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简直无言了,他没想到图坤堂堂王族,竟能做下这般事来。
场上气氛在片刻沉默后,也终于燃爆。
许易才聚拢的人气,并不曾消散,尤其是一干女妖,根本不顾图坤身份,高声鼓噪,尽是为许易抱不平。
当然,也少不了见不得许易风光的孟天长、樊星云等辈,皆是催促着许易速速动作。
“咱们上当了,许易,图坤好不要脸,玩弄字技巧。他这五枚棋子,我听龙景天点评天下宝物时听过,乃是星空石用阵法锻成,可大可小,大石如山丘,小则如棋子,每一枚皆有数十万斤之力,图坤用阵法炼化了这套五行棋,能如臂使指,御山丘如芥子,以势压人,以力伤人,最是霸道。他既然讨巧,咱们便是认输,也不算丢脸。”
雪紫寒赶忙向许易传音,生怕许易不知轻重,贸然下场。
“原来如此,试上一试,总是要的,区区声名,算得了什么。”
许易传音道。
许易的确不在乎名声,可珍品级火浣衣就在眼前,岂能放过。
若是图坤这五行棋,有别的机巧,许易还真不敢下场。
否则一旦动用真元,法力流转,满场这么多五阶大妖,他人族身份,必定露底。可若是纯粹比气力,许易还是愿意试一试。
打破二道龙门,许易肉身强横无匹,走的是纯正上古大能炼体的路子,一身铜皮铁骨,不知有几千几万斤气力。
当下,他冲图坤一抱拳,微笑道,“王爷既有雅兴,许某自当奉陪,何况,王爷如此体恤许某,出了这般简单的题目,许某岂能让王爷失望。”
话音方落,许易双臂探出,稳稳将“金”字棋抓去,丹田急沉,双臂猛地凸起,无尽的力量如滚滚江河,朝双掌汇聚。
便听他沉喝一声,那棋子竟真的轻轻动摇了。
“好!”
不知谁发一声喊,一众女妖顿时发狂呼喊,喊声几要撕裂云霄。
才气冲宵的问情郎,不仅英俊得让人要停止呼吸,还有如此神力,落在一干性情狂放的女妖眼中,真如天神下凡。
“好一个神血遗脉,一阶小妖竟有如此神力,非同反响。”
“不就是一颗棋子么,莫非其中还有什么机窍?”
“那是星空石炼制的,一颗怕不有三十万斤,非巨力之妖不能御。”
“什么!”
“”
满场嘈杂,龙剑及充耳不闻,愚夫之论岂足听?他远比旁人清楚,图坤的五行棋实乃霸道绝伦的法器,每一粒棋子皆重五十五万斤。
而图坤还能催动法诀,加重力道,纵使天神神力的妖族,在一阶之时,也绝难撼动。
可这家伙竟出手,便将之撼动,简直惊世骇俗。
图坤眉头微蹙,他玩弄字技巧,将数术之斗,弄成了气力之比。
他只将最前的“金”棋挪到了最后。许易要恢复次序,只需将金棋挪到最前便可。
之所以这般简单,是因为图坤根本就不认为许易这区区一阶小妖,有撼动五行棋子的可能。
眼见着“金”棋,便要被挪动,图坤再也顾不得颜面,眼目中精光爆射,双掌急挥,一道道清光,直扑“金”棋。
顿时,已重如山丘的“金”棋,顿时又像被压上了几座大山,死死地钉在空中,再也不得动弹。
“问情郎,你若有本事再让棋子颤一颤,便算你赢了。”
当众催动法术镇压棋子,以图坤的身份,已算落了下乘。
眼见大局底定,图坤自然要想办法稍稍挽回些局面。
岂料,他话音方落,许易身形陡然暴涨,化作一尊身量巨大,满身可怖毛发的巨猿般的妖兽。
妖兽大手探出,稳稳抓住棋子,一声狂喝,那“金”棋,被横握而起,端端正正摆在“木”棋之前。
二百三十九章 记取崖
“献丑了,王爷,承让!”
许易再度化作人身,依旧一袭青衣蔽体,端端正正冲图坤抱拳道。
他话音落定许久,满场始终无声。
图坤瞠目结舌,龙剑及满面阴沉,唯有牛通天面色如常,若有所思。
“敢问图王,可是许易胜了?”
雪紫寒含笑说道,心中的惊诧亦如山呼海啸。
眼前的这个家伙永远都在创造着奇迹,不管什么时候,何等危险,他永远能让自己放心。
见得许易这等手段,雪紫寒心中莫名地安然了。
岂料,她一句话出,打破了满场的沉寂,喧嚣陡起。
“单臂便有三十万斤之力,这是什么样的巨力妖兽。”
“绝不止三十万斤,君不见图王催动术法前,许易都要将金棋子移动了,尔后,图王催动了术法,金棋子又安稳如山,一前一后,岂无变化?”
“看清他的本体没,那是什么妖兽,怎的从未见过,神血遗脉可是都有传承的。”
“好像是爆裂金睛巨猿的旁系,不过即便是爆裂金睛巨猿也只见于笔记,何曾见过真容?”
“”
嘈切声中,牛通天将珍品火浣衣,送入许易掌中,许易向龙剑及抱拳道,“还请王爷赐下用法。”
龙剑及笑道,“你求此物,却不知用法,当真有趣,滴入鲜血,自能凭心而勇,如臂使指,真没想到本王的两件宝物到头来都落到了你手中。牛丞相,我和图王都败下阵来,还得看你的本事了,对了,许易,你还要什么宝贝,最好是本王手中有的,如此一来,本王说不得又能向牛丞相生发一笔了。”
牛通天笑道,“看来本相是不下场不行了,只是不知问情郎想要些什么呢?”
许易道,“在下才疏学浅,适才两场,已竭尽全力,不敢再逞能。何况,今日迎春宴,乃我东海盛宴,能侧身其间已是莫大荣幸,何敢耽误诸君享乐,所谓比斗,也不过是一娱诸君眼目,在下已尽力。”
被图坤用字机巧摆了一道,许易吃一堑长一智,如何会再下场。
何况,若非急用,珍贵如火浣衣于他和白纸无异。
他已没什么要追求的了,更没有什么值得他冒险的了。
牛通天摆摆手,“别忙着拒绝,听本相把话说完。图兄所谓考教数术之道,不过是开个玩笑。问情郎敢接下,证明对数术一道的研究,必有独到之处,牛某想在数术上讨教一番,问情郎何必严词相拒。”
“问情郎放心,牛某讨教是真,可没图兄玩笑的心情。当然了,即便是讨教,按惯例,自然少不得好处,若是问情郎能答出,牛某赠予一组上品五行灵石。倘若问情郎没答出,也不须问情郎输给牛某什么,只请冬宫令在记取崖上的两忘石上,安坐片刻,牛某对人挥毫,作画一幅,不知这小小要求,冬宫令能否满足。”
“答应他。”
雪紫寒正踌躇间,许易传音入耳。
这回,许易关注的根本不是什么成组的上品五行灵石。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记取崖”上。
记取崖,他当然知晓,位于卷涛海域,根本不在这冬宫世界中。
这才是最关键的信息。
自打见到雪紫寒,许易便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才能将雪紫寒带出这片世界。可不论他做何种打算,都丝毫看不到短期内能带着雪紫寒离开的希望。
却不料,机缘从天而降。
雪紫寒不明究竟,以为许易对自己的数术本领无比自信,鉴于许易一直以来的神奇,雪紫寒毫无保留地选择了信任。
在雪紫寒应下后,牛通天掌中现出一块淡蓝色的暖玉,瞬息,光芒大作,在空中汇出一片璀璨的星河。
“问情郎,找到那个点,就算你赢。”
牛通天微笑说道。
“这是什么,密密麻麻的星河,什么点,点什么”
“东来兄,你素来以通数术之学,闻名天下,可看透其中虚实。”
“惭愧惭愧,这漫天星河,如恒河沙数,实在难窥究竟,好像暗含周天斗数,又似杂合周流六经,实在是前所未见。”
“”
乱声欲沸,许易充耳不闻,星图打开的一瞬间,他便陷了进去。
落在旁人眼中,眼前的星图,是毫无美感的密密麻麻的乱点。
可落在他眼中,眼前的星图,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和谐,散发着神秘而美妙的诱惑,仿若这世间最美丽的玉人。
许易盯着星图,怔怔出神,东曹算经,周流六经,虚天三数论,三王画歧书,一篇篇堂堂奥言,他都在这片星图中,找到了他们的存在。
似乎,他脑海中也出现了一片星图。
那密密的麻点,主动分开,一条条线索,如串珠玉,每一串珠玉结成,麻点便会减少。
忽忽,他脑海中的星图,瞬息之间,已穿出无数根珠串,星图上的麻点,也越来越少。
终于,星图中,只剩了十三颗麻点,散布在星图的四面八方。
不管许易如何用心,却始终无法将那十三颗麻点串联起来,
忽的,眼前的星图陡然消失,许易悠然转醒,怔怔盯着牛通天。
牛通天微笑道,“半柱香过去了,问情郎始终无动于衷,本相承让了。”
口上如是说,心中却冷笑不止。
在牛通天看来,许易完全是在拖时间,似这张星图,普天之下,除了那人,谁能解开。
便是自己,也是在那人的指点下,花了无数时间,才略有小成。
这姓许的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明明无法作答,恐怕连题目都看不懂,却非要装作一副深得其中之妙的模样,实在可耻。
“却是许某输了。”
许易本来就没打算赢,即便答得出来,他也定要装作答不出来。
至于那璀璨星河,分明就是一道深奥至极的数论,看似一个问题,其中蕴含着八大关键节点,如非是他,区区半柱香,根本连审题的时间都不够,如何能解的过来。
此刻,他虽干净利落地认输,脑海中依旧盘旋着无数的珠串和始终无法串联的十三个星点。
二百四十章 同乘
牛通天的考教结束后,整场插曲彻底落下帷幕,迎春宴继续进行。
龙剑及依旧高居御座,雪紫寒则和牛通天、图坤,同列于陛阶下,一曲欢歌后,东海丞相归纶领衔,敬祝罢天地,祭祀了春神,场间的条案尽数被撤下,如龙的长桌被推出,各式的美味珍羞,百年陈酿,流水一般堆上桌来。
眼见人潮将起,许易便打算隐退。
无数灼热的目光,告诉他,若不尽早抽身,恐怕就走不动了。
很显然,适才没有通过牛通天的考验,并未让他的名声稍有衰减。
当今之世,数术乃是冷门,一个诗词天才不精通,原也正常,没有谁会对他求全责备。
而那首颠倒诗带来的震撼,很明显才刚刚开始发酵,许易急急传音凤九,要他给自己打掩护,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岂料,他才传音,便见牛通天阔步靠近,拍着他肩膀道,对着龙剑及、雪紫寒、图坤道,“我观今日天气,记取崖上当百花盛开,赶在酉、戌相交之时,当能看到灿灿烟霞酿酒百花,实在是无双盛景。既然要冬宫令入画图,彼时当是至妙,不容错过,怎么样,问情郎,龙兄,图兄,可愿一观否。”
牛通天这一靠近,左近无数正向许易逼来的脚步,瞬时,都停止了移动。
“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