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对天发誓?”
荒魅依旧不信,但又找不出丝毫破绽。
许易满脸悲愤,指着荒魅,做出被气得说不出来话来的样子。
荒魅被他盯得心生愧疚,连声道,“罢了罢了,我信你便是,老子也实在找不到你要封禁老子的理由,没了老子,你还真混不下去,不过,你得赶紧着提升实力,不然随便来一个,就能封了你星空戒,撵得你上天入地,这成什么样子,你面子过得去,我堂堂荒魅老祖却受不得这样的屈辱。”
许易趁势道,“谁说不是,不知你老荒屈辱,我何尝不屈辱,想我历经千辛万苦,才修成鬼仙,本以为自此之后,不说长生久视,至少逍遥四方,哪知这人外有人,仙外有仙,咱们这点道行,和真正的仙道巨擘相比,根本就不够看。依我之见,当务之急,还是弄点香火来,不说别的,至少把我那斩仙清光,给温养出来,生命安全有所保障。所以,我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将那散官符落实,有个官位蔽体,又有香火进账,再好不过。”
荒魅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你的血脉已经录入了先前那个金令符,这回再用这个血脉入那散官符,怕叫人追根溯源,窥出破绽。”
荒魅话音方落,许易已变化了形貌,显化出赤炎雷猴模样,“我早测试过,变成这样,就是妖血了。”
荒魅道,“这也不行啊,赤炎雷猴万中无一,你可是在人前显化过,倘若人家要看你妖体,你又待如何。”
他话音才落,许易又变身了,这回却是显化的怒蚩猿相。
荒魅摇头苦笑,“你还真是千变万化,既如此,此事能行。你先炼化散官符,把位子占了先,要落实此事,少不得要往酆都城走一遭,那里是阴庭议事堂所在,阴庭的官部也设在彼处。”
计较已定,许易便朝酆都城进发,一路上,荒魅又向许易介绍着那边的情况和禁忌。
话至尾声,荒魅劈头盖脸道,“是谁封了星空戒!”
许易脱口道,“我只知道那人自称姓阴,旁的再不知道。我说你抽冷子来这一下,到底是做什么?还信不过我?”
荒魅越想越觉古怪,以许易的诡诈,能蠢到被人用秘法封禁了星空戒的份上?
他适才抽冷子一问,就是为了看许易反应,却没想到许易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罢了,此事不管真相如何,我不希望有第二次,否则,我必定翻脸。”
荒魅义正词严地警告。
许易冷哼道,“丢一次人还不够,我能丢两次?老荒,你就是太不自信,现在,我在你面前,哪里还有秘密,再说,以你的智慧,我还能骗得了你么?”
“那倒也是。”
荒魅点点头,“相信你小子不会蠢到在我面前说谎。”
受了许易吹捧,荒魅总算将这件事按下,便催促许易速速朝酆都城进发。
许易摆手道,“不急,得做些准备,不然,直眉楞眼的过去,多半讨不到好果子。”
荒魅莫名其妙,“你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我不过才起了个头,你就又听出什么不对来?”
许易没有废话,直接做给了荒魅看,他先是打出一团清气,清气在他掌中瞬间凝聚成人形,化作一个虬髯大汉,随即,他掌中多出一枚如意珠来。
好一番折腾,终于完工,荒魅指着许易笑骂,“天下人若都如你这般阴损,我看非天下大乱不可。”
许易正色道,“我修‘良知’道,生平只知行善去恶,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说着,身形一转,便化作先前清气凝聚成的虬髯大汉形象,携了直翻白眼的荒魅,朝西边赶去。
次日晚间,许易赶到了酆都城。
酆都城处在幽冥结界之中,内中无有凡人,乃是修士聚集,形成的城市。
至于修士为何在此聚集,荒魅也做过说明,说是阴庭设在酆都城内的外事部,经常会发布任务,有修士领受任务,完成后,便能获得奖励,修士往来一频繁,便形成了聚集效应,渐渐便成了城市。
一百零五章 求官酆都城
入得酆都城,会发现这座城市,和普通城市有着明显的区别,没有兴盛的百业,只有一间间的贩售各种修炼资源的商铺,间或夹杂着酒楼,其余的便是一座座乌沉沉的房屋,整个城市,罕有人迹,极为静谧。
再是非比寻常,也是有迹可循的。
不管在何处,城门口,酒肆中,都是消息集散地,自然也分布着以此为生的人群。
许易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中人,要价两枚香火珠,被许易砍成两枚仙灵珠,中人一番折腾后,又找到了更高一阶的中人,随即,低阶中人领了好处离开。
许易在就近的松鹤酒楼设宴,招待那名唤作甄平的中年修士。
酒楼专为修士所设,一应为保证私密性所设的禁制,尽皆齐备,酒菜上桌后,侍者退下。
对饮一杯开场酒后,许易直接道明了要求。
甄平一惊,赶忙丢了酒杯,抱拳道,“雷兄此言当真?”
许易变化了容貌,自然不会不变名姓,此刻他已化名雷赤炎,根据赤炎雷猴得名。
许易没有多言,径直取出那枚白色散官符,甄平一见,面现狂喜,郑重一礼道,“原来是位贵人,恕甄某有眼不识英雄。”
甄平是真兴奋了,他在酆都城中混迹多年,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凭着过人的交际能力,结识了不少人脉。
四面八方的关系,他的触角七折八弯,还都勉强能攀扯得上。
只是这些年来,他还不曾做过拥有白色散官符的大人物的生意。
能有白色官符,放出去便是判官一级的大员,在高级阴官遍地的酆都城中,也决然不是小人物。
许易摆摆手,“甄兄言重了,我得这枚散官符,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不知甄兄可能帮衬得上。”
甄平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雷大人会找在下代为操办。实不相瞒,据我多年经验,能得散官符者,无不是清贵之人,个个神通广大,罕有谁会用到我们这些小人物的。不过雷兄既然找到了甄某,便是甄某的福气,没的说,甄某必定竭尽全力。”
当下,甄平也不饮宴了,取出如意珠开始四下联系。
折腾了足有半柱香,甄平收了如意珠,眉间结起的疙瘩终于消解,冲许易抱拳道,“幸不辱命,联系上了官部掌吏司的夏司伯,此君专司点官事,位高权重,向来有官部小统御的名声,他家的门槛极高,甄某找的关系,只能接触到他家的大管事,不知雷兄如何看?”
许易抱拳道,“有劳了,便顺着这条线走吧,不知花费几何。”
甄平沉吟片刻道,“我找的那条线,差不多要五枚香火珠,大管事那边三十枚,夏司伯那边怕得准备三百枚,届时,这些费用,大人可以自行给付,至于甄某,能结识大人便是甄某天大的福分,旁的话就不说了。”
他这番话,确是实心实意,以许易的地位,放出去必是高官,能和这等大人物拉扯上关系,还要什么香火珠。
若不是他实在拿不出这些香火珠来,他都想自个儿出香火珠帮许易把事情办了。
许易当即取出一枚须弥戒,抛给甄平,“有劳甄兄了,一码归一码,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此事办成后,我自然认得甄兄这个朋友。”
他自然看得明白甄平的心思,这人虽市侩,但不惹他讨厌。
甄平念头侵入须弥戒,查探到内中足有三百五十枚香火珠,他惊讶地盯着许易。
许易道,“甄兄自管去办,多的少的,都算甄兄的,我只要此事能办成。”
他如今对香火珠的消耗颇大,一下子拿出这些香火珠来,他也着实肉疼。
但这个关头,却不是算计这个的时候,真的能把大事办妥贴,便是千值万值了。
甄平还想客气,可一想许易的身份,即便免了那十几枚香火珠,对人家的意义也不大,非要在此事上饶舌,难免让人觉得矫情。
收下香火珠后,草草吃完一餐饭,甄平便引着许易开始跑关系。
在花费了如数的香火珠后,许易在夏司伯家见到了那位大管事,出乎意料,是个三十来岁的阴鸷青年,合道期修为,气度俨然。
待送上礼物,道出请求后,夏管事也不过多扫了一眼,安坐在太师椅上纹丝不动,连眉毛都不抬一下,慢悠悠道,“事情我都听说了,此事有些难办,你来的真不是时候,这都快七月了,你才想着跑,点官之事就在三日后,人家该运作的,都运作差不多了,好位子,我怕是没了,差的位子,怕你也看不上,难办,难办呐。”
“正是难办,才求到大管事您呐,谁不知道您老当着夏司伯的半个家,夏司伯什么人,人称小官部,旁人难如登天的事儿,您老人家过过话,也不过是夏司伯伸伸手指头的事儿。雷大人也不是不知礼的人,事成之后,必有一番心意奉上。”
说话的是甄平新找的关系人,唤作吴权,夏管事便是通过他的门路找上的。
说着话,吴权手中多了个方形玉盒,打开来,三十枚香火珠,在室内明丽琉璃灯盏的映照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晕。
夏管事摆摆手,“这是做什么,小吴,你再这样,下回我可不让你登门了。”
吴权作揖道,“您老素来清廉,为夏司伯当这半个家也着实不易。司伯大人是神仙中人,自然不理俗世,可谁又知道您老要操持这个家,得是多不容易。咱们这些体己人再不知道心疼您,那您可就太辛苦了。况且,您老能让咱们孝敬,实在也是咱们的福气。旁人想孝敬,还孝敬不过来呢。”
夏管事哈哈一笑,指着吴权骂道,“你呀,也就这一张巧嘴儿,行了,此事我知道了,我乏了,就不留你们了。”
吴权又作个揖,笑道,“这儿还有一份心意,是给司伯大人的,礼物轻了些,实在拿不出手,还盼着大管事您多多美言呐。”说着,便将一枚须弥戒在夏管事身侧的茶桌上放了,随即,引着许易离去。
堂堂空虚老魔竟然一句话也没插上,直接被无视了。
一百零六章 家家有经
有道是,人不求人一般高,求到人名下了,这口闲气自然也只有忍了。
出得夏府,许易做东设宴款待二人。
和甄平一般,吴权对许易也极为尊敬,酒桌上,吴权再三表态,夏管事是出了名的收礼就办事,名声和口碑向来极好。
还透出个秘密,说夏管事之所以在夏府权柄熏天,乃是因为夏管事的嫡亲妹妹,是夏司伯最得宠的小妾。
有了这层关系,许易也略略放心。
他也知道当今阴庭,浑浊不堪,就没有一个不贪不占的,毕竟,官是阴庭的,好处是自己的,谁都需要资源修炼己身,哪有精力为百姓服务。
许易这边觥筹交错,静等着好消息,夏府那边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儿。
许易等人才去,夏管事便颠颠儿抱了一个大箱子,去上房找夏司伯。
为了彰显礼物的丰厚,夏管事特意将那三百香火珠从须弥戒中倒了出来,直接塞进了宝箱内。
他到时,夏司伯正在书房内查验着公文,一个娇俏可人的妩媚女子,正在一旁素手添香。
瞅见他进来,妩媚女子蹙眉道,“不是说了么,相公忙公务时,不许人打扰,哥哥好不晓事。”
此女正是夏管事的小妹,如今夏府中最得宠的女眷。
夏司伯面上才浮现的不悦之色立时敛尽,摆摆手道,“夏芳非是外人,珍娘何必苛责,说吧,又有何事?”
夏管事先不答话,而是打开怀中宝箱,霎时间,灯火洒在香火珠上,将书房映照得一片灿烂。
珍娘喜上眉梢,夏司伯面上一沉,“你又收礼了,我可是敲打你不止一次了,你怎么总是狗……不长记性。”
夏管事道,“此人出手极重,足足三百枚。”
夏司伯面上闪过惊容,盯着那宝箱足有数息,沉声道,“到底所为何事?”
夏管事将许易所求道出口来,夏司伯脸色顿沉,“就知道没有白来的便宜,此事办不了,给人家送回去。”
夏管事脸上一苦,还待再劝,夏司伯怒道,“怎的,如今的夏府,真的是你当家?”
噗通一下,夏管事跪倒在地,连道“不敢”。
珍娘也跪倒在地,抽泣不止,立时哭的梨花带雨。
夏司伯心疼地将珍娘搀起,“你这是何必,我何时恼你了?”
珍娘抽噎道,“珍娘不是因为爷恼珍娘了,珍娘只是气自家哥哥不给珍娘长脸,反让老爷生气,珍娘哥哥无能,珍娘脸上无光,夫人知道此事,必定会以此作伐,夏郎又会烦上加烦了,珍娘不要夏郎忧伤。”
夏司伯满面痛惜,将珍娘搂在怀里,温声道,“珍娘放心,此事我怎么会让那妒妇知晓,也别生夏芳气了,他向来得用,只是不知内情。”
宽慰完珍娘,夏司伯扫过一道气流,将夏管事托起,“不是我心硬,实在是此事办不成,你当知晓能拿到散官符的都是什么人,哪个不是手眼通天,若是时间再早些,未必不能运作,但三日后就是点官之期,该派谁何等官职,都有名目了。你且去吧,将东西还人家。”
夏管事领命,躬身退下之际,瞥见珍娘投来的眼神,心生不解。
半柱香后,珍娘的贴身侍婢冬梅前来邀请,夏管事来到竹心小院,见到了珍娘。
左右无外人,夏管事也不再谨守虚礼,在石凳上坐了,抓起石桌上的点心自顾自吃了起来。
珍娘嗔道,“便是披上龙袍,你也成不了太子,升大管事都三年了,你还是脱不了放浪行迹,何时才能成材?”
夏管事也不理她,抓起酒壶,往口中灌了起来,“有事就说,张大人还约我耍叶子牌呢,没时间听你絮叨。”
珍娘道,“那三百香火珠,你真打算还回去?”
夏管事一惊,顿时停了吃喝,诧异地盯着珍娘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要打这三百香火珠的主意吧?不可,万万不可,那人非比等闲,乃是持有散官符的人物,不单这三百香火珠要还,我收人家的那份好处,也一并要还回去的。”
珍娘嗤道,“没想到到嘴的肥肉,你还真舍得舍出去,倒是长进了。”
夏管事道,“这不是舍不舍得的事儿,咱这事儿,就好比是做生意,看的是长远,万万不能因为贪一时之利,坏了名声。若名声坏了,这生意也就做到头儿了,哪头多哪头少,我还是算得明白的。不止我算的明白,司伯大人也算得明白,不然,你以为这三百香火珠,真的入不了司伯大人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