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时,许易自洞窟的另一端离开后,便打算再觅战场。
未行多远,脑海中灵光一现,他陡然意识到,先前的战场,分明就是最佳的新战场。
作为事故发生点,以及云家众人勘探过的现场,本身就是天然的隐匿场。
在这帮人的思维中,此地已然安全,利用这种思维误区,必定能取到超乎预料的效果。
念头一起,便再难抑制,他又小心的潜回洞窟之中,果然又捕捉到了那玄妙的感觉,确定了云家众人汇聚于此。
许易意识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彻底抵定局面,便在这一战了。
他的战法,可以说完全是故技重施,依旧是先打元宝衣。
化形骨剑霎那之间爆射而出,幻作金芒,连续三击,毁掉三枚元宝衣。
抢在云家众人反应过来,激发出强大攻击之前,许易率先激发了一枚一阶四级炎爆符,瞬息之间,便将众人笼罩进了炎爆符的符场中。
剧烈的光爆闪过,飘然远去的许易已定住身形。
不待云三长老催动冰魄光针,近十枚磁芯珠,又被许易用射身诀投射进了符场之中。
有符场为禁锢,云七长老等人便如被锁定的靶子,哪里能躲避的开。
十枚磁芯珠在不足纵横十余丈的狭小之地爆炸,可怖的巨爆威力,瞬息之间,便撕碎了符场,也撕碎了元宝衣激发出的光罩。
云七长老等人,如被狂风卷起的衰败稻草一般,失去了控制,飚飞上天。
巨爆之下,云家众人无不身负重伤,刹那间,都失去了反应能力。
以逸待劳的许易再度催动化形骨剑,如收割麦草一般,轻松终结了全部的战斗。
说来自有一番繁琐,其实,早在云七长老提出要山野之战的当口,许易便锁定了胜利。
即便没有化形骨剑,他有神隐珠之助,已足够他转辗腾挪了。
他万万没想到,他倚之为胜的神隐珠,在整场对战中,竟以这样的方式,帮助他底定了胜局。
却说,许易清点完财货,便不再耽搁,换了一套青衫,径直出了洞窟,身形连续闪动,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腾回玉浮宫来。
他才入殿,场间又起一阵喧嚣。
适才之战,堪称惊心动魄,震撼人心。
二十一位阳尊强者,一战即没,便是在圣庭,亦算得上惊天新闻。
更何况,又是在云家,余家结亲不成的大背景下。
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此战必定轰传天下,成为传奇。
能成为传奇的亲历者,对场间诸人而言,确是美妙之事。
忽的一道人影直朝许易射来,口中发出如受伤猛兽一般的凄厉嘶吼。
许易一声冷哼,化形骨剑幻作一道金芒,环绕周身,不动不摇,迎着那飚射而来的身影道,冷然道:“不管你是云家哪位,想打我奉陪,只是此间到底是玉浮宫,圣使尚在,某素来尊重圣庭律法,不打无谓之战。你若硬要来击,说不得,某便要自卫还击了。圣使与诸公当面,也不怕你云家颠倒了黑白去。”
不知是被环绕许易身前的金芒所慑,还是被许易的话语威胁,云二长老狂掠的身形顿时止住,无比怨毒的盯着许易,一字一句地道:“我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音方落,便听圣使暴喝一声,怒道:“云二长老,本圣使当面,你竟如此猖狂,要造反么?”
云二长老早就对圣使失去了耐心,若非顾忌他的身份,立时便要回骂,冷哼一声,不再理睬。
许易冲圣使抱拳道:“敢问圣使,此战可是某胜了?”
圣使笑道:“云家出战众人,皆身死魂灭,胜负之论还有疑问么?”
许易点点头,指着余中堂道:“按照约定,该你余家下场了。”
自打许易入得殿堂,余中堂的面色便极不好看。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余家出战这一环节。
在他看来,云家派出如此阵容,灭杀这该死的青面汉子乃是板上钉钉的事,他纵做了准备,又有何益?
可世事之奇,往往超出人的意料。
云家二十一位阳尊大能,竟在顷刻之间,被这该死的青面汉子反手灭掉。
手段之霸道,灭杀过程之简捷暴力,简直超乎了想象。
余中堂震惊之余,对云家亦起了滔天的埋怨:便是二十余头猪,放在玉浮山间,要想宰杀,也不至于如此迅捷吧。
埋怨归埋怨,他也陡然意识到,麻烦来了。
按照生死状上的约定,许易扫平了云家,便轮到他余家了。
换在云家众人与许易交战之前,余中堂心中是十分托底的,自觉亲自下场,要灭掉这青面汉子,不过反掌之间。
可待到此时,在见识了许易的狠毒手段,他心中的自信,便如沙塔一般,大风吹来,轰然塌碎。
此刻许易叫阵,他简直尴尬到了极点。
想要下场,那是拿命去斗气。
若不下场,他先前起的调子实在太高,一旦避战,余家的脸面可就被他丢进了粪坑之中。
他左右为难,一时间老脸憋得通红,嘴唇微微颤抖,张了几张,却怎么也吐不出话来。
修士重性命,修行到他这个地步,是万万不愿拿性命冒险的。
纠结半晌,他终于咬牙下了决心,便待寻个借口退出战斗。
这时,圣使说话了:“适才一战,星海使者已展现了超卓战力,如此神通,天下难觅抗手。既然如此,余先生何必还要拼命一斗?何况,这星海使者与吟秋郡主义结金兰,和你余家也算结下一份香火之情,不如两家就此罢手,如何?”
三百四十九章 去忧
圣使这般说,自是故意给余中堂台阶下,免得余中堂被逼无奈,悍然下场,无端再起纷争。
尽管见了许易灭杀云家众人的手段,许易即便再和余家起争斗,料来胜算也是极高,他也无须太过担心。
可战阵之道,哪有注定的胜负,倘若许易阴沟里翻船,他又该如何?
先前观望许易与云家众人之战,那种心脏时不时就要跳出胸腔里的感觉,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再来第二遭。
正被架在悬崖上下不来,关键时刻,圣使递来了天梯,余中堂激动得险些没掉泪,余正待开口应下,却见云二长老大跨步朝他行来,悄声道,“某有急事与余兄商议,还请余兄借一步说话。”
余中堂微微纠结,便应下。
两人也不转出大殿,而是直行到圣使放出的界障珠笼罩的范围之外,便以心念相互交流。
云二长老传过心念道:“适才我见余兄犹豫,莫非余兄想要避战?余家家主好不容易正位路尊,成就郡王之爵,正是天下瞩目之时,今日余兄倘若避战,将有何面目回见贵家家主?让天下人又如何看待余家?”
余中堂心头一凛,正待出言讥讽,又收到云二长老传来的心念,“我知余兄乃是聪明人,当会权衡利弊,用不着我多嘴。只是,我还想劝一句,此贼虽然凶悍,但未必不可一斗。我有一语,还望余兄听完再做决断。”
随即云二长老道出一番话来,直听的余中堂目瞪口呆。
不多时,余中堂并云二长老再度返回。
阔步而行的余中堂,一扫先前萎靡的气势,双目精光霍霍,直射许易,森然道:“你要战,我便战,我堂堂余家,只有战死的英豪,没有投降的奴才。比照云家,如何对战乃由我余家说了算,这一点,你不会想要狡辩吧。
许易冷笑道:“当然,在场诸位皆是见证,某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余老大,你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吧。”
许易哪里还不知道,余中堂生出反复,必是云二长老在后推波助澜,他很好奇,云二长老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蛊惑了余中堂亲自下场卖命。
余中堂冷道:“我有什么招数,需得开打之时,你才知晓。现在通报你一声,代表我余家下场之人,只有两位,除了我外,便还有我余家新任的客卿长老,云飞扬先生。”
说话之际,余中堂朝云二长老指了指。
霎时间,满场哗然,便连许易也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原来,适才云二长老说服余中堂的关键说辞,便是答应代表余家出战,两人合力对战许易。
至于云二长老转头余家,这件事本身,对云家的脸面,有多么大的损害,却是云二长老根本不愿考虑的了。
圣使暴怒道:“要开战也行,按照生死状上的约定,该是余家人出手,旁人无权干涉,云二长老你掺和进去,又算怎么回事?”
云二长老抱拳道:“启禀圣使,我已担任余家客卿一职,适才余大长老已说的很清楚,难道圣使没听明白吗?或者说,圣使打算要亲自干预,要更改生死状上的字?”
云二长老面上平静得好似霜冻了一般。
先前一战,云家损失了二十一位阳尊大能。
自三长老以降,云家的其余长老,几乎被一扫而空,云家的内卫根基,更是被连根拔起。
云家这千年门阀的核心力量,在上次的对战中,几乎损失殆尽。
云家的这杆大旗,已然飘摇欲坠,他还有什么舍不下呢?
今日之事,他云二长老只要许易身死魂灭,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他自己的性命。
若真让许易携大胜之威,堂而皇之的离开了玉浮宫,他云家便再无面目立于圣庭门阀之林。
余中堂盯着许易冷笑道:“怎么,尊驾是怕了,不敢下场?还是认为我余家的实力太过强大,你也需要寻个帮手?”
许易微微一笑,指着余中堂道:“余老大,真有你的。放心,云老二既要改换门庭,抛弃祖宗,我为什么要阻拦。便如你余老大的意,这场对战,某接了。”
说话之际,许易的目光,忽的转而朝秦清脸上凝去。
他很清楚云二长老如此不顾面皮的背后,意味着云家已不再执着于胜负,而是拼了全部,也要留下他的性命。
今日之事,注定不是这两场对战打完便能了结的。
既然云家心意已明,血战在所难免,唯一令他挂怀的,便是吟秋的安危。
此刻,他以目示秦清,便是希望秦清能知他心意,在此紧要关头,助他一把。
至于秦清会不会助他,他心中根本毫无信心。
不过,这个当口,他也顾不得脸面,唯有勉力一试。
秦清迎上许易那饱含深意的眼神,立时明白了他的心意,心中弥漫出难言的滋味,鬼使神差地冲圣使抱拳,朗声道:“启禀圣使,秦清突接师门密令,需得即刻离去,便在此地向圣使及诸位告辞了。”
“秦仙子想走,请自便,只是”
余中堂大急,立时出声拦阻,话才及半,便被云二长老打断:“余兄切勿多言。”
随即凑到近前,悄声道:“余兄何必太过心急,当弄清楚谁是心腹大患,何必在此时招惹太清上派?只要在此灭杀了那该死的狗贼,吟秋那贱人又能逃到何地?她与太清上派无亲无故,全靠这该死的狗贼在背后撑腰,只要宰了这该死的狗贼,咱们稍费些本钱,要弄回这贱种,又有何难?”
余中堂叹息一声,认可了云二长老的话,恨恨盯了吟秋一眼,不再多言。
许易缓步上前,说道:“我有一物,赠予仙子,还请仙子对舍妹多多看顾。”
说罢,大手一抛,一团神念裹着一枚纯黑的灵石,直直落进秦清手中。
秦清接过,面上露出异色,满场陡起一片惊呼。
原来,那枚灵石竟是一枚罕见的上品水灵石。
此等至宝,无论放在何处,都极为珍贵,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得顶级奇珍。
三百五十章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此枚上品水灵石,正是昔时吟秋于许易决别之际,赠予许易的,乃是云家为迎娶吟秋之时所下的聘礼。
见得此物,云二长老双目几欲喷火,强忍着怒意,才未当场朝秦清索要,心头却将吟秋千刀万剐。
见许易舍出此物,只为自己在太清上派得获一时之庇护,吟秋眼泛泪花,心感念无及。
她如何不知,为了自己得获一线生,许易默默承担了何等巨大的压力,等若是将这条性命,拼抵在了此间。
迎着吟秋含泪的目光,许易微笑说道:“虽将暂别,妹子何必做此女儿态,我记忆里的吟秋,英姿飒爽,豪情万丈。再者,仙缘难觅,此去太清上派,还请妹子珍惜。最后,山高水长,你我兄妹自有再会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