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红雪拿着画,蹲了下万福,就要离开,她是迫不急待地想与人分享去。
“嗨,红雪姑娘。”段融叫住了她。
红雪回过头,看着段融。
“十两一幅!”段融浅笑着,指了指身侧的木板。
红雪恍然,她忘了给钱。
她的一张俏脸顿时红彤彤的,摸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段融的画架的横梁上,道:“先生莫怪,我太冒失了。”
“没事。姑娘如此喜爱此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呢?”段融笑着答道。
红雪眼睛发亮地看着段融,不知为何,这人说话总是能说到她心里去!
红雪又蹲了一个万福,扭头急急而去。
段融看着红雪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哑然一笑,道:“这丫头,冒冒失失的……”
红雪一到门口,就被迎宾的几个艺伎围了起来,几人看着那幅画,你一嘴,我一嘴地吵嚷了起来。
“这是你吗?红雪!”
“这怎么不是我!”
“这就是红雪。你看这眉眼,这嘴唇。”
“这叫写真!”红雪坚定地说道。
“写真?”
“对。以吾之画笔,还汝之……本来面目。”红雪有些生硬地重复着,她从姜青玉那听来的这句广告语。
很快,花影楼门口迎宾的六个艺伎,都围在了段融的摊位前。
段融一看生意火爆起来,顿时喜上眉梢,他维持着秩序,道:“大家排下队,一个一个来!”
很快,花影楼斜对面的老槐树下,便排起了队伍来,这些涂脂抹粉,花团锦绣的艺伎,把原本凄清的街道,瞬时变得如同春天的花园般,叽叽喳喳,热闹芬芳起来。
胡欢欢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但她保养的很好,身上脸上都没有赘肉,只是因为过于操劳,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
她的下巴,不是圆润的弧线,而且有微微坚硬的线条,这些特征以及她略显纤长的手,都似乎是在暗示着她刚强的性格。
胡欢欢刚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准备去二楼去,毕竟四大花影的闺房都在二楼,稍有头脸的客人也不会在一楼逗留太久的。
她刚走到楼梯口,忽然停住了脚步,眉头蹙成了一团。
她原本安排有六个迎宾的艺伎,但现在花影楼的门口却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帮客人牵马的龟奴,等在门外。
胡欢欢大步走了过去,瞪着门外的龟奴,问道:“姐儿们呢?”
龟奴努了努下巴,指向街对面。“那呢!”
胡欢欢往街对面一看,顿时盛怒。“那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个画师,给姐们画画呢。”
“好啊,反了天了!明目张胆的,给我瞎混胡闹!”胡欢欢杏目如电,发髻上的金簪被她猛地一摆,摇得哗啦啦作响,她瞪着龟奴们,道:“去后院喊几个人,都抄了家伙!”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捣乱捣到老娘的家门口了。”
段融正在一个叫菊香的艺伎作画,菊香丰腴,但眉毛离开眼睛有些太高了,这就造成了不协调感。
严格来说,眉眼都是不能动,一动就失真了。
但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很难让菊香变得好看,段融最终决定,将眉毛和眼睛的距离调小些,然后眼睛以下的整张脸都不再动。
其实,这个缺陷一弥补,菊香立马就能变得好看起来。
段融心下定计,正准备作画,忽然听到人群中一阵骚乱。
胡欢欢拧着队伍中间,一个叫春明的艺伎的耳朵,骂道:“小浪蹄子,正是迎宾的时辰,你们给我乱跑什么。是不怕老娘打断你们的腿了?”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摊子给我砸了!”胡欢欢对几个抄着哨棒的龟奴,花枝乱颤地嚷道。
最前面的两个龟奴,听了吩咐,抄起哨棒,就向段融的画架砸去。
段融身体向后一纵而起,便落在了老槐树前,伸手一探,便把牛尾刀抓在了手里。
段融斜跨半步,手腕一翻,牛尾刀刀背向上,轻轻一挑,两个龟奴手中的哨棒就飞了出去。
两个龟奴一愣,这才发觉,右手虎口竟被震得生疼,顿时都吓得后退了一步。
胡欢欢正骂得起劲,忽然便有一根哨棒从前边飞起,哐啷啷地掉在了她的脚步。
她凝目一看,就看到,段融手持牛尾刀,而他对面的两个龟奴,瑟缩着向后退着……
胡欢欢的怒火顿时泄了一半,这也是她的一种性格,越遇到事的时候,反而越冷静。
“竟还是个练家子!”
即便是真遇上了练家子,胡欢欢也不怕。
她花影楼日进斗金,自然也豢养了武者。
只是那两位,她都是当大爷供着,轻易也不敢劳动他们。她原想一个画师而已,不过一个穷酸文人罢了,哪成想,还是个练家子!
段融持刀而立,打眼一看,就将胡欢欢和众龟奴,扫了一遍,他眼珠子转了转,立即就明白了关卡所在。
段融将刀入鞘,走到了胡欢欢跟前,立即就是一揖,道:“漂亮姐姐,是我唐突了。”
“本来正是迎客的时辰,我却在这里卖画,惹得小姐姐们都来画画,误了您的正事。”
“姐姐可怜,我也是无心之过。你就绕了我这一次吧。”
段融说着,连连作揖起来。
本来还是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段融这毫无转折的滑稽做派,立马就将气氛扭转了。
胡欢欢被逗得咯咯直笑,道:“别乱叫,谁是你姐姐?”
“段画师,我们都是叫妈妈呢。”队伍最前面的香菊,忽然说道。
香菊这话一出口,现场顿时哄堂大笑。
“就你话多,还排队伍最前面,你最积极是吧!等会回去,仔细老娘扒了你的皮!”胡欢欢单手叉腰,对着香菊,骂道。
香菊闻言,微微一愣,丰腴的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
第40章 药炉房
段融也跟着笑了起来。
胡欢欢这才向段融打量去,方脸油头,黧黑面色,样貌放在人堆里,根本就看不见,但那一双眸子却是亮如星辰,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满天繁星,在冲你忽闪。
“哪来的小滑头,嘴跟抹了蜜似的。”胡欢欢斜睨了段融一眼,笑着骂道。
段融见胡欢欢的样子,知道今天的事儿已经平了,笑道:“姐姐们这般花容月貌,谁见了能不欢喜呢?”
“行了,收了你的摊子,滚吧。贫起来,还没边了!”胡欢欢笑骂道。
“唉……这就走,这就走。”段融又作了一揖,方回去收拾摊位去了。
“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滚回去,该干嘛该干嘛去!”
在摊位前,排队的艺伎们,顿时一哄而散。
段融正在收拾摊位,忽然喊道:“姐姐们,我明天申时在这儿,你们来啊!”
跑着的艺伎们有两个听到段融喊,便回头答应着,被胡欢欢一瞪,又吐着舌头,把头转过去了。
段融嘿嘿地冲胡欢欢笑笑,像人形货架一般,挂着他的东西,从老槐树下走了。
花影楼是酉时三刻开门,一夜笙歌不歇。
而段融刚喊他申时来,那时候距离花影楼开门,还有一个时辰。
自然不会影响花影楼的生意,胡欢欢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段融已经算了,一个时辰他大约都完成十幅画,那就是一百两银子。
一日一百两,在此界,绝对是顶尖的收入了。
这个收入,养着他药补修完内息第二重,绝对是没问题的。
胡欢欢站在那里,看着段融离开的背影,自语道:“哪冒出来的这么个,下作没品的小子,精得跟猴似的。”
“我看他腰里,系的腰牌,好像是源顺镖局的。”胡欢欢身侧的一个龟奴接话道。
“是吗?原来是阮凤山那贼汉子,给教养的坏种。赶明儿我见了他,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胡欢欢说完,便转身向花影楼走去了。
一众龟奴也跟着她,回了花影楼,各归其位。
阮凤山乃是源顺镖局的掌柜的,在贤古县那可是数得着的人物了,在胡欢欢的口中,竟然成了贼汉子,让跟在她的身后的龟奴们,听了都有些心惊。
虽然出了些波折,他新业态的推广,显然是大获成功。
段融凭借吞噬器灵的能力,再加上他前世继承来的现代化的运营思维,无疑是收割了一波。
既然有了稳定的高额收入,原本段融舍不得买的那张单方,现在就可以去生药铺子,先买一剂来,试试效果。
他今日的收入就超过了两百两,八十二两银子一剂药,虽然贵,但也不是开销不起。
段融如是想着,脚一拐,就满身挂着东西,往生药铺子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生药铺眼看就要到打烊的时辰,忽然门口走过来一个黑影,哗啦啦地将一堆东西,堆放在了药铺门边。
“哪个鬼东西?老子还没关门打烊呢,就来占地儿睡觉!”一个伙计冲门口骂道。
生药铺子的门口宽敞,又有屋檐避雨,县里街上的乞丐,夜里常在这儿睡觉。
但那也等铺子打烊关门了再来,现在过来那不是讨打吗?
“不是,伙计,我是来买药的。”段融这才从黑的夜色中,跨入门来。
那骂人的伙计一见是进来买药的客人,顿时面色都绿了,立马赔礼起来。
柜台里面的那瘦削的中年伙计,一眼就认出了段融,正是前几天,过来问过单方药剂的客人,更是用眼神剜了那伙计一眼。
生药铺子是高利润生意,门面大,规矩也大,这样冲客人嚷嚷,就算不是有心,也还是少不得一顿毒打,甚至开除也是有可能的。
那骂人的伙计,不过是个学徒,好容易,托关系走门口,进了这生药铺子。
这要是丢了营生,回去不得给家里打死。
段融拿出单方,递给柜台后面的瘦削中年伙计,笑道:“有劳,照方子,抓一剂药。”
“客人,稍等。”
这生药铺子里,四壁高灯,照得亮如白昼,那中年伙计照着单方,将一味药,一味药在柜台上码好,自己称完后,又喊了个伙计过来,让其拿方子核对了一遍。
这才将药剂包了,系了麻绳,递到段融手里。
段融接了药剂,付讫银钱,那中年瘦削伙计出了柜台,亲自送段融出了铺子。
这也是对段融方才进门被伙计骂了的道歉。“小店还是对伙计,失了管束。招待不周,往客人原谅!”
“无妨,天黑了,人看不真,也正常。”
段融倒是替那伙计开脱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