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啦,你还是因为给我看病才暴露的。”王允卿答应道,“你好好偷学,等学好了也不用怕刘家父子,我让我爹给你撑这个腰!”
张起峻赶紧摆手:“那倒不用,我可是欠著人刘叔家的大恩情,以后我会想办法自己给刘叔解释和还人情的。”
“嗯,那也好,如果实在解决不了你就给我说,我让我爹给你出面解决这件事!”王允卿道。
这么说著,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毛,攥著一双小粉拳,咬著一口小碎牙道:“哎呀,这还真是书非偷不能读也,我的条件就是太好了,要是也能偷著学,说不定就能学到更多的本事的!”
听了这话,张起峻差点儿没忍住笑喷出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小丫头片子有时真是天真幼稚得可爱!
此时距离吃中午饭还有些时间,宋苟才带著复杂的目光招手让张起峻去跟他继续查三苗树村的其他帐目,赶紧查完这里还要去其他村呢。
“我也去吧。”王允卿主动道。
“哎呀,三小姐你还是休息著吧,这刚刚才好!”宋苟才赶紧劝阻道。
可是王允卿不听,宋苟才请示过王允华后,不得不把她也带上去查帐,好在这次是只在村里查帐了,倒不用走多少路。
第31章 策马狂奔起豪情
在三苗树村查完帐又吃过午饭后,王允华又带著队伍去五苗树村。
五苗树村距离三苗树村有二十多里地,骡车最好走的路就是沿大渠背路。
这条大渠宽有十二米左右,深也有近四米,是附近一带二十几个村庄灌溉几万亩土地的主干渠了,渠背很宽,还不远不近的栽著大树,想当年开挖这条大渠也应该是一个相当浩大的工程了,必然也是历尽艰辛。
“开挖这条大渠时我爹已经连挖了几条大渠,手头没多少钱了,还跟几个大喇嘛借了印子钱,历时五年多,总算把这条大渠挖出来了,当年挖好这条渠我爹都大病了一场,几年累得浑身都掉了二十多斤肉,人也晒得像黑炭头!”
王允华感慨万端地对众人摇头道,眼里都有些泪光闪闪。
众人沉默地看著脚下的大渠,望望两头都望不到边,心中都是敬佩不已,唏嘘不已。
“哈哈,不说这个了。”王允华摆摆手,低头看著张起峻,拍著他的马背道,“想骑上去试试不?”
张起峻眼里露出几分渴望,不过还是摇摇头道:“不了,谢谢二哥!”
“哈哈,你别以为这马好骑,不会骑的话比走路还累,屁股硌得慌不说,脊椎和腰背也觉得累得慌!要不你上来体验一下?来,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扭捏作态!”
张起峻听王允华这么说,就探脚踩在马蹬上,趁王允华在他屁股上衬一把力的时机,翻身上了马背。
这一下就觉得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好像一下子就望出去了几十里地面,颇有一种野旷天低树的感觉了。
“敢不敢小跑一下?不怕,我这马是训练出来的,只要你扶稳骑好了就掉不下来,这马不会尥蹶子的,想让马停下来时,你双脚蹬离开马肚子一些,再喊一声吁~,它就停下来了!”王允华怂恿道。
张起峻听了用双脚蹬一磕马肚子,喊一声驾,马立即就四蹄快速交替地小跑了起来!
“抓好鞍子!”后面王允卿提醒了一声,张起峻应一声,却再次用双脚蹬一磕马肚,还用手拍了一下马屁股“驾!”
这匹马顿时由四蹄交错小跑变成了两前腿并力前腾,两后腿并力后蹬的狂奔模式,这时骑在马背上的张起峻就感觉身下的骏马像飞起来一样,平稳如舟而快如飞箭!
呼呼的风声从他两耳吹过,顿时给他带来了一股极大的爽感,同时也让他的心里不由得就腾起了一股子属于这个时代特有的豪情来!
“哈哈,其实来这个时代活一回也不错啊,虽没有后世繁华盛世的那种极大丰富的物质和精神享受,却也有属于这个时代特有的那种快乐和满足啊!”
张起峻心里道。
“而且,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我或许也能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的!”
他这样策马狂驰了片刻,赶紧叫一声吁~,同时双脚蹬离开马肚子一些,让马慢慢停了下来,然后翻身跳下马牵著慢慢遛回后面的队伍中。
“嚯~,你小子行啊,竟然敢骑著马这么狂奔,以前骑过马吧?”
王允华笑道,给张起峻的感觉却是其人心疼得嘴巴都快扯到后耳根去了。
这个时代一匹普通的马得8~15块大洋,脚力好又训练出来的良马价值就成倍成倍地翻上去了,王允华这匹马价值应该都不止150块大洋的。
而且马通人性,长久和人相处是能处出很深的感情来的,马疼人,人也疼马,张起峻骑著人家王允华的马给这么狂奔了一回,王允华能不心疼吗?他自个儿一路都舍不得多骑呢。
幸好他张起峻从忘我爽感中还是及时醒悟了过来,策马狂奔了片刻就下来了。
“嗯,我小时骑过几次的。”张起峻点头道。
他上世小时放过马也骑过马,这世小时他爹借人家骡子使唤时他骑过。
“行,看来你小子还是个比较全面的家伙!”王允华拍著张起峻的肩膀评价道。
他也是重视人才的,甚至比他爹王来春更重视人才,只是他更注重强壮有胆量能战斗的人才,或者至少是对战斗有帮助的专业技术性人才,大夫就是其中一类。
所以,在得知张起峻在医道上很有天赋,仅靠偷师就能学到点儿医术后,王允华对张起峻一下子重视起来。
这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嫉妒了。
不过此后张起峻很低调,一路上走在队伍后面,并不多说什么。
大约下午四点多他们到达了五苗树村,这个村子比三苗树村稍微大一些,当他们进入村子时,两家人家正在吵架。
“张兰子,咋说也是你家羊吃了我家自留地的庄禾!这也不只一次了,给你家说了你又管不住你家的羊,那咋也得给它个教训!”
一家男人对另一家女人叫嚷道。
他嘴里说的自留地,是按照王家特殊规矩租种的土地,按照王来春的规矩,佃户在他家干得年头长了,就会在正常租种的土地之外,另外给长年佃户分给少许一点儿不收租子的土地做自留地,这男人现在嘴里说的就是这种自留地。
“崔满义,那你打是打,咋也不能把我家羊打瘸了呀!你还见天一看见我家房顶不冒烟了就来订锅(吃白食)呢,那我们哪顿没给你吃?换也能换得过来吧?”
另一家名叫张兰子的女人叫嚷道。
“哈哈哈!”
“哎呀,笑死了!笑死了!”
……
周围人听了这话都轰然大笑了起来。
名叫崔满义的男人脸一下子胀得血红血红的了,这让他这张大男人的脸往哪儿搁?
但他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张兰子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有这毛病,靠著这种厚脸皮去过村里不少人家吃过饭,一看到人家房顶烟洞不冒烟了,估摸著人家饭熟了就跑到人家去,人家一让他就吃。
这地方的乡下人管这种行为叫订锅。
崔满仁羞恼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女人却来帮腔了:“那是你愿意给吃啊?你不给他吃他还抢你家饭碗吃啊?”
张兰子听了更加气愤了:“那他那么大个人,又不是一只小猫小狗,杵在炕上坐著,我们还能不让一让他呀?一让他就吃,一让他就吃!这几年也不知吃了我们多少饭!”
“行了,别说了!”张兰子的丈夫呵斥住了自己的女人,这话再说下去就是大仇了,“那崔满义,你看你打瘸了我家的羊该咋办?哎呀,二公子来了!”
张兰子的丈夫叫嚷著看到了带著一帮子人进了村的王允华,赶紧停住了叫嚷迎接上去。
崔满义一家和其他人也赶紧迎了上去。
“都不下地干活在这儿吵啥?”王允华双手叉腰道。
两家人就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一时又吵得王允华耳朵疼,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张起峻在张兰子家院子里看到了那只瘸羊,走上去抓住上手揣摸一阵,疼得那只羊不停挣扎不停叫唤。
“没事儿,没骨折。”张起峻抬起头来道。
“哎呀,你一个娃娃说没腿断就没腿断?”张兰子道。
王允华和张起峻碰个眼神,见张起峻目光坚定,就道:“哎,你这张兰子,人家这可是个小大夫,他说没断就没断,要是真断了,我赔你!”
张兰子还要说什么,被丈夫一眼瞪住了,再吵嚷下去就是不给王二公子脸面了。
一时间这场架也就算是吵完了。
第32章 飘了飘了
来到五苗树村后稍事休息,吃了点儿干粮,宋苟才、张起峻和王允卿就在五苗树村管事李有信的带领下去察看庄禾长势和新开的田亩了。
“这一块是今年新开的,得先洗一年。这一块是前年开出的新田,今年在换土和保墒……”
李有信一边走著,一边给三人介绍。
河套因为紧靠黄河,地下水位高,低洼处就容易形成盐碱滩,不适宜种庄禾。
对这些土地的改造,河套人有一套自己的办法,经过洗地、换土、保墒、换茬等一系列洗荒地的措施变废为宝。
先用犁铧翻地,把一尺左右的土地翻上来晒太阳,之后再灌水排水,排出盐和碱,如此三番,叫作洗地。
之后,有直接挖其他地方好土壤来覆盖一层再翻土灌溉的,也有种苜蓿等植被翻进土里压绿肥来改变土质的,这叫换土。
入冬前下粪便等大肥,再过一遍水,这叫保墒。
如此几经折腾后可以种庄稼了,种庄稼又要注意换茬,今年种糜子,明年就种小麦,后年再种高粱。
如此几年下来,一块荒地才能变成肥熟地。
这是一个很辛苦的过程,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过程。
宋苟才带著张起峻和王允卿查的主要是新开田亩的花费问题。
王允卿对这种查帐工作认真而懵懂,张起峻则熟悉了些,也能找到路道了,但他也不多说,只管跟著宋苟才的路数走。
而宋苟才因为王允卿跟著,明显比在三苗树村时查得认真甚至苛刻了一些。
查完土地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这时张兰子家的那只被打瘸的羊已经恢复了正常走路,很明显没有骨折,张兰子一家也就再没有说什么话。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腾,那崔满义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来她家订锅了,只是张兰子一家以后也肯定得管好自家的羊别吃人家的庄禾。
五苗树村同样杀了一只羊款待一行人,晚上吃的是白面馍馍和羊肉粉汤。
这白面馍馍比后世市场上卖的馒头黑了许多,吃著还有些粗糙和沾牙。
不过这一顿在这个时代也已经是无上美食了,村里的小孩围了一大圈儿擦著鼻涕看得眼馋,大人赶了又来赶了又来,看得张起峻好心酸。
他是少年的身子成年人的心性,又觉醒了上世生活在繁华盛世的宿慧,心里不由得就产生了为这个时代做点儿什么的念头,做不了多少,能给地区民众多少做出一点儿福祉也是好的。
但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时代这一时段的河套地区生活其实还算是好的,甚至相比全国其他地区都算是好的,往后各路军阀们涌进河套,接著又是东岛国鬼子侵犯到此,这里民众的日子恐怕会更艰难。
如果能在河套地区兴起一方比较统一强大的势力,抵制各路军阀和后面的鬼子,同时打击日益猖獗的土匪,保住河套地区农业和其他各行各业顺利发展,这功劳也算不小了……
想到这里他吓了一跳,他刚觉醒宿慧那会儿,只想著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怎么能让自己过得好点儿,现在怎么倒想著给整个河套地区的民众带来一点儿福祉了?
他有那个能力吗?
他上世也只不过是个中医师啊?
他又没有后世小说中写得那些重生福利系统强化自身,连个年代文中经常会冒出来的存物空间都没有,除了觉醒了宿慧也就普通人一个,凭什么就想著干这么大的事业?
是不是有些飘了?
张起峻自嘲地苦笑一下,不过他的念头还是不由得往这上面飘著。
其实细想起来,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儿机会啊?
比如以后想办法提前提醒一下东北的那位大帅,别让他在皇姑屯被炸了,继续纠缠住东北的那些东岛国侵略者们,那东岛国的那些侵略者们或许就不会那么快地进犯到这河套地区来……
再比如怎么想办法不让那个《何梅协定》事件发生,不要让那些上面人给东岛国侵略者们开放更多的华北权益?
比如提醒一下那些还有著爱国心的军阀们快速发展军工业,增强抵御东岛国侵略者的力量?
东岛国先发展起来才有多少年?到现在这个时段,最多也就二十多年吧?
两颗黑弹都经受不住的弹丸之地,资源又极度匮乏,以我大华之博大,随便几个地区强大起来就足以抵御……
“飘了飘了!”
这么想著想著,张起峻再次摇头苦笑起来。
如果时代沿著原来的轨迹延续,那个妄想复辟者已经不久于人世了,天下将更加动荡,连列强都在大华找不到一个统一的利益代理者,而要分头去各地找利益代理者,又有谁能制止住各路军阀之间的内斗和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