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1145节

酉时三刻,许易端坐厅堂,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正看得入神,李信阔步入内,拜倒于地,激动地道,“大人神明如玉,明察秋毫,下吏拜服。”

许易放下册子,“看来是抓住了,有没有伤亡?”

李信道,“没有伤亡,此贼虽狡猾,但下吏也不是泥捏的,何况,以暗打明,下吏潜心设计,终于悄无声息将此獠捕获。经查验此獠物资,发现了这个东西。”

说着,李信递过一枚玉牌,那玉牌通身漆黑,中间雕镂着一朵黑莲,宛若随时便要随风飘动一般。

“此是何物?”

许易接过玉牌,触手间如握玄冰。

李信道,“此乃黑莲令,至少是分会议事长老一级的人物,才能佩戴,乃是黑莲教的信物。”

“黑莲教!”

许易惊声道,“此教竟蹿到东山属来。”

饶是许易才慢慢渗透入这片世界,也听过黑莲教的大名。

他顿时,大感棘手,“人呢?”

李信道,“已押到衙署了,随时听候大人发落。”

说话之际,再看向许易的目光,已充满了敬畏。

至今,他仍无法想象,许易是怎么在半柱香之内,锁定黑莲妖教核心人物的。

然而,在李信想来难之又难之事,在许易处,不过弹指一挥。

他要钟无标记可疑点,尔后,总览地图,绘制可疑点的交叉区域,然后便以这个交叉区域为重点搜索区域,发动截音术和感知异能,要捕捉秘密消息,可能有难度,但要捕捉相关可疑人物,以黑莲教的庞大体量,简直易如反掌。

当时,他便锁定了不少大鱼,但其中尤以那绿衣青年最为显赫,便拿他开了刀。

“对了,此獠颇有身家,总计缴获愿珠七枚,特此交付大人。”

说着,李信将七枚愿珠摊在掌中,送至许易身前。

许易摆摆手,“兄弟们辛苦了,你拿下去与兄弟们分了吧。”

愿珠,许易当然想要,他如今囊中比水洗得都干净,正是缺愿珠缺到了极点。

兼之属库也空了,好在兵士们新来,建制才立起来,暂时不发赏赐,还说得过去。

若继续拖下去,光是贫穷,就能让他这个新任的东山属令倒台。

毕竟,再是铁打的队伍,没有利益维系,迟早也会散架。

李信大喜,再度拜谢许易。

便在这时,程堰如一道疾风冲了进来,“大人,曹府判他们到了。”

许易蹭地立起身来,暗骂道,“还真是小看天下小人了。”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想不明白,先前,程堰收到的公,分明就是虚晃一枪,故意麻痹自己。

也怪自己大意,明明自己这边露了破绽,还幻想对方会徐徐进兵,给自己留出反应时间。

许易心念急转,感知放出,已探到曹府判领着三人,已上了衙署前的广场,领着的三人,有一人是老熟人钟山府选吏司司长龚超,另外两人不识得,多半是新任的属判和衙兵长。

许易道,“程堰,你出去代我迎客,让曹大人稍后,我见完贵客,便来见他。”

程堰应诺,辞出门去,根本不问许易原因,他向来是许易让干什么,便干什么,绝不多疑,也绝不废话。

李信就不行了,紧张无比,想劝许易不要弄险,以免激怒了曹府判,但又不敢宣诸口外。

许易道,“不必担心,你安坐便是。”

他话音方落,门外已传来了曹府判的咆哮声,“许易呢,他人呢,本判此来,代表府衙,他好大胆子,敢让本判等候,我不管他有什么贵客,也须得滚出来见我。”

曹府判才呼喝出口,一位气度不凡的紫袍中年,霍然出手,将程堰击飞出去,叱道,“小小蝼蚁,也敢挡判尊的路。”

曹府判冷哼一声,昂首阔步前行,龚超三人疾步跟行,直走得虎虎生风。

曹府判双目如电,直射属衙大厅,杀气在心中堆积。

今番的机会,是再好也没有了,他不打算用硬刀子,软刀子一样杀人。

前番交锋,小看了许易,一着不慎,不仅让郑八火那不成器的东西丢了性命,连累得后院失火,还让他在龚超面前丢了老大面子。

每每一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额头发胀,心中怒火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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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章 风紧扯呼

曹能真是迫不及待要看许易的好戏,要这该死家伙在自己的手腕下,被折腾得苦苦哀嚎,求饶不止。

曹能脚下生风,眨眼便行到衙署大厅前十余丈,便在这时,厅中忽然传来一声咆哮,曹府判如受惊的麻雀,蹭地蹿了开去。

但听帐中声音喊道,“哇呀呀,许兄,老子今日定要结果了姓曹的,你别拦我”

另一道声道,“息怒,黄兄,千万息怒,你已打死了郑八火,再打死曹府判”

“老子杀曹府判,如杀一狗!哇呀呀”

刷的一下,曹府判腾空直上,转瞬远遁,龚超也似屁股着了火,嗖嗖飚个不停。

余下的紫袍中年和黑袍青年面面相觑,完全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对视一眼,朝曹府判飚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口气飚出三百里,翻过三个山头,曹府判才定住身子,神色慌张地东张西望,见得龚超飚来,又是一惊,险些以为黄开追了过来,差点又开溜了。

“判尊,是我,判尊,是我啊。”

龚超连声呼唤,曹府判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待龚超落定,劈头盖脸道,“不是说黄开解散了凤栖山,已经远遁了么,怎么还在许易处?”

他真被黄开吓怕了,对这种一言不合就给脑袋砸开的蛮子,他实在没勇气面对,也没能力面对。

再凶恶的人,他都不会畏惧,因为只要有所牵绊,有所挂碍,行事总归是有所忌惮的。

可遇上黄开这种,完全是无法无天的家伙,本身背景又无比强大,似郑八火之死,其人还带着官身,死也就死了,报到府令处,府令根本不接,话里话外,反而埋怨他曹某人不该招惹黄开,给他府令大人找麻烦。

“我也不知啊,判尊,会不会黄开根本不在,是许易弄鬼,故意用口舌之技,诓骗你我?”

龚超壮着胆子道。

刷的一下,曹府判的脸顿时殷红如血,棱着眼珠子瞪着龚超,直瞪得龚超后脊梁发寒。

曹能真恨不得活吞了龚超,但这滔天之怒,多半却是来自他自己。

他恨自己对黄开的恐惧,竟到了闻其名,便失理智的地步。

往日,在衙中,他向以多智著称。

似许易这等区区狡计,岂能骗得过他。

可偏偏当黄开那粗犷的声音在厅内一咆哮,霎时,他心灵中的理智便荡然无存,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逃了。

此刻,龚超虽戳破许易的狡计,可那又如何?

难道他还要再转回去?那他还要不要脸,还怎么面对两名不知情况的新任属判、衙兵长?

就在曹能满心纠结、痛苦之际,新到任东山属属判齐欢、衙兵长龙宇终于赶了过来。

此二君真的纳罕到了极点,临来东山府前,他二人对自己的使命,都有了充分的了解。

郑八火之死,已经传开了,曹能和郑八火的关系,也不是多深藏的秘密。

是以,齐欢、龙宇都乐得买好曹能,给许易来一出下马威。

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了,曹府判失魂落魄地走了,至今让他二人没醒过神来。

“判尊,依我之见,此事该急,还得急,既然是府尊大人有事,当是头等大事,有些人,有些事,下吏愿意为判尊代劳。”

龚超忽然放大了声音,赶紧给曹能递过一把梯子。

事实上,当龚超说完那句“恐怕是许易的狡计”后,他便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皮子撕下来。

这种上官的丑事,只能由上官自己回味、体悟,自己这一提醒,岂不是告诉曹府判:你的丑态,我已看得明明白白?

悟透此点,龚超自然悔恨不已,急着寻觅补救措施,恰好齐欢、龙宇找了过来,让他抓住了机会。

曹能淡淡扫了龚超一眼,心头火气稍平。

事实上,当他醒悟过来中了许易奸计之际,心中退意已生。

一者,是颜面的考虑。

二者,却是利害的分析。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退未必是坏事。

此前,他全凭一口气,想要灭掉许易,看似谋划妥当,其实漏了一个最大的变数,那便是黄开。

今番,固然许易狡计诈骗的可能性极高,但谁敢肯定黄开真的不在。

同样,他无法估算许易和黄开之间的关系,但许易入凤栖而黄开退,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单此一点,足可证明许易和黄开的关系,非比寻常。

一旦他真明着出手整了许易,黄开闻之,来寻自己晦气,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即便是要下手,他自忖也应该是隐在暗处。

想明白此点,曹能怒气全消,只觉庆幸,满面煞气一敛,含笑道,“也怪我,竟把府尊的事忘在了脑后,这才想起来,急着赶过去,又忘了和你们招呼。”

齐欢道,“我们的事是小事,府尊的事,才是大事,判尊请回,龚司长相送便可。”

龙宇凝眸道,“判尊若去,许属令那头怕要松口气了,如今已近深夜,判尊不如先拾掇了许属令,再行归去?”

“龙兵长,大事小事,你还分不清楚么?”

龚超喝叱一声,向曹能抱拳道,“判尊大人自管去,此间小事自有龚某料理。”

曹能点点头,“龚司长过来,某有一二事交待。”

龚超领命,随曹能离开,并示意齐欢、龙宇,在此等候,不得擅离。

龚超、曹能去后,龙宇轻声道,“这曹府判非成大事者,如此好的机会,岂能轻纵?说什么府尊有急务相请,不过是畏黄开如虎。”

言罢,龙宇斜睨齐欢道,“齐兄向来以老成闻名,如何不劝龙曹府判,若是姓许的倒了,说不定齐兄能顺势上一步,一举成为命卿,岂不美哉。”

齐欢道,“吾有何能,敢奢望一属之令,龙兄太心急了。”

忽的,龙宇的目光在齐欢脸上凝住,霎时顿悟了,姓齐的还是比自己精明,明明看破,却不说破,偏偏自己要蠢到去留曹能?真是蠢!

龙宇懊恼正懊恼之际,龚超踏着茫茫夜色,阔步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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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章 局势复杂

此刻,龚超的心情有些复杂。

和曹能一般,来的时候,何等快意,等着看一场大戏。

岂料,许易厅中不过传出了黄开的声音,曹能便恨不能一退三千里。

此刻,曹能要去,并叮嘱他,不必强动,只需牢牢把住许易错处,作成一个案底即可,并明示他,有些事不必自己做。

曹能的关照看似贴心,但龚超只觉心中发寒。

他懊恼自己,比曹能后回过味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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