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城隍庙占地足有十亩有余,入得大门,便见人来人往,说不上稠密,香火也算鼎盛。
行到主殿,便见主殿列着数座神像。
正中一座正是秦广帝君,陪侍在秦广帝君左侧的,便是安陆城隍,相貌古拙的中年,除了秦广帝君和安陆城隍外,还有两人分列两侧,正是安陆城隍府的左曹伯,和右曹伯,乃是一地城隍理智的左右手。
望着眼前弥漫的袅袅香烟,许易不由得心安神宁,当下,他取出金令符默运法诀,一道金光打在安陆城隍神像上,霎时,安陆城隍的相貌一变,变得和许易有六七分相似,不像的地方便在于多了些呆板和威严,偏瘦硬的瓜子脸,变得圆润了不少。
神像的变化,并没有被底下祭拜的善男信女们发现。
原因很简单,此间常年焰火袅袅,每尊神像又修得极为高大,善男信女们也不敢目视神像,自然不会察觉到神像发生了改变。
而这种情况,同时发生在安陆城中的其他五座城隍庙中。
神像才变,许易便感觉到了金令符中有了动静儿,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被一片祥和的气氛包裹着,说不出的舒服。
荒魅见不得许易脸上那猥琐的微笑,泼冷水道,“你先别美,当个城隍也不简单,先不说保一方平安,各方妖魔鬼怪,也得摆弄明白,每年的香火供奉,也得达标,不然,可没你好果子吃。”
果然,许易脸上的笑容收敛,目光变得悠远。
荒魅说的不错,的确任务繁重,其实任务不任务的,他不是很在意,主要是成就地仙的关键,还着落在香火灵精上,他不得不在意香火灵精。
他如今虽贵为安陆城隍,但所受的香火,其实极为有限。
比如此座神庙的香火供奉,有五成归了那尊秦广帝君,一成归两位曹伯,剩余四成才归他。
而且他所享受的香火供奉,主要都来自这安陆城的六座城隍庙。
值得一提的便是这秦广帝君神像,整座城隍庙的五成香火,都归了这尊神像,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的香火灵精都归了秦广帝君。
按许易的理解,这就像前世所遭遇的纳税一般,归于秦广帝君神像的香火灵精,就像是被中央收走的税收,会各级分配,他也能得到一些,只是微乎其微。
不光他的城隍庙会有秦广帝君的神像,各大阴官的庙宇,都是如此。
比如他安陆辖下的漳河河伯庙,泾河河伯庙,金牛山山神庙,阁子山山神庙,那里也会供奉秦广帝君的神像,他同样能通过秦广帝君的神像,获得下级河伯庙和山神庙的香火灵精。
不过,这些都不是许易要关心的,因为即便分润,数目必然也是极少,他所有的重点,都放在这安陆城中的六座城隍庙上,这才是他未来主战场。
能不能成就鬼仙,全在于此。
五十二章 查安陆城隍
完成了化己相为神相,许易直接催动金令符,一道玄光打在居中的城隍神像上,半空中射出一道光门,他腾身一跃,便跳了进去。
动静儿不小,但庙宇中烧香朝拜的凡夫俗子,却丝毫没有察觉,仙凡之别,宛若隔天。
安陆城隍府虽也建在幽冥禁地内,但不似淮右城隍府那般,阴气森森,宛若建在地底。
安陆城隍府建在一座海滨边上,白的海浪,黄的沙滩,红枫绿椰,风景如画。
许易到时,巍峨的城隍府外的宽阔广场上,上百人结成这列,见得他来,除了一人拱手为礼,众皆齐齐下拜,同声呼道,“恭迎许易仙君正位安陆城隍,山河同庆,天降极乐……”
待足有百余字的祝词道完,许易还礼道,“诸卿平身,今后我等同殿理事,有的是机会亲近。”
许易话罢,众人尽皆起身,先前唯一站着抱拳之人,越众而出,向许易行礼道,“在下刘清平,忝为江南土地宫左宫伯麾下是督导官,此番入驻安陆城隍府,正为督导此地香火供奉之事。恰逢许仙君就职,便特地在此迎候。”
许易抱拳道,“原来是刘仙君,失敬失敬。”
走完过场后,许易遣散众人,只留了左右曹伯,漳河河伯,泾河河伯,金牛山山神,阁子山山神叙话,本来也邀请了刘清平,他自称有事要办,先离开了。
说是叙话,就是单纯的叙话,诸人的资料,副册中有,他初来乍到,也没想搞什么大新闻,更没想过弄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按部就班坐稳这个城隍位子,他就万千满意了,实在是那种享受香火供奉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了,让他有点流连忘返。
叙话完毕,众人吃了餐饭,便自散了。
转瞬,一个月过去了,许易一直在熟悉情况,主要是通过城隍府那汗牛充栋的文字资料。
当然,偶尔,也会行出门去,在安陆城隍府的地头上,游逛往来。
期间,风平浪静,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连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刑司司伯慕邝,也没有来找过茬儿。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他用四色印成功地将,典君明,以及曹沧水,宋友龙等人的令符中的香火灵精抽调了出来,打入了自己的金令符中。
遗憾的是,这些香火灵精并没有和他本人产生共鸣。
所谓的共鸣,便是他自己的金令符吸收香火灵精时的那种陶陶然的感觉。
根据荒魅的分析,这些香火灵精到底打上了那几人的印记,偏偏这印记又不可察觉,既然不可察觉,自然无法清除。
他建议许易先将这些香火灵精留在金令符中,等属于他的香火灵精熔炼多了,也许能同化之。
许易深以为然,毕竟,这些香火灵精虽不能和他产生共鸣,但却如臂使指,能够被他的金令符自由操控。
这日,许易正在城隍府中观书,忽然有沉沉鼓声传来,仔细听,共有三声。
敲响的是广场上的两面春雷鼓,只有有上面使者下来之际,才会敲响。
三声,说明来的是鬼仙以下的使者,许易赶紧迎出门外,却见刘清平率领漳河河伯,泾河河伯,金牛山山神,阁子山山神,落在了广场上,不远处,左曹伯江春,右曹伯谢华,正从远处赶来。
许易含笑抱拳,“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刘兄,前番许某就职当日,刘兄来去匆匆,却是没好生亲近。今日刘兄既然来了,就不急着走了,咱们好生说说话,热闹热闹……”
他虽厌恶迎来送往的那一套,但既然入了局,逢场作戏的基本功,这些年也磨炼下来了。
刘清平一张脸不似上回那般挂着谦和的微笑,宛若一张立起的扑克,怔怔盯着许易,寒声道,“判尊有谕,查安陆城隍许易,到任以来,不思勤政,玩忽职守,疏忽懈怠,致使安陆香火日渐衰微,其罪非轻,念其履职之日尚短,口头训诫一次,罚香火珠三十枚,以儆效尤,钦此。”
许易肃穆听训,口称领命。
这飞来横祸,他也万分无赖,事已至此,硬顶已是徒劳,索性承受下来便是。
可这背后是谁在操刀,他心中念头飞速转动,瞬间锁定一人,慕邝!
念头到此,又觉存疑,他和慕邝没有私仇,慕邝针对他,完全是因为怀疑他是凶手,是从执法者的角度针对他,犯不着动用这样的手段,来弄他。
另一点,许易不明白的是,他才来个把月,有没有乱政,更没有瞎折腾,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怎么突然就出了这么大问题。
“许仙君既然领谕,就缴纳罚金吧。”
刘清平寒声道,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许易正待拿出三十枚香火珠,念头一转,暗道,不管是谁想为难自己,自己总要让人家如愿,若是就这般痛痛快快地交出三十枚香火珠,让人家得不到丝毫的爽感,总归不是件好事。
念头既定,他向刘清平传递意念道,“刘兄,你也知道我是初来乍到,为了谋划这个位子,我也是动用了吃奶的力气,该花的也都花个差不多了,一时间要我拿出这三十枚香火珠,实在太过吃力,还请刘兄通融通融,缓上几日如何?”
刘清平大声道,“许兄若是缴纳不出,可以自己给上面上辞呈,便可免去这笔处罚,但务必在今日决绝,毕竟刘某还有公务,不能在此久候。”
许易面色发苦,向诸人团团抱拳,“诸位同僚,看在咱们同衙为官的份上,还请列位支援一二,诸位每人借许某一枚香火珠,待许某渡过此劫后,必定归还。”
他的言语和表情配合得极为完美,一副诚挚模样,惹得荒魅在星空戒连连吐槽他不去演戏,简直就是最人才的最大浪费。
除了漳河河伯欲言又止,其余等人宛若泥塑木雕,一动不动。
刘清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声音依旧冰寒,“这么说,许易你是凑不出这三十枚香火珠的罚金了。我再善意提醒你一遍,可以自己上辞呈,免去罚金。一旦缴纳不上罚金,土地宫中必有重惩。皆是,不但你这阴官多半要被褫夺,怕还有额外刑罚。”
五十三章 反戈一击(贺三十而立盟)
许易怔怔半晌,道,“刘大人所言极是,我仔细考虑一下。”
刘清平道,“速速定夺,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耗,我先在你安陆城隍府住下,若是考虑好了,可及时找我。”说着,一挥手,众人退散,好似他是安陆城隍一般。
许易赶忙吩咐左曹伯江春好生招待,江春根本不理会他,殷勤引着刘清平去了。
许易还没说话,其余人等尽数撤走。
混成这样,他这个城隍已然威严扫地。
“瞧瞧,瞧瞧,你这个城隍混成这样,怕是旷古绝今了,连我都替你羞臊得慌……”
许易吃瘪时,荒魅不跳出来叭叭两声,必定猫爪挠心。
许易摊开手道,“你懂个六,老子正找不到生事儿的由头,有道是,不乱不治,大乱大治,且看好了。”
说着,腾身便走。
安陆城隍府最广大的岁寒厅,左曹伯江春,右曹伯谢华,正双双款待刘清平,优美的歌舞,绝顶的筵席,流水一般呈了上来。
“哈哈,刘仙君这一手真是妙到毫巅,可笑那许易茫然不知,还找咱们借香火珠,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哈哈,真是笑死老子了……”
江春笑得喷出一口酒,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谢华道,“这就是个小人,我说他怎么能上任呢,原来是下了血本了,买通了宋友龙才得到那张告身,要我说,还是姓宋的不地道,说好的,明明这张告身,是给咱们刘仙君的,却让那许易占了去。害得咱们刘仙君不得已,做了个督导。不过也好,正好让那些不开眼的见识见识咱们刘仙君的手段,将来刘仙君正位,也能少不少麻烦。”
刘清平摆摆手道,“二君慎言,姓许的说不定还有后手呢,旁的话就不多说了,反正刘某此番办的是公差,不求别的,只盼着把差事办好,不负我叔父一番苦心便是了。”
听刘清平提到他叔父,江春,谢华两人赶忙起身,双双举杯,要为左宫伯刘远山祈福上寿。
刘清平矜持地代刘远山谢过二人,又布置起了许易去职后的事儿。
他口上看重许易,不过是恪守他叔父刘远山的交待,不得于外,流露张狂。
事实上,他心里根本没许易当一回事儿,想想这人先前的表现,活脱一个小丑。
这等人物,若还要小心对待,那真就无人不值得郑重对待了。
歌舞酒宴罢,已过去近一个时辰,刘清平在两位美婢的伺候下,沐浴更衣一番,便着江春去请许易,不多时,江春来报,许易根本不在,或许是去借香火珠去了
刘清平道,“他还真是要死占着位子不肯退,也对,毕竟是花了血本得来的,又怎肯轻易撤手。不过本座却没工夫,跟他磨叽了,可以准备我的就职大典了。”
他话音方落,便听一声道,“就职?刘兄要就何职?在何处办大典,不知许某能不能参加。”伴随着话音,许易面带微笑地行了进来。
“许兄就不必参加了,我怕污了大典。”
刘清平对许易真是鄙夷到了骨子里。
“噢,原来是不方便,那我就不去叨扰了。”
许易微笑说罢,正色道,“老江,老谢,可是按最高规格招待的刘兄?”
江春冷然道,“这是自然,怎么,觉得没赶上,也想来一杯?正好酒宴还没撤尽,应该都还没急着拿去喂狗。”
他话音方落,一只大手挥来,如电光一般抓住他的大椎穴,便见另一只大手,如闪电一般,迅速抽出近百记耳光,直接将江春满嘴金刚般的牙齿,尽数抽落,一张脸已经没了人形,倒在地上,浑身气血狂迸。
“大胆!”
“你他马疯了!”
刘清平和谢华都惊呆了,同时怒骂出声。
许易的表现已经不是反常了,简直是肠子反过来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子疯起来的样子,你们肯定没见过。”
许易含笑说罢,两道雷霆直扑而下,面对凶悍绝伦的三昧元雷正意,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直接被轰倒在地,满面漆黑,七窍流血。
“你,你,有种……杀……了我……”
刘清平鼓足最后的气力,咬牙切齿说道。他真是恨到了极点,被一个他压根看不上眼的家伙如此对待,他心中动怒火如火山一般喷发如来,以至于让他暂时忘掉了对死亡的恐惧。
“不,不,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是阴庭命卿,杀我是要犯天条的,不能杀我……”
和刘清平相反,谢华以为许易在重压之下,走上了极端,心神已经崩了,这样的人可是什么疯狂的举动都做得出来的。
许易冷笑道,“二位说的什么胡话,某乃堂堂安陆城隍,又不是哪座山头上的邪魔,怎会胡乱杀人,何况,二位还都是阴庭命卿。”
刘清平和谢华听了这番话,简直要疯了,你他马还知道老子们是命卿啊,这是在干什么呢。
就在二人惊怒交集之际,许易轻轻击掌,“都进来吧。”
霎时,四道身影行了进来,正是漳河河伯孔东来,泾河河伯陈方舟,金牛山山神邓文远,阁子山山神朱晖。
“拿下,都听我令,速速将这乱贼拿下。”
见得四人,刘清平狂声乱喝,熟料,四人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