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1424节

珍娘道,“理是这个理,但事有经权,现在是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策。老太爷大寿在即,老妒妇行将就木,那些妖艳贱货们都憋着劲儿在老太爷大寿之际,弄出些风浪,这个时候,我岂能落了下乘。夏郎虽宠我,但没有老太爷点头,我也休想扶正,我的意思,哥哥明白么?”

夏管事怔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珍娘接道,“如果事情坏了,哥哥只是断了财路,可若妹妹我得以扶正,整个夏家都是我们的,哪头多哪头少,这笔账,不用我教哥哥算吧。”

夏管事收起轻狂,叹息一声,道,“我焉不知我有如今富贵,全是仗着妹妹,妹妹的事,自然是一等一的重要。只是那人非同小可,能得到散官符的,都没有简单人物,单论官阶,人家也不在司伯大人之下,惹下这等人,我怕后患无穷。”

珍娘道,“我也不是巧取豪夺,哥哥可以和那人商议,便说晚些给他,只是不要立下字据,有夏郎的面子在,总是能宽限一些时日的。届时,妹妹扶正,三百香火珠,在夏郎处还是讨得出来的。”

夏管事沉吟片刻,道,“只有如此了,好在此人是个没根脚的散官,料来掀不出多大风浪,好生与他说说,他若同意便同意,不同意,不理会他就是了,难不成他还能打上门来不成?”

珍娘摆摆手,“万不能如此,敬人三尺,笑脸相迎,那人现在求不着夏郎,只要没点官,总是能求着的,必然不会撕破脸。”

夏管事笑道,“还是妹妹高明。”

一百零七章 夯货

…………

三日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点官的日子。

一大早,许易便赶到了官部,凭着手中的散官符,他被侍者引到了一间轩阔的明厅,阳光正好,透过四面打开的轩窗,照得满室堂皇,时不时还有茉莉花香随风送入,许易坐在靠窗的位子,闻得很是舒服。

不多时,明厅陆陆续续来了三十余人,皆在厅中落座,众人中似乎相熟者不少,彼此交谈,极为热闹。

很快,便出现一个个小圈子,忽的,便听一声道,“没戏没戏,这回能直接当判官的,就只有侯武吉,和赵春申,其余的都是佐贰官,高阶低官,不过好在最次的都是一处冥府的左右殿伯,也算不错了。只是没人获得中枢的官职,颇为遗憾。”

说话的是一位黄衣青年,气质阴柔,气场倒是颇为强大,才一到场,便吸附了七八人,组成了最大的圈子。

“听孔祥老兄的语气,难不成连具体的名单都看过了。”

说话的是黑衣中年,是另一个圈子的中心。

孔祥嘿嘿一笑,不再应声,他这故作矜持,反倒惹得众人更是心痒难耐,追问不停。

孔祥正得意间,忽然瞥见左侧窗边的许易,但见许易独立窗边,静坐不语,仿佛超然外物。

不知怎的,许易的这造型,就刺到了孔祥的痛点,便见他起身行到许易近前,盯着许易道,“这位兄台倒是面生,却不知姓甚名谁,是何出身,如何获得的散官符。”

许易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孔祥怔了怔,忽的发出惊天笑声,顿时满室轰然。

甄平说的不错,能得到散官符的基本就是仙二代,年纪不大,但家族庞大,资源众多,年纪轻轻,便走完了无数修士辛苦一生,也走不完的路。

这帮人几乎就是出生在别人终点上的人。

眼前这帮二代,几乎各个都有鬼仙修为,但心性上的锻炼,远远不能和修为匹配。

“我想想,我想想,你到底叫什么……”

孔祥歪着头,作沉思状,忽的,一拍脑门儿,惊声道,“我想起来了,你叫雷赤炎,妖族,出身于……”

孔祥一报出许易资料,人群中顿起惊呼声,显然,单凭孔祥轻而易举,道出雷赤炎的资料,便足以证明他的的确确是见过任免名单的。

“……对了,我还记得你是散修,我就纳闷儿了,既然是散修,你是怎么得到散官符的?”

孔祥话音未落,人群又起轰然,这回不是轰动,而是轰笑了。

轰笑声中,许易八风不动,实则心中已不托底了,暗自揣测那三百香火珠,多半是打了水漂。

“一场辛苦,却是白忙,趁早走吧,散官转实官已经不现实了,三年后再看吧。”

荒魅传出意念道。

许易纹丝不动,不理会荒魅。

“好小子,有股子煞气,这冷气嗖嗖的,心中怨念万千,难不成还想跟孔某动粗?”

孔祥盯着许易阴阴说道。

他张狂惯了,但也非是一味惹是生非,他不过是被人起哄架秧子,弄得有些下不得台了。

但凡是许易说句服软的话,他也就揭过了,偏偏许易一言不发,毛茸茸的胖脸上,一副睥睨竖子的模样,真真叫人生气。

许易依旧不理会他,孔祥被僵得愣在当场,狠话是越说越升级。

便在这时,一声唱名响起,“夏司伯到。”

众人尽皆起身,唯独许易安坐不动,好似石化掉了。

众人见礼罢,夏司伯盯着许易道,“你是何人,何以无礼。”

许易道,“某来雷赤炎,持白色官符,和大人同品同济,按地府大诰,同品不拜,同级不礼。”

霎时,所有人心头都冒出几个词来:混不吝,马大哈,蠢货,夯货……

地府大诰固然如此规定,但现实中,从来都是权大者为尊,何况,现在这事权就握在人家夏司伯手中,还敢愣着不行礼。

孔祥瞬间释然了,原来这人就是个极品二百五,和这人一般见识作甚。

夏司伯摆摆手,“也罢,咱们闲话少叙,根据议事堂裁定,现颁布点官结果如下,侯武吉授左判府判官,赵春申授右判府判官,孔祥……”

名单转瞬宣读完毕,三十余人中,足有十九人得到点官,其中自然无有许易。

得授实缺的新任阴官们,同时起身,朝夏司伯拜谢,按照惯例,他们和夏司伯之前,已经有了半师之谊,形成了一种裙带关系。

夏司伯侧身避过众人行礼,说了几句勉力的话,便待告辞。

却听一声道,“不公,此事大大不公,雷某怎能榜上无名。”

夏司伯眉头大皱,暗道,“这是哪里来的疯汉,这样的人也配得到散官符?”

孔祥早就憋着劲儿,要许易好看,却苦于没有机会,绝没想到,许易这么轻而易举将机会送了过来。

便听他高声道,“此獠猖狂,污蔑议事堂诸公,蔑视议事堂决议,合当按藐视阴庭之罪论处。”

夏司伯眉头皱了皱,盯了孔祥一眼,他虽不喜许易这种疯汉,却也不喜孔祥这种看热闹只恨事儿不大的。

今天是点官的大日子,闹出丑闻来,首先是他这个司伯脸上无光。

他正待说话,许易先奔了出去,孔祥高声道,“此獠想逃,勿要走了他。”

话音未落,人已先追了出去。

他才追到厅外,便见许易一挥手,两道清气射了出去,目标正是官部正厅衙门前的两只铜兕顶心皮锻成的焦雷重鼓。

孔祥目瞪口呆中,两团清气击中了两只焦雷重鼓,顿时,天上好似炸响了巨雷,半个酆都城都能听见。

恐怖的鼓声,瞬间惊动了整个官部,震动迅速波及到了十二殿前司,议事堂。

追出来的夏司伯,和一众散官好似齐齐被施了定身法,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雷声消弭,夏司伯恨恨盯着气鼓鼓的许易,寒声道,“无知莽夫,汝不惧死否。”言罢,一挥袖,转身去了。

一百零八章 击鼓鸣冤

一众散官瞬间分作两派,一派是未得点官的,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个个狗血沸腾,隐隐期盼着雷赤炎这疯汉大闹一场,指望雷赤炎的大闹将先前的点官旨意闹黄,显然是不现实的。

但能好好出口气,也尽够了。

另一派则是孔祥等得到实缺的,尽皆围着许易喝叱,散播着惊动焦雷重鼓的恐怖后果,只是一个个脸上的担心都掩藏不住。

因为事情很明显,雷赤炎没有好下场是一定的,但此事会被闹大,明显也是可以预测的。

若再引出些不可控的后果,牵连上彼此,那就大大不值了。

许易不理会众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气得孔祥等人连叱骂声都停了。

摆明了,和一个傻波衣置气,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气得自己和傻波衣一样,还要被那傻波衣利用自己丰富的傻波衣经验打败。

人声鼎沸中,忽然一个黄袍客腾空而来,身后跟着两名甲士。

黄袍客手捧黄纸,临空下视,“何人击焦雷重鼓,上前来。”

许易阔步上前,黄袍客大手一挥,两名甲士腾空而下,一左一右将许易挟持在中间。

许易并不反抗,孔祥却等不及了,“敢问上差,此獠妄击焦雷重鼓,乃是犯了重罪,不知却要押解何处。”

黄袍客道,“尔是何人,如何敢胡言乱语,焦雷重鼓所设,正为天下冤屈能上达天听,如何便有罪过,尔辈不须问,某奉上命,请击鼓者入议事堂一会。”

言罢,便一挥手,两名甲士挟持许易,随他一道向东去了。

孔祥等人尽皆默然,如此结果,是众人没料到的。

原以为此事惊动官部统御杨无伤,便了不得了,却没想到竟扯到了议事堂中。

至于黄袍客所言,敲击焦雷重鼓无罪,孔祥等人半个字也不信。

如今天下,何其混沌,身怀冤屈者不计其数,若敲焦雷重鼓没有罪过,只怕这两只焦雷重鼓早就被敲破了。

黄袍客才带着许易离去,忽的,他又独自折返,对着还不曾离去的孔祥等人道,“奉上命,尔等也一并去,做个佐证。”

孔祥大喜,“正是此理,此獠之嚣张,非我等不能尽言,统御大人让我等前去作证,再英明不过。”

百余息后,孔祥等人随黄袍客入了官部大殿,才一定睛,孔祥心中的欢喜尽去,被浓浓的震撼填满。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官部大堂撞见如此恐怖的阵容。

正殿中摆着一个圆桌,不止官部统御杨无伤在座,还有十二殿前司的十二位统御,竟罕见地还有东冥君,西冥君两位封疆大吏。

在这些绝对高官面前,位高权重的夏司伯连个位子也混不上,立在一边。

如此多的紫符高官,散发出的恐怖威严,席卷全场,便是孔祥这种自负家世,自诩见过无数大世面贵人子弟,也忍不住胆战心惊。

孔祥忍不住拿眼去瞟许易,却惊讶地发现这一脸大胡子的粗货,竟然鼻孔朝天,依旧一脸的义愤填膺,似乎根本不曾感受到这一个个紫符大佬的威严。

“人到齐了吧?”

官部统御杨无伤盯了夏司伯一眼道。

“到齐了。”

夏司伯禀告道。

杨无伤冷哼道,“到齐了就好,啧啧,多少年了,上回焦雷重鼓被敲响,还是七十年前的事儿,那时候,我还在殿前司履职,却没想到姓杨的有生之年,还能遇上这稀奇事。夏司伯,你当的好差呀。”

杨无伤心中真的憋了一团火。

不只是因为焦雷重鼓被敲响,在他的领地平地起了风雷。

更关键的是,这风雷起的实在不是时候,今日正是东西冥君前来与他议官的大日子,东西冥君来一趟不容易,也都约了十二殿前司的统御,直待和他商议妥帖之后,便去分别拜会。

就这么阴差阳错,如此众多的紫符大员,同时在这酆都城中聚齐了。

平地风雷炸响在官部衙门,还落在众多紫符大员眼中,他的脸皮算是被剥了个干净。

杨无伤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埋怨,而是在怪罪了。

事已至此,夏司伯只能拜倒请罪,心中却深觉自己无辜,回回都是按这般流程走的,他也没偏没向,名单也不是他拟定的,偏偏就出了雷赤炎这么个怪胎。

他憋屈之余,也只能自认倒霉。

眼见夏司伯将所有罪过一肩抗了,杨无伤火气也消了一些,也知非他之过,视线陡然凝在居中而立的许易脸上。

只一打眼,杨无伤便判断出眼前立着的是个夯货。

如果不是夯货,怎么会敲焦雷重鼓。

焦雷重鼓设立之初,不过是议事堂的一位性情迂阔的议事堂长老提议的,他老人家认为要让下面的人有机会申诉冤屈,不能彻底阻塞下面人和最上层对接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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