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 第695节

  “忘不了。”槐子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说完了,可能才觉得他自己的态度有些敷衍,忙道:“你哥我才几岁大就自己掏生活了,十岁大的时候就开始养家了。什么委屈没受过,什么苦没吃过。不至于那么不济事。那个时候,是为了额娘,为了杏子杨子,那都是亲人。这一回,为了我自己的老婆,我心甘情愿。”

  林雨桐没办法体会这委屈中带着甜蜜的滋味,只知道等她跟四爷要走的时候,槐子确实被撤职,并且隔离审查了。

  槐子也委屈是受定了。于晓曼的身份根本就不能解释。

  四爷拍了拍胯下的马,“先赶回去,回去我想想办法。在对这件事的处理上,不管站在哪个角度,槐子的处置都是恰当的。他并没有什么过错。只要没错,总能还他一个公道。”

  心里都是槐子的事,两人跟结巴等人回到言安的时候,正月都已经结束了。这一走就是一个月。谁也没想到会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林雨桐骑着马一路往家里去,远远的,看见自家的窑洞顶上站着个小小的身影。他站在窑洞顶的青石板上,惦着脚尖,往路的尽头看。好似是看到他们回来了,那小小的身影挥了挥手,然后从青石板上往下一跳,林雨桐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小心。可是太远了,孩子根本就听不见。看着孩子稳稳的落地,这心还没放下,就见小身影撒丫子顺着斜坡跑了下来,这要摔一跤可怎么得了?

  到跟前了,林雨桐跳下马,一把将孩子的小身子搂在怀里摩挲,才叫了一声:“常胜!”

  常胜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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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民国旧影(81)三合一

  孩子一哭,林雨桐的心肝就跟着疼起来了,“叫妈妈看看,这是怎么了?想妈妈了是不是?”

  常胜将头埋在林雨桐的肩窝里,哭的直打嗝,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我还想爸爸了。”

  哎呦!还挺周到的,没有厚此薄彼。

  四爷脸上的笑容都能给把人给融化了。他身后摸了摸孩子的头,“鼻涕眼泪都蹭在妈妈肩膀上了,羞不羞?”

  常胜憋着嘴,这才将头抬起来,“我怕你们不回来了,再不回不来了。”

  林雨桐看了一眼四爷,轻轻的拍着他,“怎么会这么想?爸爸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会回来吗?”

  “怕你们也牺牲了。”常胜一边抽噎着,一边说,“宝育院里好多……没有爸爸妈妈,都牺牲了。”

  他怎么知道宝育院的事?

  结巴在后面补充道:“安安说的?”

  常胜点点头:“他们……爸爸妈妈走了……说要回来……都没回来……”

  林雨桐摩挲着常胜的后背,“爸爸妈妈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办不到了?”

  四爷一把将常胜提溜过去,架在脖子上,“走!骑马了!”

  林雨桐愕然,这是哪一个孩子都没有的待遇。

  常胜脸上还挂着泪,却马上兴奋的尖叫了一声,转脸就道:“妈妈我要吃红烧肉!”

  想爸爸妈妈是假,想吃红烧肉是真。

  带着孩子回家,从门口的菜地到警卫,都叫人觉得亲切。一进院子,墙角的鸡,羊圈里的羊,包括刚添的几只小猪仔,林雨桐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想念过,“外面住的再舒服,吃的再好,也没这里叫人觉得安心踏实。”

  四爷没管林雨桐站在院子里,一个人发的感慨。而是将从西按带回来的点心吃食,分成了三分,一份给了安安,一份主要是奶粉,给了铜锤和钱妮的生的闺女虎妞。剩下的都是常胜的。

  孩子的忘性大,刚才还委屈的不行,这会子一见吃的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将点心一样样的打开,四爷给他说这些点心的名字。这小子还算是有良心,拿着蜜饯蜜枣这些东西,一一分给家里的警卫,这些小伙子哪里会跟一个孩子抢嘴吃,象征性的拿上一个,回头还都塞到了他的嘴里。好吃的没分出去,还得到了一圈的夸奖,转脸过来比较操心的问,“安安哥哥的跟我的一样不?要不我给他尝尝我的?”

  林雨桐正打算叫白元去买肉,听了这话就又想笑:“你还想看尝尝哥哥的?”

  小孩子被大人戳破了小心思也不恼,嘻嘻笑着,还带着几分得意。

  “鬼心眼子最多。”白元拿了钱,问他:“想吃肥点的还是瘦点的?”

  这个问题就比较纠结了,“一半肥的,一半瘦的。”说完好似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是肉都行,我都爱吃。”

  这是怕白元买不到合适的肉就不买吧。

  林雨桐心疼坏了:“最近没吃肉?”

  常胜一边拿着张口饺子吃的香甜,一边点头,“家里的肉先给了病院叔叔做了伤号饭了。”

  方云在家里照顾孩子,她这么做也不能算是错。只能说英雄和模范家的孩子不好当。大公无私了,公心重了,自家的事反而排在后面了。“回头给安安送去。”

  “嗯嗯嗯!”常胜点头像是小鸡啄米,“得送去。”

  只给安安送哪里行呢,这么久不在,是得请大家来吃顿饭。别的没有,像是猪内脏,羊杂包括羊头羊脑羊蹄子,这些东西可没少准备,还有从西按带回来的酒,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方云有些歉意,“给你把孩子养瘦了。”

  林雨桐能怪人家吗?“孩子一天一个样,高了自然就抽条了。”

  钱妮背着虎妞,在一边帮忙,跟林雨桐道:“咱常胜也是我抱大的吧,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带他,按说都熟了,我看孩子瘦了,我说反正我的奶也多,虎妞也吃不了,就叫常胜过来吃奶,这孩子非不吃。就是把奶挤出来给他喝,也是一口都不占。倒是安安不挑嘴,都给喝了。”

  “知道害羞了。”林雨桐只能这么说。其实以前每个孩子还都有几个奶娘的时候,她也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觉得孩子吃别人的奶怪怪的。心里觉得有点接受不能,但还是要感谢人家的好意。

  一顿饭吃到夜色深沉,这才结束。四爷并没有喝多少,等人都散了,才交代林雨桐:“你带着孩子先睡,我出去一趟。这次的事情还没汇报,晚上过去正好。”

  “那你带上人。”林雨桐如今更加谨慎起来,“小心点。”

  “白元和钟山都跟着,和结巴一起去。”四爷摸了摸常胜的头,“爸爸回来会很晚,别等着。”

  他开始刻意给孩子交代行踪了。

  常胜像模像样的点头:“路上小心。”学着林雨桐说话的语气。

  林雨桐也不知道四爷跟上面是怎么汇报的,反正第三天,槐子就被送到言安,虽然行动还是不自由,也不能见谁,但却没有人再审讯他,或者要求他写什么材料。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我也不能去见?”林雨桐问道。

  四爷摇头,“别节外生枝。于晓曼正积极做工作,槐子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多久?”林雨桐皱眉,“三年五年,等胜利之后?”

  四爷白了她一眼,“三五个月,必然有结果。这个你别管,我盯着呢。”

  林雨桐确实也没什么精力管了,医院里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大手术安排的她几乎是喘不过气来。虽然在家,但每天也就是在孩子睡着的时候才能见见孩子。孩子没醒她就该起身了,孩子睡了,她还未必就能回来。虽然还是不能见面,但孩子却没有了他们不在时候的慌乱。不管见不见,都知道父母就在身边。

  等林雨桐忙完了这一阶段,四爷却开始忙了,他得去兵工厂一段时间,解决一下武器生产过程中的问题,再就是新设备,厂房建好了,怎么安装,怎么调试,这都是麻烦事。

  “顺利的话一两个月就回来。”四爷一边收拾稿纸,一边跟在一边收拾行李的林雨桐道,“要是不顺利,大概的小半年。你自己悠着点。”

  林雨桐听他这么说,又顺便把单衣给收拾了两身,“这次带谁去?”

  “钟山留下来,家里还是得要人看着。”四爷看常胜做算数,想了想才道:“还是叫白元跟着吧。白元如今能当助手用了,长进多了。”

  常胜一心二用,边写边问四爷:“是上战场吗?”

  “没危险。”四爷示意他用心点,“离家不算远,但具体位置保密。保密条例你知道吧?”

  常胜点头,“我谁也不说,敌人抓住我,我也不说。要是有了危险,我还不能说爸爸妈妈是谁。他们问我,我只能说我是孤儿,没有爸爸妈妈。我不能叫他们用我威胁爸爸妈妈。”

  这都是谁教给孩子的?

  林雨桐皱眉刚要问,四爷就摆手,“很多人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是应有的程序。”

  可孩子需要的是父母的呵护,而不是想办法保护满身是秘密的父母。

  这么想着,她的心就揪的疼。

  “我和安安哥哥都知道。”常胜还颇为得意,好像参与到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里面。

  是啊!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战争是不会给孩子童年的。

  四爷走了,林雨桐本打算抽空多陪陪孩子,可是伤员却骤然多了起来。边区边界,阎老西的挑衅越来越频繁,中央的指示是忍耐。

  由此可见,槐子当初的决定绝对是对的,是有前瞻性的,跟中央的步调是一致的。怪不得四爷敢打包票说是三五个月必见分晓。

  可林雨桐还没等到槐子出来,就先被方云带了一个地方,安排了一个新任务。

  这个新地方离医院不远,翻过一个山梁就到了。山下建了不少窑洞,院子里走动的都是女人。

  “这是哪里?”林雨桐疑惑的看向方云,“你们妇女救助站。”

  “算是救助站的一部分。”方云脸上带着几分同情,“这个女人……都是从倭战区的慰安所里解救回来的慰安妇。”

  林雨桐的脸一下子就冷凝了起来:“慰安妇?”

  方云叹气,“那些畜生,将人糟蹋的不像样子,这还都是侥幸的。有些直接被虐杀了。这里面好些人,就是看见了同伴被杀,精神收了刺激,已经疯了。这里面九成九的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性病。再加上精神上……想要真的救她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咱们这边的医疗条件你也清楚,除了你没谁能保证一定治好。另外,很多人虽然同情她们,但是到底是心有芥蒂的……”

  “我明白。”林雨桐叹了一声,“去看看吧。”

  进了院子,按说住着成百人的地方,不该这么安静。可是这里却是真的安静,哪怕是在院子里游荡的女人,也是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鲜活气。她们目光呆滞,有的衣服解开,裤子没穿,也不会觉得丢人尴尬,好事我行我素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你看见了吧?”方云指了指,“就是这情况了。这里有从当地征收的,还有从外地运过去的。有朝显人,有满洲里的,还有台弯,甚至还有两个说话,咱们根本就听不懂,也不知道是哪里人。有的同志说看长相特点应该是东南亚的,谁知道呢。彼此语言也不通。”

  “但她们该回说倭语吧。”林雨桐奇怪的道,“她们接触最多的该是倭国人。之后我试着跟她们沟通看看。”

  方云点头,就招手叫了一个坐在窑洞门口的女人,“喜妹,过来。”叫了人,就扭头低声跟林雨桐解释,“这个姑娘算是情况最好的了。她家在河楠,村里人都被杀了,她被糟蹋了强行带到慰安所的。”

  喜妹过来,却不敢看人的眼睛,只低着头,远远的站着。

  林雨桐伸出手,“你好!”

  喜妹见过别人握手,这会子见林雨桐将手伸出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停的在衣服上擦手,一下一下的,好半天才道:“……我脏……我太脏了……大姐你干净……别把你弄脏了……”

  林雨桐一把过去拉住她的手,“胡说!”

  喜妹先是往后拽,见拽不动,才抬眼看林雨桐,好似确定林雨桐没有嫌弃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样,没有再躲闪。

  方云指了指一边的石凳,“坐下说话吧。”

  林雨桐拉着喜妹坐过去,“听你叫我大姐,你今年多大了?”这姑娘的年龄根本就看不出来,头发枯焦,脸色蜡黄,憔悴的样子直接就模糊了年龄。林雨桐只能说是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喜妹低声道:“二十了。”十分忐忑的样子。

  才二十岁!

  方云朝林雨桐点点头,“她身上的病我瞧着是最轻的,你先给看看。要是治好了,看她是回家还是……”

  “我不回家。”喜妹直接就颤抖起来了,“我不回家。不能回家!家里人都死了,夫家也不会要我了,孩子也没了,我要报仇,我要杀鬼子……我没脸回家……”

  方云一下子就默然了,看着林雨桐又叹气。

  林雨桐安抚的拍了拍喜妹:“不想回就不回吧。过去的就过去了,如今算是新生了。等治好了,有很多工作你能去做。放心吧,不强行送你回去,我们尊重你的任何意见。”

  喜妹嘴一瘪,一下子就苦了,“大姐,咱能说过去就过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被那些畜生……孩子流产了……我爹妈也死了……我兄弟为了护着我……被他们用刺刀挑破了肚子……他们不拿我们当人,一打了败仗,就挑我们本地的姑娘糟蹋,说是鼓舞士气……完了还杀人……我每天拿跟木棍磨,想磨的尖尖的,细细的,能一下子刺穿他们的脖子……要不是心里这点念想支撑着,我也早就疯了……”

  方云低声道:“据说,咱们的人去解救她们的时候,她正刺死了一个倭国军人……”

  林雨桐对这个姑娘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你很了不起了。”

  喜妹猛地抬头看林雨桐:“大姐,给我换个名字吧。喜妹活不下去……”

  林雨桐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要是她始终顶着这么个身份,即便活着,也十分艰难。“叫辛笙吧。”她拉着对方的手,在地上写下这两个字,“你以后就叫辛笙吧。”

  “嗳!”她哭着应了一声,“打今天起,我就叫辛笙。”

  从救助站出来,林雨桐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这些人有一半精神都有问题。精神上的创伤,我也无能为力。这种伤害,给人造成的阴影,会伴随一生。她们也许一辈子就就这样了……所以,你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工作怎么安排,我给不了你什么意见。”

  方云耸耸肩,“还能怎么办呢?先把这脏病给看好,咱们边区,如今可都已经消灭了这脏病了,万一因为这些人,再出了什么事……”

  这是说女多男少,容易出事吧。

  “这事不用叮嘱,我也会处理利索。”林雨桐接过话头,“等病情好些了,对精神状态好的人,介绍对象,组建家庭的时候,这个工作可得小心。就怕婚后……”

  方云就笑:“你真是太操心。”

  不操心不行啊。有些男人面上做的挺好,可背后谁知道呢。谁也不能盯着谁家过日子,女人尤其是经历过那么糟糕的事情以后的女人,心理上自卑,必然在婚姻中被动。

  方云明白林雨桐的想法,但还是道:“这日子是每个人过的,咱们也不能把一切都算计在内。你瞧着你合适,但人家的日子指不定多美呢。我前段时间还听了一个笑话,说是女学那边一个女学生经人介绍,跟一个作战团的团长结婚了。这两口子,一个娇娇小小,跟个大小姐似得,才十八岁的年纪。一个五大三粗,都奔四十的人了。你说着两口子叫人瞧着就有点不合适了。谁知道人家婚后过的还挺好。别看一个是大学生,一个是文盲,但这日子不也一样过。虽然也闹出了不少笑话,但过日子嘛。可不就是这样。”说着,想起什么似得,又笑:“我跟你说,前不久这女学生给这在战场上的团长写了一封信,那团长看了信之后,就找捎信的人,问人家要他老婆给他捎来的东西。那捎东西的哪里有东西给他,根本就没捎嘛。结果这团长不信,非说人家昧下了他的东西。这就打起了官司,一个说没捎,一个说他老婆信上说了,捎了一物来。具体什么物,信上没说。结果师长拿了信看完,不由的乐了,你猜怎么着,信最后写着‘捎去一个吻’,他非得找人家要物……”

  林雨桐跟着笑了笑,这样的笑话他也听过。比如什么女学生浪漫的想看月亮,那边的大老祖丈夫立马就道:“月亮有啥好看的?再外面走两圈吃到肚子里的两馍馍都笑话的快撑死SHI了。浪费!”

  她也不好说这些姑娘是不是过的幸福,但这种婚姻只能这些往下过了,还能离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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