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考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别总在餐厅里坐着,换个地方聊吧,楼下有家咖啡厅。”
武岩骏:“挂坠你拿回去,这张胸牌也托你还给同事。这顿饭多少钱?加个好友我转给你,你再帮我转给他。”
何考:“钱就算了,就当我请客吧。这个挂坠你是从哪儿拿来的,掉包的人你认识吗?”
武岩骏低头道:“不好意思,是我小师妹,手艺不精,见笑了!”
何考:“小师妹,你师父的女儿吗?”
武岩骏:“不是,你就别打听了,不方便告诉你。”
何考:“你师妹偷换了我的东西,我还不方便知道?”
武岩骏:“我这不是帮她处理手尾么,给你还回来了。”
何考:“谢谢,走吧!”
两人离开自助餐厅,出了大楼前走不远,拐角处就有一家咖啡厅,找了个座位坐下,何考对店员道:“小苗,来杯柠檬水。”
武岩骏压低声音道:“你跟这姑娘挺熟?”
何考:“你咋看出来的?”
武岩骏:“我可不是一般人,在里面学了很多,师父教了我更多,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看你的眼神和语气就知道了。”
何考:“这是我小师妹。”
武岩骏:“你也有小师妹?”
何考:“一个学校的,但不是一个专业。她还在读研,最近正写论文呢。大半年之前,我也在这里打过工……”
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声音,因为小苗已经端着柠檬水过来了,何考又问小武:“你喝啥?”
武岩骏:“给我来罐啤酒。”
何考:“到咖啡厅来喝啤酒?”
武岩骏:“你点的也不是咖啡啊。”
何考:“那还不如去撸串呢。”
武岩骏环顾左右道:“撸串好啊,我们去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何考:“不早说!”
武岩骏:“是你带我来的。”
和小苗打了声招呼,两人起身离开了咖啡馆。有熟人就是好,那杯没碰的柠檬水又端了回去,没收他们钱。
何考对这一带很熟,步行范围内就找了一家很热闹的烧烤店,就是上次与钱固然、黄小胖一起撸串的地方,坐下后点了啤串套餐。
方才那间咖啡厅确实不适合谈话,因为还有不少别的客人,环境又太安静。小武尽管压低声音说话,有时不经意间嗓门就大了。
而烧烤摊这边环境很嘈杂,两人坐在这里聊天反倒没什么人能听清。
举着大杯扎啤碰了一下,武岩骏一口就喝了半杯,然后盯着何考道:“你这个人,有问题!”
何考心中一紧:“我有什么问题?”
武岩骏:“应该说你这个人不简单,很冷静,又很敏锐!我今天跟你说的话,换一般人要么会很惊讶,要么不敢相信。”
何考:“我也非常惊讶啊!”
武岩骏:“但是你的反应不一般,不仅相信我说的话,还能帮我分析。”
何考喝了一口酒:“我从小就过了那个阶段,害怕和哭闹没有用的时候,冷静就是唯一能帮助自己的。
至于敏锐,也许吧,单纯的冷静也是没有用的,冷静的目的就是能更敏锐。”
武岩骏:“说你这个人不简单,其实因为我也不简单。当初在看守所里,师父一见到我,就看出我有修炼术法的潜质……”
何考忍不住打断他道:“武岩先生,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武岩骏一摊双手:“叫我小武就行!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想问就问吧,能说的我都会说,只是有些事情还不方便告诉你。”
何考:“你们这些修炼术法的高人,现代社会的奇人异士,做事就这么不讲究吗?你们怀疑我是那什么隐蛾,我的挂坠是那什么隐蛾之物,这是找错人了!
但换成另一种情况,假如你们没有找错人呢?我就是隐蛾,这挂坠就是隐蛾之物,你们就能这么干吗?这分明是盗窃嘛!
真想要这件东西,你们可以直接来找我,然后开个条件看我愿不愿意转让,这才是正常的做法。难道你们平时都这么做事吗,没人管吗?”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别的原因,小武的脸色涨得有点红,憋了好半天才说道:“术门也是有规矩的,当然也有人管。所以你看,他们都没敢公开下手抢夺。
但是人嘛,既然有本事,难免就会想投机取巧的办法,只要没人发现就好,毕竟能成为隐蛾的诱惑还是很大的,更重要的是不想暴露自己。
你再假设一下,假如你真是隐蛾,有人直接来找你了,把你的拥有的隐蛾之物给买走了,那么他是不是也暴露了?这样也会有麻烦的。
当然了,我说的是他们,我可不是这种人!”
何考:“那你为什么也跑这里来找隐蛾?”
武岩骏叹了口气:“因为两年前的案子,我想知道真相。师父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什么,所以就想搞清楚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关隐蛾的事情,我最早就是听师父说的,出来后我师伯也介绍了一些情况。他们都认为,那次艺术展中作品被人调包,很可能是隐蛾干的,否则没法解释。
假如没有那件事,我师父也不会进去,更不会这么早就去世。”
何考连连摇头道:“你想尽量为师父做些什么,我完全赞同;但你具体的做法,我不敢苟同。
我们再做个假设,假设那幅画真是被所谓的隐蛾在展览时调包了,导致了你师父入狱。就算是这样,你师父是因为隐蛾才入狱的吗?
做人得讲道理,警察抓你师父,是因为他真的犯了错,而且被查出了证据。假如他从未做过那些事,就算那幅画在展览会上被调包了,最终也查不到他头上去。
就像小偷偷了东西,销赃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发现者有错吗?警察抓他,只因为他偷了东西,顺着这条线索查出了更多的赃物,最终证据确凿!”
武岩骏用酒杯重重的一顿桌面:“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
何考:“抱歉,我也不想这么说。你是个正直的人,师妹偷换了我的东西,你还知道还回来。但你也清楚,你师父真的犯了错,他本来没必要做那些事的。
你师父是怎么走上这一步的,最早是谁让他不得不那么做了?假如你真想调查所谓的真相,应该找的不是什么隐蛾,而是那些人。”
武岩骏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又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指丹鼎门的人?”
何考没说话,却摇了摇头。
武岩骏有些着急道:“不是他们吗?当初就是他们找到我师父,调换了那幅古画,然后我师父才被人讹上的。”
何考:“这是你师父告诉你的事情。但还有很多事,他不想告诉你也不能告诉你,因为知道得太多,对你并无好处。”这是小武曾对何考说的话,他此刻给还回去了。
武岩骏探过脑袋道:“什么事?”
何考:“你师父和丹鼎门之间,更像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就算你找上门,恐怕也没什么话好说,人家一句当时都是自愿的,就能给你怼回来。
况且就凭你一个人,能打得过三个小流氓,但是能对付整个丹鼎门吗?其实有另外两件事,才是更重要的。
第一,当初是出于什么无法拒绝的原因,你师父才答应了丹鼎门的要求?如果是他自己主动答应的,那没什么话好说,但如果另有内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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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理性觉醒于假设
武岩骏下意识地点头道:“有道理,会有什么内情呢?”
何考:“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可以假设。我先给你编个故事,比如在此之前,图书馆就丢失了重要文物,你师父为了免责堵窟窿,就用自己制作赝品给糊弄过去了。
或者换一种情况,有一位大人物拿走了馆藏的重要文物,又没留下任何凭证。
这个大人物是你师父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的,甚至还要尽力讨好的,于是他就主动用赝品替换,把事抹平了。
再假设多一点,他当初就是这样得到了某个大人物的赏识,才会被提拔为院长,故事逻辑是不是就更通顺了?
但是丹鼎门掌握了这个情况,所以你师父才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这么说合理不合理?”
武岩骏敲着钎子道:“合理啊!你是怎么想到的?”
何考:“开脑洞呗!我们公司开会讨论的时候,就经常搞头脑风暴。”
此话不尽实,头脑风暴的事情是有的,但何考这个人从小就心思深,不知不觉中容易想得比较多。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你可千万别当真,真正是什么情况,则是谁也说不准。”
武岩骏:“这我当然知道,会去调查的。你说有两件事,还有另一件呢?”
何考:“我个人感觉,这件事就算你查出来,恐怕也做不了什么,很可能就是你师父自己的事。至于另一件事,你调查过你师父的案子吗?”
武岩骏:“我当然查过呀,还通过师伯搞到了卷宗副本。
何考:“请问警方抓了多少人?”
武岩骏:“就抓了我师父一个。”说完又叹了口气,“我师父这人仗义,看来是一个人把事情全扛了。”
何考:“你师父告诉你,那件事之后,有一伙人来要挟他,他不得不继续做违法的事,他说过那些人的身份吗?”
武岩骏:“他没说,一个字都没说!”
何考:“没说,就是不想让你查,因为知道你惹不起,同时也是为了自保……你师父有老婆孩子吧?”
武岩骏:“有啊。”
何考:“他也得保障家人能好好生活!而且这么大的案子,他在看守所里待了不到两年就出去就医了,说明他保下的人能量也不小。
但还有一件事,他是真生病了,还是伪装成生病好外出就医?假如他的身体没有大问题的话,刚出去就去世,太过蹊跷了!”
武岩骏:“这事我也觉得蹊跷,在里面的时候,我师父精神不太好,能出去也确实自称有病,但据我观察,应该不至于那么短时间就去世……可是病历记录都是真的。”
何考摘下胸前的挂坠道:“我这几天,还以为这东西是真的呢。”
武岩骏又缓缓点头道:“我师父死了,证据链就断了,其他人都安全了。所以尽管我师父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事,有人还可能不愿放过他……”
何考:“所以啊,你来找什么隐蛾?真要想做什么的话,就去调查你师父的死因!”
武岩骏腾地一下站起身道:“你说的对!”
何考赶紧摆手道:“别着急,也不差这么一会儿,酒还没喝完呢。我得提醒你,这事千万要谨慎,别把自己给搭进去,没那个实力和条件的时候,不能乱来。”
武岩骏坐下道:“我明白的,当然明白!”说着话举起酒杯,“我敬你,今天真要感谢你!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当初是哪些人要挟的我师父?但师伯不让我再去追究,他说这账是算不清的,而且将哪些人保下来,就是我师父的自己的决定。
但是你给我的建议,我会考虑清楚的……”
这杯干了,何考有点呛着,轻轻抚了抚胸口。他说了这么多,大脑始终高速运转差点都超频了,就是为了劝说武岩骏不要再去找什么隐蛾,顺便套出更多隐秘的情报。
何考达到了目的,但说到后来也开始同情小武了,这小伙的性子简直太耿了,以前甚至没见过这么耿的人。
看来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也没吃过什么亏,第一次吃亏就栽了那么大的跟头,结果在看守所里又有了一段奇遇、修成了传说中的术法,脾气仍然没怎么变。
继续撸串的时候,武岩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但何考还意犹未尽,又试探着问道:“小武啊,我能不能再请教一点事情?”
武岩骏低头摆弄着钎子道:“想说就说。”
何考:“今天刚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自称是穿越来的,还说我是什么NPC?”
武岩骏抬起头道:“具体的情况,我没法跟你说清楚,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有点不真实吗?”
何考环顾左右道:“哦,哪里不真实了?”
武岩骏摆手道:“我不是说这里有破绽,反正跟你说不清,算了,就举一个例子吧!你刚才分析了那么多,想没想过,有一件事多少是解释不通的。
当年那个展览,南花美术学院为什么要选送那样一幅馆藏作品参展。我师父就是院长,明知道那幅《谭仙拄杖图》是他制作的副本,为什么还要送去参展?”
何考放下酒杯道:“对呀,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