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享殿之中,朱先见听闻之后咬牙道“自封官职,什么道门招讨使?什么组委会总顾问?狗屁不通!原来这厮跑到龙潭卫去了,难怪搜寻不到!”又指着张聪鼻子骂道“张略和罗洪叛乱、起兵附逆,都是你们兵部平素管辖不利,这样的人怎么做上领兵大将之职的?”
张聪暗暗叫苦,心说这样的任命是我兵部能做主的吗?但他这两天也看出来了,齐王越来越急躁,脾气越来越大,眼珠子里都透着一抹红色,杨一清被当街扑杀之例在前,哪里敢出声辩解,只能低头受骂。
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朱先见忽然又大笑“如此也好,正愁苦寻不得,这厮却自投罗网,省却了无数麻烦!来呀,点兵,孤要亲征!”
众人愕然间,朱先见已经当先出了享殿,几个起落就跃出太庙。众人都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形又如鬼魅一般倒翻回来,喝道“差点忘了,快将那帮玄坛宫的道士押到城北去……”
一把提起张聪“哪座门?”
张聪被他掐着脖子,双腿在空中乱蹬,勉力挣扎着挤出一句“仪……仪凤门……”
朱先见扔下张聪,冲众人吼了一句“愣着做甚,跟孤同去!”又一阵风似的出了太庙。
段朝用连忙招呼众人跟上,又分派人手去押解玄坛宫道士。
张聪瘫软在地上,咳喘了半天,蓝道行走过来给他背上拍了一记,张聪才止住咳嗽,吐出口血沫子。这口血沫子吐出来,张聪趴在殿上嚎啕大哭“一日从贼,终身是贼,晚了,晚了啊……”
端坐于莲座上的太子一动不动,眼角流出两行泪水……
蓝道行望着地上大哭的张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玄坛宫中躲了一天一夜,赵孤羽耐不住性子了,自告奋勇出去看看。刚从配殿出来,就被流图道人挡住了“站住,你去哪?”
赵孤羽道“我去看看啊,总不能一直缩在这里当乌龟吧?”
流图道人不答应“你想走?先把银子给了!”
赵孤羽气道“都跟你说了,谁答应给你银子你找谁去,又不是我答应的!”
“可你是组织者,围攻太庙不就是你们组织的吗?”
“那我也没说参加的给银子啊!还金丹一百两、黄冠五十两、羽士二十两、道士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流图道人急了,抓着赵孤羽的衣袖不放“你们中原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琥珀道人跃过来帮腔“在我们东海那边,吐出来的钉子砸出来的坑!说过的话想耍赖,门都没有!你们要是没答应给银子,我们怎么会跟着去打太庙?如今打完了又不认账了?当我们好欺负?我告诉你,我们可都是有修行证的,持证者若遇不平事,可向道录司投诉,自有道录司为我们做主!”
灵鹰青鹏大圣扑棱着翅膀飞落于流图道人肩头,鹰眼环顾,盯着赵孤羽“欺负我们边地散修就是不行,没银子本大圣怎么吃肉?”
莫不平走过来道“我原本对三位还心存敬意,却不曾想竟是这般品性!先不说这事不是我们答应的,我们付不着银子,既然说起道录司,我问你们,道录司谁给你们颁发的修行证?”
“道录司赵副印和黎副印!”
“你们还知道啊?那你们得了他两位老人家莫大好处,不思报恩解救,怎么还在这里纠缠着要银子?”
流图道人和琥珀道人不懂“报恩自然要报的,解救是何意?”
赵孤羽气道“你们都不知道去太庙干什么的吗?什么都不问清楚你们就胡乱参加?咱们打太庙是为了救赵方丈和黎院使啊,他们被上三宫抓进太庙去了!”
流图道人和琥珀道人面面相觑“只听说帮打太庙给银子,没说救他们两位啊,他们被抓了?”
莫不平恨铁不成钢“糊涂透顶!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中的天奖!大伙儿一直在说救赵方丈,你们既然在场,难道是耳聋吗?”
“赵副印就是赵方丈?没人告诉我们啊,一直都说他叫赵副印……”
莫不平哭笑不得“副印也是赵方丈的职司,他既是玄坛宫方丈,又是道录司副印,还是修行球大赛组委会总顾问,他本名叫赵致然!”
流图道人向着琥珀道人抱怨“我就说其中必有蹊跷,怎么可能两个人的名字都一样那么奇怪,你非说他和黎副印是重名……”
琥珀道人红着脸叫屈“谁知道还有这么奇怪的官名……”
一直不言语的顾遂远忽然过来问“你们总说有人答应出钱,这个答应你们出钱的人究竟是谁?”
“人家都说了给钱,这还能赖账不成?问那么详细怎么好意思?”
“你们边地和东海都那么民风淳朴的吗?连谁答应给钱都不问清楚?那这银子总得有人发、有地方领吧?”
“琥珀老弟,你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吗?”
“那人姓严,好像名叫管家。他说了,事成之后会有领头的到我们住的客栈发放……你们不就是领头的吗?”
潘锦娘忍不住就笑了,安妙也在一旁捂嘴。
这下子明白了,顾遂远正要说话,就听灵鹰青鹏忽然道“本大圣刚才听见街道外头有人在说,道门平叛大军已经到了城外,马上就要起兵攻城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小人物
赵然带大军攻城的消息,如狂风一般吹入城中,激起阵阵波澜,将这趟水搅动起了无数浪花。沉寂了数月的裕王府,在这个夜晚忽然就门庭若市了,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打了裕王府上上下下一个措手不及。
冯邦宁正和几个府中的管事闲极无聊,打着叶子牌消磨时间。如今齐王这架势,摆明了是要图谋篡位了,就是不知道在哪一天,或许明天一早,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闯入王府,将王府查封,将下人解散或者收押。
打出一张牌去,看了看对面的几个管事,冯邦宁暗暗叹了口气。虽说都是管事身份,但对面这几位可无性命之忧,而如自己这般心腹亲信可就当真不好说了。齐王登基之后,会不会饶过裕王?会不会斩草除根?自己和叔父冯保会不会陪着裕王殿下一盏毒酒、一条白绫?这都是很难说清的事。
正出神之间,有个小仆跑进来,招呼冯邦宁去王爷书房,说是冯保有急事找他。冯邦宁心头顿时一沉,也不知怎么起身的,浑浑噩噩间就到了南院书房。
冯保吩咐他“换身衣服,去门外候着。”
冯邦宁颤声问“是锦衣卫来么?”
冯保奇道“锦衣卫来做什么?唔也有可能,若有锦衣卫来先安排他们进府。”
冯邦宁“啊?”
冯保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笑了“啊什么?快去!赵方丈带大军打回来了!”
冯邦宁闻言顿时如坠梦中,稀里糊涂来到王府门外,忽然一蹦三丈高,冲身边的小仆哈哈大笑“爷们时来运转了!”
那小仆凑趣道“恭贺管事了,小的没学问,只是听说书人说,管事似乎应当算作从龙之臣吧?”
冯邦宁复又大笑,随手就是二两银子抛了过去“你这句话也算有学问了,赏!”
说笑了几句,冯邦宁期盼的冲着王府街前的路口张望,会是谁第一个过来拜见呢?
很快,第一顶小轿就从街口转了出来,至门外落轿处停下,轿帘掀开,下来一个中年书生,递上禀帖“下官国子监丞张璁,求见裕王千岁。”
见是张璁,冯邦宁的笑脸慢慢收了回去,干咳了一声,道“今日时候不巧,王爷正在府中见客,张大人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