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琴好似被诡异的法术,定住了身子,连面上的表情都还显示着怀疑,没有愤怒,没有疯狂,整个人好似灵魂出了窍。
忽的,宫仲约一掌挥在苏琴脸上,打得苏琴翻倒在地,疯狂骂道,“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疯女人,如果不是你,宫绣画怎会害我,怎会毁我丹田,我不管你在谋划什么,可你最终害得是我。”
宫仲约疯狂地厮打着苏琴,苏琴却如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许易从明厅出来,登上峰顶,眺望落日归隐,心胸陡然一阔。
“老大,都解决啦,还是你生猛,拿一颗破影音珠胡乱比划两句,堂堂虎牙卫副卫长就歇了,嘿,何等煞气!”
费四的声音忽然传来。
却是瞿颖,秋刀鸣,费四,李通四人,联袂而来。
李通笑道,“对了,老大,你老是追着那位童大人,问什么是不是在此办公,到底有什么杀招,怎的姓童的连应也不敢应,到底为什么?”
秋刀鸣哂道,“谁不知咱们领队熟谙浩繁官律中的各种法条,准是姓童的又犯了哪条?”话至此处,秋刀鸣歪了歪头,“不对呀,我不记得官律中有哪条规定了行军打仗的条?”
自打许易在淮西掀起了数起大案后,官律陡然小火了一阵,不过跟风者众,仔细研读者少,毕竟其中的卷轶太过浩繁,不是脑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根本难以仔细记忆。
更何况,大家也就是跟跟风,没有谁会想着有朝一日背熟了,也学许易一般拿来坑人。
说到底,官律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六科公房的老刀笔吏,哪个不是熟谙官律,又见谁去办大案,竖威名了。
不过秋刀鸣却不一般,处处以许易为榜样,他是真研习过官律,却是真记不得有规定行军打仗的条。
许易笑道,“你回去仔细翻翻再与我说。”
事实上,官律中真没有记录关于行军打仗的条,且童凤超驻扎天一道,也没犯什么禁条。
许易不过是虚言恫吓,赌的就是童凤超不熟悉各种典章,而他许某人在这方面又声名在外。
果然,童凤超蔫了,根本不敢接茬,坐直右拙,丑态毕露,最后更是支撑不住,逃之夭夭。
当然,若童凤超出乎意料的熟悉典章,许易也有的是名目,来规整童凤超。
他如今坐的掌纪司第一科主事的位子,实在是权柄惊人,就一条,接到某某举报,带某某前去掌纪司问案,就能翻出花样用,再佐以他新晋的魔头名声,根本就是望风披靡。
几人正谈笑间,许易道,“宫兄完事了,去迎迎。”
众人送目看去,哪里有宫绣画的影子,正待相问,宫绣画的身影出现在天际。
众人相逢,谁都看出宫绣画情形大为不对,却无人问询。
许易也避过不提,“老几位,是去我冷阳峰坐坐,还是就此别过,我说大伙都有官身,就各自归衙吧。”
“老大,您这可不地道,过河拆桥啊,才使唤人,就想三两句话就打发了。”
瞿颖立时叫嚣起来。
费四道,“就是,早听说您的冷阳峰,灵气逼人,多出浆果,这个时令,正好尝鲜。”
秋刀鸣,李通亦道,数次聚会,就许易不来,这回好容易逮住了,如何能放过。
瞿颖手快,干脆开始练习得空的同科举士来。
宫绣画依旧玄冷如冰,生人勿进。
许易只好应下,当下,一众人等皆朝冷阳峰赶去。
是夜,十余星吏,汇聚一堂,欢迎达旦,这才散去。
宫绣画也参会了,始终不发一言,闷头饮酒,旁人知他性情,也不来撩拨。
次日清晨,连道别也未有,宫绣画便也随同众人,一并散去。
终于,许易再度回到了他的洞府。
这回,他学精了,先警告了探亲归来的老蔡,若有十万火急之事,催动洞府禁制就行,其余之事,不得相扰。
尔后,又把一堆传音球留在洞府外,只带了那枚府中拨出的传讯珠,这才紧闭了洞府,开始新的闭关。
他依旧对着自赵廷芳须弥戒中,得来的笔记用功,尤其是有两篇章,明显像是听课笔记,记录的皆是关于修行方面的内容,偏偏太过深奥,许易一字一句琢磨许久,也难得要领。
倒是他灵台深处,真魂小人头上的光圈,他弄明白了,便是传说中的真灵圈,这也印证了他对光圈的猜测。
只是他闹不明白,缘何他自己的魂念,始终没有赵廷芳,姜碑铭那般的威力巨大呢。
五十七章 格外恩赐
许易陷入了沉思。
也许到达三级星吏,恐怕存在着隐形的另类待遇,比如更高一级的修士,会开坛授课,想必赵廷芳笔记上关于修行的内容,便是在某次此种课堂上,记录下来的。
念头至此,许易陡然神思飘摇。
往上爬,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可他如今升迁的速度,已算得上极快,短期内,恐怕无法升为三级星吏。
而这短期,弄不好就是数年,乃至十数年,这是他不愿意等待的。
他苦思冥想,唯一晋升三级的可能,恐怕要将真灵圈修得完满。
在赵廷芳的笔记中,有个专门的词汇,叫真魂圆融。
到达真魂圆融,下一步就该捉拿天魂,成就阳尊之位了。
但真魂圆融,实在难得,阴尊修士,不说在北境圣庭,就是在这淮西府,也多如过江之鲫。
但修出真魂圈,基本也只有一些三级星吏了,以及不世出的高手。
而要修至真魂圈圆满,基本也只能是四级星吏了,而根据北境圣庭的官员升迁伦理。
一旦纳入到星吏体系了,一般有两条路子,一者是积年积功,这个是最常见的,一个则是修为超越。
比如,你修行出了真灵圈,尽管你只是一级星吏,积年积功皆不够,那也能跃升为二级星吏。
倘若为二级星吏,修出了真灵圈,基本在二级星吏圈触顶,修为基本等同于三级星吏,但还不足以升级为三级星吏。
而许易要想升级为三级星吏,则必须要修至真灵圈圆满,也就是真魂圆融。
“看来,也只有在诸事了结,去寻觅雷灵之地了,否则就只有无休止的苦熬。”
许易暗暗盘算。
计较已定,他便收起了一堆字典籍,将视线放归到眼前头等大事入幽暗禁地采掘灵矿脉之事。
目前,整体的准备事项稳步推进,有方掌事掌总,他无须太过关注,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
比如,迅身符和疾风符的炼制。
有了上次遭遇一阶三级火符的经历,许易越发重视起风符的运用来,不管是迅身符还是疾风符,化而用之,总能取到不小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他意识到修成真灵圈的阴尊强者,就没一个简单对付的,弄不好便会遇到姜碑铭那种拥有杀手锏的老怪。
他不能全方位预防,有疾风符傍身,多少让他对敌之际,多些应对的可能。
随即,许易便又开始炼制迅身符和疾风符了,左右他如今夹袋里,还颇有几枚风灵石,正好够消耗。
就在许易埋首洞府,狠下功夫,祭炼风符之际,远在数十万里之遥的一座优雅园林内,一位白衣公子正对着满目萧索,凭生愁绪。
宽波无限的翠绿湖水上,淡淡灵气氤氲,聚成轻轻薄雾,左近的淡色花园,株株珍惜宝植,散发出的浓郁灵气,更是汇聚成了云朵,随着暖风,时而聚成奔马,时而绘成麒麟,做着各种动作,宛若活物。
此等灵气逼人的美景,漫说凡俗世界,便是整个淮西府,也遍寻难求。
白衣公子却盯着湖面上的朦胧烟气,怔怔出神,似乎要将自己揉碎在这一片萧索肃杀之中。
便在这时,一缕洞箫声自湖面飘来,箫声时而婉转,时而低徊,余音袅袅,眼见将歇,箫声又陡然翻转,化作万缕柔情,好似一团蜜糖揉进了心窝,糖心为化,箫声又变,宛若汩汩的黄连水灌入心田,好似情人将死,恋人永别,深情的耳语,低沉轻柔,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白衣公子正听得泪眼迷离,忽然箫声止歇,一叶扁舟自朦胧雾气中驶出,一个头发乱糟花白的青衫中年,膝上斜横着一张钓竿,稳坐舟头,手中翠绿竹箫翻转,朝白衣公子抛来。
白衣公子不接,翠绿竹箫径直落入湖中,青衫中年拍掌大叫,“你赔,你赔,这你得赔,我这杆箫可是花了”
白衣公子轻轻挥掌,舟上的钓竿也落入湖中青衫老头正待大叫,白衣公子扔过一翠碧葫芦,“就剩这最后一壶醉红颜了,拿去吧,以后,好像也没以后了”
“可惜可惜,如此佳酿,再想喝就得去百万里之外索求了,只盼着公子你嫁到白家后,别落了这独门的手艺。”
青衫中年抓起葫芦满饮一口,浓郁的香气,直引得湖中白鱼跳波,烟波骤涌。
话至此处,这白衣公子的身份已然明了,正是徐公子。
这青衫中年正是那老秦。
彼时徐公子自沙汰谷中,攻灭许易不成,反弄得铩羽而归,丢了天大的人。
返回之后,便起了别样心思,终于探明了许易的真身,当时,这老秦便转到近前,吟哦一句,“一遇桃花步步哀,平生得意至此回。”
正是徐公子出外之际,老秦送与他的谶语,果然应验。具体内容详见“玄门称尊卷106章
说来,徐公子和许易纠葛虽深,还演了一出相杀相救,即便是女儿家的大好春色,皆被许易览尽,徐公子也不至于对许易动太深的心思。
说到底相处时间太短。
可偏偏老秦来了“一遇桃花步步哀,平生得意至此回”的谶语,给这段朦胧的情愫,添就了些神秘气氛,彻底引得徐公子难以忘怀了。
尤其是,身份尊贵的她,到底要远嫁给身份尊贵的另一人,令她倍觉烦扰。
老秦长叹一声,“桃花一遇春风冷,陌头别有柳色新。公子是有慧根之人,将不可能之事,存入心海,做生平最完美回忆,岂不妙哉。便如观景,看过一次,偶然回忆,便是美事,若非要将这美景抢取回家,便成了大煞风景。”
“何况你们注定有缘无分,何必痴缠。更不要因为公子你的无端关注,给那人带来无边灾祸。尊上未动他,还格外开恩,赏了他一场缘法,否则哪里来的特等与他,有谁能从一届白身直接升为二级星吏。尊上这是在给公子台阶,公子千万不要自误。”
五十八章 天送富贵
“他给我台阶?那你让他别给我台阶,我倒想看看,他能做些什么!”
徐公子白皙的鼻翼微微翕动,明亮的眼眸射出光芒,“他什么都有了,却还想着往上走,我成了什么,他的踏脚石,还是一种没有感情的工具”
“公子慎言。”
老秦断声喝道。
“我没什么慎言的,他在我也敢这么说。老秦你可以告诉他,他给我的的确很多,我也的确欠他的,为他付出,也是我应当应分的。我便是上断头台,也该有餐像样的断头饭吧。”
徐公子声音渐冷,老秦听得心惊肉跳,连连摆手,“言重了,公子实在言重了。”
徐公子阻住他,“行了,我就说这些,他肯答应我,我便择日抓拿地魂,若不答应,我任他绑了我去。”
老秦哭笑不得,他真没想到这个向来大气的公子爷,竟也有如此面目。
没奈何,他受尊上之命,有看顾公子之责,尤其是这个紧要关头,出不得任何纰漏,毕竟距离那边迎亲,也只两个月的光景了。
若在这个关头,公子爷耍出别样花招,将整件大事都弄出了岔头,那他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行行,你说吧,你到底什么要求,我豁出去了,向尊上禀告便是。”
老秦咬牙,受下命来。
徐公子素知老秦,人虽惫懒,却极多智,和自己交情尚可,既然答应了,料来会帮忙使力。
可话到嘴边,她又有些说不出口,她倒不是怕老秦嗤笑,而是觉得自己可笑。
说不准人家根本认不出她,她费这一番辛苦,又为何来?
“罢了罢了,他若真无心,我便安安心心嫁作人妇,相夫教子便是。”
徐公子暗暗咬牙,彻底下定决心,当下,向老秦吐出一番话来。
老秦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尊上若是知晓,姓许的小命就完了。你到底是,是他,还是害他。”
“放心,老头子不会拿他怎么样,只要老头子还想我给他铺路,老秦,你已答应我了,我相信你不是反悔之人。我只说最后一句,看在我这许多醉红颜的份上,你看着办吧。”
徐公子说罢,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