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听到这儿,便挥了挥手,说道:“重建明江府的进程,一定不会慢……而且我们会争分夺秒所以,今天,请大家先各自回家去。”
“我家……我家都烧成灰了,哪还有家?”
周玄又说:“我意思是,各位先回到曾经的家,家人的尸体若能翻出,便今日将他们入土为安,顺带也翻翻家里的废墟,看看有什么能再次利用的物事哪怕是一张小桌板能用,都要翻找出来,集中起来,我们好妥善安置利用,
咱们先把这些破败的局面,该收拾的收拾,该归置的归置,归置完了,明天,咱们便全心全意的重建明江府人活着,还得往前看。”
周玄讲到此处,手重重一压,说道:“至于吃喝,大家更不用担心,我就在站台这里等着,平水府的粮食没有到,我就不会走。”
“大先生,吃喝不用愁了,可晚上睡觉咋办呢?”
明江府已经是深秋了,白天温度还好,要是入了夜,没有棉絮、被窝,身子骨弱些的,若是闭了眼,怕是熬不到明日太阳初升的时候。
吃、喝、住、行,吃和住永远都是头等重要的事。
周玄笑着说:“今晚的明江府,不会降温的,诸位信我的便是,总之,我们的口号就是大灾在前,我们明江府百姓,一个都不能少!”
哗啦啦!
围观的百姓,自然而然的鼓起了掌。
灾难来临时,他们惊恐、逃亡,灾难结束了,他们更加惊恐,因为谁都知道明江府没吃的、没住处,他们也曾想过依靠府衙的人,但府衙那些大官,平日里办的实事也不多,都到这节骨眼儿上,更不可能关心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了。
可周玄“一个都不能少”的话语讲出,便像一股暖流似的,直往他们心里涌。
“记住我说的,一个都不能少,而且我丑话说在前头,往后的这些天里,大家平日里怎么讲文明的,现在也怎么讲文明,平日里怎么讲法制、讲规矩的,现在也要讲法制、讲规矩,
哪个不开眼的、想浑水摸鱼欺负人的,都给我瞧好了……”
周玄再次挥手,画家很是配合,将那些鹰奴的尸体,提起来一具,将其击得粉碎。
“这就是下场!”
周玄补充道:“这些杀人的山匪,在荆川府的地界上,杀我们明江府人,我都敢去斩,更别说明江府那些别有机心,居心叵测之人,一旦被我抓到了痛脚……我就要他们好看就这样,散会,各自回家收拾、归置,等着粮食送上门,等着晚上睡觉的地方被安置好就行。”
哗啦啦、哗啦啦,又是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画家则安排着骨老,把其余鹰奴的尸体,分别悬挂到城内各处,以作警示之用。
“这死人,有时候是比活人有用。”
画家偷摸着说。
“老画,接着得辛苦你了……带着所有游神司的人,去护送平水府的粮食。”
周玄说道。
那些粮食都是救命粮,周玄已经从盘山鹰的口中得知,想着来趁乱来明江府捞好处的外府堂口,可有不少粮食是重中之重,粮才是明江府现在的定心丸。
粮食不进府,打再多的心灵鸡汤都没用,迟早乱套。
“大先生,明白,粮食要能被劫,我画家别说继续当神职了,我直接跳明江。”
画家表了态,便发了密信,启动了空间法则,率先去守着平水府用火车送往明江府的救命粮。
天空数盏灯笼,也都朝着平水府的方向飞去……
周玄则重新坐回了火车里,朝着一直躲藏着的盘山鹰说道:“老盘,过来。”
“山主。”
盘山鹰猫着腰走了过来。
“把你的鹰,全部放出去,俯瞰整个明江府,给我盯住了,要是有人有不法行为小偷小摸者,断其一臂,奸淫掳掠者,格杀勿论。”
周玄说道。
灾后最怕暴乱,一点小乱子,便会引得人心惶惶,所以治安要比平常更加严格一些。
“山主放心,只要你让我的鹰在明江府飞起来,那府中的事,全在我的鹰眼之内。”
盘山鹰柱着铁钎,便要去办事。
“出去留点神,你这模样的,容易把人吓到。”
“晓得的,山主。”
盘山鹰如同一团黑影,出了车站,进了明江府,然后便是一声声急促的风哨之声,天上盘旋着的数十只神鹰,随着哨声,飞向了四面八方。
……
“粮食有了、干净的水源也有、对了……还得有足够量的药品。”
周玄用链接,与周伶衣联系。
“弟弟,十二个车厢的粮食、小半个车厢的药品,都给明江府拉过去了。”
周伶衣笑着说。
“姐姐这么细心?提前就准备好了药品。”
“不是我细心……是有你大师兄在啊。”
周伶衣说道:“别忘了,你大师兄是三十多年前回廊河旱灾的幸存者,受了灾的人需要什么,他一清二楚,平水府衙的物资采买,他可是顾问。”
“我说什么来着,小小周家班,个个是人才。”
周玄悬着的心,算是装回了肚子。
……
灾区多废墟,灾民多病状,
纺织路的米字巷,意外的没有受到祆火的侵袭。
这条巷子之中,有一家小药局,规模不大,也就一个门脸,
掌柜的叫罗浮生,
别的灾民受了灾,给家里人收尸的收尸,想着逃难的逃难,但罗浮生,想的却是将店里所有的药品,全部打包起来,用油纸布裹好了,藏在巷后的梧桐树下。
别看他就是个卖药的,但他可明白这些药,在如今的明江府里,意味着什么。
“今天不能卖药,等再过两天,我这些药,比黄金都贵。”
罗浮生坐在巷子口,喝着茶,不时有巷里巷外的人,来找他买药。
“罗先生,我老婆发烧了,烧得迷糊呢,找您借点药。”
“哪有药啊……你去药局里瞧瞧,这一受灾,来了一堆人,把我那药,抢得一干二净的”
“您肯定还是有的,帮忙借点啦,都是街坊。”
“都跟你说了,被人抢得一干二净,连颗药渣都不剩。”
罗浮生挥了挥手,示意那人赶紧走。
靠着这些话术,罗浮生赶走了一批接着一批的人有些脾气暴躁的,他也不拦着,让对方进屋找。
“你找得到一片药,我喊你一声爹。”
就这么着,那些药,都被罗浮生给囤了起来,按他的想法,今天才受灾,明江府的人病得还不是那么厉害等再过两天,生病的人病得严重了,兜里有存单、或者有黄金、白银的人家找他买药,那他想要多少钱,对方就得出多少钱。
“天赐我一场富贵哟。”
夜色渐沉,富贵没来,桃花运先来了,
米子巷的李茹找上了罗浮生。
“罗先生,找你买些退烧的药,我娃娃烧得不成样子了”
“哪有……”
罗浮生想继续劝退,继续屯药的,但目光还是没从李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挪开,都是一条街的街坊,平日里他就馋李茹的软肉,这会儿得了机会,哪还能放得过?
他顿时笑呵呵的说:“就剩那么两三包退烧粉,你家娃娃吃上了,我要是烧起来了,我吃什么呀。”
“罗先生,我家娃娃身子烫得像烧红的铁要再这么烧下去,怕是要没命……你行行好……把那退烧粉,让上我一包、半包也行啊……”
“那……”
罗浮生啪的一下,在李茹的腰上摸了一把,玩味的说道:“我好人做好事,不收钱,但是……”
都暗示到了这个份上,李茹哪里不知道,她有些犹豫,
“你家先生现在都没回来,多半是烧死了你又没男人了,怕什么……一包药,一条娃娃命呢……”
李茹攥紧了拳头,又渐渐松开,说道:“我在家里等你我娃娃吃了药,咱们才能……”
“回家等吧,我人有三急,撒泡尿就过来。”罗浮生说道。
“家里等。”
李茹又承诺了一声后,才回了家。
罗浮生确认她已经走远后,才进了屋,开了后门,拿了两张黄纸,一个小盆,拿洋火点着了。
黄纸烧出来的灰是灰白色泽,再掺点烤干的白沙子,和退烧粉的色泽极像罗浮生在蒙人卖假药这方面,有过前科,轻车熟路。
“小娘们睡个觉,就想换包退烧粉?镶金的……”
罗浮生要拿“假药换真草”,反正退烧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至于事后会不会被李茹发现。
“发现就发现嘛,老子一大老爷们,还怕一寡妇,搞急了,老子在强行做她一次。”
罗浮生哼着小曲,满脑子都是花白的胴体,就在这时,一阵风扑打了过来,紧接着是一阵鹰啸之声。
“哎哟。”
罗浮生只觉得掌心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掌心少了一块肉,一头苍鹰,正蹲在门口吞噬着鲜肉。
“你踏奶奶的。”
罗浮生抄起火钳,要去收拾苍鹰,还没走两步,梧桐树边,却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容。
“啧啧啧……好歹毒的人啊,拿人家娃娃的命威逼利诱也就算了,竟然连包退烧粉还要做假的糊弄别人,老子土匪都干不了这么丧良心的事来。”
“你……你谁啊。”
罗浮生只觉得那阵声音,是从梧桐树下传出来的。
梧桐树下,有一团影子。
而一个独眼驼背的人,便从影子里爬了出来,正是盘山鹰。
罗浮生做的一切,都没有骗过天上盘旋的神鹰。
“你……你……是人是鬼?”
“鬼!索命的鬼。”
盘山鹰卷动了狂风,吹断了一根梧桐树枝,他将树皮快速削去,同时用铁钎在树枝上,划出了一道道的横齿像一个树枝形的搓衣板。
他将改造后的树枝,猛的贯入罗浮生的小腹,说道:“老子知道你有药藏着,藏哪儿了?”
罗浮生藏药的时候,盘山鹰都没有进明江府,他的神鹰自然不知道药藏在哪里了,但就冲罗浮生那样子,盘山鹰用屁股都能猜得到,这药局老板应该早早便将药藏起来了,等着囤货涨价
最了解一个恶人的,是另外一个恶人。
“我没药,要不然……我也不会做假药……”
“从你的话里,我就听出了三个字不老实。”
盘山鹰手上使劲,将手中的梧桐枝来回抽拔枝条上类似搓衣板的横纹,像一根根坚硬的倒刺,在罗浮生的身体里勾肉磨骨,