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怒盯着他们,心存怀疑好一会儿,然后迅速拿下酒瓶,咕噜咕噜灌了好久才停下。
围在身旁的年轻汉子轻拍他的背,鼓励他再喝。
他继续喝下味口激烈的达鲁酒,然后想把酒瓶推开,口里说着已经喝够。
那些年轻汉子的哄骗变成胁迫,他们跟他开玩笑,把酒瓶拿到他唇边,塞进他嘴里。
拉贾坎努还点了一根烟,递给约瑟夫。他抽烟、喝酒、再抽烟,握着沾血棍子踉跄走出屋门没两步,他低下头,不省人事的倒在布满碎石的小径上。
年轻汉子们继续围着他,阿南德让人去准备茶和水。大家喝了茶之后,开始叫醒约瑟夫。
他们对他猛戳猛刺、大声吼叫。他动动身子,嘴里愤愤的咕哝着什么,很久才醒来。
他睁开眼,摇着昏沉的头,气鼓鼓的叫着要喝水。
“水没有,但酒有。”阿南德打个眼色。
他们拿起第二瓶酒逼他喝,连哄带骗,总之非要他喝下不可。
有人再给他点了一根烟,众多年轻人跟他一起抽。
约瑟夫一再气冲冲的说要喝水,结果每次塞到他嘴巴里的都是烈酒。
第三瓶还没喝完,他再度昏厥,往侧面倒下,头以别扭的角度垂着,脸完全暴晒在爬升的太阳下,但没人给他遮阴。
阿南德只让他打盹了五分钟,就让人把他叫醒。约瑟夫醒来,生气抱怨,然后开始咆哮骂脏话。
他想爬回屋子,阿南德拿起那根沾血的棍子,一声令下,开始!
啪,重重的一下打在约瑟夫的背上。约瑟夫嚎叫着想躲开,但围成一圈的年轻汉子把他退回圈子中央。
阿南德又抽了他一下,约瑟夫愤怒尖叫,但所有人甩他巴掌,大叫要他安静。
阿南德举起棍子,约瑟夫蜷缩身子,竭力集中涣散的眼神。
“混蛋,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阿南德严厉的问道,随之用棍子刷的抽他肩膀。
“说,你这只醉狗!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龌龊的事?”
“别打我!”约瑟夫尖叫,“为什么打我?”
“那得问你自己了。”阿南德又抽了他一棍。
“哎呦!我什么都没做!”
拉贾坎努接过棍子,打他的胳膊。
“你这只肮脏的猪,你打老婆,让她光着身子见人,你差点打死她!”
棍子到拉吉夫手里,他狠狠往约瑟夫腿上一抽。
“她快死了!你杀人了!你杀了自己老婆,还羞辱她!”
约瑟夫试图用双臂护住身子,眼睛四处乱瞄,寻找逃脱之路,但被团团围住。
棍子还没停下,围住他的年轻汉子们每人都上前行刑。
约瑟夫渐渐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脸部变得僵硬,显得害怕又极度痛苦。
“不同要打了!”他哭泣,“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是有意杀死她的!给我水!我需要水!”
“没水!”阿南德说。
“你用棍子打她不是第一次,现在完了,你杀了她,你没法再打她,你会死在牢里!”
“你这么魁梧,这么壮!还真勇敢,打只有你一半高的老婆。来打我啊!你这个没品的无赖!”
众人喝骂,手中的棍子不停。
“水”约瑟夫抽泣,在自爱自怜的泪水中倒地。
“没水!”阿南德盯着他。
约瑟夫再度昏迷,但又被叫醒,他在太阳下暴晒,苦不堪言。
他叫着要喝水,每次送到嘴边的却只有酒瓶。他想拒绝,但口渴让他受不了。
他用颤抖手接下酒瓶,结果棍子又落到身上。他想爬开,却又被扭回来。
阿南德让他去叫约瑟夫亲友,还有他老婆的娘家人。
亲友来了之后,年轻汉子们退下,换他们围住约瑟夫,继续折磨他。
他们骂他、打他,约瑟夫终于崩溃,他完全丧失了斗志。
他的怨恨和轻蔑被击溃,他哭着一再叫老婆的名字:玛丽亚,玛丽亚,玛丽亚.
直到这时候,惩罚才结束。他的亲友端来水、肥皂,替他梳头发、洗脸。
然后以拥抱和受罚以来首次听到的亲切语言抚慰他,告诉他,如果真心悔改,他们就原谅他、帮他。
他们让许多人上前,要他触摸大家的脚。接着换上干净的衬衫,用手臂和肩膀撑着他。
“你老婆玛丽亚没死。”阿南德轻声说。
“没没死?”约瑟夫小声而含糊的说。
“对,她伤的很重,但没死。”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你家族的女人和玛丽亚家已经决定好要怎么办,你后悔吗?”
“是的,阿南德拜,”约瑟夫痛哭,“我很后悔。”
“那些女人决定你两个月不准见玛丽亚,她伤的很重,需要休息。你差点打死她,在这段时间,你要卖力工作、存钱。
除了水,你不能再喝达鲁酒、啤酒、或其他饮料,一滴都不行,懂吗?”
“是,我会照做。”
“两个月后,你自己去祈求玛丽亚的原谅吧。如果她不要你,你不准纠缠她。如果她接受你,你要用存下来的钱,带她去凉爽的山区度假。在安静的地方静修,反省自己。”
“是,我一定照做。”
约瑟夫被人搀扶着离开,他躺在小屋里,两个朋友用纸板当扇子给他失去知觉的身体扇风。
拉贾坎努把那根沾血的棍子一头缠上细绳,接着吊在约瑟夫屋外的竹竿上示众。
在他受罚的这两个月里,混子会一直吊在那里。
人群渐渐散开,有的回家,有的去干活。
某间小屋里有人打开收音机,如泣如诉的印地语情歌回荡在热闹贫民窟的小巷和水沟间。
刚刚人群折磨约瑟夫的地方,有几只鸡在啄食。别处有女人在大笑,小孩在玩耍。
有卖镯子的小贩用马拉地语唱着叫卖歌:镯子美啊,美镯子!
贫民窟恢复平日里的生活节奏,渔民从码头回家,背着装有渔获的篓子,满是海的味道。
卖香贩子也开始活动,他们走街串巷,烧着檀香、茉莉花、玫瑰花香招揽生意。
不远处的马路边,罗恩坐在汽车里,目睹了一切。
处理完那边的事,阿南德颠颠的跑过来。
“罗恩巴巴!”他看起来很快活。
“干的不错。”
“都是在监狱里学的。”
“蠢货,”罗恩失笑,“监狱里可没这种收服人心的手段。”
“阿里拜以前就这样教训人,在南孟买的贫民窟。”
“很好,以后卡玛大院就交给你了。”
“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阿南德摆头,他喜欢这种活。
你让他去坐办公室,他干不来。唯有混乱又生机勃勃的贫民窟,才是他的伊甸园。
“走了。”罗恩摆摆手。
“罗恩巴巴,你要回北方邦?”
“是。”
“那有线电视”
“继续做,结账去找卡鲁纳。”
“好!”阿南德猛点头。
在自家贫民窟他是个公正的法官,到了别的地头,他却又化身银棍。
孟买这座城市没救了,上帝都不能原谅孟买。
第316章 觉醒
穆纳长得越发高大了,他成了一个青年,有见识的青年。
这一年里他不仅读了很多书,还去了很多地方。
他从来不知道,生他养他的北方邦竟然这么大,从东到西坐火车要好几天。
他还从别人口中听到了北方邦的别称,野猪之邦。
穆纳最初还以为是哪个地区野猪泛滥,后来才知道这完全是因为地图的原因。
北方邦的轮廓看起来非常像毗湿奴的野猪化身,顶着大地从海水中浮出来的模样。
这里还按照野猪的部位,分成了八个部分。
瓦拉纳西、米尔扎布尔所在的东部地区,就是野猪的屁股东安遮罗,也叫普凡查区。
这是整个北方邦自然条件最差的地方,经常有洪水、内涝作害,卡纳村每年就准时被恒河支流淹一次。
当然这里还盛产大量的低种姓和贱民族群,就比如他们哈尔维。
穆纳现在并不以自己的种姓为耻,相反他逐渐认识到这是一股力量。
感谢主人让他读的那些书,他懂了很多道理,尤其是跑遍整个普凡查区之后。
嗯,穆纳这三四个月都在外面跑。有时候搭厂里送水泥的卡车,有时候还会自己开车去!
神明作证,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单独开车出去,为自己开车!哪怕这是一辆破的不能再破的十八手马鲁蒂铃木。
这是主人吩咐的,来自主人的恩赐!也是主人交代的任务。
穆纳需要摸透普凡查区有多少低种姓,尤其是他们哈尔维。
野猪屁股听起来不大,但却包含了十七个选区、二十多座城市,没有车他连米尔扎布尔都出不去。
老实说穆纳还不太习惯开这辆马鲁蒂铃木,他觉得这辆车有自己的思想,他还没摸透它的脾气。
第一次出门时,他甚至暗暗祷告,向所有的神明祷告,千万别让他出了什么差错。
好在一切顺利,几次下来穆纳已经成了一名合格司机。
不过北方邦的路况很糟糕,没人遵守交通规则,都像发了疯似的横穿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