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的神识,立刻笼罩了以他为中心的方圆百米。
段融藏身于官道旁的林间,缓慢地移动着脚步,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段融走了一段距离后,神识忽然便扫到了两个人,那两人正在往身侧的树上捆绑一根系满铁蒺藜的粗麻绳。
两个人也穿着黑衣,距离他在一百米的边缘。
段融扫到这两人的瞬间,便立刻驻足。
虽然现在是在黑的野林中,此刻他放开神识,再以梅花柳叶刀索命,堪称无往而不利。
但,段融也清楚,这些人中,很可能黄皋祖已经到了。
他如果暗夜索命,很可能会暴露自身的方位,黄皋祖又轻功了得,一旦被其锁定,就麻烦了。
最好的方案,是在此地隐藏身形,隐秘地等待西门庸一行到来。
到时候,黄皋祖跟袁守芝一接触上,就是他出手的时机。
段融思略停当,便身形一纵,藏身于身旁的一株枝叶繁茂的树冠内,而且他藏好的瞬间,便将神识收回了。
长时间的神识外放,他的神魂会承受不了。
他此时要收回神识,养足神魂的精力,等到他出手之时,还要借助神识外放,来配合云蛇步与梅花柳叶刀。
第184章 黑虎岗上(一)
黑虎岗的官道上,急促碎乱的马蹄声,如冰雹砸地……
三辆马车,纵马狂奔,马车上的挂着灯笼,狂摆乱摇……
赶车的车把式,显然都是老手,他们如站马步般,半蹲在车前,半松着缰绳,手里的马鞭子,不住地抽打在马屁股上……
黑虎岗是一个大坡,刚为了上坡,马屁股已经被抽出了层层叠叠的血印子,此刻爬过大坡,马车纵坡而下,速度越来越快,马蹄子的蹄铁敲在干硬的地面上,踢踏乱响……
就在这时,官道之上,忽然绷起三道粗麻绳,那麻绳之上缠满了黑色的铁蒺藜。
此时,三辆马车,纵坡而下,三道粗麻绳又是忽然从地面绷起,车把式根本来不及反应,第一匹拉车的马匹已经撞在了三道粗麻绳上……
马颈一道,马胸一道,马腿一道,马匹速度过快,铁蒺藜扎入肉中,划烂许多伤口,鲜血喷溅,马匹倒地,大车侧翻……
后面的两辆马车虽然车把式拉了缰绳,但下坡速度过快,而且距离太短,还是一头撞上,三辆马车,俱都翻到在地。
几乎在马车翻到的瞬间,不少人影,已经从车厢内蹿出……
官道两旁的野林中,火把亮起,一片乱响,许多黑影从野林中奔了出来,手中持着闪着寒光的武器,便向车厢内窜出的人群,攻杀了过来……
袁守芝跳出翻到的车厢,第一时间,便站到了西门庸的身前,抽刀砍死了一名攻过来的匪徒,红眼大叫道:“还有一匹马没死!拉起来,带东家走!”
三辆马车,其中第二匹马并未撞在了铁蒺藜上,而是撞在了第一辆翻到的车厢上,这匹马虽然倒地,但是并未死。
袁守芝的话音刚落,黄皋祖已经持剑向他攻来!
黄皋祖也穿了一身夜行衣,而且他换了一柄剑。
袁守芝和黄皋祖甫一交手,便心头大惊,这群匪徒中,竟然有大成境界的高手!
夤夜截杀,凶多吉少!
黄皋祖身形飘忽,剑法更是如骤雨飘落一般,剑花点点围拢,几乎密不透风,很快便将袁守芝缠得不可脱身。
袁守芝被缠住,西门家的护卫们,立即将西门庸围在了身后。
西门庸平素待这些护卫们甚厚,此时生死攸关,这些护卫都拿命在护他。
这些护卫大多都是内息境第二重和内息境第一重的境界,和那些匪徒斗起来颇有些吃力,因为护卫的人数上,远少于匪徒,常常被二三个匪徒围起来,缠斗。
为了这次截杀,黑虎寨几乎倾巢而出……
很快,便有护卫受伤。但那些护卫,即便受伤也还在死战,不让匪徒攻向身后的西门庸。
到了这时,一个身形魁梧,与另一个身形肥硕之人,才从匪徒后面蹿了上来。
李义营手持一柄黑铁长枪,王兆玄则手持一柄鬼头刀。
两人原来在一众匪徒的后面,此时见袁守芝被黄皋祖缠住,西门庸也已经被围,只是一些护卫还在死战。
在李义营看来,战局已经明了,他只需杀了西门庸,尽灭这些护卫,然后在围杀袁守芝,便可以全歼西门庸一行。
李义营长枪荡开,便一枪炸飞了一名护卫的半个肩膀……
第三重的内息灌注之下,爆裂如斯!
李义营从缺口闪进,身形一纵,便持枪疾刺向西门庸。
西门庸大惊失色,立马身形倾斜,同时脚下向侧后快退。
李义营脚尖一点地,便身形一个斜转,长枪一抖,变刺为横劈。
西门庸眼见那长枪就要砸向他的胸口,只得挥刀横档,同时身形再退。
西门庸手中的月刃弯刀,一碰到李义营的长枪,被崩飞了出去,刀刃曲卷,西门庸的虎口崩烂,鲜血浸出……
李义营目色无动,立马就要举枪一抖,便刺向西门庸的面门,他料定这一刺,西门庸必定死于枪下,而且会被他灌注的第三重内息,崩烂整张脸……
但李义营没注意到,他方一杀入人群,便有一道不起眼的黑影,从路旁的野林中,蹿入了战团。
他一抖枪欲刺,一枚柳叶寒刃,便一闪而过,射向他的喉咙处。
李义营心头一惊,立马侧身躲过,随即又一枚柳叶寒刃射向他的后脑。
李义营能坐上黑虎寨的大当家,不知历经多少生死,柳叶寒刃射向他的后脑,他便浑身一冷,低头躲过,不过那枚从他头顶飞过的柳叶寒刃,还是削掉了他的一抹头发,几乎就蹭住了他的头皮……
李义营几乎能感觉到一抹凉意,从他的头皮上划过……
段融见李义营,六识敏锐、反应机警,只靠飞刀显然杀不了他,便趁他低头,手持牛尾刀,挥刀向他攻来。
李义营虽然久经战场的生死淬炼,刀法已经狠辣朴实,毫无花哨,但跟段融一比,显然还是落入下乘了。
这是境界的鸿沟!
段融内息虽然也只有第三重,但他的刀法已经大成,他不仅兼具五虎群羊刀和雷烟刀,两门大成境界的刀术,而且他还修习了萧宗庭一生对武学领悟理解后,凝练总结出的无名三式。
虽说,一寸短一寸险。枪法也比刀法难练。
但李义营手持长枪,却被段融手中的牛尾刀,打得节节败退,左支右绌。
段融一刀敲在了李义营的枪杆上,火星迸射,段融趁机侧转一刀,便抹向李义营的喉咙,李义营侧身躲避,但就在这时,忽然一枚柳叶寒刃,从段融的左手绽放的梅花残影中射出,射向李义营的太阳穴处。
李义营眼见躲避不及,忽然从枪杆上一抽,一把短剑,竟从枪杆的尾部抽了出来,趁势便刺向段融的心脏。
李义营目色狠辣,用得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赌的是段融必定后退,那么抹向他脖子的那柄牛尾刀的攻击就可化解,他就只需躲避射过来的柳叶寒刃,死局就可破。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段融竟丝毫不退避!
几乎同时,李义营的短剑刺入了段融的心脏,段融的刀锋剌开了他的喉咙。
李义营的喉咙处喷出殷红的血来,但他刺入段融心脏处的短剑,却空荡荡的,毫无刺中的手感。
李义营久经江湖,见多识广,立马就知道,段融是身具缩骨功的异术。
李义营捂着喉咙处,鲜血汩汩涌出……
他嘴唇哆嗦着,凝望着段融,他不清楚,这个忽然杀出来的人是谁?
不仅一手柳叶寒刃,如鬼魅索命一般,而且刀术惊人,内息不弱,还身具缩骨功的异术。这样的人,他之前怎么没有调查到呢?还是说,这人是西门庸豢养的暗子呢?
李义营如斯想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第185章 黑虎岗上(二)
段融干掉李义营,不过是数息间而已。
但这段时间过去,护卫们已经大多受伤,还有两人被砍死,倒在了血泊里……
段融杀了李义营后,便身形忽闪,手中一朵朵梅花绽开,一枚枚梅花柳叶寒刃,便无声射出……
那些匪徒们,可不像李义营那般六识敏锐,柳叶寒刃或中眉心,或中喉间,皆是要害……
很快,一个个黑影倒下,段融身如鬼魅,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如死神收割一般,带走了一个个的匪徒。
这时,剩余的黑虎寨匪徒们,终于看出了端倪,李义营已经死了,而那个身如鬼魅之人,身形忽闪而过,便一个个同伴倒下。
“快撤!”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剩余的黑虎寨匪徒们忽然一哄而散,向官道两旁的野林中,四散而逃!
段融身形忽闪,在路边又送走了三名匪徒,然后身形一纵,便蹿入了野林中!
段融加入战团之初,就已经将神识外放。
神识外放,笼罩野林,再加上云蛇步与梅花柳叶刀,会三归一,此刻在这片野林中,段融就是索命的死神!
黑虎寨匪徒们四散而逃,内息全力施展,纵身狂跃!
但是,仍然一个个被柳叶寒刃,或扎中喉咙,或扎中后脑,或扎中眉心……
短促的惨叫声,在黑的野林中,四散响起。
四散的惨叫声,听得在官道上,捂着右肩头伤口,望着黑野林的的西门庸,身上一阵阵发毛!
一个黑虎寨匪徒纵身跃起,半空便被一枚柳叶寒刃无声扎中后脑,倒地而亡!
他身旁那人见同伴惨死,立马不敢再动,躲在一株树后,屏住呼吸,两股战战!
但是下一刻,一枚柳叶寒刃,便嘭的一声,射穿树干,扎入了他的喉咙里!
死神索命,如何躲得?这便是这位黑虎寨匪徒,死前脑中闪过的想法。他知道,野林中,所有的同伴的都会死。
因为,猎杀他们的,绝不是人!是真正的死神!
段融神识放开,残余的黑虎寨匪徒们,根本无所遁形!
他杀这些人,简直毫不费力,纯粹收割!
很快,他神识笼罩之下,野林中只有十多具尸体,没有一个活人了!
段融目色冷冽地瞄了一眼,脚边昏迷在地的王兆玄,随之将其夹在腋下,身形呼啸,纵出野林,再次来到了官道上。
西门家的护卫死了一大半,活下来的几人也受伤很重,西门庸自己也右肩被刺,血渍浸透了肩膀。
方才,乱战之中,段融诛杀李义营之时,眼见身边的护卫抵挡不住,西门庸也加入了战团,自己虽然挂彩,但却救下了一个重伤的护卫。
段融将腋下被他打晕的王兆玄,扔在了西门庸的身前。
西门庸目色一动,便扫过了王兆玄,只见王兆玄已经昏死,他右腿脚踝处有一血洞,正往外渗血。
段融哑着嗓子道:“这人的丹田已经被我废了。好好审审!此人应该知道,透漏给他们消息的人。”
“壮士……”西门庸还想说什么,但是段融已经身形忽闪,往翻倒在地的马车后面而去,那里袁守芝和黄皋祖,犹自战在一起。
虽然两人还是缠斗,但是攻守之势异也。
最初是黄皋祖缠着袁守芝,不让他加入战团去保护西门庸。但现在却是袁守芝缠着黄皋祖,不让起撤走。
黑虎寨的匪徒们已经被尽数诛灭,此时黄皋祖心中叫苦不跌。
方才野林中,四散响起的惨叫声,他也听到了,简直是鬼魅索命,匪夷所思!
西门家竟然还潜伏着这样一位高手,李义营竟然还把主意打得了西门庸的头上,真是不知死活,可恨的是自己耳根子软,贪图小利,卷入了这场纷争,一个搞不好就要死在了黑虎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