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这其中有没有这个人。”
值班警员通过栅栏的窗口接过照片后,拿到庞金东的眼前。
庞金东看了一眼后,点点头:“我记得他。”
林晨脸色铁青,一字一句的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张贵田。”
“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庞金东舔了舔嘴唇:“前年年底,侯康找到我,说是他想要RH阴性血,这种血型很罕见,我行医几十年,也从来没遇到过。
而且他出的价钱很高,而且我猜,他肯定不只是通过我寻找这种血型。谁知道,前年年底就真让我遇到了,张贵田身体流淌的就是这种罕见的血型。”
“张贵田知不知道自己的血型?”
庞金东摇头:“我没告诉他。”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去年八月份,好像是八月二十几号。”
罗锐开口道:“既然那个叫侯康的人,前年年底就叫你找这种血型,你也找到了,为什么没有立即告诉他?”
庞金东低下头,回答说:“因为我想多赚一些钱,所以没马上给他讲。去年七月份的时候,他又找上我,而且把价钱提高了两倍,我这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罗锐狠狠地盯着他:“庞金东,你知不知道这个侯康让你找这些血型,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庞金东闭上了眼:“我不敢想。”
“你就从来没想过?”罗锐已经站起身。
“我真的不敢想,我真的不愿意去想……”
罗锐仰天叹息一声,打开审讯的门,叫进来几个民警:“把他看好,如果他还要撂,就继续审,一直审,直到他全都吐出来!”
几个民警被罗锐的气势吓的一哆嗦,连连点头。
林晨也跟着出来,罗锐立即吩咐道:“你别跟着我,你就待在这里,联系省厅、市局,把我们查到的情况告诉他们。”
“好,我明白了。”林晨答应一声。
罗锐走出审讯室,看见走廊上挤满了人,安丘县局的几个领导站都站不住了,脸色苍白的吓人。
周局哆嗦着道:“罗……罗处,我们怎么配合你?”
罗锐点点头:“先派人把庞金东的诊所和家里都仔细给勘察一遍,这个人有记账的习惯,他的账本一定要找到,上面有那七个人的名字,这些人可能……
不管怎么说,活要见人……要是他们死了,就得让人偿命!”
周局咽下一口唾沫,一手扶着墙,一边斩钉切铁的道:“您放心,我马上就叫人去办,不,我亲自去!”
而后,罗锐走出看守所,快步地迈下台阶。
院子里停着十几台警车,车顶都闪烁着红蓝警灯,但警笛都没拉响,显得非常庄严、肃穆。
每台警车旁边都站着穿制服、或是穿着便衣的刑警。
见到罗锐出来,早已等待多时的一群人立即迎上前。
安丘县的刑警大队长名叫党飞,他立即开口道:“罗处,人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随时都可以进行抓捕。”
罗锐向他点点头,而后看向康柏林、郑川和梅娟。
这三个人也是刚赶过来,而且康柏林还带上了不少市局的刑警和特警。
看守所的大院里全都是警察,阿祖来了,都得举手投降。
几个人欲言又止,都有很多话要讲,罗锐抬手道:“上车再说!”
康柏林知道罗锐的习惯,一旦有大动作,那绝对是鸡飞狗跳,少不了流血牺牲。
上次在临江市调查九岭煤矿的大案子时,两名警员牺牲,而且万明霞万局也递交了辞职报告。
所以,康柏林不仅调遣了市局特警,而且从枪械库还领了不少防弹背心、防刺服等作战工具。
这不,眼前这台白色的现场指挥车也被他叫来了。
罗锐见到这车,微微有些讶异。
康柏林赶紧解释道:“今儿晚上抓的可不止一个人。”
郑川连忙点头:“海西省厅那边已经把‘老鸟’的肖像素描传过来了。”
梅娟立即从平板电脑上调取一张照片,拿给罗锐。
他定睛一看,瞳孔一缩:“这人……”
康柏林点头:“就是你让我监视的这个人,他叫郭平。”
“这人现在在哪里?”
“收容所旁边有一栋楼,我的人从昨天下午,一直盯着这个人。”
罗锐蹙眉道:“他带走的那孩子?”
“孩子没事儿,这女孩叫王芳芳,确实患有严重的疟疾,她和她的母亲都在医院待着,我派了四个人,二十四小时轮换看守,不会有问题。”
康柏林又道:“除此之外,那个得了阑尾炎的孩子也在医院里,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罗锐点点头,看向站在警车边的刑警和特警,大声喊道:“动身,出发!”
随即,全部人员上车,一辆辆警车陆陆续续的开出院子。
指挥车里。
罗锐刚坐下,郑川就忧心忡忡地道:“罗处,咱们今天晚上这么大的动作,会不会打草惊蛇?要是拿不到金鸿和其深蓝集团的犯罪证据,他们狗急跳墙,我们可能功亏一篑。”
但这会儿,箭在弦上,已经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罗锐眯着眼,一字一句的讲道:“没有什么打草惊蛇的说法,好不容易抓到一条线索,不抓人,等查到证据再动手,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我们要的就是引蛇出洞,我不吓破他们的胆,他们怎么跳出洞来?”
康柏林若有所思的看向郑川,那眼神仿佛再说,你没和罗阎王打过交道,你不了解他侦查行动的风格,你看看我,按照他说的去做就行,不仅如此,我还能提前预判他的动作。
康柏林有些得意的咳嗽两声,然后打开了步话机。
安丘县刑警大队长党飞坐在后面的警车,市局和县局两队人马需要互相交流。
康柏林开口道:“喂,党队?”
“康支队,您请说。”
“行,那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方法抓人,你们去控制住侯康,我们市局去抓这个姓郭的。”
“行,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们县局可以提供行动支持。”
“去你的,我带来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好了,闲话少说,抓到人之后,咱们看守所汇合。”
“没问题!”
凌晨一点。
郭平躺在床上,转辗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安丘县这套房子已经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这还是他十几年前买的,当时能住上这个房子,没少被人羡慕。
但谁知道,时至今日,这套房子他已经看不上眼了。
最近这些年,他在市里先后买了三套房,还有一台豪车。
除此之外,他用小舅子身份办的银行卡,里面有上百万的存款。
这些都是辛苦钱,都是他赚来的。
自己的本职工作肯定是弄不来这些钱,开玩笑,上班能致富?那不是开玩笑吗?
郭平叹息一声,打开台灯,从床柜上拿起手机。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拨通了金安军的电话号码。
号码刚打出去,对面就接起了电话。
“喂?这会儿你打电话来,有事儿?”
“军哥,供体的事儿,你在办了吗?”
“废话。你找我,就问我这个?”
郭平抿了抿嘴:“我心神不宁,我觉着你还是收手算了。”
“滚你妈的!我不用你叫我怎么做事!”金安军在电话里骂了一句,而后把电话给挂了。
郭平听着“嘟嘟”的声音,望着手机屏幕,想着要不给金邵斌打个电话,要说金家二公子,最为稳重的还是金邵斌,这小子有些城府,而且也警惕。
金安军现在冒着杀头的风险,脚踩钢丝,万一真的被警察给发现了,那不仅是自己,许多人都得完蛋。
郭平叹了一口气,关掉台灯后,他还是睡不着。
他又想起了昨天遇见的金寒娜。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这个女孩才五岁,要不是自己,她能活到现在?
她是郭平的第一单生意,也让他从小县城一路走到市里,赚了不少钱。
总归而言,她也得感谢自己,可她对自己态度却是很厌恶。
这么一想,郭平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
这女孩蓬头垢面,住在铁路沿线的帐篷里,她才六岁,脸蛋脏兮兮的,穿着褐色的、破旧的男士夹克。
她穿的衣服、吃的食物都是捡来的,她和一些流浪汉沿着铁路乞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而且这些流浪汉中有不少像她这样的孩子,但只有她的眼神最为明亮。
这孩子如果还活着,应该也有金寒娜这般大了吧?
想到这里,郭平的心越跳越快,虽然没做噩梦,脑子是清醒的,但后背还是渗出了不少冷汗。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郭平急忙拿起脖子上挂着的菩萨像,这是他前些年从庙里重金求来的,为的就是求一个安稳。
“南无喝怛那哆夜耶。南无阿耶。婆卢羯帝烁钵耶。菩提萨婆耶。摩诃萨婆耶……”
郭平嘴里不断复诵着经文,想要求得心里安宁。
但恰恰相反,他越是念叨,心里就越烦躁,而且窗外的夜风也在呼呼作响,像是那些个幽魂在外面晃荡。
那一张张脸,立即浮现在郭平的脑海里,让他吓得一个激灵,他立即跳下床,按开了天花板的灯。
光亮洒满了卧室,他这才长舒出一口气。
“不行,还得去寺庙捐些钱,这钱不能省……”
郭平光着脚,在卧室的地板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
他喘着粗气,从床头柜再次拿起手机,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铃声一直在响,没人接听。
他正犹豫着挂电话时,对面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哥,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