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说还是路总高瞻远瞩,当时宁愿多掏钱把董双枪的合同问题解决,不然今天还真叫人抓着小辫子了。”(170章)
“那可不,谁能精得过他啊,向来只有他抓别人痛脚的份儿。”韩山平面色稍霁:“有些事不上称不上秤不到四两重,要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这事儿如果放到现在,还真是挺棘手。”
他呷了口热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诶?小路人呢?这事儿也不见问界回复一下?”
“这《楠方》就差说他有能力做大反贼了,这事儿可不得不重视啊?上面也会有看法的。”
高城盛笑道:“估计已经跟刘领导聊过了吧,毕竟现在都是民间媒体吹风,以他现在的身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上措施的,应该不大可能。”
韩山平抿着嘴,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地摇摇头:“这次不一样,这次真不一样。”
“不但是国内影视公司煽动舆论,找人去有关部门告他的刁状,我听说几个互联网企业也在找门路。”
他感慨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平头:“不遭人妒是庸才,只是他这个天才,做得也真叫人头疼啊。”
高城盛去隔壁自己的办公室打完电话,回来如实给领导汇报:“韩总,都讲过了。”
“怎么说?”
“华艺说不是他们找的人,光纤说是华艺找的,伯纳也说是华艺找的,也可能是阿狸和邓温迪找的,互相扯皮嘛。”
“哈哈哈!”韩山平被气笑了:“踏马的,我看一个都跑不掉,特别这个脑有反骨的于胖子。”
“得了,等着那小子回来自己收拾他们吧,昨天问他说要去趟卧龙拍什么奥运纪录片。”
老韩看了眼手表:“中午李康生来看我,你跟我去接待一下,早点去点菜。”
“好的。”
李康生是峨影厂厂长,90年代老韩出川之前是他的老下属。
此前拍摄《塘山》时路老板到樊建川处借年代道具,和张合平一起去“逮捕”路宽的韩山平,就是让李康生去守株待兔,一定要把青年导演留住。(262章)
李康生为什么会这时候进京呢?这和问界的“八周年庆典”脱不开干系。
没错,他也是工体三万观众中的一员,因为儿子在问界影视任职,这次跟组织请假来感受下奥运气氛,顺便拜访老领导。
自己这位老领导,据说又要升了。
依旧是小西天附近的私房菜馆,老韩在包间里喝茶看报,一直到接近一点才见到老下属。
“老李,你现在谱儿挺大啊?”小平头斜睨着李康生,后者跟他其实年纪相仿。
“老领导你听我解释啊!”李康生知道他是佯怒打趣自己,笑着给韩山平斟茶。
“还不是最近这风风雨雨给闹的,我一直在等儿子中午下班,带着他来看望你这个叔叔,可他们公司又临时开会,应该是情况更复杂了些。”
“我这一看实在不行了,就自己先过来了,见谅!见谅!”
小平头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行,下不为例!”
高城盛在外头点完菜进来,闻言笑道:“见谅是不可能的,待会儿你们老哥俩多喝几杯就行。”
“那必须的!”李康生欣然应允。
老韩咂咂嘴也不多说什么,当即走菜跟老家人喝起闲酒、聊起家常。
两人都算是国内电影行业的头面人物了,只不过话里行间伴着乡音的插科打诨,糗事段子不断,让这两年身居高位的老韩心里也颇为妥帖。
在中国的官场文化中,“乡土情结”往往深刻影响着官员的人际关系处理方式,老韩最后那句“下不为例”的警告里,分明带着“以后有事尽管找我”的潜台词。
酒喝了约莫一个小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饭桌上的李康生自然也是把话题往老家引:“老领导,还是怀念当初你带着我们在峨影厂的日子啊!”
“咱在蓉城东郊的厂子,白天拍完戏,夜里就跑到九眼桥的苍蝇馆子,点一盆麻辣兔头,就着二两跟头酒改本子,巴适得板!”
“哈哈哈!是啊。”上了年纪的老韩半斤酒下肚,也禁不住开始伤春悲秋。
“老家好啊,这世上还有哪里能比老家好?”
“这世上也没得比成都更安逸的地方咯,记得小时候跟着老汉儿在自贡盐场耍,他总爱带我去华西坝吃钟水饺,那红油辣子香得哟。。。”
老韩眯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轻叩,仿佛又听见了锦江边的船工号子。
“现在老汉儿就睡在龙泉山那片松林坡上,清明回去扫墓,还能闻到满山的油菜花香。”
小平头亲厚得拍了拍老乡、老下属的后背:“老李,你这次几号回去?我跟你一道回去趟吧。”
李康生疑惑:“有事吗?我帮你办了不得了。”
韩山平摇着头,喝酒喝得眼眶发红:“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梦见我爹。”
“老汉儿总在梦里跟我急眼,昨晚上更怪,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站在老屋门口冲我吼”
“三娃子!三娃子!看得我怪揪心的。”
老韩父亲是川省本地成长的老红军,新中国成立后在当地任职。
李康生安慰道:“那就回嘛,不过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去给他老人家扫墓,这你放心。。。”
话音未落,他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把韩三平两人吓了一跳!
“是儿子,估计是忙完了,应该是到了。”李康生施施然接通电话,还没讲两句就面色巨变!
“老领导,出事了!”
韩山平猛得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咣当“砸在桌面上,半杯老窖酒泼洒出来,自从刚刚提到老家的话题,胸中一股浊气感觉怎么都排不出。
“什么事!”
李康生苦笑:“我儿子讲的今天过不来了,是问界,问界出事了。”
刚刚去加菜的高城盛突然也面色阴沉地推门进来:“韩总,问界出事了。”
他说话倒不像李康生这么大喘气,语速极快:
“中行通知,此前问界通过固定资产抵押获得的10亿元贷款因使用违规,需要提起调查其海外资金流向,已经暂时冻结。”
“另外,因为接到数以万计的举报和领导关切,商务部反垄断局联合市监,准备对问界旗下的分众传媒、问界视频等可能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子公司进行审查。”
高城盛看着手机上内部朋友发来的消息:“还有嘉禾院线的排他性协议,博客网、微博的算法歧视,都要进行审查。”
韩山平心里一顿,从听到银行的名字,他就知道是谁在发力,再联想到牵扯进来的阿狸等企业。。。
但这次又何止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
从“朱楠方”7号起领衔的媒体攻势,将将商业竞争扭曲成“垄断危害”;
到银根锁喉,即便不能掐死,也要掐紧问界的资金命脉;
再到反垄断调查的刀锋已隐隐出鞘。
金融、舆论、政策三管齐下,华艺的王家兄弟这次看样子是真的被逼到绝路了,恨不得掏出全部身家和问界鱼死网破。
最好的结局就是问界被分拆,对大家都构不成威胁,问界元气大伤,华艺增发后继续上市;
最差的结局也不过是华艺被打落尘埃,被问界和某人蹂躏而已。
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现在可不是华艺一家,是光纤!伯纳!阿狸!搜狐!,甚至可能有万哒。
所有你问界控股这艘航母可能堵塞的赛道翘楚们,高喊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站起来一起反抗!
你路宽是狠辣不假,难道能一家家杀过去吗?
你又不是赵敏,还能把我们六大派通通囚禁在万安寺,生杀予夺?
光一个万哒你就奈何不了。
更何况,如果问界真的掀起价格战或者其他方式打压同行,就更加坐实了它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恶行,自己留下把柄。
从2004年问界开始一骑绝尘之后,内地已经很少有敢公然叫板的企业了。
这一次依旧不是公然叫板,被问界抢筹抢到吐血的阿狸也好,千年老二华艺也罢,没有谁敢振臂高呼,站出来指摘问界的过错。
而是通过朱楠方等喉舌,和所谓的公正的新闻人,社会的良心来监督你问界。
你有什么话说?
企业扩张的“皇冠”本质是双刃剑,规模效益提升竞争力的同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种围攻并非源于企业作恶,而是市场机制下利益再分配的必然反弹,巨头都是在批判中持续成长的,实属常态。
韩山平面色微沉,可心中那抹似有若无的担忧始终挥之不去。
他太清楚这种围猎的套路,先断资金链,再污名化品牌,最后以“维护市场秩序”之名肢解巨头。
四年前德隆系崩塌的剧本,似乎正在问界身上重演。
即便对路宽再有信心,料想他此刻人在卧龙,应该还不知道事件的内部起因,老韩示意两人别说话,掏出电话想打给路宽。
他至少要告诉这位已经被六大派围攻了的“张无忌”,你真正的对手是谁。
知道背后的操纵逻辑,再从他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关系入手去逐个击破,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我是不是喝醉了,怎么头这么晕?”
老韩费劲儿巴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嘟囔道:“这顿大酒喝得,都快两点半了,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听着电话里“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郁闷地又打了两次,还是没人接。
“这六大派都杀到家门口了,他这是不要光明顶了啊?”
高城盛打趣道:“张无忌带着赵敏在卧龙游山玩水呢,这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嘛。”
“嘿,这小子。。。”
老韩、李康生两人听高城盛说得诙谐都笑了,小平头刚想端起酒杯,突然感觉手腕一麻!杯底在桌面上“咔哒”颤了两下。
他皱眉正要说话,整张红木圆桌却像被无形的手猛地拉了一把,老韩的手机顺着倾斜的桌面滑落,屏幕还亮着未接通的通话记录。
只一瞬,又停止。
在场的三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甚至以为是自己酒喝多了,好端端地谁往天崩地裂上想?
“嗡嗡嗡!”
突如其来的震动叫三人回过神来,却像一记闷鼓,重重敲在心头。
李康生猛地一激灵,手指下意识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温声道:“儿子啊。。。”
小平头疑惑地瞧着他,电话中的小老乡似乎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起来。
至于说了些什么,也许只有一句话还没讲完,就被打断的李康生自己知道了。
韩山平发誓,他这辈子都会记住今天下午这个场景。
面前和自己同龄的李康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面色瞬间就灰败下来。
那张五十多岁、平日里总是红光满面的脸,此刻沟壑里突然灌满了恐惧和不可置信。
他的手触电般颤抖,整个人像棵被雷劈中的老槐树,膝盖“咚”地撞翻藤椅,整个人直挺挺瘫回座位上。
窗外五月的杨絮还在飘,李康生浑浊的泪珠子已经砸在油汪汪的桌布上,他手指死死抠住桌沿,青白指节几乎要戳破漆面。
“老领导!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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