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芸痛心疾首地表演:“就算这么多年我们盖的电影院是给问界做嫁衣,就算花这么多钱是打了水漂,还有今年的《非诚勿扰》也。。。”
“哎,罢了!”
“路总,现价给你,我们都不谈什么路演价格、上市溢价,行不行?”
路老板挑了挑眉,你踏马还想溢价?给你头都砸漏!
“安排人去找范兵兵吧,这件事同我没关系,现在躺在医院的也不是我。”
“啊?诶!”老马一愣,干脆地答应下来,旋即又慨然长叹:“路总,我其实是很想同你交朋友的,你这个人我认为是很有趣的,可现在。。。”
“马总!”路老板不是很有耐心地打断他的剖白收尾:“没用的寒暄,讲了反而尴尬,商场上见真章。”
马芸张口欲言,最终也只能故作洒脱地道了句好,就此作别。
郑队长其实早就谈完了话,在局里东奔西走地串门,就是不回自己的办公室,直到接到路老板的电话。
他推门笑道:“路总,今天麻烦你。”
“哪里,是要感谢你们,为人民群众主持正义。”
老郑试探道:“您这那两位谈地。。。”
“他们确实也认识自己的错误了。”路老板笑道:“这件事里共谋的两位主犯已经伏法,我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在查清事实的基础上尽快结案。”
“当然,这是我这个人民群众对于国家机关的殷切希望,大队长不要介意。”
郑队长的正智水平也不低:“路总言重了,现在中央都在讲”
“以平等保护稳预期,以柔性执法保生存。”
“华艺这样即将上市的民营企业,现在需要的是稳定和回归有序,我们一定会慎重考虑,报请上级领导同意后,尽快给个说法。”
路老板紧紧握住他的手:“谢谢,再会!”
“我送您。”
。。。
桌面下的事情谈完,桌面上的一应事宜也迅速交办到位。
公事公办而言,王大军和马芸跟这件事虽然扯不断关联,但仅凭现有的证据不可能被拉下水。
但斗争到了一定层次,证据的充分性往往并非决定性因素。
在这个维度上,决定胜负趋势的关键是各方综合实力的对冲,正智资源、舆论话语权、行业影响力等等。
高层博弈的核心在于对规则解释权的争夺,谁能定义“正当程序”的边界,谁就能将技术性证据转化为战略武器,使法律条文成为己方战略的延伸。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对于当前的局势而言,稳定是压倒一切的。
有关方面决不允许出现周军这种身份和背景的哪吒这种凶残、暴戾、罔顾国法的暴力行为,太广泛地传播,影响太差。
在方方面面的压力之下,事件通报的主体被下放到朝阳分局,仅以吸毒人员神志不清、报复社会为主要口径进行通报。
兵兵的驾驶撞车行为虽然和周军的死亡构成因果关系,但她的行为是典型的正当防卫,并且是特殊防卫。
面对周军行凶的紧迫现实性危险,兵兵主观上具有保护他人生命的意图,客观上利用必要条件实施了防卫行为,对周军的死亡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所谓的特殊防卫,即面对正在进行的行凶、杀人、抢劫、强间、绑架等严重暴力犯罪,防卫行为不受限度条件限制。
2008年12月24号,分局向社会大众公布处理结果的当天,王大军、马芸分别指派律师和范兵兵的律师对接,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
由于是向公司内部股东转让股权,无法触发其他股东的优先购买权,合同只需双方达成合意,即为有效。
王大军随即在微博上发表声明,以弟弟去世、自己遭受重大打击为由,不适合再担任华艺的董事长及股东,就此退出;
马芸则称因阿狸的集团重心转移,将联合万哒、白度等公司继续推进“互联网+电影”条件下的在线票务战略,江湖再见。
至此,范兵兵以37.7%的持股总数,成为华艺第一大股东。
这还不是最终数字。
12月25号圣诞节晚,问界出品的贺岁片《人在途》在问界嘉禾国贸店举行首映式。
其余两部中,《让子弹飞》在元旦首映,《山楂树之恋》定档情人节档。
首映式星光熠熠,问界旗下全体导演、演员、原华艺旗下所有演员无一例外,全部出席。
首映大获成功,替代原版徐争角色的沈腾,以冷面笑匠风格与王保强的憨直形成绝妙反差,春运公路片的烟火气被问界标志性的商业片节奏点燃。
沈腾即兴改编的“挤牛奶”桥段让周讯笑至脱妆,刘伊妃挺孕肚抹泪的画面成为次日头条。
首映结束后,正当记者们想对路宽夫妻围追堵截之际,小两口已经在放映结束前偷偷溜走,来到了兵兵做手术的积水潭医院。
第499章 冰的结局
兵兵在20号当天经过急救后就转到了位于西城区新街口的积水潭医院,这里的创伤骨科和外伤手术水平国内顶尖。
在今年5月的天崩地裂中,积水潭派出了专家团队紧急赶赴灾区,完成了150多台紧急骨科手术,包括37例开放性骨折合并感染的重症患者,没有一例截肢。
兵兵这种肋骨断裂、并有少量内出血的手术,对于积水潭来说难度就太低了。
晚上10点多,没等电影散场提前溜走的路宽和刘伊妃两人,乘车抵达医院。
圣诞这样的洋节已经越发融入内地的年轻人中间,连积水潭医院上下都有些节日装扮,乔装打扮后的两人来到了兵兵的特护病房。
“你们来了。”床上的兵兵看到路宽和刘伊妃推门进来,试图调整姿势迎接,刚一动就倒抽一口气,左手立刻撑住床沿稳住身体。
“你别动!”兵兵的母亲心疼地扶住了女儿,又目光复杂地看向进门的这对夫妻。
“路先生、刘小姐。”
小刘笑容温婉:“阿姨好,辛苦了这几天。”
“不辛苦,不辛苦,自己女儿有什么辛苦。”张川美勉力挤出一丝笑容,回头跟兵兵点头示意:“我出去走走,你们聊吧。”
“那你慢点,妈。”
张川美推门离开,门前站着一个黑色大衣的高大男子四下环顾着。
她认得阿飞,他是那一晚她带着儿子误入玫瑰园,发现和制止他们进入的保镖。(285章)
想到那一晚,就想到女儿孤注一掷的那张照片,还有她现在的结局。
儿啊。。。
张川美心疼女儿,但现在的兵兵却没考虑这么多,她的手术第一天就做完了,一直盼着两人能来看他。
路老板笑道:“你好啊,大股东。”
“别取笑我了。”兵兵现在颇有些破碎美人的风姿,像一块缺角的玉。
刘伊妃把红玫瑰摆在床头:“想来想去送你一束什么花,还是她最契合你的气质。”
“谢谢,伊妃。”
路宽搬来椅子让老婆坐下,三人这瞬间都有种劫后余生再见面的感觉。
兵兵还是对自己差点酿成的大错有些挂怀:“对不起,我差点就万死莫赎了。”
小刘笑着摇摇头,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周军也好、王小磊也罢,俱往矣,人死道消,恩怨也两清了。”
“何况是你?你也算死过一次了,都过去了。”
范兵兵看着少女的目光澄澈如同雪后初霁,此刻心里无比庆幸那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选择。
否则,这一生要么在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中腐烂成泥,要么被穿越者用最残忍的手段碾碎每一寸尊严。
没有解脱,没有救赎,只有日复一日在绝望深渊中的挣扎喘息,直到连哭嚎的力气都被榨干。
这是兵兵四五天以来一直做的噩梦。
所幸,他们来了,自己终于能摆脱这样的挣扎,此刻看着刘伊妃似乎越发丰隆的小腹,兵兵眼中温柔满溢。
“你去产检了吗?怎么样?”
“去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很健康。”
“好。。咳咳咳。。。”兵兵苍白的指尖轻轻揪住被单,刚做完肋骨固定手术的胸腔随着咳嗽微微震颤。
她下意识想蜷起身子缓解疼痛,却被医用护具硌得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路宽无奈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躺倒:“你别激动,再这样我们该走了啊,别把大股东给整没了再。”
“别乱说!”小刘娇嗔着拍了一记丈夫,责怪他口无遮拦。
刘伊妃感觉他在这里稍微有些尴尬,干脆找了个借口打发掉。
“路宽,把屋里这些枯掉的花拿去扔掉吧。”
“行。”路老板巴不得让她们自己聊,总之见了范兵兵没什么大碍,剩下就是静养。
门轴发出一声轻响,将病房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窗外,北平的圣诞夜被一场大雪温柔覆盖,簌簌的雪粒子扑打在玻璃上,像细碎的星光坠落。
病房内,暖气烘得玻璃上的冰花融成蜿蜒的水痕,监护仪的滴答声与加湿器的白噪音交织。
白玫瑰和红玫瑰又一次独处,雪夜病房内,暗香浮动。
兵兵倚靠病榻,肋间固定带勒出病号服下嶙峋的曲线,小刘的羊绒裙摆扫过床尾,孕肚在暖光下勾出圆满弧线。
少女先打破了沉寂:“以为他在会比较尴尬,没想到走了也挺尴尬,哈哈。”
兵兵莞尔,那个敢打敢杀的大花旦负伤了,也消失了,声音愈发地温柔:“伊妃,你太好了,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叫他回头,也只有你了。”
大花旦看着眼前清泉般澄澈的女孩,这种不带算计和任何攻击性的温婉,想必能春风化雨任何一块顽石。
关键她的性格又极坚韧高洁,不会主动来欺你,也很难叫人威胁了半分。
小刘笑出一泓梨涡:“没这么夸张,只能说是缘分吧,没旁的解释了。”
从少女时代就默默喜欢的人,能如愿以偿地相互陪伴了八年,经历波折终成眷属,这应该也是童话里的桥段照进现实了。
兵兵缓缓摇头道:“这几天,我几乎是把过往近十年的岁月一帧一帧地捋过来,想着他、想着你。”
“他的灵魂中,有种永不止息的征服欲与对掌控感的沉迷,视为世界为棋盘,众生皆是棋子。”
“这种生存逻辑滋养了他的傲慢,也铸就了孤独,以往我和他的关系,只不过是在加深他的这种傲慢和孤独。”
“因为我永远没有勇气对他说不。”
大花旦眼里满是对过往的回忆,抬手碰了碰输液管,冰凉的药液正顺着静脉流入血脉,像极了他当年漫不经心浇灌的驯养。
刘伊妃知道,这是应当是她最后一次推心置腹地聊起这些话题了。
兵兵语气平缓,眼眶却蓦得泛红了:“伊妃,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
小刘微笑摇头。
“我最羡慕你看他的眼神,像是中世纪的骑士捧着圣杯,敢用生命献祭,也随时准备摔碎它来捍卫真理。”
“我做不到,我看着他的眼神里永远带着一丝恐惧。”
大花旦面色惨淡:“我总觉得他是能看透人心的恶魔,就像用来警告我的那本《断头皇后》一样”
“我就是那个戴着钻石项链的断头皇后,现在我有了华艺的权杖、冠冕,但也永远没有办法像你一样,拥有这些耀眼的自由了。”
“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他已经给了我承诺过的一切,我不该再纠缠了。。。”
簌簌的泪滴砸在洁白的床单,小刘听着她的剖白,看着此刻蜷缩在病床上的身影,像被抽去骨血的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