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回想起陶景圣为自己写下的那些诗句,既空洞,又苍白。
“活见鬼了,当时自己怎么就觉得那些苍白的字,那样的情真意切?”
宣冷艳暗生惭愧。
陶景圣显然没有摸准宣冷艳的情绪变化,还以为是这位还在耍着小性,越发温柔了语态,说些个柔情缱绻的话。
宣冷艳定定地盯着陶景圣,虽然她的怦然心动已经远去,但并不会就觉得陶景圣可恶。
可此刻再看陶景圣,心里竟不可抑制地生出些许厌恶来,就好像面对那些总是刻意接近她的登徒子一般。
宣冷艳正不知该如何令陶景圣离开,忽的,耳畔传来许易的传音,“要赶这人离开容易,我教你一计,你只需”
宣冷艳一边暗啐许易阴损,一边照行不误,便听她道,“陶兄,旁的事何必多言,适才苏行春来过,她与我说的话,陶兄难道非逼我当你面再说一遍?”
陶景圣面上的惊容一闪而过,随即,满腹忧愁地望一眼天上的皎月,忧郁地道,“过往种种,我不想辩解,唯有天上明月,可知我心。”
言罢,飘然远去。
忽的,许易溜达了出来,笑道,“长见识了,这哥们儿都这会儿了,还在玩路子,不去作名伶,倒是可惜了。你当初应该也被他的路子装进去过吧。”
“讨打!”
宣冷艳挥手就朝他头上打来,却被许易避了开去。
“就你一肚子坏水,你怎么知道我一提苏行春,他必然会走?”
宣冷艳盯着许易问道。
许易笑道,“这还用说么,姓陶的路子,无非是左右逢源,或许他应付苏行春真的是家族任务,但在应付苏行春的同时,让你吃醋,也是他乐见其成的。他这种玩弄女人心的套路,对付您这种小姑”
“哎呀”,许易惨呼一声,却是被宣冷艳挟带风雷的一掌,打得脑门儿生疼。
“我看你是作死,再敢忤逆,为师诛了你!”
宣冷艳满面通红,瞪着许易,怒声叱道。
心中后悔不已,就不该失了师长风度,和这劣徒调笑。
短短一日,这劣徒竟完全将师徒名分,抛飞了天,连“小姑娘”都端出来了,这是要上天啊。
“接着说!”
宣冷艳俏面含霜,不假辞色地道。
许易没好气道,“还说什么呀,您也就冲我有能耐,遇到苏行春,陶景圣,便半点本事也没了。”
宣冷艳心中好笑,面色越发冷峻,“你还说着了。当初我也和你说得明白,我收你为徒,不是看你丹道资质如何,纯粹就是看中你这一肚子坏水,拿你这肚子坏水,对付我的对头便好。怎么,你当我开玩笑不成。”
许易哑口无言,这些话,这位当时还真的说过。
宣冷艳道,“行了,你接着帮我分析陶景圣,研究这些坏人的花花肠子,你是最在行的。”
许易苦了脸道,“适才不是说明白了吗,姓陶的想左右逢源,最怕的就是你和苏行春对面,你一说苏行春来见过你了,他自然自动脑补了苏行春可能和你说的话,自以为漏了陷,哪里还有脸在你面前待。陶景圣是漂亮的人渣不假,但到底还是要脸的那种渣滓。”
宣冷艳怔怔盯着许易,忽道,“你整天就是这般琢磨人心的么,累不累?”
许易道,“这是本能,没这两下子,我能混到你的面前?”
宣冷艳道,“你还挺自得。对了,你能提前侦知陶景圣的到来,莫非你有感知异能?”
许易点点头,对宣冷艳,已无隐瞒必要,否则他也不会漏出这么大的马脚。
宣冷艳感叹道,“界子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许易道,“现在您总算知道,凭您的本领,做我的导师,有点那啥了吧,您若是惭愧,完全可以”
许易话没说完,宣冷艳又炸毛了,许易当先溜了开去,总算躲过一劫。
宣冷艳掌中红光忽闪,“逆徒,最后警告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许欺师灭祖!”
许易心头一寒,脸上堆笑道,“您这也太不讲理了,道理说不透,就动手,这也实在”
“严师出高徒!”
宣冷艳寒声道,“若非我严加管教,你能有今日?才对你稍稍有些好脸色,你这逆徒便要蹬鼻子上脸。”
许易正要答话,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瞬息,宣冷艳身旁出现一人,却是高冠青年,面容俊朗不凡。
“九叔,您怎么来了?”
宣冷艳讶道。
。
一百九十七章 交朋友
高冠青年笑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岂能不来,没想到,没想到,我家萱儿有如此造化,愧煞宣家多少男儿。”
宣冷艳立时明白高冠青年所指何事,暗叹,消息传播之快。
她不是贪功之人,何况当真至亲。
她才起了个头,便被高冠青年打断,“无须多言,是你的,已然是你的了,谁也夺不走,走吧,族老们还在等你呢。”
说着,大手轻轻在宣冷艳肩头一搭,身影化虹,直射天际。
“九叔,我朋友还在。”
宣冷艳陡然想起,他这一走,许易怕是危险了。
“无妨,你那小徒弟,鬼心眼很多,不是短命的,何况,这点关卡都过不去,他也不配做你徒弟。”
高冠青年回了一句,虹影加速,呼呼飓风,直灌入口,宣冷艳再说不得话。
她心中陡然浮起一个念头:也许在族老们心中,死掉的徒弟,才是好徒弟吧。
念头到此,她忽然心里头有些发慌,脑海中浮现起的,尽是那劣徒的形象,可恶者居多,却又莫名的亲切。
“九”
宣冷艳竭力厮喊,话才出口,意识便模糊了。
宣冷艳才被带走,许易便知道要坏。
他下意识地便想脱了衣衫,焚烧干净,潜入海中,远遁离开。
此念才浮起,便被他按下了,若不出意外,这个仙殿世界,也是一方独立世界。
光靠人力,不借助阵法,只怕无法脱出。
念头至此,许易奔下崖去。
“该死,该死,宣婊可恶!”
砰地一声,苏行春将一对珍贵的多宝梅,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姐何必和这等贱婢置气,那贱婢不过靠着些狐媚术惑人,根本不值一提。”
一旁的中年美妇温声规劝道。
苏行春猛地转过头来,“给我查,给我查那夷陵公子,到底是哪里的小鬼。”
“遵命!”
中年美妇躬身领命,才打开门来,一个身影闯了进来,一名俏婢在后急追,“说了,你不能进去,小姐,这人”
那道身影根本不理睬俏婢的追赶,和中年美妇的拦阻,一晃身,踏进房来,“苏小姐,我不想在这里待了,借你的传送阵一用,我要回去了。”
大言不惭的家伙,不是许易,又是何人。
苏行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盯着许易,似乎怀疑这家伙走错门了。
自己和他有那么熟么,正恨不得活撕了这混蛋,他怎么就好意思跑过来,找自己要传送阵。
许易倨傲着一张脸道,“不会区区的传送阵费用,苏小姐都舍不得吧,行,我自掏腰包,你说吧,要多少资费。”
苏行春这才回过神来,哈哈一笑,“怎么,夷陵兄不是某人的护花使者么,花儿还在这儿,你这护花使者急什么。”
许易怒气冲冲道,“宣老九太不是人,二话不说把宣美人带走了,还指名道姓,要老子小心点,说不看我叔父面子,必要老子好看。我去他个乌龟王八蛋,若没老子鼎力支持,宣美人能那么顺利获得紫质徽章,这些狗屁大人物,最好过河拆桥,下回说什么,老子也不沾她了。”
“姓苏的,你说吧,这个传送阵,你借是不借,若是不借,老子立时就走,绝不留笑话给你。”
苏行春俏面乍暖,凑到许易近前,把住他手臂道,“现在你知道那位萱姐姐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吧,要交朋友,还得交我这样的。不瞒夷陵兄,今日我才知世上竟有夷陵兄这样的俊杰,纵使陶景圣,和夷陵兄一比,也立时落在下风,小妹万分佩服,交夷陵兄这个朋友如何。”
许易倨傲十足地道,“算你识相,不过,要交朋友可以,但某绝不受人威胁,传送阵你若借我,我现在就走,若不借我,我现在也走,要交朋友,看缘分就是。”
苏行春眉眼一眨,“吴妈,立刻给夷陵公子安排传送阵,我亲自送夷陵兄过去。”
中年美妇躬身应了,退了下去,许易随后便行,苏行春怔了怔,急忙跟上,心中暗喜,“这混账看来是被宣婊气得不轻,这混账的叔父能被宣九这眼高于顶的家伙看中,必定也是非凡之人。他说宣婊的紫质徽章的得来,和他大有相关,对了,一定是这样,我拿出六篇定时,宣婊何其茫然,那紫质徽章分明是这夷陵公子送到宣婊手中的。”
“啊呀,这夷陵蠢货为了宣婊,还真下血本啊。一枚紫质徽章啊,该死该死,宣婊凭什么”
苏行春从暗喜,到万千碎念,心中不平已极。
另一方面,却对这夷陵公子重视到了极点,苦思冥想着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获得夷陵公子的稍稍好感,争取让他彻底恶了宣婊,说不定还能将这家伙争取到自己这边来。
一路上,心念万千,又怕表现太过刻意,以至于苏行春根本就没和许易说上几句话。
苏行春亲自下令,传送阵布置得极快,很快,阵法催动,许易报了目的地,取出两界珠攥在手心里,流光一闪,许易消失不见。
苏行春向许易送别的手,还未收回,一道身影撞了过来。
苏行春顿时冷了脸,“冯三,你慌不择路地瞎乱撞个什么,这里是你来的地方?”
“许易了,许易了!”
那人跳脚急喝,正是先前跟陶景圣最紧的一位贵公子。
苏行春俏脸含煞,怒道,“疯了?撒癔症?什么许易,哪里有许易,你跟我这儿嚷什么!”
“夷陵公子,夷陵公子就是许易,他就是许易,不是,不是,那是假夷陵公子,许易是宣萱的徒弟,金丹南院的学员,咱们全被骗了!”
冯三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正是奉陶景圣之命而来。
自打和宣冷艳分开,陶景圣立时开动全部力量,来调查许易的下落。
许易并未乔装矫饰,陶景圣一发动力量,没用多久,便查到了许易的真实身份,立时明白许易是宣冷艳找来的托。
若单单是一个托,也就罢了,不过小丑一般的人物,何必介怀。
关键是,就是这么个小丑,让他陶某人丢了老大的面子,此仇岂能不报。
一百九十八章 漓江五魔
“啊!”
苏行春气得跳脚蹦了起来,一张冶艳的面孔瞬间扭曲,“狗贼,狗贼,好个狗贼,敢如此戏弄于我!”
头一回,苏行春觉得自己的智慧喂了狗,被人踩着脸戏弄。
多好的机会啊,她非但没下了杀手,还亲自将敌人送走,临走之际,还想着如何和这混账搞关系。
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什么!人被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