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磊见她又迅速镇定下来,只好咬着牙把茶几上的手机开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我刚刚说过,周军也可能给你提供另一个选择,不是骗你,你来听”
录音中传来周军嘶哑扭曲的嗓音,像砂纸摩擦玻璃般刺耳:
“没错,我是美籍,还是精神病,我杀人无责的!”
背景音里夹杂着酒瓶碰撞的清脆声响,他的笑声突然拔高成神经质的尖啸:
“你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那天,路宽和挺着大肚子的刘伊妃走在丰联大厦楼底,正好我开车不大小心。。。咻!不注意就这么撞过去!”
范兵兵瓷白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精心修饰的黛眉剧烈颤动。
“疯子。。。你们都他妈是疯子。”
大花旦是真的被周军厉鬼一般的恨声吓到了,红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像被掐住脖颈的白天鹅。
王小磊满意地看着她破了心防,剪辑好的的录音流畅、生动地展示出了声音主人的狂躁,下面的话同样叫兵兵不自觉地颤抖:
“告诉兵兵,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她这么光鲜靓丽的女明星,同归于尽大概是我赚的吧,咳咳。。。”
“你尽管可以相信我,可以相信一个毒虫,为了快乐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
“停下!我叫你停下!”
兵兵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夺走手机砸向墙面,又在波斯地毯上弹跳两下后屏幕碎裂,这才停止了恶魔的低语。
“兵兵。”王小磊缓缓起身,踱步至她身侧,声音也带着些许颤抖。
“我刚刚听到的时候跟你一样的恐惧、害怕,但你仔细想一想,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刻意拖长的尾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要将那些被砸碎的电子残骸里未尽的威胁,一字一句重新注入她的耳膜。
“周军恨的人是你不假,但始作俑者是路宽。”
“只要你愿意配合,他这个美国精神病人,如果只有一次报复的机会,你说他会选择谁?”
“甚至不需要你投反对票,哪怕是弃权缺席!只要让我们还能顺利上市,掌握大权”
“周军当初的7个点干股,我来给他!他没了,就给他父母,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事后可以对路宽哭诉是周军威胁了你,威胁了你的母亲和弟弟,多么绝佳的借口啊!”
他知道兵兵对路宽的惧怕和爱慕,不断地在大花旦耳边增加砝码:“路宽叫你出面倒戈就是为了避嫌,他没有身份、也不会出席股东大会,他没有危险,但是”
王小磊染血的眉骨在灯光下泛着狰狞的光泽,说出的话几乎叫兵兵紧张和恐惧得浑身颤抖:
“路宽不去,刘伊妃必然去!出事的只会是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兵兵,路宽用奥运会搞掉了周军,才有了他现在的一切荣光,但打生打死为他卖命的是你!”
“这荣光凭什么不是同你分享,而是刘伊妃站在他的身边,接受世人羡慕的眼光?”
此刻,在玫瑰园空旷冰冷的豪宅客厅里,精神受到重创、自觉人生已经没有任何希冀的王小磊和周军,联手为兵兵呈上了一纸来自魔鬼的邀约。
在这份邀约中,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12月20号临时股东大会那一天缺席即可,王小磊连理由都帮她找好了,事后对路宽也有说法。
至于身怀六甲的刘伊妃。。。
她只需要闭上眼。
这并不是她的错。
对于王小磊来说,他甚至今天都不需要兵兵给出什么肯定的答复,因为这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至于她会不会转头就找路宽告密,这就不是王小磊能控制的事态了,每个被逼入死地和绝境的人,都免不了有放手一搏的尝试。
再者,这一切都是美国精神病人闯下的滔天大祸,与他何干?谁人证明?
但她会吗?野心比谁都炽盛的大花旦会吗?
他只需抛出这个毒饵,这个不说可以让兵兵“美梦成真”、至少距离她的目标更进一步的毒饵,然后转身离开。
这是一个关于人性与野心的终极拷问。
兵兵站在道德悬崖的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一边是多年执念的幻灭与不甘,一边是良知最后的微弱抵抗。
她深深地知晓,此刻的沉默即是共谋,届时的缺席便为帮凶,可欲望的低语却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啃噬着她的心窍:
只需轻轻地闭上眼,你就能改变断头皇后的宿命。
。。。
不需要什么当场的表态和回复,种下一颗罪恶种子的王小磊离开了。
适才碎裂的烟灰缸玻璃飞溅,依旧安静地躺在地板上,每一片锋利的棱角都折射出诡异的光影。
其中一片映出王小磊染血的眉骨,他嘴角扭曲的笑容在玻璃畸变下如同恶鬼;
另一片倒映着周军凹陷的眼窝,毒瘾发作时的抽搐在碎片里被拉长成痉挛的剪影。
还有一片,隐约浮现一张妆容精致的俏脸。
兵兵盯着地板上的碎片,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那是我吗?
还是恶魔在玻璃另一侧的窥视?
娱乐圈的本质是场精心包装的资本游戏。
当艺术价值被商业利益异化,当人性底线被贪婪欲望击穿,行业便不可避免地沦为暴力与罪恶的温床。
畸形的市场溢价催生着不择手段的竞争,纸醉金迷的表象之下,往往也掩盖着更为赤裸的丛林法则。
90年代的香江,李莲杰经纪人蔡子明被枪杀案、梅燕芳掌掴事件与黄朗维被杀案、《家有喜事》底片抢劫案、刘佳玲《东周刊》案;
2000年内地的毛宁遇刺,后期的李大白男友行凶案,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至于空气异常香甜的美帝,那些嘻哈战争的腥风血雨、好莱坞的黑暗派对,就更不必提了。
就算是这场恶魔游戏的参与者兵兵本身,也风闻曾有“烧账本”的壮举,不足为怪。
温榆河府,面上与此事无关的路老板在和美国方面开着视频会议,似乎对华艺和兵兵的大事件闻所未闻。
安心养胎的小刘窝在一边的沙发上晒太阳,翻着她惯常爱看的文青和鸡汤读物打发时间。
少女闲极无聊,看着手机中杀青以来迅速圆润的自己觉得好笑,自拍了两张准备发微博。
她见丈夫忙于工作不愿打搅,悄声地坐到电脑边,只是一打开网页就惊讶地发现一条“重大信息”。
小刘情况特殊,这才试探性地打断他:
“路。。。路宽?要么你先停一下?”
第494章 善与恶,罪与罚
路宽看小刘坐在对面跟自己挑眉示意,会意地点了点头,对着视频会议的众人:
“迈克,你来主持这件事,帮助国内的票务系统在多线程的流畅度上进行完善提高。”
“是,Boss。”
路老板颔首笑道:“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过两天我会过去一趟,到时见。”
“好,今天先到这里。”
“滴”的一声,视频会议挂断。
这是他利用自己的前瞻性视角,在主持中美两地对开发中的问界版在线售票系统进行改进。
美国方面的天才架构师迈克所罗门和奈飞的大数据C软件的开发团队与会,一同对票务系统的多线程并发处理、动态负载均衡等技术架构做好优化。
这其中,路宽着重提了几点要求:
比如针对国内3G不普及,移动网络不稳定的情况,在PC端利用HTML5本地存储临时保存未支付订单,防止断网丢失;
比如提前预设票补功能,在热门场次限制票补,防止黄牛套利,以及同个IP的短时间多次下单的验证码验证。
当然还有问界旗下所有可注册软件的跨平台账号体系建设,给用户提供最大的便利。
路宽摘掉耳机:“怎么了?”
“你过来看这条新闻。”
路老板挪了屁股坐到她边上,是刘伊妃刚刚顺着弹窗新闻,在金陵市官方网站找到的一则报道。
“日前,我市大报恩寺遗址考古发掘出土了佛教圣物“释迦牟尼佛顶骨舍利”,这一发现轰动海内外。”
“市委市政府对此高度重视,江宁区政府联合规划部门启动顶层设计,初步提出‘补天阙、藏地宫、修莲道、现双塔’的核心理念,旨在修复因采矿破坏的西峰山体,重现历史上‘双峰对峙’的盛景。”
路宽看得一愣,前世没有太关注过,原来佛顶舍利是这个时候问世的。
现在的朋友到金陵旅游,通常会去两个地方。
一处是明成祖朱棣为朱元璋、马皇后建造的大报恩寺;
一处是因为2008年的佛顶舍利现身,在此基础上于禅宗“牛头宗”的发源地牛首山,修建的盛大佛宫建筑群。
而曾文秀的墓地就在这片规划的风景区内的一处野湖旁,野湖也有被当地人叫做郑和湖的。
“路宽,我们要不要。。。”
小刘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还想着抽空带着孩子去祭拜一下呢,不曾想看到了这个消息。
曾文秀是刘伊妃对丈夫知晓最深的一个秘密,即便这个母亲的身份他还从未正式解释过,但不影响她成为两人间一个心照不宣的话题。
男子也没有什么掩饰,坦言道:“你想说把墓碑迁走?”
刘伊妃斟酌道:“我是怕这里成了旅游景点,人来人往得聒噪,再打扰了她,我们去看她也不便。”
“家里庄园这么大,把妈妈的墓地迁来妥善安置,整日陪在身边不是很好吗?”
小刘说的倒也是个法子,不过路宽想了想还是作罢:“她是个画家,生来就带着洒脱的灵魂。野湖畔的风、山间的雾、偶尔掠过的鸟鸣,才是陪她的东西,这里再大,也养不出乡土的野趣。”
“若真要迁走,反倒像是把她从最自在的地方硬生生拘了起来。”
“算了。”
刘伊妃微笑道:“好吧,那让她继续看美丽的风景,就是我们全家以后要办景区年票了。”
路老板莞尔,眼神扫过新闻中大报恩寺,突然萌生一个想法:“要么就学一学朱棣吧?”
“他给老母亲盖了个庙,我要不跟当地政府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那附近划一片地出来单独开发。”
小刘懵懂:“什么?”
这涉及到大报恩寺出土的佛顶骨舍利的由来,原为北宋年间印度高僧施护携至金陵,供奉于长干寺塔地宫,距地表约莫7米处。
路老板解释道:“朱棣靖难后,为了增强自己继位的法理性,修建皇寺为先皇并生母马皇后祈福。”
“《清史稿》讲他的生母另有其人,于是在大报恩寺地宫又悄悄为生母妃修建了一座影堂,暗设神龛,密藏金册,真假不知。”
“据说这是得了高僧指点,叫借佛证母,以孝镇谤。”
路宽笑道:“咱没有Judy这么牛,不过给老娘圈个地,修个院子叫她不被人打扰太过,总是可以的。”
小刘笑靥如花,抚着自己的小腹:“那就立刻办,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这两天就去祭拜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