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住在卡萨家的庄园里,那里守卫很多,我不敢靠近。”
“除了庄园和矿场,难道他们不去其他地方?”
“有时候也会回瓦拉纳西和家人团聚,但没人知道具体行程。”
“好,”拉姆点点头,“很快,特里帕蒂家族会扫清障碍,米尔扎布尔只有一个王。”
“特里帕蒂万岁!”古杜连忙弯腰触摸拉姆的脚尖。
“去吧。”
古杜屁颠颠的离开,带着喜色。
他家就住在米尔扎布尔镇上,父母都是洗衣工。
条件贫苦不说,还经常被人欺负。
古杜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为了供他上大学,姐姐已经二十五岁,却还没出嫁。
这个年纪在北方邦,已经是地地道道的老姑娘。
所以男方家狮子大开口,索要的嫁妆,完全超出了古杜家的能力。
这包括一只金表--精工自动表,一辆新的脚踏车,一身昂贵的西装,以及现金若干。
家里凑不齐这些东西,姐姐暗自垂泪,父母唉声叹气。
古杜知道,是该他站出来,承担这一切了。
从读书开始,他就穿家里最好的衣服,第一个上桌吃饭,不用干活。
姐姐为了补贴家用,一直到今天还没出嫁。她没读过书,也舍不得买一件新纱丽。
父母已经六十多岁,一双手因为洗衣服,被泡烂了一次又一次。
他没法装作看不见,他已经实习,现在到了偿还的时候。
这是他欠他们的,这是他的命。
为了快速凑齐嫁妆,古杜只能铤而走险。
他感谢苏尔先生提供的工作,但谁让米尔扎布尔是特里帕蒂家的呢。
今晚他不打算回工厂,他准备回家看看。
拉姆拜给了些赏钱,古杜在街口买了瓶查达威士忌,他父亲从来舍不得买。
花街那里一如既往的热闹,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渴望。
不过没等他踏出那一步,古杜突然愣住。
“穆纳?”
“你好啊,古杜。”
“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穆纳笑眯眯的回答。
“等我?”古杜愕然。
“是。”穆纳让开身体。
阿尼尔、多吉他们,慢慢从阴影下走出。
古杜脸庞刷的苍白,他双腿不受控制般的颤抖。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知道你的家人住哪儿。”阿尼尔提醒他。
古杜哆嗦着想说什么,最后颓然的低下头。
“带走!”阿尼尔朝手下歪了歪头。
砰!那瓶新买的查达威士忌跌落在地,摔得稀巴烂。
啪!啪!啪!皮鞭抽在血肉上的声音,直叫人心惊肉跳。
拉坦气喘吁吁的扔下鞭子,依旧觉得不解气,他走上前猛的甩出一耳光。
古杜脑袋被抽的偏向一旁,但他已无力惨叫。
他被绑在椅子上,浑身血肉模糊。除了转头,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说!为什么背叛工厂?”拉坦揪住他的衣领。
“对不起,先生.”古杜痛哭。
“我们给你报酬,给你安排宿舍,给你体面,你就是这样报答苏尔家的?”
“先生.”
啪!拉坦一耳光立马让他闭嘴。
“你见过矿场的工人吗?他们做梦都想坐上你的位置。”
古杜脑海里浮现矿工那骡子般劳作的身影,两条腿的骡子。
他拼命摇头,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害怕。
“除了工厂的情报,你和特里帕蒂家族还说了什么?”
古杜想起了拉姆在台阶上和他说的话,眼里闪过恐惧。
“我以太阳神苏利耶的名义发誓,你的家人不会被牵扯进这件事。”拉坦看着他。
“他他在打听你们的行踪和作息。”古杜终究还是说了。
他没法置家人的安危于不顾,他做不到。
拉坦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他居高临下看着奄奄一息的古杜,声音冰的发冷。
“你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你想毁了这座工厂,你想毁了苏尔家。”
“先生,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我可以当你们的线人!”古杜奋力挣扎、哀求。
“拉坦.”一直坐在后面椅子上的罗恩想开口。
“罗恩,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来处理,按照北方邦的规矩。”
拉坦呼气,有血与火的味道。
第246章 黑土白骨
“黑土!黑土!”
“嘿呦!嘿呦!”
咔嚓,矿镐猛的敲进地里,带起一大块泥土。
“白骨!白骨!”
“嘿呦!嘿呦!”
工人们喊着号子,坑越挖越深。
“黑土沉沉,白骨森森!”
“骨头碾碎,血汗流干!”
一只挣扎的麻袋被抬了上来,围在山脚下的工人自动让开。
拉坦挥挥手,麻袋被丢进坑底。
“下井去,别回头,石头堆里出活路!”
“黑土地,红汗水,白骨头,穷鬼的命!”
一铲铲泥土,如下雨般落在麻袋上。
周围密密麻麻的工人,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
“黑土!黑土!白骨!白骨!这遗产永不消逝!”
土地被填平,一如开挖前那样,平平无奇。
“背叛者,不可饶恕!”拉坦站在人群前大声宣告。
“苏尔水泥厂仁慈的对待每一位工人,你们会拿到报酬,没有一派士的克扣。你们有干净的香米吃,不会挨鞭子。你们的家人被允许住进宿舍,不用流落街头。这是苏尔家的仁慈,但仁慈不会照顾背叛者!”
“苏尔万岁!”穆纳振臂高呼。
“苏尔万岁!”一只只黝黑的胳膊举起,宛若生锈的矿镐刺向天空。
“今年,苏尔水泥厂还将会建立一座诊所,专门为你们、为你们的家人看病!”拉坦又宣布了一条好消息。
“苏尔万岁!”热烈的欢呼如潮水涌动。
北方邦这样的贫瘠之地,能有一座诊所真是太不容易了。
乡下的农村人如果生病,那就生病了,他们的日子不会有任何不同。
没有医生,也没有药,病人照常下地干活。
他们自己不在乎,他们的家人也不在乎,政府更不会在乎。
没条件,这片大地的人均寿命通常不超过四十岁。
病入膏肓就在家吐血,死了后被抬到恒河边火葬,任由沙皮狗舔食未烧尽的残骸。
人群渐渐散去,那方新鲜的泥土无人问津,大地归入沉寂。
罗恩叹了口气,这里的空气不再清新,他嗅到了腐朽、陈旧、凋零的臭味。
野蛮是这片大地的主旋律,有些场景他到现在见了依旧有些不适,但这里的秩序自有它的运转逻辑。
罗恩没有介入,他在努力适应这一切。
“主人,你真的准备建一座诊所吗?”回去的路上,穆纳忍不住问。
“当然,工人的人数已经超过一千,配一座诊所很有必要。”
“医生哪里来?”
“我会从外面聘请。”
“他一直在诊所?”
“医生不在诊所,去哪?”罗恩奇道。
“农村的医生大多不在医院,他们出去巡诊。”
“巡诊?”
“对,主人,您跟我来。”
穆纳把罗恩带到卡纳村附近的荒地上,指着几块石头给他看。
“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没有医院,只有三块奠基石。”
“奠基石?”
“是的,三块医院的奠基石。因为这里换了三届政府,每一次选举前都有政客承诺要盖医院,于是就多了三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