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节目组剧本里，草根逆袭富二代的主角……
抒情撒野过后，回到魔都换上西装皮鞋站上答辩讲台，在君泰上下各部门几十位领导的见证下，体面的杀青致谢。
最后一项考核谢景行拿到了倒数第一，理由是其他实习生都有不同程度成长，而他从始至终毫无变化。
齐天、斯坦福收获最终offer，第三个名额是宋安梨。剩下四位实习生各有前程，对结果纷纷送上祝福。
赵梦澈请客吃饭，表示齐天和斯坦福得在君泰照顾好她的好姐妹，绝对不许像某个渣男似的欺负女孩子，听着更像是借别人的名义，发泄她心里那点出师未捷的遗憾怨念。
她口中的渣男谢景行没参加聚餐，倒不是不近人情，大洋彼岸传来了最新消息。
刘总和库姆的会面还算顺利，当场给出120亿美元并购估值承诺，比内部给出的初步估值低了三十亿，后者表示得仔细考虑，或者排除并购选项，考虑战略合作。
“他为什么要更改估值？”
深夜，办公室里，谢景行眉头紧皱问道。
“像你一样，随机应变。”
苏禾将咖啡摆到他手边解释道：“刘总临场判断相比估值，库姆更在意自主权，他想要实际控制权，并购之后WhatsApp还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所以腾讯愿意放权？”谢景行若有所思问道。
苏禾微微颔首：“刘总说可以考虑，看来他们的确长记性了。”
3Q大战让腾讯转变理念放养投资企业不假，可WhatsApp是即时通讯产品，腾讯最擅长的老本行，倾家荡产完成并购能忍住不插手？
谢景行分析道：“我们信，库姆未必信，战略合作的想法很可能坏事。”
“我们预案里有无法全资并购，转为投资战略合作的备选项，事实上先合作再拉长战线逐步并购的策略风险更低，也更加稳妥。这也是我们这段时间和彭志坚吵架次数最多的分歧。”苏禾安慰道。
谢景行说不上有什么情绪，只是觉得难搞，因为这个分歧没有对错。
无论从美国政府风险，还是交易资金体量，逐步并购都优于毕其功于一役，让一家七千亿港元市值的商业帝国动不动就梭哈没那么轻松。
但问题在于时间不等人，只要一天不把WhatsApp嚼烂了咽进肚子里便存在巨大变数，别的都不说，再过两年WhatsApp估值涨上天，腾讯得指望小马哥卖肾凑钱并购。
“安排行程吧，我们还得去美国找吉姆戈兹聊。”谢景行压下思绪做出决定。
苏禾不自觉勾起嘴角抬着下巴：“我叫你来就是想商量这件事，低估值高度自主权符合库姆的利益，但不符合戈兹的利益，我们必须得安抚住他。”
“那你可真聪明。”谢景行抿了口咖啡。
苏禾顿时后悔刚刚怎么没在咖啡里下点耗子药，收敛表情压低声音：“让安排的人打探一下情况，这么大的生意无论库姆怎么考虑，大概率都会请三方咨询公司咨询。”
“没用，你不了解华尔街的德行，他们虽然不讲信誉，但对美元绝对忠诚。”
谢景行瞥了她一眼，心想这娘们学习能力倒是超强，前几天还嫌弃他下作，现在都知道从三方咨询机构手里套情报了。
“在库姆接下来考虑期间，我们得注重保密，绝对绝对不能泄密！”他语气严肃强调道。
这个项目本就是腾讯君泰合作，但凡泄密就是天大的麻烦，追责都找不到人。而从库姆想要实际控制权来看，这又是个极端强势的人，这种创始人往往格外厌恶并购方搞事情。
苏禾深知重要性，杀气腾腾保证道：“除了你我、彭志坚、刘总，双方团队所有知情人都在太湖的度假山庄，外出三人同行，定时断电断网，沈心从进公司就跟着我肯定没问题。”
“……颜文华也不会有问题。”谢景行感觉有点离谱。
颜文华五百万不好赚，他负责的工作部分不可能被人监控。
他转而问道：“腾讯那边带队的是杨丹宁吧，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他有点倒霉，前两天不老实非要带人出来洗脚按摩，被临检查到了，我出面帮他摆平的，他急着避风头现在老实了。”苏禾双手抱怀风轻云淡说道。
谢景行无言以对，这娘们现学现卖下手也挺黑。
“嘭！”
办公室外忽然传来碰撞声，宋安梨脸蛋红扑扑身上带着酒精味，傻呆呆咧嘴笑着打招呼：“苏总……我来认认门，你们还在加班呀。”
专门拍综艺搭建的录影棚拆了，大家搬回正常办公室工作。
今天刚签合同办完入职手续的宋安梨聚餐结束情绪高涨，想着深夜来办公室熟悉一下，到工位美美拍几张照片发给家人分享喜悦。
“你，什么时候来的？”苏禾面无表情问道。
宋安梨直觉感到不妙，结结巴巴说道：“我刚进来，以为谁忘关灯了，不知道是你们。”
“你怎么不开灯呢？”苏禾问道。
宋安梨尴尬地低下头：“我没找到灯在哪儿。”
“你来的正好，今晚去我家住，临时有点工作交给你，方便吧？”
苏禾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你要是不方便就死。
“其实我遇到你也挺惨的。”
谢景行脑瓜仁疼，对还傻傻搞不清状况的宋安梨说了一句，接着拔腿就走。
苏禾朝他背影喊道：“你干嘛去？”
“回宿舍给她取行李，这种状态最多持续一个月，时间久会出大问题。”
谢景行心情凝重，必须得想办法让库姆尽快做出决定。
…………
美国，山景城，WhatsApp总部。
十六个小时的时差，让库姆和戈兹无需深夜加班，得以在下午阳光温柔微风不燥的好天气里吵上一架。
“价钱当然重要，但相比钱，我更在掌控。“
库姆神情略显激动双手撑着桌子：“这是我做WhatsApp的初衷，你知道的，我讨厌麻烦正如我讨厌广告，它们不是一家企业该有的纯粹！如果WhatsApp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宁愿它不存在！”
“扬，你们才初次见面，你们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沟通，你不能把一切都定义为麻烦。腾讯有希望给你实控权对吗，那么该讨论的重点就该是并购本身，而不是浅层次的战略合作。”
戈兹比划着下压的手势示意放轻松冷静点。
库姆略作沉默深呼吸口气：“不，吉姆，我按照你说的去了解了所谓的风向和窗口期，你远远低估了并购难度。我们会深陷各种问询调查泥潭之中，然后眼睁睁望着竞争对手超越我们。”
“我看到了这其中存在的风险，WhatsApp会在这笔交易中脱离我的掌控，像野马一样冲向未知方向，这不是我能接受的。”
戈兹扶手按着额头：“是谁告诉你的，华尔街那些投行还是麦肯锡那些咨询机构？我就知道，你有什么问题该先跟我沟通的，故意向客户夸大难度索取高额报酬是他们常用手段，我早该提醒你。”
“吉姆，我们很了解彼此，这一点毋庸置疑，你更应该知道我有智商分辨事实和夸大的区别。”
库姆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要再提和腾讯并购了，我只当你被所谓的窗口期和14亿的巨大市场短暂的迷住了眼睛。我知道你是为了WhatsApp好，所以我会认真考虑和腾讯进行战略合作。”
腾讯给出的价格刚刚能满足他最低的心理预期，以及无法判断能否信任的实控权实控权，相应的却要承担巨大到有可能让企业失控的风险。
相比之下，他更相信扎克伯格的承诺，当然，双方暂时还未聊过并购事宜。
并且在财力方面，后者显然不会弱于腾讯。
这种情况下要做出的取舍就很简单了，腾讯是亚洲市场和技术，扎克伯格是信任和交易确定性，交易风险低便意味着并购不会导致WhatsApp脱离他的掌控。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有选择和腾讯进行战略合作的可能，未必无法获得亚洲市场和技术层面的支持。
至于扎克伯格，先让他等着吧，WhatsApp还没到增长瓶颈，库姆不急着并购，和腾讯战略合作后WhatsApp估值又将得到一次飞跃。
无论和谁交易，WhatsApp都是主动方！
“OK，事实上我也认为腾讯给出的估值报价很没诚意，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和腾讯谈判的过程本身便有助于提高WhatsApp估值。”
戈兹无奈的丢下一句话，自顾自转身就走。
狗屎！
他一个入行十来年的资深投资人会被一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忽悠么，库姆还是太简单了，只想边钓着扎克伯格，边和腾讯战略合作抬高估值。
他不一样，他把腾讯当鲶鱼，去他妈的交易风险，只要WhatsApp表现出一点倒向鲶鱼的苗头，可怜的沙丁鱼小子扎克伯格就得拼了命的游，自动抬高价格。
这样的游戏才能最大化利益，库姆太在意掌控权了，这固然让WhatsApp发展脚步足够平稳，但他作为风险投资人，不冒点风险还是风险投资人吗？
黄皮肤鲶鱼小子也很没劲，120亿，这个价钱可不符合他，不符合红杉的利益。
在这方面，红杉和WhatsApp并不一致。
(本章完)
第55章 盗火者
深夜时分，山景城，莫菲特大道。
废弃荒凉多年的101号大楼前，隐藏在黑暗里的几位流浪者浑浑噩噩面容不善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那是一辆干净如新的保时捷轿车。
该死的有钱人为什么要大半夜把车闯进别人家的客厅里呢，尽管他们的家没有门。
“滚远点。”
保时捷车窗降下扔出一大包食品，流浪汉们接住食物麻木的露出个笑容转身离去。
他们认出了这位客人是谁，眼下硅谷最引人注目的大红人儿扬鲍里索维奇库姆，他每个月都会来免费放送食品，某位流浪汉经常吹嘘自己曾经和库姆同时期在雅虎工作。
“扬，发生了什么事？”
WhatsApp的联合创始人布莱恩阿克顿坐在副驾驶睡眼松懈问道，他几个小时前刚出差检查服务器回来。
库姆简洁干脆说道：“我想我们是时候和谷歌领袖拉里佩奇先生见一面了。”
“好啊，多尝试不同的合作可能不是件坏事。”阿克顿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他明白了和腾讯的交流出现了某种问题，但他不想问，他信任十几年的老伙计，同时讨厌乱七八糟的管理管理工作，这些事比写代码麻烦多了。
库姆望着夜色中若隐若现的废弃大楼轮廓陷入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向好友兼合伙人表明想法。
这栋大楼多年前用来给穷人发放免费食品券，他小时候以难民身份和母亲从苏联移民到山景城，起初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排队领取食品券，期间得小心翼翼防备被心情不好的华裔、墨西哥裔、非裔黑帮抓过来打一顿撒撒气。
即使这样的日子都好过在苏联，那会大家都知道苏联完蛋了，锤子和镰刀布满铁锈，星条旗耀耀生辉。
但亲身经历过伟大年代的父亲对家乡仍留鲜红色的眷念执念，总是说再过段时间就移民过来，却直到逝去也未能成行，把他和母亲扔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选择埋进那片烂透了的土地。
扬鲍里索维奇库姆，于是他隐藏自己的中间名，开始讨厌那片土地，那种如游魂一样让父亲着了魔至死不能忘怀的意识形态。
还好，他是个天才，大学期间就拿到了雅虎的全职工作offer，毅然退学加入雅虎赚钱改善家人生活，一干就是十来年。
在雅虎与阿克顿结识，他们是一样的人，喜欢纯粹讨厌麻烦，疲倦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该去到一家伟大的互联网公司。
然后他们结伴辞职向脸书求职，好吧，现在的脸书也变成了广告公司，但他们求职那会可不是，那会扎克伯格刚刚创业还很有理想。
在之后他们创建了WhatsApp，借移动智能手机的浪潮乘风而起，上帝总是眷顾纯粹的人。
“吉姆不知道红色意味着什么，我知道，那象征着一道难以逾越糟糕透顶的高墙，我们的并购交易必然失败，我们绝无可能进入十四亿人口的市场。”
默默无语许久，库姆干巴巴的给出解释，父亲经历过伟大，他只见过无比动荡不堪回首的年代。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知道，吉姆想让我摆出NBA球星勒布朗的同款姿态，坐在山景城像国王一样公开宣言我们等着各路大贵族前来觐见竞价，最好通过媒体直播宣布我们要把天赋带给谁谁谁……”
“这样更符合红杉的利益，他会一跃成为硅谷最有影响力的投资人，人们会盛赞他真有眼光，无数创业者纷纷给他递商业计划书。”
“但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只想要掌控！”
能踩中移动智能手机浪潮乘风而起是上帝的眷顾，幸运女神会一直垂青他吗？
前不久在WhatsApp日均新增客户突破五十万后，库姆不由自主升起深深地危机感，他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能否驾驭WhatsApp左冲右突在各路大贵族贪婪目光注视下摄取最大利益。
“吉姆总是告诉我们如何如何成为一位优秀的企业家，老实说，我很想一拳打爆他的鼻子。”布莱恩哼哼着说道。
库姆挑起眉毛看向好友，大家都在为了自身利益而战没什么的，吉姆本质上是个好人。
布莱恩耸耸肩：“我们根本不是企业家，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产品经理，我们是极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