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29节

  不过那中年瘦削伙计,见段融将门口那一大堆东西,一件件弄到了身上,而最后才将药剂和灯笼一起,挂在了带鞘牛尾刀的刀把上,表情顿时有些古怪。

  段融自然看出来中年瘦削伙计,眼中的疑惑,便尴尬一笑,道:“刚收摊,东西有点多。”

  瘦削中年伙计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段融右手臂夹着的那架子,只觉得造型古怪,他虽颇有些见识,一时也认不得是做什么的,便在心头感叹道:江湖多异士啊!

  他这话要是让段融听见,肯定用白话给他翻译过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瘦削中年伙计目送着段融消失在街口,才走回了铺子里,吩咐打烊上门。

  段融就这般,如行走的货架一般,回到了源顺镖局。

  此时,源顺镖师中院的演武场,还有不少人在练武,一见段融这样的奇葩行径,相熟的,顿时便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段融先回到宿舍,将东西都放到了房间里,然后提了药剂,便准备去药炉房,煎药去。

  中院,演武场的西侧,就是药炉房,一钱银子一炉药,免费供应上好的木柴和山泉水。

  段融没有再穿过演武场,而是抄小路,直接到了药炉房。

  药炉房,其实并不大,只有一间低矮的建筑,段融见那门口旁支了一张床,床上的被褥黑腻腻的,都是油灰,而那发黑的被子里,露出一个白头花白的脑袋。

  段融走了过去,推了推那被子里的人,道:“老汉,熬药!有空炉子吗?”

  那花白脑袋往外伸了些,露出了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看定了段融,声音沙哑道:“有空炉子。”

  老汉说着,便翻身坐了起来,道:“腰牌呢?”

  那被子一掀,段融嗅到了一股霉味和尿骚味混合的恼人怪味。

第41章 栾敬付

  段融解了腰牌,递向老汉。

  老汉接了,就着黄昏的灯光,仔细看了,抬起头来,看了看段融,道:“你是学徒镖师?”

  段融点了点头。

  老汉将腰牌还给了段融,嘿嘿笑了,道:“学徒镖师就来煎药的,你好像还是头一个!”

  “一钱银子。”

  段融掏出一钱碎银子,递给了老汉。

  老汉接过,递给段融了一把钥匙,钥匙上面有锅炉的编号。

  段融接了钥匙,那老汉将被子一盖,重新躺下了。

  段融看着那黑腻腻的脏被子,微微摇了摇头。

  这老汉,其实并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可进不了中院,来看守药炉房。

  他是源顺镖局,现任总瓢把子栾敬付的老父。

  “自己的老父,过成这样。这栾敬付,怕是有些不孝啊!”

  段融暗自嘟囔了一句,拿了钥匙,提着药剂包,进了药炉房。

  段融一进药炉房,便站在门口,微微一愣。

  药炉房内,竟然已经有了两个人,似是药剂快要煎好了,两人正在等着。

  这两人穿着制式滚边锦衣,但又和赵穆他们那些镖师穿得不同。

  段融心思一动,那是镖头的服饰,这两人是镖头!这还是段融第一次见到镖头!

  源顺镖局的总瓢把子栾敬付,总揽镖务,统管六个镖队。

  每个镖队,都有一个镖头,统领数个镖师和趟子手。

  段融虽然根据衣服,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但却并不认识他们。

  更让段融尴尬的是,这两人显然正在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段融却忽然闯了进来。

  段融一站到门口,两人便立即注意到他了。

  其中一个长脸的,打量着段融,见段融穿了一身褐色短打,手里还拿着一剂药,便瞪着段融问道:“你是哪个院的?”

  “我是中院的学徒镖师。”段融立马如实答道。

  那长脸的微微一愣,他原本还以为是内院的哪位,让个下人过来煎药的,没想到竟是个学徒镖师,便厉声道:“腰牌我看!”

  段融将腰牌递了过去,那人看了一眼腰牌,还给了段融,脸色阴狠地道:“没空炉了,走吧。”

  段融瞄了眼靠墙的炉子,显然还有几个空炉,但他没说什么,接了腰牌就走了出去。

  那那长脸的镖头在段融的身后,道:“什么时候,连学徒镖师都开始煎药剂了?”

  段融出了门,重新将那老汉推醒,道:“里面的人,说没空炉子了。”

  那老汉似乎并不奇怪,直接摸了一钱碎银子,还给了段融道:“钥匙给我,明早再来吧。”

  段融接了银子,有些郁闷地回了宿舍。

  这没办法,他现在只是个学徒,在这个镖局的组织架构里,连实习生都不算,谁都可以给他摔脸色,而他也只能受着。

  哪个世界都一样,生存不易!

  段融用井水洗了身子,躺在了床榻上,原本准备看会儿杂书再睡。

  但是,他这几天,连续通宵达旦,精神实在有些疲累,刚看了几行字,眼皮就像灌了铅般垂了下来。

  段融眼一合,就趴着睡熟了。

  一夜无梦,睡意沉。

  段融转醒之时,油灯已经熄灭,他跳下床榻,穿好衣服,打开门来,往外一看,钩月西沉。

  段融估摸了下时辰,从床头提溜着那包药剂,便锁了门,往药炉房去了。

  药炉房是十二个时辰开门的。

  如钩的月亮,黯淡无光,四周的几点星子,如小眼睛般忽闪着。

  整个源顺镖局,一片寂静,屋檐下挂着的灯笼,照着眼前的路,段融脚步匆匆地,再次来到药炉房。

  段融唤醒了沉睡的老汉,交了银子,拿了钥匙,便走进了药炉房。

  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壁上的大灯笼,透出静谧的黄光来。

  房间内一共,六个药炉子,三面围绕,靠墙而立。

  东面的墙,放着上好的炭柴和山泉水。

  段融挑了个离山泉水最近的药炉子。

  那药炉子乃纯铜所制,被粗铁架子支起,悬空置于大炭盆上。

  药炉子的炉口乃是特指的机簧,一拧就能锁死,必须用配套的钥匙才能打开。

  炉口一旦锁死,整个炉子便只有三个针尖般的小孔出气。

  这是用高压高温,焖药,将药力彻底地压榨激发出来。

  段融用手里的钥匙将炉口的机簧打开,反向一拧,便取了下来。

  段融研究了下那机簧,感觉颇为精巧。

  看来,此界也有许多能工巧匠,这种铜炉只怕不便宜,只收他们一钱银子,实在也算镖局给他们的福利了。

  段融接着又研究了下,铜炉内部的构造。

  铜炉的中芯是一个三层,带漏网的竹架子,段融一看便知,这架子就是放草药的地方。

  药引放最上面,主药放最下面,配药放中间。

  而且这铜炉,外面是一层铜,内胆却是敷了一层灰白的陶土。

  段融将自己的药剂包打开,一味一味放好,然后将三层架子放回了铜炉里。

  这才舀了几瓢山泉水,将药炉子的水加到了九成,重新盖上盖子,拧好了机簧。

  段融做好了这一切,从柴堆里找了一些细柴,放在了炭盆内,然后拿了一扎干草,在灯笼里点燃了,放在了炭盆中,将细柴引燃了。

  这样,段融才一点点往炭盆里,加粗一些的炭柴。

  不一会儿,炭盆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焰,烤得段融脸颊发疼!

  段融见火已经烧得很旺,便不再添柴了。

  这炉要熬一个时辰,且得等呢。

  段融索性无事,而且此时药炉房只他一人,他便含了两片血鹿茸,站起了桩来!

  铜炉传热良好,大约一刻钟,炉内已经沸腾了,热气从针眼一般的小孔中,喷射了出来,发着古怪的声响。

  段融站着桩,每过一段时间,便往炭盆里加几根粗柴!

  一个时辰的光阴,很快过去。

  此时铜炉的针眼,已经不再往外喷射热气!

  铜炉下面的炭盆里,虽然满满的红彤彤的炭火,但却没有蹿起火苗。

  而药炉房内,满屋子都是奇异的药香!

  段融站着桩,不知为何,却觉得这种药香味,有些让他狂心乱跳不止。

  而一个时辰的站桩,段融口中的两片血鹿茸片,早已经化了。

  段融长出一口气,随即散了功。

  这几天,他每日都不过才站桩一个时辰而已,但身体亏空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了。

  段融睁开眼,看了一眼红光炭火映着的铜炉,有些兴奋道:“药终于好了!”

第42章 修炼是会上瘾的

  段融用钥匙,将机簧打开,拧开了炉盖,顿时一股更加浓烈的异香,扑鼻而来。

  段融微微迷醉,感觉一阵酥麻。

  段融用毛巾垫着,用两手抓着铜炉两侧的炉环,将熬制好的黑色药汁,倒进了一个事前清洗好的陶盆里。

  段融将汁水沥干,这才将铜炉的竹芯架子取出来,将药渣倒进了角落的一个筐里,然后用清水涮了一遍铜炉,将废水倒到了门外,而后盖好盖子,将铜炉放回了原位。

  段融这才走到石桌前,看着黑乎乎的药汤,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那药汤,闻着有股异香,喝起来却异常苦涩。

  一盆汤药下肚,段融的胆汁都快被苦出来了,眼泪鼻涕一抓一把。

  “这药怎么这么苦!”

  段融立马舀了瓢水,就着瓢给自己灌了半瓢,才将口中的苦味冲淡了些,而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段融将钥匙还给了老汉,便来到了演武场,走到了处偏僻的角落。

  “就看你有没有用了?”

  段融目色沉静,两腿成弓,臀部虚坐,两手在胸前虚抱,便闭目站起了浑圆桩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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