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004:独行文坛 第121节

  张潮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这些头衔他一个都不想要,能把自己的小说在美国多卖一点最重要,毕竟美国一本书的版税折算下来,比国内高上五六倍……

  眼下张潮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月底举办的“第八届全国青少年新理念作文大赛”复赛。

  这是“新理念作文大赛”第一次把复赛时间放在了暑假,也是第一次吸纳港、澳、台三地的青少年参赛。

  不过由于比赛成绩已经不与名牌大学录取挂钩,所以稿件总数并没有恢复鼎盛期恐怖的40万份这个数量级,但也远远多于被拦脚踝斩断的上一届(不到5000份)。

  3万份的初赛稿件,1万2000出头的初赛人数(可一人投多稿),最后筛选出了260名复赛人选,其中港、澳、台一共22人。

  张潮这段时间有空就看复赛选手的稿件,小半个月才全部看完,确认其中没有浑水摸鱼者,基本都是实力派。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复赛选手的作品,终于摆脱了韩涵风、小四风,也不再故弄玄虚或故作姿态,而是各有自己的文字风格和审美追求。

  举办复赛,《新芽》杂志社驾轻就熟,不用自己怎么操心。但是复赛题目怎么出,可就非常考验张潮的水平了。

  无论是第一届比赛那咬了一口的苹果,还是专门给韩涵出的那团沉入杯底的纸,都已经成为经典。

  今年作为“新理念作文大赛”浴火重生的第一届比赛,如果复赛题目太过平庸,甚至只是不够精彩,那无疑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

  所以张潮才迟迟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沉思之际,双学涛匆匆走进办公室,对张潮道:“港岛那边的选手出了一点问题,可能来不了了。连带着台岛那边的选手,也可能退出复赛。”

  张潮心一沉,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两章合一)

第223章 庙小妖风大

  双学涛把一份稿件放在张潮面前,张潮拿起来一看,是前几天港岛的《东方晨报》其中一个版面的复印件,双学涛用记号笔在上面做了标记,题目是《食综援仲唔够?》。

  没看正文,这个标题就让张潮就皱起了眉头。他上一世久在深城,对粤语属于“识听唔识讲”,这个标题翻译成普通话就是吃了综援还不够?

  浏览了一下内容,大致的就是抨击本次选拔出来北上大陆参加“新理念作文大赛”复赛的选手,基本都来自于接受港岛政府资金帮扶的文学社团,指责这些社团不仅霸占了大量政府拨款,还要进一步挤压非社团文学新人的发展空间。

  “综援”是港岛“综合社会保障援助计划”的简称,原本指的是为经济上无法自给自足的市民提供社会福利,以维持其基本生存和发展需求。

  这篇文章就是用“综援”这个词蔑指这些作家、社团无法依靠创作生存,只能仰赖港岛政府资助,犹如老弱病残。

  张潮虽然知道一些港岛作家和作品,但是对其发展的历程、内部的派系、现行的政策,以及历史上的恩怨几乎一无所知,所以看完以后有点一头雾水。

  思考许久,张潮问道:“写这篇文章的‘钟伟明’是谁?笔名还是真名?”

  双学涛介绍道:“关于他的资料能查到的不多,只知道他大概40多不到50岁,70年代就以新诗多次获得港岛的青年文学家,后来出版了多部诗集,也有散文集和小说。在一些报纸担任过编辑。

  他的这篇文章,只是近期我们公布复赛名单以后,港岛那边一系列风波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一篇。现在港岛的舆论氛围已经接近一边倒了,所以有复赛资格的学生和青年,都不敢表态是否会北上参赛。”

  张潮轻轻叩着桌子,陷入思考。其实钟伟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文章中说这一次复赛选手基本来自于特定的文学团体。

  摧毁老“新理念作文大赛”的,就是审美的单一化、评委和选手的小圈子化,导致比赛公正性备受质疑。

  港岛文学市场衰微、根基浅薄,组织征文比赛殊为不易,张潮本来也没有想要在这里折腾出什么水花来,只是缺少了这些地区,比赛里“全国”二字就显得不够圆满了。

  在港岛的征文,他是委托给明窗社的潘要明宣传组织,费用是依照去年的约定,从台岛《你的名字》版税当中划拨出一部分,占大头;还有一小部分,是潘要明拉的赞助和申请的补助。

  潘要明不仅是明窗社社长,查先生的左膀右臂,在港岛作家圈子里也备受敬重,是港岛作家联会的执行会长。原本以为把这事委托给他很靠谱,结果……

  他忽然笑着对双学涛道:“你搜到文章远远不止这些吧?说说看,港岛那边都是怎么骂我或者我们的?”

  双学涛老脸一红,不过很快平复下来,解释道:“粤语我不太懂,不过大概的意思就是你上次成立的那个‘青春派青少年写作计划’,是用‘金元轰炸’,破坏港岛文学的独立性。

  港台文化圈一向是联动的。台岛那边也借此开始炒作,他们媒体说得更夸张、更难听,所以台岛的选手也不敢表态来了,都在观望。

  不过好在还没有人明确说不来。毕竟大部分都是20岁上下的小姑娘、小伙子,参加完比赛还要回各自的圈子混,谨慎点也正常。”

  张潮“啧”的一声道:“学涛,你什么时候学会粉饰太平了?就港岛文人和媒体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德性,骂我会这么温柔?”

  双学涛讪讪地道:“我说了我不太会粤语嘛,他们那些虎狼之词我都‘翻译’不了。”

  张潮哈哈笑道:“也罢,还是我去港岛亲自会会他们。”

  双学涛惊道:“你要去港岛?这距离比赛没几天了,你不去沪上盯着吗?”

  张潮道:“沪上你和老马去就行了,我就负责出格复赛题目,这个我们线上沟通就行。港岛我一定要去能不能把复赛选手带到沪上我不确定,但是不能被蒙在鼓里当冤大头吧?

  这次的事情,是你和我汇报而不是明窗社潘要明社长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已经非常可疑了。我再不去一趟,不知道后面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双学涛点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其实我也蛮好奇港岛的文学生态是什么样的……我先忙去了。”

  等双学涛走后,张潮想了想,先订了最快一班去羊城的机票,然后在去机场的路上给花城社的朱妍玲打了个电话,客气了两句以后,就把自己面临的情况大概说了下,然后提出希望由花城社帮忙引荐一个相对中立,又了解港岛文学圈的人给自己介绍一下内情。

  张潮虽然去过港岛,也和在岭南大学中文系任系主任的徐子东颇为相熟,但在不能确定对方立场的情况下,还是希望尽量避免先入为主。

  朱妍玲自然很高兴。最近一年多张潮和花城社的关系略为冷淡,没有把哪本新书交给花城社出版,现在又愿意重新联系,虽然不是谈合作,但好歹又重新搭上线了,当然愉快地答应下来。

  在羊城,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但是熟悉港岛的活人遍地都是,只要张潮愿意,不管是文坛恩怨还是楼凤时价,都能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不到下午2点钟,张潮就出现在花城社的办公室里。

  他的到来,引发了花城社小小的骚动,不少编辑都特地来看一看他,甚至有一个刚入职的小姑娘,拿着一本《少年如你》找到张潮要了签名。

  朱妍玲笑道:“一年多没见,你完全是个‘大人’了。”

  张潮微微一笑,问道:“你们萧社长呢?”

  朱妍玲道:“说来也巧,萧社长早上还在帮你联系人选,中午忽然有事就走了。不过他特定交代我,你有什么需求,社里都会尽量满足。”

  张潮想到去年萧社长和麦拿督在浴池里的神秘互动,差点笑出来,也明白为什么萧建国要躲着自己了。不过他是来办事的,见不见萧建国倒无所谓。

  于是直入主题问道:“萧社长介绍的人呢?”

  朱妍玲把张潮引到社长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里面坐着一个看起来也就20来岁、相貌清丽的女生,见到两人进来就忙起身打招呼,看到张潮的瞬间,脸色明显红了一下。

  朱妍玲介绍道:“这位是梁婉婷,羊城人,华南师范中文系的本科,港中文文学院的研究生,对港岛文学的历史十分熟悉,最近在中大的中文系交流,恰好前一段时间来过我们社参观。婉婷,这位就是张潮,相信我不用介绍了。”

  梁婉婷连忙伸手与张潮轻轻一握,道:“很荣幸见到你,张潮先生。久闻大名,今天见到,还是会惊讶于您的年轻。抱歉抱歉……”

  张潮被称为“先生”还是比较稀有的体验,不过这位梁婉婷的普通话不错,只有些许粤地口音。张潮也忙道:“不敢不敢,今天是我有求于你,希望有些关于港岛文学的疑惑能得到解答。”

  朱妍玲识趣地道:“你们聊,我去忙了,有需要叫我。”说罢转身离开,顺便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小会议室只留下梁婉婷和张潮两人单独相处,梁婉婷有些拘谨,还是张潮第一个打开话匣子,问道:“那个钟伟明究竟是何方神圣?我看他对港岛文坛的现状挺不满的。”

  说到专业领域,梁婉婷总算恢复了平静,回答道:“钟伟明一直是港岛文坛的‘反骨崽’就是普通话‘刺头’的意思。其实从1994年开始,他就开始批评本土的严肃文学作家,认为这些作家没有市场,靠写作养活不了自己,就接受港岛官方的资助,不仅资金运作不透明,而且接受资助者也丧失了创作上的独立人格……”

  不得不说,萧建国介绍的这个港岛研究生,这方面的研究确实扎实,即使张潮问的细节她一时半会不知道,但也能及时搜索到相关资料补充。

  关键是梁婉婷自己是大陆人,热爱文学,却不是什么作家,所以介绍起港岛文学左中右三派作家的历史与分歧十分中肯,基本不掺杂什么个人感情,对张潮来说是非常好的资料参考。

  两人交流了1个多小时,张潮才放下了写得满满的笔记本,满意地对梁婉婷道:“真是太感谢你了。有你这么一介绍,我大概弄清楚这次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梁婉婷连忙摆手说“不用谢”。

  张潮又感叹道:“我原以为港岛一个小小弹丸之地,连本厚点的文学史都编不出来,应该没有那么多纠葛。没想到有些恩怨可以上溯到抗战时期。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庙小妖风大,池……’。”忽然觉得不妥,看了梁婉婷一眼,把后面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梁婉婷倒不介意,捂嘴轻笑了两声,道:“您尽管说,没关系,说来我也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您骂不到我头上。”

  张潮打了个哈哈道:“其实哪里都一样。”

  接着张潮又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以便随时能咨询,然后笑着问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量满足。”

  梁婉婷的脸又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张先生,你这次去港岛有向导吗?”说罢带着些期待地看着张潮。

  不料张潮点点头道:“我准备先找下岭大的徐子东教授,然后再拜访作家联会的执行会长潘要明先生。有他们在,我应该不会迷路。”

  梁婉婷有一点点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又听到张潮随口说出的,都是港岛文学圈鼎鼎有名的人物,再看看他那张比自己还显年轻的脸,不禁觉得有些恍惚。

  张潮看梁婉婷的表情,心中略有所察,但仍然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要是做研究需要采访他们,我可以帮你引荐这是小忙,不算还人情。”

  梁婉婷摇摇头,柔声道:“目前还不需要等我想起来了,再和你说吧。”说罢,也识趣地起身告辞离开了。

  朱妍玲见梁婉婷走了,于是进到办公室里,问张潮道:“怎么样,小梁介绍得还详细吗?”

  张潮比了个大拇指道:“功底扎实、条理清晰,是个人才。要是她愿意到花城社来工作,你们可要抓住机会。”

  朱妍玲笑道:“你知道她是……我们编辑一个月才多少工资,还不够人家买个包包呢。花城社庙小,可坐不下这尊菩萨。”

  张潮心想看来是个有背景的,不过他这几年大大小小的人物见多了,没什么兴趣刨根问底,于是主动忽略了朱妍玲的欲言又止,而是问道:“咱们花城社和港岛那边的媒体比较熟吗?”

  朱妍玲道:“关系还可以。毕竟我们隔两年都会组织作家去港岛访问、考察,宣传报道是少不了的,所以和那边跟文化线的记者、编辑,都有一些关系。”

  张潮笑嘻嘻地道:“那能不能帮我给他们打个招呼?”

  朱妍玲奇道:“什么招呼?你现在的名气,想造势直接找那边的熟人不就行了?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让媒体报道你去港岛了,这样好明查暗访?”

  张潮心想朱编辑最近是审了什么稿了,想象力竟然这么丰富,连忙道:“我又不是康熙、乾隆,不搞微服私访。我不仅要去,还要大张旗鼓!”

  朱妍玲道:“大张旗鼓?”

  张潮满是信心地点头道:“我要去,就要堂堂正正地去。偷偷摸摸的,反而被人看不起。”

  朱妍玲问道:“那好,你准备什么时候时候去港岛?”

  张潮道:“下午你和熟悉的记者、编辑沟通一下,明天一早,我就会到港岛。到时候,我会向他们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

  (两章合一。今天改了下思路,重新查阅了资料,把原来的设想推翻重写了。)

第224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当晚张潮就住在了广州的白天鹅宾馆。这家开业于1983年的宾馆,是国内第一家五星级酒店,接待过英国女王这样的国家元首。

  不过现在已经是2006年,再好的酒店也开始老化了。时值7月盛夏,张潮就明显感觉到房间的制冷不足,与其他住过的五星相比,舒适性上确实略逊一筹了。

  不过好在酒店中餐厅“玉堂春暖”味道极佳。这时候它还没有挂上米其林星星,出品也没有后来那么浮夸,基本还是老粤菜的味道。只是张潮只有一个人,点不了两个菜。

  张潮看了半天菜单,最后还是保守地要了半只葵花鸡、一份酿豆腐,和一份干炒牛河。这些都是师傅们做惯了的老菜,每道上桌,都像是标准答案。

  吃饱后,就可以在白天鹅所在的沙面岛上散散步,体验一下这里的异域风情。沙面岛原是珠江白鹅潭北岸的椭圆形小沙洲,由珠江冲积而成,原名拾翠洲;1859年沦为英法租界,改名为沙面。

  在这个只有0.3平方公里的小岛上,既有英、法、美、苏等国的领事馆,也有渣打、汇丰等银行的旧址,还有几个小教堂。只是如今这里的外事机构多已迁走,将老楼出租谋利;仅有个别小国的领事馆因为无力另购办公地点,只能继续维持运行,外面还有武警站岗。

  张潮的黑莓没有摄像头,他也有意要躲电话,索性把手机扔在酒店房间里,只带了房卡和钱包,起来也清净。这时候沙面还没有完全商业化,岛上还有不少居民,夜幕降临后,不少老人家搬出竹椅坐在路边的树下乘凉,摇着蒲扇,和邻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岛上还有一个小学,自然也少不了奔来跑去的孩子。空气中弥散着河水淡淡的腥味和家家户户饭菜的香味,远看羊城市中心高楼大厦灯火如星,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张潮有些自嘲的笑笑,现在他好像只能在一堆事情的间隙才有空享受片刻悠闲。今晚回到酒店,眼睛一闭、一睁,就又要开始勾心斗角了。

  正走着,张潮看到前方一座小教堂灯火通明、乐声阵阵,竟然是在晚上举办礼拜。在门口瞅了一眼,只见一个中国神父站在台上宣讲,前排坐着不少信众,后面则是一些游客。

  张潮没有进去,而在是旁边售卖宗教用品的小屋里转了转。这里的商品没有人看守,任取随给,只凭心意。不过各色小纪念品看着多是义乌货,没有什么特别。

  不过给他留下最深印象是几张海报挂画,上面一个清朝皇族服饰的女子怀抱一个同样服饰的小男孩。一开始张潮还纳闷了,这是慈禧抱光绪?直到看到“慈禧”和“光绪”脑袋后面一圈圣光才反应过来。

  再一看,这张挂画的旁边,还有一张“马皇后”抱“朱标”,脑袋后面同样带着一圈圣光。

  不知怎的,看着这两张颇有黑色幽默色彩的挂画,张潮却想到了港岛。

  晚上九点多,张潮才回到酒店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未接电话足有十多个,光是潘要明就打了3个,徐子东也打了1个,其他电话应该都是媒体记者。

  张潮没有立刻回电,而是洗了个澡,才给潘要明、徐子东发了短信,说了自己明天到港岛的时间、地点。想了想看,又给记者们也发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张潮婉拒了花城社找一辆专车送他去港岛的建议,而是乘坐T801广九直通车前往港岛。说是直达,中间也在莞城停了一站,随后才风驰电掣、一往无前地奔赴目的地。

  这趟车在动车、高铁还没有开通的时候,算是国内运行列车当中车厢环境最整洁、服务最周到的线路了。这是张潮重生以后第一次坐火车,自然又勾起了不少回忆。

  列车9点04分从羊城出发,不到11点就到了九龙的红车站。张潮一出车站,就看到有人举着大大的牌子,写着“张潮”两个大字,在人流中等着自己。牌子周围,还围着一圈记者。

  见到张潮走近,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挤到前面来,用生硬的普通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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