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搞编程的只会穿格子衬衫,这是刻板印象。我还真有适合你逛菜市场穿的休闲装,就在那间屋里,难道你没看见吗?”
说着话他走进高雪娥睡觉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出来一套衣服。高雪娥接过去一看,笑得花枝乱颤:“这是你什么时候的衣服?”
何考:“我刚上高中时发的校服,你就说合不合身吧?”
高雪娥:“这么新,难道你没穿过?”
何考:“确实没穿过几次,还有一个故事呢。”
高雪娥:“先吃饭,坐下来慢慢说,我可爱听故事了。”
是吗?何考记得高雪娥训斥下属,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别跟我讲故事,说点实际的!”此刻又自称可爱听故事了,唉,善变的女人啊……
何考的身高有一米八二,而高雪娥的裸高应该在一米六五左右,穿上高跟鞋的话则超过一米七了。
何考刚上高中的时候,就与她现在一般高。所谓的校服其实就是批发来的运动服,连个学校的标记都没有,乡下地方很多事都比较糊弄。
虽说是学校发的,但家长也得掏服装费。何考用东西很爱惜,所以总是洗得很干净,他早就会自己在家用洗衣机了。
学校每学年都会“发”一套新校服,要求学生在每周一出操的升旗仪式上必须穿。到了高二的时候,高一的校服虽有点旧了,但仍然保存得很好,他就当日常的衣服穿。
他那时个子长得快,穿着其实已经小了。
似乎中学的每个班级总有那么几个坏小子,也不知搁哪儿学的欺负人,有人就盯上何考了。
有坏个小子嘲笑他衣服都小了还在穿,上体育课时还故意把他的衣服给扯坏了。
结果何考既没回家告状也没报告老师,而是在放学路上堵了他好几次,塘泥团、牛弹都招呼上了,每次都弄得那小子灰头屎脸。
当时还有黄小胖帮他打配合,比如帮忙报信、望风、补粪啥的。
何考也没别的要求,就是要对方赔衣服,其实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毕竟没什么大仇。
那小子这么样回家,家长肯定得问是怎么回事呀?那小子就说是何考和黄泗干的,家长一听就不乐意了,跑到学校去找老师,说何考欺负她家孩子。
明明是两个人,对方家长为什么不告黄泗的状?因为主犯是何考,小胖毕竟只是从犯,可能也因为黄泗的父亲是警察,还是看守所的所长,在附近几个村都算一号人物。
有意思的是,老师根本就不信!
在班主任的印象中,何考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更重要的是,何考的成绩总是年级前几名,而那坏小子的成绩在班级中都是垫底的。
班主任就把那坏小子叫去问,凭什么说人家何考同学欺负你?那坏小子说漏嘴了,不得不主动承认了是自己撕坏了何考的衣服……然后老师就让他的家长赔。
乡下这种地方,大家拐弯抹角几乎都认识。姑父听说后便表示这事就算了,一套衣服而已,用不着赔!他叫大姑给何考买了一套新衣服,是牛仔裤加格子衬衫。
大姑则不然,买完衣服后,还跑到村口骂街。
陈妈妈也给何考拿了套衣服,说是小胖最近又胖了,原先买的衣服的穿不上了,但何考怎么看都感觉是新买的。
后来对方家长还是赔了一套新的,就是原样的运动服,连尺码都没变。何考再穿的时候就更小了,后来便没怎么穿过,洗干净收了起来,一直都没丢。
高雪娥听得津津有味,时而连连叹息,时而乐个不停。
故事讲完了,饭也吃好了,高雪娥起身道:“我去换身衣服,时间不早了,下午还得抓紧时间干活呢,那二百份材料得尽快寄出去。”
高雪娥进屋去换衣服了,何考却坐在那里眨了眨眼睛。其实从起床出屋到现在,他一直在做各种测试,只是高雪娥并未察觉。
他从卧室里打开门,就看见高雪娥在摆桌,而那所谓隐蛾空间的门户,就与卧室的门重合在同一位置。
何考能清晰地感知它的存在,而高雪娥却视而不见。
她看不见是正常的,那么会不会也有感觉呢?何考便收起门户,又换了好几个位置分别放置。
有时放在高雪娥的身旁,有时放在她走动时经过的路线上,最后甚至就放置在高雪娥吃饭时坐的位置上。
高雪娥像穿过空气一样来回穿过门户,最后甚至身体分别坐在门户两边,但对此毫无察觉、没有丝毫的异样感。
何考已可以确定一件事,对于高雪娥而言,这门户就相当于不存在。接下来的测试,何考则对“不存在”这个概念,有了更进一步的领会。
假如高雪娥能看见他,那么门户就相当于不存在,因为连何考本人都打不开!
在高雪娥面前收起和放置门户,也就是说挪动门户的位置,并不受任何影响,因为这些操作她发现不了。
但只要她看着何考,何考就打不开门户,别说为什么,反正就是打不开!
在这种情况下,何考却发现自己获得了另一种“超能力”,姑且称之为超能力吧,就是能察觉是否有人正在观察自己。
因为他想打开门户却打不开的时候,就算不知道什么人、通过什么方式在观察他,他也能意识到正在被人观察。
比如何考背朝高雪娥,或者在屋里走动的时候,他也知道高雪娥一直在注意他。哪怕只是在眼角的余光范围中,高雪娥也一直在留意他。
这是一种新能力,而非他此前拥有的超常感知能力。超常感知能让他不用看就察觉到高雪娥的存在,却不能发现高雪娥正在观察他。
啥意思,越看越帅、越帅越看吗?
当高雪娥在观察他时,他打不开门户。那么换一种情况,假如高雪娥正在观察门户的位置,那他能不能从里面出来呢?何考决定做一个有点冒险的尝试。
听高雪娥的动静,她已经换好衣服正要出来,何考迅速将门户放置在对面的卧室门口,然后闪身而入。
高雪娥走出来,却没看见何考,便出声招呼道:“人呢……小考,你在哪儿呢?”
听不见何考的回应,高雪娥还到他的卧室的看了一眼,没发现人之后立刻就有点慌了,赶紧转身又进了厨房……
何考在门户之中,感知不到任何事物,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外面的情况,他只是试着离开,却发现门户打不开、他出不去了。
又过了几秒钟,门户打不开的感觉消失了,他立刻回到门户之外。
由此他确定了一件事,哪怕在门户之内,外面有人正在观察门户的位置,他也没法打开门户出来。
反正只要是他出入门户的操作,就不能被他人观察到,从而也不能被他人感知。如此说来,他今后出入门户要小心了,不能选错了地方。
假如外面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门户的位置,就等于把他困在门户之中。
在他还不能做到像黄小胖那样、可以打开另一道门户穿行至别处时,一定要避免这种情况……而且隐蛾的这个弱点,也千万不能暴露!
高雪娥从厨房里出来,抬眼看见何考就站在堂屋里,捂着胸口道:“你刚才哪去了?我吓了一跳,以为又出了什么状况。”
“没事,我刚才去院子里了。”见高雪娥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他赶紧转移话题道,“这身校服,当年谁都说又土又丑,怎么换成你穿,却变得这么好看呢?”
“你讨厌!我穿别的更好看。”口中说着讨厌,高雪娥却破涕为笑,戴好帽子和口罩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何考:“稍等一下,我们还没商量好怎么寄出去呢。”
高雪娥:“你打算怎么寄材料?”
何考:“找一家酒店,四星五星都行,不用登记入住,就在大堂里叫快递员上门取件,收信地址昨天都打印好了,直接交给快递员就行。
我们可以都带着口罩,至少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怕出现在监控里,别人也认不出来。”
高雪娥:“你想得还挺仔细的,但是有一个破绽,你得打电话,现在甚至得用公众号预约,除非你不用自己的电话和账号,请问你想用谁的?”
何考:“我再想想,哪怕是快递柜,现在也得用手机扫码……我们可以直接去快递站,寄件人的联系方式随便填一个就好。”
高雪娥笑了:“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去邮局,装信封贴邮票,直接投邮箱里就行。”
何考:“啊,现在还有人这么寄信吗?”
高雪娥:“当然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是不是只用过电子邮箱,便以为现实中没有邮箱了?
邮政系统的邮箱一直保留着,还有规定必须定期开箱取件,现在几乎成了举报信专用投递方式……栖原市各区的网点地址我也都查到了。”
何考:“这样啊!那我们的信封、邮票就去别的而地方买。至于投递地点,稳妥起见,就选栖原市邮政总局吧。”
这是一个经验主义的疏忽,何考从未使用过邮政信箱,如今都习惯了发快递,潜意识中便以为这种过时的邮寄方式早就被淘汰了,还为寄材料动了不少脑筋。
高雪娥则多少接触过与举报信有关的事,所以了解情况,来了个一力破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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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悖论的成因
尽管网上查到的说法,各处邮政信箱都有工作人员定期取件,但何考也未敢全信,所以还是去栖原市邮政总局比较放心,那里的邮箱总该好用。
还是开从小胖家借来的车,途中何考满足了高雪娥逛一下本地农贸市场的愿望。
花四十块钱买了两双平底鞋,他和高雪娥一人一双,又花三十块给自己买了件夹克衫、十五块买了一顶帽子。
如今到处都是监控,适当的伪装是必须的,不追究档次,反正是够便宜,而且何考还怀疑自己买贵了,因为时间仓促,他并没有怎么跟摊主还价。
在别处买了信封邮票,材料分别装妥,贴好邮票和打印的地址,赶到栖原市邮政总局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何考隔了一条街就停了车,确定这里无人观察。
确定的方式很简单,就是避开高雪娥的视线所及后,他能打开门户。何考不用进入门户,只要确定能打开即可。
高雪娥还是留在车里,何考戴好帽子和口罩,换了新鞋。二百份材料太多了,他先拿了二十份探路,夹在衣服里走出这条街,拐了两个弯来到邮政总局。
邮政局外面就有邮筒,可是投递口尺寸有限,装材料的信封有点大了,他走进了一楼的营业厅。
这里发售邮票、明信片还有各种纪念品,也收包裹与挂号信,大厅的一角有个邮箱,投递口尺寸很大,牛皮纸档案袋都能塞进去。
何考戴着手套取出材料准备投递,发现有个人在观察自己……在邮局外面的时候,他就发这个人站在门口了。
等到他走进大厅,那人也跟着进了大厅,装模作样地在看宣传海报,其实注意力一直在他的身上。
怎么回事,他还没寄材料呢,难道就被人盯上了?听高雪娥介绍,如今的邮政信箱几乎已成了举报信专用投递处,难道是什么人在这里搞预防?
他还真猜对了!自从传出那个保管箱的消息后,顾云腾就派人盯住了栖原市十几处主要的邮政信箱,专门记录有什么人来投过信。
顾云腾预判了何考与高雪娥商量后的行动。
像老洪那种干脏活的人仓促间不好找,但是干这种累活的,顾云腾倒是能派出来不少,反正在公共场所闲逛又不犯法!
如今用这种方式寄送信件的人已经很少了,所以顾云腾的手下只要看见了就暗中盯着,装作刷手机,把投递人的样子给拍下来。
这么做有用吗?假如真有人寄黑材料举报顾云腾,就非得在这段时间、这些地点?顾云腾也只是试试而已,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反正又不需要他本人亲自蹲守。
有了这个发现,何考还想做进一步确认,他把材料收了起来没有投入邮箱,转身走出了营业厅。
那个人鬼鬼祟祟地又跟了出来,还拿着手机拍他。可惜何考始终没给他露正脸,穿过路口走入街道对面的绿化带。
街对面是一条河,沿着河岸修着栏杆,栏杆旁是一条供市民散步的景观步道。栖原市悬铃木特别多,大多很有些年头了,长得很大很粗。
何考转到一棵树后就不见了,那人拿着手机左顾右盼地跟了过来,还装做也是路过的样子
突然失去了何考的踪迹,那人很疑惑,走到河边扶着栏杆探头向下看了看。何考突然从树后转了出来,确定没人能看见自己,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那人的屁股上。
那人哎哟一声,向前一头栽进了河里,手机也脱手飞入水中。岸边水不深,河底也全是软泥和水草,倒是摔不死也淹不死。
等那人满身泥污够着栏杆爬上来,何考早就不见了踪影。
何考并不知那人是什么来路,假如只是在邮政局那边观察他,他也没道理将对方怎样。可是他已经离开邮政局,那人还一路偷拍,跟到了街对面的绿化带中,显然就是在找事了。
所以他这一脚踹得是毫不客气,同时也体会到隐蛾的能力是真好用,简直令人防不胜防!经历了这两天的一系列事件,何考也有了微妙的改变,至少动手更果断。
确定没人继续盯梢,何考才兜了个圈子回到车里。高雪娥问道:“怎么样,材料寄出去了吗?”
何考:“没有。”
高雪娥:“怎么没寄呢,又出什么事了?”
何考:“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别在栖原寄材料了,去外省吧。”
高雪娥:“外省,你打算去哪里?”
何考:“咱们明天去旅游吧,长假最后一天了,也得出门玩一趟,就去镜湖。”
栖原虽是江海省的省会,但离邻省很近,跨省到芜城市开车只要两个小时,到镜湖市更是只需一个多小时,但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
来回的路上,何考也在留意大街小巷的各种监控,他发现有的监控是“有效”的,暴露在监控前,他就无法开启门户。
但有的监控似乎“无效”,就算停在那里对着镜头,他也仍能打开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