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的是晚上,对于孟买这种欲望之城,它在夜里才真正活过来。
白天的它养精蓄锐,只等夜幕降临。
日落后,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渐展迷人的风姿,比赛、首映礼、派对、晚宴交相辉映,啤酒吧、酒店、迪斯科、花街人头攒动。
孟买的夜没有时间概念,它挣脱了白日衣冠楚楚、严谨端方的束缚。
孟买的夜充满暗示和挑逗:衣着考究、风度翩翩的男人挥洒风流,婷婷袅袅、凭栏抽烟的女人千娇百媚。
生活在这种城市的人,只要有点头面,那几乎都有情妇。
高端酒吧无疑是猎艳的好去处,男女双方各取所需,无需履行任何类似婚姻的义务。
卢卡早就洞察这一市场,用他的话说就是:在孟买,人们的品位多种多样,怪癖无奇不有。
因为欲望,色晴业几乎无处不在。
最底层的是尼泊尔应召女,北印度的比哈尔人才会找的“小姐”,半小时的嫖资约三十到五十卢比。
她们人尽可夫,中产阶级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理想的猎艳对象是酒吧舞女,孟买遍布上百间酒吧,又称啤酒吧、夜总会或舞厅。
在金布尔或马拉德等城郊地带,每个街区都有自己的酒吧。男人前来捧场,将钞票撒向舞女,并以为这就是爱情。
被舞女和她们的金主称为“酒吧圈”的小小世界,在孟买独一无二。
卢卡就是瞄准了这一点,才打造出了蓝宝石这样的销金窟。
海恩斯路上比以前更加繁华,到处是停泊的豪车和衣冠楚楚的男士。
蓝宝石和皇宫的低调不同,它喧闹、躁动,极力怂恿你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
罗恩带着印度工业银行的行长拉詹,踏进蓝宝石的大门。
你入眼所见,到处都在闪闪发光。
大门是迎合印度审美的土豪金,门把手的顶端镶着钻石。
门厅巨大的枝形吊灯有频率的闪动,天花板廊檐处的射灯则让氛围变得暧昧起来。
推开那道门,后面就是另一个世界。灯光炫目,乐声震天,只在大厅就有十来个舞女,穿着全套纱丽和略嫌挑逗的紧身露背绸丽在人群中间扭臀摆胯。
其中一两个女孩稚气未脱,一定是垫高了胸部,才有和脸庞殊不相称的成熟身段。
银行行长拉詹盯着她们目瞪口呆,就连脚步都忘了移动。
罗恩心里有数,这位的口味略显奇葩。
“来,拉詹先生,我们去楼上,这里都是普通货色。”
“噢,是吗?”拉詹回过神。
他有些惊讶,只在一楼大厅他就见到了几个眼熟的面孔。那都是孟买有名的宝石商人、银行家,有几个还是他的同僚。
他们个个神色癫狂,走进舞池,来到最受他们青睐的舞女身边,将一沓纸币高举过她的头顶,然后一甩手,任纸币漫天飘洒,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之间。
一张张纸钞在舞女的头顶盘旋,将她笼罩,仿如光圈,又仿如礼炮拉响后的五彩纸屑。
而金额越大,她脸上的光彩就越夺目。直到地上铺满厚厚一层卢比,侍应生忙上前捡拾,事后交给舞女作为打赏,这是灯红酒绿的孟买对她的最高褒奖。
拉詹只感到陌生,这些人白日里就像举止优雅的绅士,和现在完完全全是两种极端。
不过越是如此,拉詹就越觉得口干舌燥,他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一楼就如此,那楼上呢。
跟着罗恩的脚步,拉詹亦步亦趋。
“嘿,老兄,你应该让人来叫我的。”卢卡出现在楼梯口,他张大怀抱。
“少来,今天有重要的客人。工业银行行长,拉詹先生。”
“哇,欢迎大驾!”卢卡热情的招呼。
他现在变得极有派头,身上穿的是名贵的西装,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套件衬衫。
他还学印度人的风格,在手指上带满金戒指,抽的也是雪茄。
任何一个有眼力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认定,这是个大人物。
“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保证你满意。”卢卡亲自在前面带路。
他就像楼下的侍应生一样,热情的不行。
拉詹看的暗暗心惊,蓝宝石虽然开业不久,但在孟买已经大名鼎鼎。
尤其是它在皇宫的废墟上建立,每个人都认为其背后的老板势力极强。
至少不逊色于伊丽莎白夫人,否则不会有现在的蓝宝石。
不过想到传闻中的皇宫覆灭的罪魁祸首,拉詹又有些释然。
苏尔先生嘛,让蓝宝石的老板这么侍奉,倒也不奇怪。
第259章 蓝宝石
蓝宝石最豪华的包间在顶楼,这里有最一流的服务、最一流的舞女,以及最一流的客人。
步入三楼就像来到了宝莱坞片场,这里有好几个特色包房,每一间里都有一个舞台,彩色聚光灯照亮随着乐曲翩翩起舞的女人。
她们一丝不苟重复着宝莱坞电影里的身段和舞步,穿着飘逸的雪纺绸纱丽和露背绸丽,好似从苏拉杰.巴贾特亚的电影中走到了舞台上。
所有包间中,最受欢迎的是剧院厅、贵宾厅和穆札舞厅。
剧院厅里摆放着沙发以及阶梯式的排凳,就像体育馆里那样。
如此一来,舞女无需弯腰同客人说话,每个人也都有清晰的视野。
贵宾厅相对最小,也最独立,沙发以环绕房间且最接近演出者的方式摆设。
包间的摆设很讲究,布满欧式的古典雕塑和镀金的镜子,兼有描绘宫廷舞娘喂印度王公喝葡萄酒的壁画。
罗恩他们几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舞台上的那个女孩,所有舞女当中,她是最高挑、发如瀑、笑容亮如星辰的那个。
仿佛电影中的女主角出现的那一刻,镜头聚焦在她身上,周围的一切,舞台上所有其他的女孩都显得面目模糊了。
眼前的这个舞女很懂背对观众所能引发的遐想,她向前倾身,缓慢地以显然是模仿欢愉动作的舞姿扭动臀部。
不是遮遮掩掩的暗示,而是大大方方的展示。她随即转过身来,露出少女特有的甜美笑容。
她的嘴唇丰厚,颈项修长,有着大大的眼睛和小而微翘的鼻子。
拉詹为她着迷,几乎第一时间认为她是他走遍印度所见最美、最性感的女人。
“和她相比,那些孟买富家女算得了什么!”他在心底这样跟自己说。
罗恩朝卢卡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介绍道:这是蓝宝石最受欢迎的舞女,蒙娜丽莎。
这当然是艺名,但不妨碍拉詹立刻记住。
卢卡和身边的侍应生说了几句,后者立刻离开。
很快原本在舞台上轻歌曼舞的蒙娜丽莎,缓步走下舞台,接着来到罗恩他们面前。
她伸手挽住拉詹和罗恩的胳膊,亲密的带他们到舞台最近、最中间的沙发上坐下。
这个位置是空着的,只留给包间里最尊贵的客人。
聚拢在周围的警察局长、市政议员、大商人、阿拉伯酋长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一来就有预留下的最好的座位。
待看到是罗恩后,他们纷纷朝这边摆头,表示友善。
罗恩回应,拉詹也不停合十双手。
他心里既拘束,又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身边这一圈,全是孟买有头有脸的人,每一个都有资格上报纸的头版头条。
现在他们毕恭毕敬的朝着里行礼,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无法言说。
权力,男人的春药。
不过这里是找乐子地方,略一招呼后,大家就再次沉浸在舞台的表演中。
也不知道卢卡从哪找来的这些女孩,从欧美到巴西、印度,再到非洲,各种肤色应有尽有。
偏偏她们跳的还是印度舞,这就厉害了。
还有什么让异国风情的美人,演绎本国文化的舞蹈,更刺激呢。
至少印度男人把握不住,他们纷纷拍手鼓噪,有的直接上前开始打赏。
打赏的方式多种多样,相对含蓄的人,会把小费交给侍应生。
由后者捏牢,掌心朝下,对准舞女的头顶像切牌一样精准地发射纸币。
这样打赏的目标更明确,捡拾起来也更容易,另有一些客人喜欢玩游戏。
譬如在面前放十张纸条,每一张上写着从几千到十万卢比不等的金额。
相熟的舞女翩跹而来,取走一张纸条便能获得上面所写相应的小费。
还有人独自坐在桌边,随着乐曲声双目迷离地唱。
他面前摆着一堆五百卢比的纸币,他每隔一会儿就拿起两张,高举空中,对快速取走纸币又快速离开的舞女视而不见,只自顾陶醉地唱歌。
舞女则像池塘里的金鱼,见有面包屑撒下便来争抢,抢完即毫不留恋地游走。
还有人粗暴的对着舞女的脸抛洒纸币,或是要展现某种最不在意、最轻蔑的姿态。
他会背朝舞女,往她所在的方向抛出成百上千张纸币,并始终面朝酒吧的其余客人,保持微笑。
最后他将空着的双手举到空中,向围观人群宣告:对他来说,金钱和舞女一文不值。
大家纵情声色,撒钱就跟洒水一样。他们要的是欢愉,他们不缺钱。
在这种金钱、美色等欲望的刺激下,拉詹也有种挥金如土的冲动。
罗恩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侍应生端过来几个盘子。
那上面有献给舞女的“花环”,“花环”是用塑封的五百卢比纸钞做成的。
密密麻麻,几百张才能做一串花环。这样的花环满满一大摞,少说七八个。
“苏尔先生?”拉詹故作疑惑。
“去吧,别客气,否则蒙娜丽莎待会就被别人挑走了。”罗恩拍着他的肩膀怂恿道。
来这里人想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舞台上的每个舞女都有人盯着,并且客人永远比舞女多,这就会形成一种奇妙的竞争氛围。
它鼓动你大把花钱,越多越多好,直到成为这里的王。
蒙娜丽莎太美了,拉詹没法拒绝这种露脸的机会。
他拿起“花环”走上前,在蒙娜丽莎的配合下,把花环套到了她的脖子上。
包间里传来口哨声、欢呼声和掌声,这一串花环少说几十万卢比。
是不折不扣的大手笔,值得大家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