎)、刁(雕)等姓中不少人据传都有妖族血统。
他们本不是这个姓氏,但因为祖上有妖族血统便主动将姓氏改为这几姓,久而久之弄得大家都觉得所有这几个姓氏似乎都和妖族血统有关了。
其实并不是,只是极少数才真正和妖族有渊源。
“呵呵,蔡师兄,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曾说过?我只说这个姓氏不多见而已。”陈淮生现在也越来越适应这种氛围了,也能和这些师兄们开开玩笑,“倒是师兄你似乎一直存疑吧?”
蔡晋阳摇头不语,避开这个话题:“鹿师兄的确很有悟性,灵根天成,四十岁不到已经冲击练气七重,我们都觉得如果没有意外,他的确有可能在六十岁之前筑基,要知道我们重华派筑基的记录是前三任掌门仙师,是七十就筑基了,第二就是现在闭关的掌门七十五筑基,然后就是吴师伯,他是七十八筑基,……,只可惜天妒英才,……”
陈淮生也惊了一惊,他没想到吴天恩已经八十岁了,看起来对方也就是六十出头的样子。
“听说鹿师兄遇害的情况极惨,只剩下部分残肢,……”
和蔡晋阳沟通了一下情况,却并没有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当初发现现场的是蓼县地方上的一名散修,再后来就报给了官府。
官府通知了义阳府这边的道馆,凌云宗才遣人赶往。
最后通过一截残肢上残留的法袍花纹和现场草丛中发现的一只乌皮六合靴所绣图纹才确定了是重华派弟子,最终确定了是鹿照邻。
“那鹿师兄是什么来历?”
蔡晋阳一愣之后摇摇头:“这就只有掌门才知道了,据说是二十多年前掌门亲自带回来的。”
越想越复杂,陈淮生也觉得自己有些多事,听从派中安排,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自己一介记名弟子,难道还真的以为能主导这件事情的调查不成?
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做好向导工作,其余精力还得要放在尽快入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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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莲宗与凌云宗的人上午就出发赶往了蓼县,而陈淮生他们则是午后才出发。
仍然是健步符打入,从定陵赶往蓼县八十里地还没等天黑就已经到了。
不过陈淮生也意识到了健步符这类符用起来的确好用,但不是没有后遗症。
一旦效力消失,就有一种用力过度的虚脱感,需要好生调息回气,才能慢慢恢复过来。
这本来昨日就赶了一天,今日再来一回,饶是陈淮生道骨凝实,也还是有些吃不消了。
不得已服下半枚佐元丹。
陈淮生仍然没敢一次性用一枚。
一股纯阳丹气从会阴升起,不断膨胀翻滚,终于突破了壁障,直透入气海,然后沿着气海向上向下。
向上走神阙,一路上走,一路走关元丹田。
向上走的灵力恣意汪洋,在膻中缓缓转动,形成一个宛如太极的阴阳鱼,最终继续向上直抵百会。
一抹幽光再度从百会向着全身上下倾覆下来,阴凉中带着几分温润。
陈淮生闭上眼,任由那一抹观想神识跟随着幽光在全身上下逡巡,奇经八脉,任意遨游。
阴凉到温润,这种感觉极为舒服,宛如在温泉中浸泡的婴儿,所有毛孔尽皆舒张开来,玲珑剔透。
一直到进入气海,陈淮生才隐隐约约发现自己气海深处似乎有两团异物。
当观想神识浸入,却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两团物体,却无法辨识究竟是何物。
而当灵力进入气海时,却好像与那两团异物既吸引又排斥,似乎正在吸纳吞噬和消融着自己的灵力。
这让陈淮生感到惊骇之余,又发现似乎那两团模糊的光晕并没有只吞噬灵力,而更像是进行一种吐纳呼吸。
先纳,圆转一圈之后又重新吐出来,而灵力经此一转,变得更加淳和厚润,让整个气海充盈膨胀起来。
不仅仅如此,那一大一小两团光晕感觉更像是在相互竞争。
既互相吸引,更争夺灵力,然后吐纳之后又隐隐对峙,与在期间吞吐连接作为纽带的灵力,遥相呼应。
三者竟然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默契。
绵延牵缠,不断翻滚涌动,宛如沸腾之水,从气海向四周经脉溢散。
从波澜到涟漪,逐渐归于平静。
陈淮生也搞不明白自己的体内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形,但是他知道这应该不是一个正常的道种之体景象。
但直觉又告诉他这似乎不是坏事,也许自己要想突破壁障,进入道境,关键就在这上边。
联想到自己在小庙那一夜之前道体这么些年,除了灵根觉醒时有了观想内视,整个道体内道骨灵根就从未有过变化。
但在小庙那一夜之后,自己的道体似乎就不断地蜕变着。
哪怕是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到现在自己也没弄明白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的道体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和影响,才会有了这种变化。
幽光渐渐暗淡,灵识内视复归于百会,而体内的灵力也终归平静下来。
陈淮生能感觉到自己骨骼断处尚未彻底愈合,但是裂处却已经完全弥合恢复如初了。
丹药固然有效,调息亦有作用,但是如果换在那一夜之前,他相信不可能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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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甲卷 蓼花繁 背后之议
从房间休息出来,迎上云鹤、骆休月和蔡晋阳三人的目光,陈淮生一愣,“师兄,师姐,怎么了?”
骆休月上下打量,“淮生,一夜之间,感觉你的伤势就恢复了许多?服用了什么丹药?”
陈淮生没想到他们都能看出来的状况,也有点儿惊异地道:“师兄师姐你们都觉察了?就服了佐元丹,调息行力,气归丹田,感觉好多了。”
“佐元丹有这么好的效果?”骆休月意似不信,“你可别乱服用多了,强行催发对经脉会有损伤,对日后修行不利。”
陈淮生赶紧道:“我还未入道,不敢多用,前夜我得九莲宗的行气顺脉丹服用,就感觉大有好转,昨夜用了佐元丹,感觉又有进境,今日起来调息之后,就觉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听得陈淮生说服用过九莲宗的行气顺脉丹,三人稍稍释疑,但骆休月仍然有些不解:“九莲宗的行气顺脉丹效果如此之强么?看样子都赶得上我们的大道至圣散了啊。”
各家宗门的丹散都各有妙方,所用药剂也迥然各异,效果差异如何也只有都用过的才知道,但在陈淮生看来行气顺脉丹和佐元丹应该差不多。
而骆休月他们却不知道。
对佐元丹的效果他们是清楚的,但一夜之间陈淮生伤势都几尽痊愈,这显然不是佐元丹能做到的,至于陈淮生尚未入道,自我调息恢复更不可能,那就只能归于九莲宗的行气顺脉丹了。
“凌云宗那边的情况出来了,是被人袭击而亡,在蓼县卧云铺,和蜂桶岭一南一东,大概相距有一百四十里地。”
吴天恩脸色阴沉。
“据说凌云宗这个练气七重的弟子也只有七十岁不到,颇有天赋,但性好渔色,此番去蓼县据说是一个女散修私会,结果遇袭身亡,颈部被撕裂,咽喉断裂,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底裤,……”
“仙人跳?”乔准吓了一跳,“凌云宗的人居然在自家地盘上被人用这种方式给宰了?那女散修是哪里来的?”
“不清楚,据说凌云宗的人自己也不太了解,这个孙纯阳不是凌云宗内成长起来的弟子,而是二十年前从散修转过来的,本身作风就极不检点,凌云宗也不在乎这个,在凌云宗内就有五六个道侣,还不安分,到处招蜂引蝶,只知道那女散修应该是练气三四重吧,像是南楚那边来的,凌云宗内也只有一两个人见过一面,……”
“又是南楚那边?”乔准忍不住咂了咂嘴。
“怎么感觉义阳这边平静了几十年,现在似乎不太清静了啊,妖兽,邪祟,南楚,再加上一个不安分的白石门和不省心的凌云宗,怎么就都汇聚在这义阳来了?”
乔准的无心之言让吴天恩心中也是一凛,还别说,还真有点儿这种感觉。
义阳南部的蓼县和县是整个大赵最东南一隅,和南楚紧邻,西北面与朗陵府接壤,东北面和霍州府紧邻,像一个犬牙深入到南楚境内。
而这一带又是三千里禺山的腹地,淮渎出其间,向东绵延数千里入海。
见吴天恩沉思不语,乔准又道:“那个女散修也不见了踪影?”
吴天恩摇摇头,“据说本来是邀约孙纯阳一起去卧云铺北边的重云栈道去狩猎,结果就出事儿了,那个女散修失踪了,究竟是死了,还是被人掳走了,或者被妖兽邪祟给吞噬了,只有天知道了。”
“这么说又是一桩无头公案?练气七重都被杀了,师兄,说咱们这一趟……,”似乎感觉到吴天恩脸色难看,乔准赶紧又别开话题:“那九莲宗的易初阳怎么说,他那几个人加上凌云宗和咱们的人,可有些够呛。”
能袭杀一个练气七重弟子,就意味着看起来来了这么多人,除了易初阳和吴天恩以及凌云宗两个筑基强者外,其他人都随时可能面临被直接斩杀的危险。
可要去查访,就不得不到出事现场周围去,无论是妖兽还是邪祟,亦或是潜藏的敌凶,就在一旁窥伺,甚至就是一个陷阱,那该如何?
吴天恩当然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是这种情形下,你能说不查了,我先撤了?
在蓼县出事儿的是重华派和凌云宗,还有南楚紫金派以及白石门的人,要说都和人家九莲宗没有直接关系。
你们要求人家九莲宗介入调查,现在人家来了,你却先怂了,这说得过去么?
深吸了一口气,吴天恩面色沉重:“师弟,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无论多么难,多么危险,也不得不为,鹿照邻这样不明不白的遇害,我们若是没个交代,我们如何对派中门人弟子解释?日后掌门出关,我们又如何交代?”
“但这样贸然出动,不但可能打草惊蛇,而且也容易为敌所乘。”乔准忍不住道:“我总觉得这两年义阳这边出的事儿没那么简单,弄不好之间还有联系,而且我看凌云宗在蓼县这边似乎掌控力也不怎么样,……”
“那你的意思是……?”吴天恩也知道问题棘手。
“查访肯定是要做的,但是我们去年就和凌云宗已经查访过了,并无多少线索,现在大家心思都在卧云铺这边凌云宗弟子被杀上,估计就算是九莲宗的人也难以分心来过问去年鹿照邻遇害的事儿,所以我觉得要不我们先还是和九莲宗的人集中在一起,蜂桶岭那边不妨让那个陈淮生先去打探,……”
乔准的话让吴天恩脸色微变:“师弟,他一个还未入道的弟子,有何本事去查访?而且一旦遇到危险,岂非坐以待毙?”
“师兄,那我们去又能查访出什么呢?去年我们就已经做过了。”乔准反驳。
“查访不是去对决搏杀,对入不入道和道境几阶几重关系不大,真要遇上斩杀孙纯阳的人,我们去恐怕也未必就能好多少,而去蜂桶岭查访更考验他的脑瓜子够不够用,让他利用在本地的亲朋故旧关系,私下里打探,……”
“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入了我们重华派,就让他悄然以在外浪荡无果回乡的形象回去,这太正常了,如果他没有九莲宗推荐给我们,本来也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去,这不正好贴合他的身份,回去以本地人身份完全可以胜任这个任务,这比我们一窝蜂过去要更安全更有用,……”
乔准的话是由衷之言,吴天恩也不得不承认在理。
“可是让淮生一个人回去,我始终觉得有些不太踏实,……”吴天恩犹豫起来。
“他是咱门派中记名弟子,我们当然要关心爱护,但作为记名弟子,也理所应当为门派分忧,我相信师兄和他好好说一说,他应该明白怎么做最合适,而且我感觉此子颇为做事极有条理,或许在修行天赋上未必有多好,但处理寻常俗务却是一把好手。”
“哦?师弟为何这么说?”
吴天恩颇为惊讶,乔准好像并没有怎么接触陈淮生,怎么却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既然是九莲宗推荐过来的弟子,我自然要去九莲宗那边托人问一问,听说他对一个九莲宗内天才弟子有过救命之恩,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此番无意间遇上,结果就生出了这样一番机缘。我琢磨这能说动易初阳来出面,此子肯定还是花了不少心思,不仅仅是简单救命之恩就能让易初阳出面的,更别说人家还打出了一个正好就在咱们要访查所在附近居家的由头,这番心思用得恰到好处,师兄不也就为此动心了?”
乔准这么一说,连先前还不太在意的吴天恩都觉得好像还有点儿像这么回事,想了一想之后他还是摇摇头。
“师弟这么说也有一定道理,咱们也能理解这些道种想要寻个好机缘的心情,花些心思也无可厚非,不过师弟也有可能看走眼,他虽然年龄大了一些,灵根不佳,但我有预感,这入道一关恐怕还挡不住他,没准儿要不到一年他就能勘破入道。”
见吴天恩这般说,乔准也一样惊讶。
灵根不佳,年龄太大,都二十了,还能入道?
师兄对此子印象这般好?
见乔准意似不信,吴天恩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直觉,笑了笑:“师弟不信,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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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甲卷 蓼花繁 大道法则
所以当陈淮生糊里糊涂踏上回元宝寨的路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记名弟子恐怕还真的有点儿被这个任务拿来作考验了。
他也没什么怨言,甚至很感激。
看看自己之前去拜门的结果,重华派已经做得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