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陆某没什么好说的了,这灵泉,便让与赵兄吧,想来用不了多久,赵兄和赵家的高名,必定震动江南江北,实在可喜可贺,陆某现在这里为赵兄贺喜了。”
陆镇海阴阳怪气地向赵令武道喜,赵令武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想责怪张观海,又没这个胆量。
眼前之事,全因为张观海违背约定,彻底将他架在高处下不来了。
灵泉之争,他肯定是输了,若真能靠武力豪夺,他又何必请张观海出面巧取。
归根结底,他赵家还要在江南地界混,场面上的东西要维护,若成了诸大家族眼中的异类,便是收再多的灵泉,赵家也混不下去。
如今,他只盼着张观海能给个解释,至少让他赵家保全一些名声。
熟料,张观海四下打望一番,冲天抱拳,“既然道兄不喜,我便给道兄这个面子。”言罢,飞遁而去。
赵令武不知张观海在对谁说话,但这难得的机会,他必要抓住,也赶忙道,“恭送前辈。”末了,向着陆镇海高声道,“陆兄可瞧明白了,不是观海前辈使诈,而是有高人出手了。也罢,这灵泉之争,便算姓赵的输了,让与你便是。”
言罢,率领一群人马乘坐龙舟,仓皇去了。
事已至此,灵泉已不可保,能最大限度地挽回赵家的名声,已经是他最大奢求了。
四十七章 求官
赵令武既去,陆镇海喜不自胜,连连向许易致谢,又要大宴宾客,款待诸位客卿。
他话才说完,一众客卿散了大半,只有脸皮格外厚的五六人,盼着再从陆镇海处弄些好处,未有离开。
许易也没兴趣和圆滑过头的陆镇海久待,直接向陆镇海索要玉牌。
陆镇海道,“夷陵兄何急,随我回家,某好生款待一番,再将宋大人请来,夷陵兄所求之事,还能不成?”
许易冷然笑道,“看来陆兄是真没把我当外人啊。”
说着,大手一挥,一道雷霆直接炸响在陆镇海脚面处,雷击过后,满地焦黑,陆镇海像是失了魂魄,怔怔立在当场,默默地掏出了一块玉牌,朝许易抛来,再不敢废话一句。
适才,那雷霆扑来之际,他感觉自己的灵台都炸碎了,万雷横空,煌煌毁灭之意,差点令他心神泯灭,说什么他也不愿来第二遭了。
再联想到许易灭杀董啸山和枯木老祖的果决,他陡然意识到这夷陵老魔绝非浪得虚名,和这样的魔头纠缠,难不成还有好果子。
一想到被许易弄走的金令符和玉牌,他便痛彻心扉,可再看一眼那灵力氤氲的灵泉,他又释然了。
得了玉牌,许易不再耽搁,腾空去了,行到半途,忽见一人遥遥鞠躬致谢,定睛一看,却是尸剑陈放歌。
许易到得近前,陈放歌高声致谢,正是为救命之恩。
许易起高调说似枯木老祖这样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无须言谢。
陈放歌道,“枯木罪该万死,我却因夷陵兄而活命,我不谢夷陵兄杀枯木,而谢夷陵兄使我活命。”
许易哈哈一笑,“是这个道理,行了,陈兄的感谢,我收到了,不必介怀。”
陈放歌道,“大恩岂能言谢,目下,陈某的确无以为报,许兄且等些时日,陈某必有后报。”说着,抛过一枚如意珠,显然是要和许易建立联系。
许易接过,陈放歌又是一抱拳,转身去了。
目送陈放歌离开,许易暗道,“这倒是个妙人。”
傍晚十分,下起了小雨,许易买了一把油纸伞,走进惠安城中的柳叶巷,晚风带雨,街道两边矮檐下的紫色风铃,发出悠扬的声音。
许易拐进了一家卤煮店,要了两斤烧刀子,一盘熘肝尖,一大盆油泼杂秽,就着壁炉里贴出的焦黄肉饼,安逸地吃了起来。
他向来认为,享受美味,食物是一方面,环境和心情是更主要的一方面。
斜风细雨晚巷,独坐街边小店,心境已然有了,只要食物过得去,便是一餐美味享受。
事实证明,这家招牌都被烟火浸染得快要面目全非的老店,的确有自己的拿手本领。
一餐饭,许易吃得满头冒汗,麻辣的汤汤水水下肚,说不出的熨帖、舒坦。
用罢餐食,许易起身离店,穿过数条窄巷,沿着一条河堤行出十余里,在一座巍峨大宅前,定住了脚步。
大宅前,两只如小山似的石狮镇守,足有两丈高的铆金黄铜大门上方,霸气的“宋府”二字,辅之以阵法,在这将暮的夜色下,灼灼生辉。
许易才在门前伫立片刻,一侧的小门便开了,行出个青袍老者,立在阶上,询问许易所为何事。
老者正是宋家的老阍人,积年的门子,来者是什么身份,他一眼便能看个差不多。
许易的气度摆在那里,他自不会像对待低阶修士那般无礼。
许易取出那块玉牌,高声道,“受宋仙君故人所托,前来拜会,还请老丈代为通禀一声。”
许易才拿出那块玉牌,老阍人眼睛便直了,凑到近前,瞧了片刻,便将许易从偏门请了进来,并让许易在耳房中稍坐,他急急去通禀了。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老阍人去而复返,老脸上又多了几分恭敬,请许易入后院。
绕过两进院子,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回廊,许易开放的感知,敏锐地捕捉到了几处阵眼,心中稍稍提起警惕,但并不以为奇。
毕竟,以宋友龙的身份,他的宅院中,存在一些禁阵,再正常不过。
老阍人将许易送至后院后,便自离开,后院主厅灯火彤彤,一道人影正立在厅中,远远望着许易。
只一打眼,许易便知道这位必定是当今东判府的左曹官宋友龙了,旁的可以作假,鬼仙境的气场,和大权在握的气度,做不得假。
宋友龙将许易请入厅中,双方见礼罢,分宾主坐定,许易交待了些场面话,一边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内中盛放着五枚香火珠,一边取出那块玉牌,道出了自己所求。
许易人情通透,虽说有玉牌在,按照约定,宋友龙必定要帮这个忙。
但约定是约定,已经这些年了,宋友龙不认这块玉牌,也没什么稀奇,所以,他备下一份厚礼,兼顾人情和利益,如此,宋友龙拒绝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熟料宋友龙并不理会那个盛放五枚香火珠的玉盒,而是将那块玉牌握在掌中,细细摩挲,目光悠远,回忆了一番昔年与陆家先祖的交情,慨然道,“既然你拿玉牌来了,不管此事能办不能办,我总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许易起身行礼,“如此,多谢宋仙君了,大恩他日必报。”
宋友龙团团圆脸呵呵笑道,“敢问许道友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
许易果决说道,心中却暗暗打鼓。
宋友龙的话,明显不符合社交场上的套路。
他那句话,固然是真,但客气的成分居多。倘使将来宋友龙真有事找到他,念及今日事,许易自然不会推辞。
可宋友龙强调此事真假,要他二度表态,问题就严重了,多半是要甩出沉重包袱。
果不其然,便听宋友龙道,“许道友的传奇,我也听过一些,江北地界上,流传着许兄有一块四色印,甚是神妙,宋某生平无甚爱好,就喜欢搜奇寻珍,不奢望占有,把玩把玩,便大慰平生了。”
四十八章 告身(贺飞天舞天津盟)
许易心中咯噔一下,暗叫麻烦了,面上却微笑道,“那都是谣传,某哪里有什么重宝,若是宋仙君是喜欢宝物,待某履职之后,必定尽数为仙君求来。”
啪的一下,宋友龙一拍桌子,瞪着许易,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许易道,“你果然油滑,板上钉钉的事儿,否认起来也面不改色。也罢,我便叫个证人出来。”说着,轻轻击掌,“沧水兄,还不出来会一会故人。”
他话音方落,一道身影自远方飘闪入厅,正是曹沧水。
彼时,正是此君追杀许易,被许易招来的银尊王不易惊走。
许易知道他和江北土地宫的梁子,没这么容易了结,却没想到这些人没有发动明面上的追杀,却在暗里把工夫做足了。
他的感知能力始终开启着,却始终不曾感应到曹沧水的存在,可见人家的准备工夫做到了极致。
许易收了五枚香火珠,取水四色印在手,面带苦涩,道,“事已至此,许某认命就是,只此一件宝物,二位谁愿意要,取走便是。”
宋友龙含笑不语,曹沧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玩弄心术,真是取死有道,乖乖放出尸体,我要用秘法炼上一炼,看看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交出尸体后,你就可以离开了,本来无福无命,何必奢望成仙,从此踏踏实实做个凡夫俗子,享受生老病死,也不枉你入世一场,哈哈……”
宋友龙亦高声大笑,“区区蝼蚁,还让你沧水兄跑这一趟,仅凭此点,就是罪该万死。”
笑声方落,宋友龙当先出手,一道银光,在他掌中爆开,一缕星辰之力,混在仙灵之力中,神通陡强十倍,直扑许易面门。
宋友龙鬼仙修为,他一出手,何等动静,然而,就在他出手之际,这个宋家大宅几处阵眼,忽的冒出光圈,光晕在空中汇聚,转瞬结成防御和隐匿为一体的法阵,将这边的惊天动静,死死封锁。
宋友龙动手之际,曹沧水还在椅子上安坐未动,笑吟吟地看着宋友龙行动。
区区一个蝼蚁,虽然有些不凡,若劳动两大鬼仙同时出手,传出去便是天大的笑话。
就在宋友龙以为自己能一击必杀之际,那攻出的那银光,却被一道火网死死锁住,动弹不得。
宋友龙惊骇得脸都变形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分明挑战了他半生修炼养成的固有常识。
蝼蚁怎能扛过鬼仙,星辰之力出,鬼仙以下皆为齑粉,这不合逻辑。
下一瞬,他发现许易嘴角流血,曹沧水的脑袋被一道红光切了下来,霎时,身体变作气流,分成两道,一道清而一道浊,清气上浮,浊气下坠,瞬间,浊气散去,清气正要飘走,尽数没入许易胸怀。
宋友龙瞪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霎时间,心中被巨大的悔恨装满。
便在这时,灵台处忽的被万雷汇聚,直轰天灵,亏得他意念坚定,并不曾崩溃,但恍惚之失,也是难免,便是这瞬间恍惚,待他恢复清醒时,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道雷霆笼网中,恐怖的星辰之力流溢,将他仓促击出攻击,尽数炼化。
“不,这不可能,不……”
宋友龙绝望的惨嚎才发出来,恐怖的雷霆笼网瞬间聚拢,将他炼成飞烟,也是两道气流,浊气散,清气入许易胸怀。
才灭掉宋友龙,许易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适才的攻击,几乎将他平生之力,发挥到了极致,瞬灭曹沧水,自然是动用了定元妙术,同时带来的反噬之力极大。
在那等情况下,他要瞬杀宋友龙,星辰精灵配合雷珠,演三昧雷霆正意,简直是将重伤之躯压榨到了极限之极的地步。
好在后院的防御护阵在,这边巨大的动静儿,尽数被遮掩了,他待在原地喘了会儿气,补充了些灵液,吞了几粒丹药,瘫在地上,将养起了疲惫的身体。
这档口,他不打算胡乱蹦跶了,对方若有后手,他蹦跶到哪儿,也躲不过去,若无后手,这最危险的地方,暂时最安全。
许易恢复的档口,便在清点两名地仙的资源,缴获香火珠合计六十余,说不上丰收,仙灵珠倒有数百。
倒是两块金令符,引起了他的兴趣,放出四色印,打开光门,让尸体进去溜了一圈,毁去了内中禁制,再从四色印拿出来,意念侵入,却进入不得。
他并不着急,躺在地上,以意念为手臂,翻阅起两位鬼仙资源中的典籍来。
这一趟便从傍晚到深夜,三更鼓响起之际,荒魅从星空戒溜了出来,盯着许易,劈头盖脸道,“承不承认没我不行,承不承认没我不行……”一边绕着许易踱步,一边嘚嘚瑟瑟喝问。
许易知道这家伙消耗了两人的清气,吸收了咨询,能拿捏自己了,便开始显摆起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荒魅便是吸收再多的记忆,有再丰富的阅历,这骨子里的轻浮,怕是怎么也消磨不掉,用句俗话,叫狗肚里存不了二两香油。
许易还是老套路,先给仙灵珠。自许易仙灵珠充裕后,荒魅的胃口也上来了,不再要愿珠,该吞仙灵珠。再捧他几句,荒魅一如既往得意便忘形,许易也回到老套路上来,作色怒吼,紧接着,取出四色印来威慑,荒魅又是吐槽不断,一波折腾后,又老实了,开始办正经事儿了。
不得不说,有荒魅在,许易真的省心太多,很多资讯,不必再费劲巴拉去自己找。
荒魅告诉了两点极为有用的资讯。
一者,两名鬼仙的金令符中,有大量香火灵精,极为重要,若能借助四色印化用之,再妙不过。
二者,便是帮助许易找到了宋友龙资源中的空白告身,也是他此番来找宋友龙的根本目的。
陆镇海没有忽悠他,宋友龙果然是有能力帮他获得实权的强力人物。
原本,他不过是想宋友龙帮着出力疏通关系,他好从东判府获得实缺。
如今好了,宋友龙处,干脆就有一张空白告身,乃是安陆城隍府城隍的实缺。
四十九章 安陆城隍
根据荒魅的介绍,只要有此空白高身,只需补录了性命,滴入血脉,和令符完成关联,再到东判府走个流程,完成备案,他便能正式走马上任了。
当下,许易便按荒魅的吩咐,取出金令符和一份玉珏所作的文书,滴入血脉,录上姓名,忽的,一道金光从玉珏上射入金令符中,霎时,玉珏崩碎。
许易忽觉自己和掌中的金令符产生了血肉联系,意念一动,便沉入金令符中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篇文字,正是令符的使用法门。
原来,这令符的主要功能,便是用来凝聚香火灵精。
而香火灵精的作用,许易早听王不易说得很详细,此物是突破鬼仙境的关键,和香火珠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